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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见王桂枝泰然如若,大方得体,“她是头胎胆子小,你经历得多,我就偏心多宽容她些。”到底觉得她顺意贴心,又让从她库里拿了两样摆设给她。
王桂枝回到屋里,便叫来那两个婆子,叮咛嘱咐着,“你们是老太太派去的,姑奶奶事要样样上心,也不许你们拿那些什么‘规矩’来压她,定要让她心情愉快,时常走动着,就算是坐月子,我算着时间跟我怀孩子的时候差不多,你们要像对我一样,明白吗?”想想她的身体跟贾敏还是不同,只有母体健康才能胎儿康健,打点了一些常用物品,还要多派了一位大夫同去。又让贾政给写信,将自己一些心得体会细细写了。
贾政还拿此笑话她,“你也实在聒噪,哪里就有这么多话?”他抖了抖十几页的纸,上面蝇头小楷收含明秀,“老爷我的手都写酸了,连杯茶都没有。”
他唇挑斜眼把手一摊,“外头挂摊写信的,还有润笔费呢。”
“给你的亲妹子写信,还问我要润笔费,没有!”王桂枝拿嘴努他,食指画在腮边臊他,“不知羞。”
肚子里两个孩子许是抢了母体的养份,王桂枝本就没怎么胖,出了月子之后,药膳滋补加上按摩锻炼,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身材,她还领着孩子们踢毛毽子,玩绳戏,不说元春琏哥儿血气充盈,越发活泼,她的气色也显红润。
此时天气燥热,她只穿了件红绫地蓝白花纱质排穗宫衣,白色寿字纹封腰,粉蓝裙子,清雅恬淡,却越发显得红唇丰润热烈。
手指上染得通艳,不到一寸的长指甲却显恰当,在面上有如雪上红梅。
贾政一时看迷了眼,他顺手抓住她的手,“我哪里不知羞了?”
“呸……”
王桂枝夺手不过,又拿起笔让他赶紧写,“别闹了,快写了。”
彩云端了茶盘进来,见彩霞眼都看呆了,一见老爷跟太太两人正腻在一块儿说笑,扯着她直出了屋子。
她上下打量着彩霞红颊飞红,冷哼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这个彩霞原是老太太屋里的,她见过贾政恭敬板正,严肃冷苛,本来还怕的要命,担心没有在老太太那里宽和。正好那时候贾政常不在家,王桂枝身怀六甲,少有亲热,就连生产之时,贾政也不在。赵周姨娘来请安,见着她们容色艳丽,比太太美貌年轻不知多少,她还以为老爷不爱太太,谁知道今天才知道……
见她低垂着眼眉不说话,彩云便面目凛冽起来。
彩云心里有本账,之前的彩霞嫁了人,变成余信家的,太太又添了一个哥儿姐儿,正好提拔了她在哥儿跟前照应。太太对她们身边的人都是极好的,看她们年龄到了,都要体面配人,她快要嫁人了,以后虽然太太派差,到底不在身边服侍了。可看着这个彩霞这样的情态,到底悬心,要是她出去了,太太身边有个这样的货,她怎么能安心呢?也不知道老太太是个什么心思,要真是给老爷预备下的服侍人,彩云又蹙了蹙眉头,那倒是不太好管。
“没,没什么……”
彩霞支吾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我们这里的规矩,年龄到了自会放人出去,或是自己愿意或是交给亲父母安排嫁人的!”彩云重重说道,“姑娘生的肩瘦细腰,玲珑清雅,千万不要自误才好!”
彩霞被说得白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是我,就以为我,我要……”她到底说不出口。
彩凤见两人脸上都不好看,便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过来拉扯她们坐下,“这是怎么了?多少活计等着呢,还在这里立里拌嘴?两位姐姐的手艺好,快来帮我把这只蝴蝶给绣了吧。”
三人便都默默做起针线活来,因天热,时不时拿了汗巾子擦手。
直到屋里老爷叫水,彩云便只让彩凤跟她提了水进去,帮着王夫人换了月牙白滚边团花薄棉的夏衣,帮两人摇着羽扇午睡。
好几天彩云对着彩霞都有些挑刺儿的意思,王桂枝也看了出来,她不知何故,但一个对她赤胆忠心,有勇有谋;一个温柔小意,自有心智,两个都是漂亮的好姑娘,她便有意为她们说和,“怎么了?两位姑娘是不是拌了嘴?可是天气太热,大家都燥气起来?不若让厨房里做了绿豆汤,加点冰块送来,一起下下火。”
彩霞被彩云猜忌,早委屈得跟什么似的,她不过以前没见过所以有些害羞,却被彩云这丫头误会了,这几天都不怎么让她近太太身,她算是回过味来,这是怕她想当老爷的通房丫头呢!别说老爷根本就没正眼看过她,就是……她也是不愿意的。她虽然是家生的女儿,生下来就是贾家的奴才,派到哪个主子身边都要尽心侍候,但是她可从没想过,和,和老爷怎么样的!
“可不是嘛,我还好,就是彩云嘴里好像都生口疮了,太太可得让她多喝两碗。”彩霞道,日久见人心,她是什么样的人,以后大家自然知道。
元春跟琏哥儿赶巧手拉手过来听见了,齐声糯道,“母亲/太太,我们也要喝。”
“你们俩啊,就喝点酸梅汤吧。”王桂枝见着这两个小人,忙把扇子对着两个人,“这么热的天儿,你们俩怎么就过来了?”大中午的。
不是她不给两人吃冰,而是老太太最是疼孩子,见他们要就没有不给的,天这么热肯定已经给他们用过冰了。才刚刚走过来,额头上都有汗珠子呢,小孩子家到底不敢一下子冷一下子热的,拿井水浸的酸梅汤就好,免得他们一味贪凉到时候怕拉肚子。
元春半倚着王桂枝,“我们来瞧弟弟妹妹的。”
两个孩子小,老太太身边有三个孩子,更怕婴儿啼哭,吵了她老人家清净,如今都在王夫人旁边的屋里,等满了周岁,再挪到现正在修整的东小院里。
最近让元春一起带着认字描红的琏哥儿露出小米牙来,“太太,我想吃炸条。”
他大眼睛黑水丸似得渴望的看着太太,酸梅汤配那个脆糯香甜的黄条条可好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是准时更新了,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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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时间
王桂枝哪有不依的; “让厨房里多炸一些; 天热,他们喜欢的也吃点。”
彩云应了,出了门叫来小丫头让她跑腿,“你从廊上走着去; 这些炸物请厨房的师傅们多分成几个碟子; 别像上回似得堆在玛瑙碟子上一气儿送来; 琏哥儿极爱吃那个,上回一个人自己立在那里吃了一碟子; 都上火了。”
“先站住脚!”彩霞从屋里又出来,“姐儿哥儿们太会撒娇; 太太让把冬天做的冻奶糕也取两碗来。”
小丫头到底没躲着太阳绕路; 她不嫌热; 她也喜欢吃那个,她放假回家跟家里人一说,她爹不知道有多羡慕她,据说那山芋还是进供的东西呢; 也只有太太这儿才这么大方,随便拿出来赏给她们小丫头吃。
她穿着红底翠绿的比甲过来,厨房里的小子便笑着迎了上去,“姐姐怎么过来了?过来先喝杯水!”
“我不喝水; 我找你师傅。”小丫头知道厨房里的人眼下都在争表现,她的表亲哥哥也在厨房里面,她不好偏颇; 只好不论亲疏。
“那姐姐你先在这儿坐着等!”那小子忙进去找他师傅冯刀,每月一次厨艺菜式竞赛,师傅最近连输了两回,正上火呢!眼看大酒楼都快要修好了,更是憋着一股气在厨房里变着法儿折腾新菜色。
冯刀眼神盯着锅里渐渐熔化变成焦黄的糖液,大铁勺轻轻沾了一点儿雪盐在往里搅了一下,跟着整锅拿起来,大大勺子却在一个雪白甜瓷圆坛似不足巴掌大的碗上轻轻似细丝般滑下,在奶皮上画出一朵花来。
冯刀也没回头,问道,“什么事?”跟那个老头子拼做菜看来是不行了,这回他要在这些点心上多废功夫!
“太太屋里的小丫头找您。”
冯刀便把勺子递给他,“剩下的你照着我的样式做。”
如今满府上下谁不知道,太太想办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别说老太太疼她,就是大太太,老爷大爷,哪个不依着她,要什么就有什么,说要吃什么,眼巴巴在金陵种了拿船送来,说要开酒楼,珠大爷连书都没空看,领着一些贾家的族人找地皮、找工匠,还劳动了东府的敬大老爷跟大老爷,为了给酒楼定菜色,大厨房从她坐月便开始斗菜……
“太太有什么吩咐?”
冯刀接过门口递过来的今日菜单看着,以前是七日点一回,如今大家都是早上起来的时候,厨房的人报了东西按自己份例现点。按照太太的话说,就是让他们清楚怎么在客人点单的时候不浪费东西。
比如老太太点了道牛乳羊羔,那就是得有头正怀着崽子的母羊,便问其它主子怎么吃羊肉,还有剩下的,就做给下人们吃,大家都吃的新鲜便宜。
小丫头站起来道,“太太问冬日里让冻的冰奶糕还有没有,有就取两碗,还让炸一锅山芋条。”她拿出一枚小小的雕花印,等冯刀把单子加上之后,呵了呵气,盖上印。每月各房里吃什么太太都要有数,要是谁太过于放纵,就会让府医看着要求饮食调整。
以往谁要是病了,只敢净净饿着的事早没了。大家心里都清楚,虽说太太还没改月钱,无事也不散钱给众人,但好处都在明眼处,特别是在吃的上面,主子们换着法吃,他们也跟着享福,没人不盼着那大酒楼早点开起来。
贾珠进了屋子,见妹妹弟弟都在,又在吃冰碗,“好太太,快给儿子一碗吧。”天气太热,母亲虽说让停工程,等不热的时候再干,可谁不想完工结银子,那些工人都不肯歇着,贪贾家工钱给的足,早日弄完,他们还想帮着收稻谷呢。他也只好每日让府里煮上两大桶凉茶带去,在一边监工,真出了事那就真是扫兴晦气。
元春才吃了两口,便把勺子递给哥哥,“哥哥吃我的吧!”
“多谢妹妹。”贾珠笑着接过来便吃了,他拿帕子抹了抹嘴,有丫头端了水盆半蹲在跟前让他净面,他一边自己拿巾子擦着,一边道,“今年冬天就多制些存在库里,免得大家得算着数量吃。”
听到这个,琏哥儿连连点头,“大哥哥说的对,多做些多做些!”
想想为了以后,他忍痛把自己还剩下的小半碗也要让给贾珠,看他可爱,王桂枝摸着他的小揪揪道,“好琏哥儿自己吃吧,大哥哥才从外面回来,吃太多凉的可不行,你们今天也不许再用冰的东西了。”
她看向跟在两人身边的古嬷嬷,原来元春的奶娘犯了错,已经被革了差事,老太太原想再派个嬷嬷,王桂枝想着古嬷嬷的性子已经板过来了,又确实知道分寸,便让她顶了。
古嬷嬷蹲了下身应是,她一身的规矩是在宫里打小习惯的了,比别人看起来都优雅好看。
贾珠连头上的发冠都去了,只拿头发编成小辫拿玉环束着,另有一番舒朗雅灵。他又去旁边屋子里看了下两个穿着大红兜兜的弟妹们,一个睡的斯文小手握在嘴边,一个倒四肢大大伸开,睡着了都让人觉得虎头虎脑,各自的奶娘拿扇子跟拂尘看着,便忍住想掐他们一把的心退了出来。
王桂枝把自己的玫瑰蜜水给他喝,“这蝉叫得都快疯了,粘都粘不过来,我在屋里都快呆不住,还是让他们先别干了吧。”工人在太阳底下做活儿,最多只有井水凉茶可饮,她不想这样折磨人。
“眼看着就要成了,他们都不肯呢。”贾珠不想让母亲为这样的事烦心,他问道,“太太可想好起个什么名了?”他想着前儿去找父亲,梦坡斋的书案上可已经预备下好几个名字了,定是父亲自己拟好了等着母亲问呢。
王桂枝得意道,“我早想得了一个,你不问我也要讲的。你帮我看看好不好?”她正要说,却看见贾珠面色古怪,便顿住了嘴,“怎么了?”
“没什么。”贾珠好笑着,恐怕父亲又白忙活了一场,上回太太生产也是,明明是给太太请大夫去了,不料太太就在那时候生……
王桂枝对着儿子是最和软的,“你啊,有什么不好告诉妈的。”她忽然想到贾家男人好像都挺贪欢好色的,难道儿子也在外头遇见个什么人?那可不行!现如今他屋里还有好几个通房丫头呢!
“若是要想讨二房弄个外室,我却是断然不会依的!”王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