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十一班，高二一班，高二……”
被念到班级名字的各班学习委员上台领奖时，脸上都带着几分尴尬，谁都知道，优胜奖并不是什么好的象征。
“接下来，是获得三等奖的班级，他们是高二五班，高二七班和高二九班。”
年级组长的话音刚落，冉稚便听到三班的方向传来一声惊呼。
“我们居然在前三！”
“天哪！居然是前三！”
“太高兴了！”
三班的学生一个个都眉开眼笑。
他们原以为自己最多只能获得个三等奖，但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能进入前三，拿到二等奖。
更何况，三班在课本剧开始前出现过一些小插曲，若不是四班的同学好心帮助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拿到这样的成绩。
想到这儿，三班的同学们或多或少对二班心存几分感激。
至于三班班主任向晓蓉，脸上早已溢满了笑容，谁都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极好。
她没怎么管过班内的课本剧，只是拨了些班费，鼓励了他们几句，没想到三班居然这么有出息，居然能进前三！
向晓蓉想着，这是班级好不容易挣来的荣誉，她得好好找个框，将这份荣誉挂到班级后面的板报上去！
“接下来，获得二等奖的班级是，高二三班……”
三班的同学早有预料。
他们自认自个儿班比不过四班和十二班，所以能拿个二等奖，也足够他们开心一阵了。
“至于另一个获得二等奖的班级……”年级组长将手中的奖状靠近了些，他拖长的音调，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提起了心。
“高二四班。”年级组长道，“获得一等奖的班机是，高二十二班。”
说完，他站在台上，等待两个班级派人上去领奖。
什么？他们班只拿到了二等奖？
冉稚不敢相信，她轻轻摇了摇头。
也许是自己听错了。
他们班的课本剧，不论是从立意，还是服装道具，都是获得过老师好评的，尤其这剧本还率先经过了他们班语文老师的认可……
无论从哪儿方面看，他们都不像是会获得二等奖的班级！
“不会吧？是我们听错了吗？”
“四班居然是二等奖？老师是不是评分出现了问题？”
“这不可能啊！明明四班的剧本更好看些，怎么可能只拿个二等奖？”
其他班级像是水滴入油锅，炸开了锅。
与他们产生明显反差的四班，却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没有人出声说话，而是盯着舞台。
是他们听错了吧？他们班应该获得的是第一才对！
然而年级组长的再一次开口，狠狠地打断了他们的念想。
“请获得二等奖的高二四班，派同学上台领奖。”
四班的学习委员此时坐在冰凉的座椅上。
他双手握紧拳，却迟迟不肯上台一步。
他不服，也不相信这个最终结果！
他们班分明是能拿第一的，这其中必然是出了什么差错！
冉稚的目光投向了语文组老师所在的那个角落。
氤氲的泪水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有些看不清他们班语文老师的反应了。
只是隐约看到他们在吵架。
一滴，一滴的泪水滴落到冉稚的手背上。
这是她拼了好几天写下的剧本，就算当初写完剧本后，冉稚生了肺炎，再最难受的期间，她也没有落下一滴泪。
但是在今天，听到最终名次的冉稚终于忍不住了。
冉稚低着头，她想蜷缩一团，她想躲在角落。
她不敢抬头看舞台上的灯光。
那灯光亮的刺眼，更刺痛了她的心。
“为，为什么我们班不是第一！”四班一个参演课本剧的女生忍不住开口，她抽抽噎噎地道，“是，是不是，有，有黑幕。”
黑幕！
那女生轻声的一句话，却像是惊雷般在众人耳旁炸响。
四班的学习委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他的身躯站得笔直，认真地问向舞台上的年级组长：“老师，我们怀疑有黑幕。我们需要知道学生和老师的最终投票结果。不然这个比赛，恕我无法代替四班领奖，我们不认可！”
年级组长没想到四班的学生胆子居然这么大，敢当面说出比赛有“黑幕”两个字。
这还只是个学习委员，都敢公然顶撞老师，这四班的班主任，看来也不行啊！
年级组长皱着眉，带着几分怒气道：“既然四班的学习委员不愿意上台领奖，那么四班的班长上来领吧！”
他话音刚落，连星元一下子站了起来。
“老师，我是四班班长连星元，也怀疑比赛有失公允。恕我无法代替四班上台领奖。”
年级组长的双眉越皱越深，他正准备开口时，四班的学生陆陆续续地都站了起来。
“老师，我也怀疑比赛有失公允。”
“我也怀疑比赛有失公允。”
“我也是……”
每个同学都站得笔直。
纵使后面有同学抽噎到说不出话，他们也都站起身，表达自己的坚定。
“反了反了！你们看看你们这都是什么态度！”年级组长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们班主任都是怎么教你们的？你们看看其他班的同学，有像你们这样的吗？”
坐在最前排的舒时也被四班同学的态度气得够呛。
她本觉得拿个二等奖就够了，没想到他们班同学居然这么不知足，还敢妄想拿到第一？真是天大的笑话。
舒时转过身，正准备训斥四班时，隔壁三班却也有人站了出来。
那是三班的学习委员。
“老师，我是三班的同学，但是我认为四班的确不应该只拿到第二的成绩，我们都怀疑比赛有失公允。”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三班的语文课代表许子曼站起身道。
三班的班长也站了出来：“我也是。”
随后陆陆续续，紧挨着四班的三班，也全都站了起来。
他们感谢四班在他们班最危难的时候伸手帮助，也感谢四班对他们般的这份信任。
虽然面对有失公允的比赛成绩，他们所能做到的努力只是杯水车薪。
但是他们终究努力了，不是吗？
陈透见到三班同学全体起立，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三班的出现，给原本鼓励无援的四班一个坚实的支撑。
“其他班的同学呢？也是认为比赛有失公允吗？”年级组长阴沉的声音，顺着话筒传到了每个同学的耳边。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
虽然其他班的同学在心中，同样认为十二班配不上第一这份奖状，但是四班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往来，他们也没必要站出来帮助他们。
因为这一举动，也许会影响自己班的荣誉。
“那你们认为，比赛就真的公平吗？”四班有个男生冲动了一句。
“闭嘴！”舒时气急败坏地道，“没让你说话，你没长脑子吗？”
全场又是一片寂静。
年级几乎所有人的态度都很明显。
怀疑比赛成绩是否公平。
年级组长早已怒火上头。
他伸手叫来了语文组组长——教实验班的一名女老师，道：“你把十二班和四班的课本剧投票结果递给我。”
那名女老师笑了一下，随后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冷冷地朝着四班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将一叠纸递到了年级组长面前。
她道：“这就是全部的投票了。”
年级组长低着头，翻阅了一下手中的投票。
学习委员和老师都是不记名投票，但是因为老师会投一些小奖，所以学习委员投票栏，会比老师少一些。
在学习委员投票栏中，十二班和四班的票数不相上下，但是最后的总票数却是四班票数多了两票。
年级组长又低头看了看语文老师的投票数。
他也参加了投票，所以他自然认得出哪张是自己投的票。
但令他感到惊讶的是，他手中的老师投票中，除了他之外，只有一张纸上投给了三个班级。
至于剩下的纸上，都只填选了两个班级，然而其中所有人一致选的班级，都是十二班。
除了年级组长和投了三个班级的语文老师选了四班外，再也没有语文老师投给四班。
虽然投票规则上只说明老师可以投给三个班，但是投三次并不是必须的，所以出现投给两个班级的情况也会存在。
可是如此整齐划一的投票数……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年级组长变化的神情，学生都将其收入眼底。
其他班的同学忍不住朝着四班的方向看了一眼，带着几分同情。
实验班在各种比赛中获得第一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有的是因为老师在背后偷偷助力，当然也有凭借他们真材实料赢得的第一。
但是，这一切所有学生们却都被蒙在鼓里。
十二班的同学，许多都低下了头。
不凭本事拿来的第一，算不得第一。
他们只觉得害臊。
这个第一，他们不要也罢！
“比赛结果的确出现了一些问题……”年级组长沉声道，“我们还需要对最终结果进行讨论，明天会在离开学农前，将结果公布。”
说完，学农晚会就此结束。
老师和学生们纷纷离开了礼堂。
三班班主任向晓蓉虽然不满自己班最后的表现，但是经过语文课代表许子曼的解释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后，向晓蓉才渐渐敛去了脸上的阴沉神色。
向晓蓉并不是个没有心的人。
四班同学在紧要关头帮助了他们班，他们班的同学讲义气，挺身也助了四班一次，两个班也算是两清了。
而且最后事实也证明了，投票数出现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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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晓蓉想到这儿，忍不住冷哼一声。
不管在哪儿，总有些人想昧着良心做些事，但终究还是会暴露的。
所以向晓蓉并没有过多训斥三班，而是简单地说了两句。
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待礼堂里所有的班级和老师都离开后，舒时才从座位上站起身，转身面向了四班同学。
舒时生气地道：“你们一个个的，做事现在都不过脑子吗？尤其是你，学习委员，我还以为你学习好，能带领班级好的分为，结果呢？居然带着全班同学一起公然违抗老师！我看你这个学习委员是做到头了！等明天回学校，我就将这事告诉你家长！”
“还有你……”
舒时一人几乎将全班同学都训了个遍。
然而当她走到连星元时，她微微张了张嘴，只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没有多说一句话，朝着下一个同学走去。
同学们沉默地听舒时的训斥，没人反驳一句。
因为没人在意她所说的话。
他们现在只在意的，是他们的努力是否能被看见。
明天等待他们的最终结果……又会是什么呢？
舒时自顾自地说了一会儿后，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她最后道：“以后你们做什么事，考虑清楚，别再连累我！”
说完，舒时转身，蹬着高跟鞋离开了礼堂。
在原地站了许久后，冉稚他们才沉默地离开了礼堂。
每个人的身形都透露着几分疲惫。
“冉稚，你觉得，老师他们明天会给我们怎样的回复呢？”
钱涓先前哭得厉害，到现在都眼睛肿肿的。
四班的学生和舒时不一样，舒时只在乎学习，但是作为学生，作为四班的一份子，他们更在乎的是四班的集体荣誉。
该是他们的，他们会去争取，不该是他们的，他们也不会要。
冉稚此时早已平复了心情，并没有先前那么激动了。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钱涓的肩。
冉稚用着半是叹息的语气道：“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不管怎样，他们都已做出足够努力了。
黑夜中，一轮皓月悬挂于夜空。
寂静的夜中，微风拂动树梢，沙沙作响。
今晚，对于每一个四班的学生来说，注定是沉默的。
大家洗漱完后，没有以往的嬉笑打闹。
有人在默默地整理着明天的行李，有人坐在窗边，看向窗外的风景，也有人躲进被窝里，悄声哭泣。
却无一例外，他们一夜无眠。
但是明天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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