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这两样一起送的还有两整碟碧绿的香菜与葱。叶清欢与景王都不喜,但公主和李鱼,一个喜欢香菜,一个喜欢葱,两人不约而同将这两样瓜分干净,彼此惺惺相惜地对视,露出会心的笑容,食友身份就这样定了。
忽然觉得水晶瓶有点拿不住的景王:“……”
金绝公主是个热心之人,再加上叶清欢的关系,早便把李鱼划进了自家人。闲聊时得知李鱼遇见了奸商,公主秀眉高高拧起,愠怒道:“岂有此理,我金绝怎会有这样的人!”
公主一声娇叱,立刻便有两名乔装成下人的侍卫应声入内,奉公主之命,要给奸商一点颜色看。
李鱼觉得有些过了,赶紧谢过公主好意,将自己已捉弄回来的事说了一遍。
“这算什么,不痛不痒。”叶清欢也想给李鱼出气:“奸商可不就是看准你一个人,故意要讹你,也该让他好好得个教训,免得以后还要祸害别人。”
“对,就是这个理。”公主笑着拍了拍手:“李公子,就让我的人去,你别管了。”
李鱼知道自己轻易说不动这二人,求助的目光不由转向王喜,王公公心里也是极赞同教训奸商的,可李公子亦是殿下的心尖尖,不好拒绝,王喜灵机一动道:“老奴全听主子的。”
王喜的主子——景王殿下正端着一盏热茶老神在在地喝着,叶清欢与金绝公主之言景王全听见了,可是景王并未表态。
李鱼有些意外,平时他的手被金链子勒一下景王都要亲自照顾,为何这次却没反应?
李鱼:“……”
李鱼为如此想的自己感到羞愧,他莫不是中了景王的毒,竟理所当然以为景王会替他出气!
实际上景王是景王,他是他,景王不出面,也不能道德绑架。
景王明摆着不想参与,李鱼又说不过公主和叶世子,只得眼睁睁看着侍卫们领命。
没多久,侍卫们便面色古怪地折返,带回一个消息,就在方才,那位奸商受了重伤被抬走了,侍卫打听了一下,听说是奸商走路时被谁套了布袋拖到暗巷里狠揍了一顿,脸肿得像猪头,满嘴牙都磕掉了,下巴脱臼,说不了话,想要再坑蒙拐骗,似乎不可能了。
“……定是奸商坑人太多,被报复了。”
叶清欢觉得大快人心,公主却有些遗憾,毕竟不是她亲自派人动的手。
“下次若再遇见这种奸商,一定告诉我呀。”公主想了想道。
叶清欢、李鱼:“……”
李鱼心里领情,微微一揖道:“多谢公主和世子。”
景王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李鱼,李鱼这一道谢,景王脸色就像吹了冷风。
景王起身,将李鱼作揖的手往下拉。
叶清欢与景王从小就相识,景王的性子多少了解一些,笑着道:“天池,别这么小气。”
景王很干脆地斜他一眼,牵着李鱼要走。
李鱼估摸着他变形时限也快到了,还要给路上留点时间,不便久待,向公主和叶清欢依依惜别。
公主笑着道:“李公子,我和清欢就快成亲啦,到时你也来喝一杯喜酒吧。”
金绝公主和叶清欢的喜酒——
李鱼怦然心动,想起原书里金绝公主的结局,这位公主被皇帝嫁给了六皇子,六皇子一家后来为景王所诛,金绝公主也被株连,流放到了苦寒之地,终身不得返回金绝。
景王是因六皇子在迁怒,如今叶清欢好端端的,小公主也快与叶清欢成亲了,应当就不会惹怒景王被处置了吧!
可见他这条穿书鱼,还是能做成不少好事的。
不知为何,景王未对叶清欢透露李鱼便是当初的送信人,不过李鱼也不在意,他不是非要叶世子感恩戴德,可是能看见两个被他或直接或间接救下的人成家,自豪感油然而生。
“好呀,多谢相邀,我一定会去。”李鱼笑着,慎重点头。
回景王府的路上,马车跑得飞快,又开始颠簸摇晃。
李鱼不再是来之前的傻鱼了,只要马车一晃,他的手便牢牢抠住马车内部木板的缝隙,这样即便马车摇得再厉害,也不会撞到坐在对面的人。
而景王发现他宁可紧紧抠住木板,也不肯与自己碰到一起,目光又晦涩了几分。
有些话,总要开口的。
李鱼整理了下思路道:“殿下,可以和您谈谈吗?”
景王浑身一僵,绷紧了下颌。
李鱼趁他还没拒绝,抢着道:“我知道,这次能来集市,其实是殿下让王公公安排的。”
“我谢了公主和叶世子,也很该谢一谢殿下,谢谢殿下带我散心,还总是照顾我,很多事情都是,我……”
李鱼兀自低下头,努力平复了下心绪,尽量平缓地道:“我已用了很多时间,冷静来想你心悦我这件事。”
“可是每次,总被你打断。”
李鱼轻轻笑了一下,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就在我面前,一心一意对我好,令我高兴、亦令我患得患失,我以前明明不是这样……”
李鱼不知他这段时间怎么了,一个心胸豁达的男孩子,有时比女孩子还要敏感,他直觉自己对景王应当只有宠物与主人的喜欢,这种喜欢不是爱,可是如今人形的他被景王天天宠着,竟有些分不清了。
导致他冷静了这段日子,其实没能冷静出什么明堂来,他是不是该接着冷静下去,接着冷静就能有结果吗?
李鱼觉得自己极有可能是在逃避。
因为他和景王之间,远不只是喜不喜欢的这么简单。
他骨子里是现代人,对于男人喜欢男人表示理解,与景王相处也从不排斥,有时他甚至觉得,喜欢看美男的自己搞不好是个双,或者干脆就是个同,性向不是问题,问题是景王是书中角色,他是现实的人,景王是暴君,他是鱼,他们之间的距离,即便与性向无关,也是千山万水那么远了。
可是千山万水,也不是特别容易就能舍弃的。
“对不起殿下。”
李鱼挣扎半晌,还是决定说出来,不能总捂着,显得他太渣了。
他还是想再多给自己一些时间,希望他如今做不出的取舍,时间能迫他做出来。
“殿下对我很好,可不可以再多给我一些时日,容我想清楚殿下与我的关系,我、我不知道,我——”
景王深深看着他,在他说出更多乱七八糟的拒绝之前,忽然向他猛扑过来。
嘭地一声,李鱼被推搡到了马车车壁上,马车重重抖了一下,可是李鱼一点也不痛,景王的手臂绕过他的身体,垫在他后背上,替他承受住了全部的撞击。
李鱼瞳孔里映照着这个男人俊逸的脸孔,越来越近。他咽下所有没能说完的话,仿佛知道对方要做什么,无奈地闭上双眼。
可是等了许久,景王只是搂抱着他,却没有动。李鱼重新把眼睛睁开,发现景王勾着唇在笑。
李鱼大怒,大混账居然戏弄他!
而他、他竟以为方才是要亲他!
李鱼脸一热,下意识就要挣开,景王抱他抱得更紧了,在他非要将脑袋拧过去的时候,安抚般的轻吻,落在了他额上。
李鱼:“……”
李鱼想起不知从何处听来的一句话,落在额上的吻,意味着纯洁的爱。
景王他……他喜欢我,李鱼心跳得厉害。
景王将他的大红脸扳正。
他又离他这般近了,黝黑的眸子似有魔力一般,令李鱼觉得自己会被彻底吸进去,无路可逃。
景王亲完他的额头,嘴唇又蹭过他的鼻子,最后停留在离他嘴唇一寸远处。
他们两人在狭小的马车里静静相拥,互相呼吸可闻,近得连对方热烈的心跳都能听到。
李鱼明知对方要做什么,要躲开也不是不行。
可他没有,这一刻他震惊地发现,他也是极期待对方能亲一亲他的。
等对方的唇终于铺天盖地亲过来时,李鱼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景王对他做出亲密之举,他第一反应不再是不顾一切地挥开,而是有着一点淡淡的羞涩,就算是恼,也是担心被人看见,怕有人说三道四,怕……
他怕很多很多东西,还很容易生气,可唯独不会真正气景王,甚至他是期待他的。
怎么办,他好像,是真的有点喜欢上他了。
他亲他的时候,心里像坐小船一样飘来荡去,这种感觉,就是传说中的喜欢吧。
第62章
这大约是历时最久的一个吻; 中途李鱼有些后悔; 毕竟他才刚觉得自己似乎喜欢景王; 并不是已经答应在一起了,总不能刚有一点苗头就亲得气喘吁吁。
可他几次要喊停,拥着他的男人便勾起唇笑着亲他,他从没见他笑得如此开心; 只因这是第一次,他没有推开他,而是接受了他的吻。
对方闭着眼睛; 睫羽微颤,好像长了小钩子,不停挠拨着他的心; 一吻之后,仿佛就被叩开了心门,无数悸动和甜蜜争相流淌出来,他觉得自己应是喜欢景王的,是啊,这种沸腾热烈的情感,除了是喜欢,还能是什么呢?
李鱼的心颤了一下; 忽然就想开了。
他原来是喜欢他的; 怪他自己; 一时没发现; 没能看清楚自己的心。
李鱼眼睛有些微湿; 抖着手指摸了摸景王的唇。
吻停了下来,景王转而虔诚地亲了亲他的手指,将他的手挪至自己颈处。之前是他搂抱着他,如今成了他们互相拥抱。
景王轻轻环住怀里人瘦削的腰身,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暂且不要去触碰少年腰上的珠串。
全世界都静谧下来,只剩下马车里这方寸天地,容他们两个,磕磕绊绊地亲吻。
奔跑的马不知何时停了脚步,片刻的温存怎样都享之不够。
李鱼突然“啊”地一声轻呼,因为变身倒计时的提醒,就在此时,在他脑海里炸开了。
来不及了,马上撤退!
李鱼方才还撅着唇,很有些舍不得,瞬间一把推开景王,将景王扯着珠串的手拉出来,嗔怒地瞪景王一眼。
但是说出口的话,却不怎么有气势。
“我、我还有事,必须马上离开,下次、不,我明日再与你说!”
李鱼慌里慌张要跳下车,景王反应过来,小鱼这是快变身了,可是——
景王迅速瞥向就放置在身侧的水晶瓶,里边鲤鱼精的分身静悄悄地漂着。
可是水晶瓶在此地,小鱼还能去何处?
不能让鲤鱼精晕头转向就在外头变回去!景王果断按住李鱼,见这条鱼大惑不解,知道对方仍是没做好坦白的准备,可是能得小鱼一吻,景王就很满足了。
景王轻拍李鱼的肩,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车外,他自己旋即走下了马车!
马车外候着的王公公接到主子的眼神,大声替主子解释道:“殿下有急事在身,须得立刻赶回去,马车和鱼都先交由公子照看。”
“……好。”
原来景王也要走,这般他就可以留在车内了。
时间紧促,李鱼顾不得多想,连忙应了,眼看着景王的身影远去,李鱼顿了顿,胸口积聚起连他自己都未预料到的勇气,冲着景王大声喊道:“殿下,我、我方才没生气!”
景王闻言,心头亦是一震,回首朝他一笑。
李鱼胡乱摆了摆手,放下轿帘,拧开水晶瓶的瓶盖,几乎是在下一瞬,他就变回了鱼。
真的太险了,差一点就没兜住!
李鱼利索地将落在地上的新衣还有鱼抱枕收入随身空间,做完这些之后,他原是马上要跳入水晶瓶,一只簪子骨碌碌滚到他身边。
景王给他买的发簪,可不能掉了!
这是礼物,李鱼舍不得马上就收,衔住发簪,带着簪子一同跳入水晶瓶。
入了水,他用鱼身卷住玉簪,鱼嘴欢喜地蹭了蹭,这簪子尾部也有一条鱼,和他一样可爱,当时他得到了簪子,没时间把玩,其实心里惦记得很。
李鱼与簪子玩了一会儿,才将簪子亦收入空间,接下来,他就该想想他和景王的事了。
这辈子,最没想到的意外就是他喜欢景王,李鱼虽反应有些迟钝,但是一旦弄清楚自己的感情,就觉得数日来沉沉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翻了身。
原来极度纠结过后,便是通体舒畅,原来他一切的反常皆是因为他也喜欢他。
李鱼傻乐,意识到这个事实有点甜,甜得鱼吐了一长串泡泡出来,水晶瓶里没别的可玩,也没假山给他祸祸,鱼只能兴奋地转了几个圈,差一点就冲破水晶瓶。
不行不行,不是要想这个啊啊啊,李鱼赶紧打住。
是他既已喜欢了景王,接下去该如何。
因他先前一直在纠结景王怎会喜欢他,两情相悦实际没怎么考虑,只笼统地以为,两个人差距太大,在一起不大可能。
毕竟他是鱼,景王是人,他是穿书者,景王是书里的角色。
李鱼还记得给自己摆的种种理由,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