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一尾巴甩过去将这些东西全部毁了,眼不见心不烦,按他如今鱼尾的战力,做不到秒成渣渣,起码弄坏一大片不成问题,可是尾巴都举起来了,却迟迟没抡下去。
这是景王给……鱼的礼,而他这是在迁怒。
李鱼冷哼一声,漠然审视了一遍水底的城市,没能找到下尾巴之处,故而扭头游向水池尽头的屋子。
这是按着岸上景王的屋子而建,景王玉像还有他摆的鱼形石头都在,李鱼以前若是下池子玩,都会顺便过来将长在玉像和石头上的青苔扯掉,现在他也没心情再做清理。
李鱼气鼓鼓地游过去,鱼嘴一拱将景王玉像拱了个趔趄,玉像景王不可用尾巴扇,坏了就不能再玩了。
李鱼连拱几次,玉像景王摇摇欲坠,终于倒地,李鱼接着整条鱼都压在玉像上,像是压着景王。
景王大混蛋啊啊啊!
他好心好意去救人,居然是骗他的。
李鱼愤愤地卷成一团,鱼形石头就在一边,李鱼将石头衔过来,放在背上。
折腾了一会儿,鱼有些累,趴在玉像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下去,身上都好似变轻了。
不知过去多久,李鱼隐隐听见了人声,水底怎会有人呢?
李鱼迷迷糊糊想看看谁来了,可是挣扎了几次,没能醒过来。
因他一直睡在池底,池外景王没能等到小鱼出水,已急得不行。
景王决定下水一探,王喜苦口婆心劝他,水池造得很大,恐有危险,景王眼神示意:闪一边去。
王喜见他家殿下心意已决,退而求景王带几名通水性的下人,一同入水。
景王也摇头拒了,小鱼在水下到底不知是何情形,有旁人在,怕小鱼身份泄密。
只有他独自前去才最妥帖。景王自己也是懂水的,换了身利于泅水的衣裳,下到水里。
侍卫们已盯着水面许久,并未看见小鱼,可见小鱼一直是在水底。
景王从水底一处处景观寻起,几次快呼吸不过时,便去水面上歇一口气,没多久就又潜下去。
景王差不多都已找遍水底,来到水池尽头的小屋,赫然见到他的鱼,蜷成一团。
景王心揪了一下,上前触了触鱼头,鱼没动。
景王把鱼轻轻抱起,鱼仍是毫无知觉,鱼身下骨碌碌滚出一个物件,景王一看,原是他的玉像。
景王:“……”
景王估计鲤鱼精这是又“入定”了,倒省得鱼继续闹别扭,不肯离去。
景王想了想,扯开衣襟,将鱼裹入怀里,向水面游去。
“殿下,殿下,这是怎么啦?”
王喜扑过来,发现景王怀里揣的鱼,王公公脑子里嗡地眩晕了一下,鱼主子不是正在屋子水晶鱼缸里么,殿下不是在找李公子,为何会是……寻到了鱼主子?
景王警告地瞥他一眼,不准他多言。
王喜努力想了想,试探道:“莫不是……本就是老奴弄错了,小鱼主子贪玩入了池子,殿下原是去找小鱼主子,不是李公子?”
景王没有一丝负罪感地点头。
原来如此。王喜立即就接受了,他就说李公子怎可能一直待在水里不出来,原是他会错意,殿下要寻的是小鱼主子,至于李公子,肯定早就走了。
王喜紧跟着景王走入屋内,景王迅速将水晶鱼缸里的鱼抱枕拨到一边,改将小鲤鱼放上银石床。
王喜:“……”
王喜才知鱼缸里一直呆的鱼是假,王公公抹了把汗,暗道一声惭愧,这定是殿下为了保护鱼主子,故意设来骗楚燕羽的,他怎么就没想到?
鱼主子定是被安置在池子里了,所以殿下才要寻鱼——这不就对上了?
王喜要为景王更衣,景王焦急地盯着鱼,摆了摆手,王喜只得拿来了干布巾,景王胡乱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可是鱼一直没“醒”。
以前“入定”,最迟大半时辰就会恢复,可是小鱼自抱回来之后,就一直趴着不动。
景王意识到了不对劲,命擅养鱼的内侍们来看,可是内侍这回也瞧不出什么,只道仍是和以前睡过去一个样。
——既是一样,为何却不醒?
景王并不相信,再命王喜去请徐太医,徐太医只是家中养了许多锦鲤,本身并不擅长给鱼治病,在景王处被景王盯着看了鱼半晌,同样答不出有何问题。
景王是真急了,只有他知道这是一条鲤鱼精,长久“醒”不过来,会不会是修炼遇见了麻烦?
景王决定带鱼去找了空,王喜得知,慌忙劝道:“殿下请三思,了空大师与您的这层关系,几乎无人知晓,您若是私下带着小鱼主子去寻大师……”
恐怕会被皇帝注意到。
若是了空与任一位皇子有牵扯,皇帝定不会再信任了空,以前利用了空进的言,也会令皇帝起疑。
景王心里当然明白,可是救鱼要紧,他顾不得了。
了空有几手医术,也知小鱼身份,其他人恐怕帮不上忙。
所以即便会惹皇帝起疑,他也非去不可。小鱼救过年幼的他,他即便为小鱼豁出性命也是应当!
但王喜之言,也有考虑的余地。
景王写下“帮我往宫中递折,鱼病了,我自请带鱼去寻了空”。
王喜眼睛一亮,若是能在皇帝面前征得同意就不必担忧了。
王喜赶紧命下人过来,为景王整理入宫行装,景王亲自把小鱼装入水晶瓶,提袖写起奏折,都已是深夜了,景王仍要入宫,宫里也要派人递信。
一时间人人忙碌,这动静终于把李鱼吵醒了——应当说李鱼其实有几次感觉到了,可是不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这次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在水晶瓶里。
身上很疼,李鱼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想甩尾都动不了。
李鱼想着系统肯定知道他的情况,心里试着唤了声系统。
上次怼了系统,也不知系统会不会搭理,但他很明显状态不对。
系统立刻道:“宿主,您好,您这是生病了。”
李鱼:???
李鱼反应过来,原来身上疼和无力是因为病了,鱼生病也是和人差不多的吗?
系统纠正道:“您是因人形待在水里太久,着了凉。”
李鱼:“……”
那该怎么办?生病的话……系统管治病吗!
系统严肃道:“萌宠系统只管任务,不管治病。宿主情况很危急,若有需要,请尽快变成人求救。”
李鱼:“……”
李鱼也意识到了严重性,坑鱼系统从未主动让他变成人,这次难道他真病得厉害?
其实几次醒不过来,身上也软绵绵的,已差不多能猜到。
而且系统令他变人,李鱼微怔,是已经到了次日了吗?
李鱼观望四周,景王去宫中需得更衣,王公公忙着跟过去伺候,屋子里暂且没人,水晶瓶盖子还未合上,这正是一个机会!
李鱼咬咬牙,游到水晶瓶口,艰难地翻个了身滚出来。
他已感受不到额外的疼痛了,鱼鳍无力地点了变身。
变为人形这一刻,感觉远比鱼身还要糟糕,他浑身都在发冷,牙齿不停打着颤。
鱼形似乎能替他抵挡一部分不适,却不能替他治病,而变成人之后所有的不适都齐齐涌过来了,可也只有变成人,才能对症下药。
李鱼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从空间取出衣衫胡乱披了下,他要求助,可是能向谁?
景王那厢已飞快换好了衣,入宫折子已写完,景王打算皇帝一点头便直接从皇宫杀去护国寺,浑然不管这是在深夜。
他推门要过来拿水晶瓶,就见到有个人跌倒在地,浑身都湿漉漉的。
这是……小鱼!!
景王认出了李鱼,赶紧上前揽住李鱼,无意间触到李鱼的手臂,发觉对方身上烫得厉害。
李鱼倚靠在景王怀里,他一直在生景王的气,不想见这人,可是在他醒不过来时,他曾几次听见王公公劝说景王,内侍和太医都说他没事,只有景王坚持他不舒服,甚至要带他去找了空。
他都知道的,包括景王下水来寻他,将他揣在怀里带出去,他能听见他所倚靠的胸膛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即便他一直醒不过来,在梦里,依旧伴随着他,如此令鱼安心。
“殿下,我、好难受……”
李鱼哑着嗓子,带着哭腔说出来,病痛加上连日来的委屈,一瞬间他什么都不想在意了。
景王闻言,连忙心疼地把他抱进怀里,抬腿踹开了门。
他知道小鱼在发热,着急想唤人,可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咳几嗓子。景王急得满头大汗。
“殿下!”王喜终于听见动静赶过来。
小鱼既变成人,太医就能诊治了,景王示意王喜开路,亲自抱着小鱼去寻太医。
第56章
李鱼发着烧; 倒没再昏睡过去; 只是不怎么有力气; 景王抱他一路跑去找太医; 竟连留在房里待太医过来都等不及; 李鱼感动的同时亦被惊悚到了,原来他一个男人,也能被这样抱出抱进。
嘤; 这不就是他以前看文的时候最嗤之以鼻的公主抱?
可他已上了“贼船”,浑身乏力; 由不得他了。
王公公还有那么多下人侍卫都目光灼灼地盯着,李鱼混沌麻木的脑子想了想,什么办法都没想出来; 干脆将脸朝里转了转。
他不习惯,却也抗拒不了这样的怀抱; 全身重量一点一点放在抱着他的人身上; 他长长松了口气,内心亦跟着松了更多更多的气,倚靠着这个人,直到完全不再紧张。
不知是不是寻到了能够依赖的人; 高烧的症状虽仍是不适,却不再那么难熬了。
这不方才还有点害怕自己会不会一命呜呼,这会儿居然还能分心去观察旁人的反应; 李鱼觉得自己的病一定能治好。
景王府。
徐太医还未走; 景王突然抱了个少年来找他; 神情焦急,徐太医无法给鱼看病,一直觉得愧对景王,这会儿换了个他能治的,徐太医赶紧帮着景王将病人放下来,取出随身背的医箱,为病中的少年诊脉。
诊完,徐太医又瞧了瞧少年发白的脸,心里思忖若能再看一看咽喉处,把握能更大些,可是这少年晕过去了,不大方便,徐太医正要开口请景王帮忙掰开少年的嘴,方才还在沉沉睡着的少年,一下子乌溜溜的眼睛就张开了。
“太医,我是不小心在水里多泡了一会儿。”
李鱼哑着嗓子小声说道。他知道自己的病因,怕一会儿真睡着了,耽误诊断,赶紧“醒”过来告诉太医。
从没见过病人如此主动的徐太医:“……”
徐太医忍不住勾了勾唇:“这位公子确是风寒之症,瞧着高烧未退,精神尚可,由此推断病情虽来势汹汹,应无性命之忧,但是也须周到照顾。”
徐太医心里已有数了,迅速写下药方,景王令王喜去煎药,原来的屋子下人已都重新收拾好了,景王带着李鱼回返,又执拗地抱了李鱼一路。
李鱼已被抱得彻底没脾气了。
景王将李鱼安置在床榻上,原要为他换衣,李鱼瞪大眼睛死命摇头,不一会儿头就有点晕,景王无奈,不舍继续令他难受,也不再坚持换衣,徐太医交代过这几日不可再着凉,景王转身找出一条水草绿纹金边的锦被给李鱼包裹严实。
李鱼被裹得像只春卷,心里还在嘀咕,为何景王会知道他喜欢绿被子?
不过他的脑子已烧成了一团浆糊,就算觉得可疑,暂时也想不出什么来。
王喜端着熬好的药小跑着进屋,不待他将药碗放下,景王长臂一伸,将药碗夺过。
王喜眼皮一跳,上前递上一只银匙。景王瞥了王喜一眼,王公公立即心领神会道:“殿下,老奴仍是守在外边,李公子就烦请殿下照顾了。”
景王点点头,王喜便把自己打发了出去守门。李鱼方才晃头晃得有点晕,不知不觉又浅睡了一会儿,突觉有什么触了触他的脸。
李鱼挣扎着醒过来,只见高高大大的青年立在床头,手里托着一只小小的玉碗,眉眼之间满是困惑,似乎拿这碗药汁很无措,完全没了夺药时的王霸之气。
李鱼甚至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殿下,到了该喝药的时候了吗?”
也不知他的变身还能维持多久。
景王僵着脸点头,李鱼抬了下手臂要自己坐起,景王顿了顿,觉察到了他的意图,抢在他用力之前就扶住他,李鱼心里喟叹,不再费力与景王争,而是任由景王扶着。
床榻上有只软垫,景王拿过来,动作轻柔地塞到李鱼腰后。
李鱼靠在软枕上,低声道:“谢谢殿下……把药碗给我吧,我自己能行。”
李鱼伸出手,想接药碗。
景王明白李鱼的意思,可是病了哪能自己喝药?
景王幼时也生过病,印象中都是王喜拿勺子一勺勺喂他喝药汁,景王很清楚这时该由他来喂小鱼,可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