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是晨露餐饮旗下的门店，浦杰虽然没怎么去露过脸，但孟沁瑶专门办的一套卡足够他们家的任何人表明身份，要个私密一些的包间供他们两个吃饭谈谈事情正好合适。
韩永平伤才痊愈不久，倒是省了酒水，只要了一壶清茶，火锅也不敢加辣。
先听浦杰慢条斯理把陈忠找来的那些话说完，韩永平涮了几盘羊肉吃到肚里，才呵呵笑了两声，开口道：“我就知道这次打中了他的七寸，这不是以前靠义气就能叫来几车人的时候了，没好处，大家凭什么替你去卖命冒险。他还按老一套规矩玩，玩不转也是正常的。”
“那他的要求，你准备同意吗？”浦杰的筷子慢慢搅着碗里的麻酱，“他到底是真的要争取点时间去查苏小婷，还是打算拿这个当掩护再做最后一搏呢？”
“按那老小子的性格，应该是要去查没错。”韩永平夹起一筷子韭花，犹豫一下，又抖回碗中，皱眉道，“可我不能真干等着看，老弟，苏小婷要是真出了大钱找人盯着你，说句实话，老哥也得出力才行啊。”
“这就不必麻烦了吧，你现在身体还没养好，还是该好好休息才对。”
他哈哈一笑，道：“我都多少年没亲自去跑过腿儿了，怎么也累不着我。再说，这事儿我不管也不行，别忘了，他们第一个对付的可就是我。”
“哦？你是说……偷袭你的那个小子？”
“嗯，我现在相信那确实不是陈忠撺掇的，但背后是谁，那小子蹲在监狱里认罪不开口，别人谁都不知道。也够让我憋气的。如果苏小婷真的是背后出钱的金主，她背着杀人罪不敢回国，那东涵就肯定有她一个代理。不找出来那家伙，我也睡不安稳。”
既然说到那件事，浦杰好奇地问：“除了凶手之外，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也不是，”韩永平呵呵一笑，说，“边边角角的事儿，我倒是都摸清了。比如，那晚上我的行踪到底是怎么泄露的。”
“是谁告的密？”浦杰也一直很疑惑，马上追问道。
“就是我新找的那个小情人。”
“什么？”
韩永平的唇角浮现出一丝颇为讥诮的微笑，“那小妞，是和捅我那小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他俩谈过一段，但说是什么彼此太熟，最后莫名其妙分了。这女的挺伤心，后来一连换了三四个男朋友，还出去约过炮，后来发现自己心里最惦记的还是那小子，可又觉得自己已经脏了，配不上人家，就傻兮兮去当了个什么好朋友。”
他往地上弹了弹烟灰，冷笑道：“这小妞接近我故意显得拜金缺钱，其实就是钓我上钩。本来她的主意是灌醉我等我睡着，让那小子进屋来杀。可那小子怕连累她，就硬是在夜风里吹了一宿，在门口等我走。”
浦杰想象了一下这两人的关系，不禁觉得有些唏嘘，轻声问：“那你是怎么查到她的？”
“这小妞文文静静挺听话，身材又不错，我是真没怀疑过她。”韩永平的笑意突然显得有些狰狞，“我伤好去她那儿过夜，打电话给下头交代，想办法让那小子判轻点，我可以给家属写谅解书，意思意思受点赔偿，出来后我再找人真收拾他。结果被她听见了。”
“她犹豫半天，噗通给我跪下磕起了头，说那小子就是一时气不过，心里钻了牛角尖，这才啪啦啪啦把事情说了个清楚。解了我不少疑惑。”
“哦？她说的可信吗？”浦杰吃着羊羔卷，皱眉问道。
“真真假假吧，说要放人进屋杀我那估计是为了揽责任说的瞎话，受欺负的王八羔子又不是她亲戚，她根本没那么大气性，跟我说这话时候都哆嗦，不能当真。但里面起码有一部分很可信。”韩永平狠狠吸了口烟，说，“她说那小子跟她提过，他这次出了这口气，也算是为东涵市除害，上应天理下对公道，就是为此进去了，以后也能让这小妞和他家人过上好日子。”
浦杰心中一凛，“所以确实有人在后头出钱了。”
“嗯，估计不是小数目。”韩永平淡淡道，“所以我没告诉警察，我等着看这小妞收到钱，查查另一头到底是谁。”
浦杰皱了皱眉，“你还打算让她跟着你？”
“当然，她给我好好当情妇，我就不动那小子，这是交换条件。”韩永平咧嘴一笑，对着浦杰比了一个很下流的手势，“之前跟我羞答答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好意思，这回可不敢端着了，那还不想怎么爽就怎么爽。”
“你也够放心的。”浦杰想变着法子求求情，可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绕着弯子说，“我看这么狠的娘们，还是早点撵走比较好。”
“那怎么行。”韩永平吐出一个烟圈，用粗短的手指往里面戳了戳，笑道，“那小子捅了我三刀，我一言九鼎不动他，但总要送他点礼物，给我自己出出气吧？”
“礼物？”
“那小妞出门的时候，我叫人给她厕所卧室客厅装满了微型摄像头，她这阵子肯定是百依百顺，我先录上百八十段的，都攒着，等他出狱，或者判了缓刑出来，弄个硬盘装满了给他寄去。”他拿起筷子，戳进一片嫩嫩的羊肉中，搅和几下，阴沉沉道，“我没玩腻的时候先录我，等我玩腻了，再录别的男人，那小子不是承诺将来出狱娶她吗？不是开玩笑说将来这个是犯人那个是小三正般配么？这点东西，就算是我祝他们百年好合。”
把戳烂的羊肉放进嘴里嚼了几下，韩永平冷笑道：“家里的套子我也都戳了眼儿，看看这小妞的肚子能顶上几回人流才不孕。”
“韩哥，这就有点不至于了吧。”浦杰犹豫片刻，沉声道，“冤有头债有主，那小子的错，不该祸及无辜。”
“老弟，先不说这小妞是共谋谈不上无辜的事儿，就说你的冤有头债有主。”韩永平不屑一顾地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一人做事一人当要真是规矩，还用特地喊出来吗？苏小婷因为孟庆铎恨上了孟沁瑶，最后想杀的却成了你，你是头啊，还是主啊？”
看他皱眉不语，韩永平笑着拍了拍他，“老弟，你是好人，就别管老哥这种坏人要干什么了。”
第993章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其实我想不通，苏小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浦杰看着已经熄掉了火的锅子，决定不再谈那个让他于心不忍的话题，尽管，他心里还认为这件事的根源其实是由他为沐忠出头而起，可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他只是想不出怎么才能做得更好，“韩哥，你见多识广，能解释解释吗？这女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疯了呗。”韩永平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摁，到了点茶水进去浇透，慢悠悠道，“跟你说，老弟，生气报复这种事啊，就跟坐在土坡上一样，报复一次往下出溜一截，要是一下成功过了瘾消了气，那还算好，转身来得及回去，要是不成，一次一次越来越低，后面可就由不得你了，那哗啦啦一崩，分分钟就把人推进深沟里头，再也不算正常人了。”
“有的人心胸宽大，土坡就结实，有的心眼小，比如我，土坡就松散，报复不成，下头没有垫脚的，心里那股劲儿就绝对上不来，只会越来越深。”他咂了一下嘴，分析道，“苏小婷被孟庆铎抛弃，这不过是把她放到了土坡上头而已。而像你说的，她不舍得报复孟庆铎，估计也报复不动，转而去冲你老婆撒气，这就是往坡下头窜了一截。起码到这儿为止，她肯定谁也没想着杀，对吧？”
“对。”浦杰顺着话头往下捋去，“之后她找了莫志旭……不对，那时候她已经有不少钱了，应该是已经搭上了孟庆磊。我猜她那会儿的心思估计还是去找孟庆铎瞧不起的大哥当情人，看看能不能气气他。”
“所以这就是个母驴。”韩永平哈哈笑道，“男人铁了心不要她，她就是找只狼狗演少儿不宜，男人说不定还会叫声好呢。这种思路，难怪会顺坡一路滑到底。”
“然后是莫志旭，”浦杰回想着，恍然大悟，“那时候她的目标看来还是拆散我和小瑶，算是拉人下水。这么看……我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想杀我的了。”
“什么时候？”这次换成了韩永平好奇地问。
“从黄佳敏死后。”浦杰缓缓说道，“陈忠告诉我，杀黄佳敏很有可能就是苏小婷下的手。我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苏小婷已经杀过了人，这事儿开了戒，恐怕就迈过心里那道坎了吧？”
韩永平想了想，点头道：“这话没错，杀人啊，跟男女那档子事儿其实也差不多，有了头一回，人就脱胎换骨不一样喽。老哥在狠劲儿上一直不如陈忠，就是差在这儿了。老哥当年虽说也是刀头舔血过来的，但真没有哪条命是老哥亲手断送的。所以陈忠那亡命徒的做派，我的确学不来。”
“可我还是觉得，孟庆磊正忙着逃命，应该不会让苏小婷太容易掌控全局。”浦杰困惑地说，“而且，就算苏小婷现在反过来控制了孟庆磊，他们通过什么渠道相隔万里之遥找咱们的麻烦？”
“老弟，你不妨换个角度想想，他们这次卷走了多少钱？七十亿。那不是七十万。”韩永平赞叹地吐了口长气，说，“孟庆磊不是傻子，这七十亿出去，想正常当钱花，就一定要洗干净。这种事儿，你觉得正常渠道做得到吗？不是我说，他们怕是刚一出去，就跟外头那些不做正经生意的团伙搭上线了。既然都混到了那群人中，他们又有钱，还有什么办不到？”
“可我还是觉得孟庆磊不该冒这么大风险，现在杀人罪的主要嫌疑人是他，他如果被顺藤摸瓜，不就等于满盘皆输。”
“没错，孟庆磊多半不愿意冒这种风险。可苏小婷愿意啊。他们在那种地方，又已经没了正经身份，如果就像你说的，亲手杀过人的是苏小婷，你猜……他俩要是有什么分歧，谁能活到最后？”
浦杰心中一凛，强笑道：“孟庆磊好歹是个大男人，哪儿那么容易被苏小婷收拾掉。”
“那是米拉坎，不是汉央。他们在那儿，不光有钱，还会有枪。”韩永平把筷子一放，不愿再谈，“猜来猜去也没个准，别想那么多了。陈忠尽管去查，这段时间我也没功夫去追着咬他。少了他给我捣乱，西边先前我不好派人的地方，起码先让我把安保生意谈下来。”
浦杰点点头，说：“我已经打过招呼，我跟小瑶凡是能说上话的地方，你最近都去签了，保安用你的人，省事儿省心。我们的新写字楼那儿，不行给你留半层，你直接搬过来，到我们那儿办公得了，免你的租金。”
韩永平笑道：“好，老哥以后就跟在你后面喝汤了。等我在外留学的小子回来，不行我就让他跟你干。这年头，跟对个好老板，可比什么都强。”
之后他们顺便聊了聊韩永平今年就要毕业的大儿子。
他叫韩雷，乍一听让浦杰联系到了李雷和韩梅梅，但仔细一想那就算成了两口子又不是母系氏族社会的原始人，有孩子也不能叫这名儿。
韩永平是抱着存够本钱让韩雷回来好好做生意的心思，送出去留学学了金融，结果后来才知道金融专业学完出来不是做小生意的，自己被儿子耍了，就又催着韩雷去考个硕士。
可他儿子依旧阳奉阴违，在外面读了个哲学硕士，今年就该毕业，愁得爹直掉头发。
最后探讨一个哲学硕士回来有什么对口工作可做的时候，韩永平脸上的沧桑真是一言难尽，快被捅死都没让他显得这么为难。
饭后回家，浦杰连上病房那边的视频，召集在家的所有人，宣布从今日起需要再次提高安全级别，上下班开车，没事就在荣锦待着，明面上的陈忠是个错误的靶子，那么暗地里的威胁就更加需要注意。
“在查清背后到底是谁在捣鬼之前，你们就委屈一点吧。不管你们谁出了事儿，都会让我比自己被袭击还难受。”最后，浦杰郑重其事地开口说道，“我会再等等陈忠的调查结果，如果情况不妙，小安治好病，咱们就全家去伯雷艮暂避。”
但就像是在跟浦杰对着干一样，之后的日子，却偏偏风平浪静下来。
直到四月14号，沐华生日的前一天，一个消息才让已经松懈了不少的浦杰重新变得紧张起来。
米国警方在荒野中找到一具高度腐烂的男尸，尸体经过化学品处理且暴露在高温中太久，难以判断具体死亡时间，根据牙齿及DNA序列对比，验证身份为来自汉央的在逃杀人犯，孟庆磊。
第994章 安宁日子总是短暂的
之前那一个多月浦杰过得真是相当舒服。
两次气运补充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第一次他给梅盈袖提了概率保护住薛安消化了瓦雷联那边另一个注重潜力发掘的管理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