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过去也能和瑾哥儿好好过日子。”
嫣玉也笑起:“可不正是这理儿!”
“瑾哥儿倒是个好孩子!”贾敏说起就沉默了一下,才望向嫣玉正色问起,“倒是东安王府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母亲说的是衡哥儿?”嫣玉顿时明了。
“那孩子当真是穆世子和徐三姑娘的孩子?”贾敏很怀疑,满脸的不相信之色,“听说那孩子从前都是长在徐家,但那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却从未听说过丝毫风声?那时文家可是恨不得将昭明太子一系置于死地,若徐家真藏了东安郡王的后嗣,恐怕早成了文家的把柄将他们处之而后快,就算不成也不可能让他活到现在,看二郡主借了夭折的庄八姑娘的身份藏在庄家都未能幸免于难了。”
其实嫣玉对于那些年发生的事情并未了解得很仔细,但庄慕的事却是清楚的;如今听贾敏这般说来也觉得确实不无道理,毕竟世间无不透风的墙,徐家又是那般的情形。
想起此事确是奇怪,嫣玉又不甚确定:“但太后也见过衡哥儿,说他与穆世子幼时长得很像。我看着衡哥儿,也和徐家的谏大表哥有些相像,都说外甥肖舅的。”
听嫣玉这样说来,贾敏又有些犹豫。
本来贾敏对于衡哥儿的出现是不满的,生怕待日后嫣玉生下的孩子会被这孩子威胁到地位。
尽管衡哥儿只是穆莨的侄子,但偏生他的亲生父母是穆蔚和徐郁晴;穆蔚是东安王府的宗子,是曾经昭明太子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若非平丰之乱的变故,东安王府的一切都应是穆蔚一系的。衡哥儿父母既亡,如今认祖归宗后便应由叔婶教养;教养别人的孩子都是为难的,尤其是当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无论怎么做都有可能被旁人议论偏心。
事实上这也是李氏最初的担忧,担忧待衡哥儿回到穆家后会被婶婶视为眼中钉,徐家便是再忧心可作为舅家也不能干涉太多。
贾敏知晓也是暗道李氏老狐狸,这些人可个个都人精似的,心里活络得很。
母女俩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话,正看见江碧回来在月门外候着,贾敏回头她就过来将一个紫木匣子放在案上:“太太,您吩咐的东西拿来了。”
贾敏就将紫木匣子推到嫣玉面前,压低着声音与她道:“这是调理身体的方子。我年轻时身子就不好,便是吃这药调理了好几年才生下你们姐弟。”
虽然嫣玉并不打算生育子嗣,但听贾敏这般说来还是好奇地打开紫木匣取出方子看,其实都是一些调补气血的药,也看不出究竟。
“谢谢母亲。”嫣玉不敢让贾敏看出她的心思,便佯作满心欢喜地收下了。
贾敏也就不留她多时,只让她过去陪黛玉好好说说话。
嫣玉回到南嘉院,在院里就看见烛光映出黛玉的身影在雕花窗上,犹豫了片刻才进屋,看见黛玉仍坐在棋案旁思索摆弄着那盘残局。
“姐!”听见动静黛玉就起身欢喜地唤了声,嫣玉在刚才的位置坐下,含笑问:“琢磨了这么久,玉儿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黛玉立刻猜到了嫣玉心里那点小九九:“你就是想赖棋了!”
嫣玉只是玩着竹盒里冰凉的棋子,一副小心思被戳穿的神情狡辩道:“这,我可没有这么说!”
“姐,母亲唤你过去跟你说什么了?”黛玉又凑近嫣玉好奇地问她。
“是个秘密!”嫣玉挤眉弄眼地眨眼睛,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
“姐都跟我还卖关子。”黛玉咂咂嘴表示委屈。
嫣玉本是要伸手落下一子,却突然抬手越过黛玉抚向她的耳侧,撩起垂下的一缕发丝挽在后面。
黛玉尚且未觉地探手摸去,就听见嫣玉又道:“明日还要早起,你早些歇息吧。”
“姐,你陪我一起好不好!”黛玉就拉着嫣玉委屈巴巴地说,“我都许久未曾和姐姐像小时候那样,一起躺在榻上,说着话。可自从来到京城后,我们搬出来各自有了院子,如今我们又将要嫁出去了,就再难像从前那般了。”
听妹妹说得可怜,嫣玉心下也是感慨万千,对她所言自是无有不应。
简单洗漱更衣后一同躺在榻上,嫣玉感觉到黛玉一直辗转反侧,就在薄衾下紧紧握住她的手:“别怕,没事的,一切都会好好的。史家表哥是很好的人,三表舅的新夫人也不似从前那位文氏夫人那般难缠;你同史家表哥和和睦睦的,我们也就放心了。”心中转过一圈,又细声道,“但若史家表哥欺负你了,你可不要瞒着我;若你敢瞒着我,等我收拾了他,再回来收拾你。”
黛玉听见姐姐这凶巴巴的语气,不由轻笑起:“姐姐最好了!”
嫣玉沉默地盯着帐顶,终究是没有勇气再说话。
第79章
到黛玉大婚之日;敬告先祖拜问父母后,黛玉就由喜娘伺候着梳妆更衣。
嫣玉端详着盛装打扮的妹妹,笑意越发明媚;让黛玉都有些羞涩:“姐,你怎么这样看我。”
“玉儿真好看!”嫣玉才含着笑道。
黛玉脸上搓了胭脂,淡淡的云霞浮在颊上,嫣然轻笑时若初开桃花般娇俏动人。
喜娘也笑说:“二姑娘真是我们见过最好看的新娘子呢!”
嫣玉用余光瞥了一眼那喜娘,见喜娘也是面生的;倒记得在她出嫁时的喜娘也说过同样的话。
吉时未到,姊妹俩还在说着话;就看见过府送亲的凤姐带着探春和惜春进来;凤姐见到坐在妆镜台前的黛玉就朗声笑着道:“恭喜林二妹妹,贺喜林二妹妹,喜得良缘。”跟在凤姐身旁的探春也轻笑附和二嫂子的话;唯独惜春只是面容带笑;目光却是凝滞在嫣玉身上。
嫣玉本是发觉了惜春的异样,只是她一心扑在黛玉身上,也顾不上旁人了。
“多谢琏二嫂子。”黛玉微微垂眸笑道。
“史大表哥和林二妹妹结亲;是亲上加亲的双喜呢。”探春也含笑祝说。
倚晴端上一碗紫芋奶昔,嫣玉就接过托碗端过去给黛玉;和语说:“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黛玉一身装扮显然沉重异常;稍稍偏了身子;头上凤冠的珠瓒就摇曳着发出珠玉碰撞的清脆声响;接过紫芋奶昔喝了小半碗;黛玉就放下在一旁。
喜娘再为黛玉重新补了一遍妆容,就听到倚烟来回报说迎亲队伍来了;新姑爷正在叫门。
凤姐掩唇笑着说起:“我们新姑爷可是探花郎出身,可未必能难得了他。”
这迎亲堵门也是有讲究的,一般便是新娘的兄弟出来将迎亲的人堵在门外刁难一番。当日嫣玉出阁时还是几个表亲兄弟出来堵门;嫣玉倒不知是如何情况,后来也只听穆莨提起过两嘴。
“姑娘,琰大爷和大姑爷也出去了。”倚烟闻言就道。
嫣玉当即黑了脸。琰儿才多大的年岁,穆莨带他出去堵门算什么?真不怕外面推推攘攘的会弄伤了琰儿。
凤姐听闻倒是笑着感慨:“一眨眼琰哥儿都这么大了,都会来给姐姐堵门了。”
黛玉只是笑吟吟地听着,自家弟弟被称赞时都比她自己还要开心。
倒不知外面是如何刁难着前来迎亲的新姑爷,尚且过了许久才听见外面唱辞说新姑爷来迎亲了。
喜娘取来红盖头展开,唱道:“一盖举案齐眉,二盖比翼共双飞,三盖永结同心佩。”大红盖头遮去了黛玉的面容,她慌张地抓住身边的喜娘,喜娘才温声细语着,“新娘子放心。”
看见喜娘扶着黛玉出了门,嫣玉突然觉得满心落寞,此后她的妹妹便要成为别人的妻子。
“二姑娘出阁是大喜事,大姑奶奶莫太伤心!”柳嬷嬷见嫣玉神色黯然才出言道。
“玉儿出阁了······”嫣玉低声念叨着,才点点头,“是很高兴的。”尽管是自欺欺人的说辞,她也愿意带着最诚挚的祝福为妹妹的这段良缘而祝福。
她才茫然却行色匆匆地朝前堂过去,听见炮竹声渐近,嫣玉在廊下停下脚步,静默地看着史瑾和黛玉拜别了父亲母亲,一同在簇拥下出门上了花轿。
嫣玉的深思已不知飘往何处,直到听见有人在身后道:“如今二姑娘也已出阁,你该放心了!”
回头看见穆莨站在身后,他穿着一身玄黑色袍褂,看着倒似有模有样的。
“一生漫长,离放心可还远着呢!”嫣玉只是摇头。
“数着时间来过日子是很累的,还不如放宽心了。”穆莨拍拍她的后肩,温和说。
嫣玉漫不经心地抬头瞥了一眼烈日艳阳,就抬手顺势遮了下前额,语气浅淡:“你别忘了,还有某位不怀好意的在盯着我妹妹。”
意指警幻仙姑。
穆莨皱眉,果然是安生日子过久了,就不记得还有这尊大神在虎视眈眈。
送新娘子出门,林家开宴招待亲友,嫣玉自是跟在贾敏身边,宴至半途逾白过来在嫣玉旁边低声道:“王妃,刚才贾家四姑娘过来说想和您私下说说话。”
听说是惜春想与她私下见面,嫣玉还诧异回头,沉默了一下才点头答应。
过了半刻逾白回来说惜春已在水榭边等候,嫣玉就起身向水榭那边过去。
惜春坐在水榭边的栏杆,冷眼望着池中荷花亭亭,直到听见嫣玉的脚步声响起才回头:“嫣姐姐。”她眸中并无丝毫笑容,只是淡然说道。
嫣玉示意逾白在水榭外候着,只身踏入亭下。
“四妹妹,可是有什么事?”她问。
“嫣姐姐,我——”惜春欲言又止,神情很是犹豫,咬着下唇低头不言。
嫣玉仔细打量着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她记得从前惜春都是性格爽朗的,倒少见这般犹豫。
惜春似乎已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嗡动着唇角却又说:“嫣姐姐,我听说,我听说宝姐姐便要在宫中当司籍女官,可能不出宫了?”
宝钗已入宫在史籍司为女官三年,三年后荣归出宫,也即是上个月。
但是宝钗往宫外的母亲和兄长传出信息,她受到司籍女官的赏识,待明年宁司籍荣归故里后,她将接任为司籍女官;只要她在宫中安守本分,就会以司籍女官的身份直到如宁司籍这样荣归出宫。
“是,我也听说过此事。”嫣玉点头。
“嫣姐姐,我,我也报名要进宫请选女官。”惜春低头沉默了许久才嗫嚅着说,“这是我唯一的出路——我不想像二姐姐、三姐姐一样,因为到了年岁,就要嫁出去为人妇。我想为自己活一回,就像宝姐姐一样,以进宫成为女官逃脱既定的命运。”
嫣玉尚且有些不可置信;贾家已经有了在宫中为妃的元春,便不需要再送一个姑娘进宫,况且如今贾家的形势早已不如当年元春入宫之时,惜春未必能幸运入选女官。
思量再三,嫣玉还是决定问清楚缘由:“可是外祖母她们已为你定下了亲事,你不满意这门亲事?”
惜春仍是摇头:“没有。嫣姐姐,只是这是我的选择。”
见她神色很是坚定,嫣玉无意阻拦,便只能祝她一切顺利。
“可是,嫣姐姐······”惜春仿佛还要跟她说什么,却又犹豫起来了。
“嗯?”嫣玉疑问。
惜春攥紧了衣摆的一角,犹豫着低声问起:“嫣姐姐,你觉得,我能行吗?”
这话嫣玉自是不敢随便妄言:“我也未曾见过女官选拔,倒也不能与你相说。但你德容俱佳,想来只需万事谨慎小心,应能得偿所愿。”但想到刚才惜春说想要成为史籍司女官,才又问,“不过你为何是想做史籍司女官?我曾在宫中见过史籍司的女官,她们可能与你所想有些不同。”
惜春仍是坚定的意思:“嫣姐姐,我是知道的。但只有史籍司才是宫中尚且算是清净之地,我不想卷入这其中是非之地,我只想在宫中觅一寸安宁之地好好活着。”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则是据说史籍的女官较其他的女官更为容易考上,她自然也无法将这缘由说出来。
这般说来嫣玉倒觉得惜春这样的性子不适合进宫。向来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端,即便是规矩庄重的史籍司,也需是八面玲珑如宝钗这样的女子才能左右逢源扶摇直上;惜春是不愿像她的两个姐姐一样草草嫁人,才不得不以入宫为女官来逃避,但她若不能像宝钗做到一司之长,待到三年之后也是要出宫嫁人的。
“嫣姐姐,我只是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哪怕结果不能尽如人意,我也甘之如饴。”惜春才缓慢地松开了手,语气也变得坚定。
“你能想开也是好的,人生一世,也是不易。”嫣玉见她既是这样想的,便只能顺着她相说道。
“多谢嫣姐姐,为我下定了决心。”惜春长叹一口气,就作势要向嫣玉行叩谢大礼,嫣玉连忙扶着她:“你莫要再说这样的话!若你能入选女官,那是因为你确实优秀,并不因为旁人说过什么做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