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老板道：“怎么说？”
郁承便将连环谷的事说了说。
郁老板的脸色立刻变了：“你去连环谷了？而且还下去了？”
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你……那可是妖界的禁地啊！”
郁承解释道：“不是我主动去的，是要抓个人。”
郁老板依旧愁眉不展。
毕竟是禁地，也不知道儿子贸然下去，会不会惹恼龙煜。
郁承道：“爸，你知道禁地的事？”
郁老板叹气：“知道的不多，那里只有妖王带着才能进，否则擅入者死。”
他说道，“哪怕能进去，据说也到不了禁地的里面，因为禁地一直封着，除了妖王，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只是有传闻说妖门三十年一开和妖在人界的种种限制，都和禁地有关。”
他看着小儿子：“有人设计你和龙煜互换，八成也是冲着禁地去的，总之你以后离禁地远点，免得钻了别人的套。”
郁承乖巧地应了声。
已是深夜，几人聊了几句便各自回房休息。
郁承洗完一个澡，翻了翻手机，见龙煜给他发过一条微信，说了两件事，第一是明天办事处面试，第二是和宋叶磊喝酒的事。
他看着这寥寥的几行字，发现他的观点和妖王一致，寿命终究是摆在人与妖之间的一道障碍，也不知宋叶磊最后会选择哪条路。
宋叶磊暂时哪条路都不想选。
他转天一早开车来接郁承，表示首先要充分了解妖，然后和林思山朝夕相处一段时间，认真掂量一下自己的心思，再做决定。
郁承很是赞同，鼓励了一句，跟着他进了办事处。
试卷太简单，办事处一共选了二十个人进面试。
不过由于职位不同，绝大多数都在半路拐弯了，最后到达人事办公室的只有五个人：三个走关系的公子哥，一个和尚和一个女生。
宋叶磊问道：“那些人面试的什么职位？”
带队的人是当时给他们过审核的职员，说道：“外勤队。”
他想了想，补充道，“类似综合执法大队。”
宋叶磊道：“那我们呢？”
职员道：“你们是行政。”
也就是文员，搞搞文件材料什么的。
宋叶磊觉得能胜任，没问题了，目送太子爷陶恩宇第一个进了办公室，便和剩下的两个生人套近乎，尤其是那个和尚。
当时离得远，又有光，总盯着一个人也不太礼貌，所以他们没有细看。
如今近距离打量，他心想这个和尚长得真是眉清目秀，属于走在街上会被拍照发微博，引得人们嗷嗷叫唤的类型。
他十分年轻，看起来和他们同龄，身上穿着淡灰色的僧袍，手腕挂着一串佛珠，整个人安静极了，隐约有一种六尘不染的意思。
宋叶磊觉得小说和影视剧里，妖精喜欢勾搭的都是这种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想来办事处，客气道：“这位大师怎么称呼？”
和尚看向他，微笑：“大师不敢当，叫我静沉就好。”
宋叶磊道：“哦，静沉师傅，我叫宋叶磊，这是我发小郁承。”
他看向一旁的女生，“这位？”
女生戴着黑框眼镜，有点内向，小声道：“我……我叫小负鼠，是只方白树。”
郁承：“……”
静沉：“……”
宋叶磊：“……”
女生大概是太紧张，完全没意识到说反了，说完就站着不动了。
宋叶磊也不好纠正她，反正他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行，他笑道：“哦，我和小承都是人类，小师傅也是吧？”
静沉道：“我是半妖。”
宋叶磊和郁承都是一怔，前者眨眨眼，问道：“意思是你父母一个是人一个是妖？”
静沉笑着点头。
宋叶磊顿时看到希望之光，顾不上是否唐突，问道：“那你父母感情好吗？”
静沉道：“不清楚，我是弃婴。”
宋叶磊“哗啦”被泼了盆冷水，估摸这段恋情的结局不太好，心碎道：“抱歉。”
静沉笑道：“没事。”
几句话的工夫，陶恩宇结束面试出来了，宋叶磊第二个走了进去。
郁承看向陶恩宇，问了点面试的事，得知就是随便聊两句，觉得不出意外，这几个人应该都能被录取。
他想得没错，面试只是走一个过场，等他们聊完，便被带到了一间大办公室里。
九里办事处大楼共五层。
一楼是服务大厅和大会议室，二三楼是各个科室，四楼有一部分小会议室，剩下的是人事和行政办公室，五楼则是领导办公室，此外院里另有一栋二层小楼，是外勤处。
他们此刻都在行政办公室里。
宋叶磊扫视一圈没找到林思山，一问得知是小丫头坐不住，拉着纪凌申请外勤，又开车走了。他问道：“行政的能申请外勤啊？”
那职员知道这少爷的心思，笑道：“不能，本来思山是想去外勤的，可是年纪小，只能留在行政，为避免她闹腾，处长特准她一个星期能出两次外勤，由纪凌负责跟着。”
宋叶磊被那句“年纪小”扎了一下心，丧丧地办完入职手续，得知下礼拜起就能正式上班，暗道一声真是随便，都不需要等他们毕业。他带着郁承下楼，看了看不远处的外勤处。
郁承见他一脸的向往，问道：“想去看看？”
宋叶磊道：“嗯，主要想拜个师。”
郁承诧异：“拜什么师？”
宋叶磊道：“你想想，外勤处啊，肯定都是高手，万一我骨骼惊奇，可以修炼一下呢？”
他说着惋惜道，“原本我是想着和那个小和尚学学，结果他是半妖，应该和人类的修炼不是一个系统。”
郁承顿时哭笑不得：“你爸什么都没对你说？”
宋叶磊郁闷：“咱们喝酒那天他就出差了，他那么忙，我也不好打扰他。我试探过我妈，她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着发小，“你知道多少？”
郁承道：“起码比你多。”
他带着发小往停车场走，同情道，“来，我给你科普一下。”
郁少爷趁着早晨吃饭，充分向老爸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办事处里的人都是普通人，没有修炼一说。”
宋叶磊道：“不可能，动物都能修炼成妖了，人不能修炼？”
郁承道：“那是因为妖界和人界的环境不同，妖在妖界能修炼，在人界是不涨修为的，就只能涨点岁数。”
宋叶磊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那……那万一遇见凶残的妖，外勤处的人怎么对付？”
郁承道：“人类对付野生动物一般怎么干？”
宋叶磊道：“麻醉枪啊。”
郁承“嗯”了一声。
宋叶磊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对付妖也用这个？这么接地气吗？”
郁承笑道：“不然能怎么办？”
他详细解释了一番，“外勤处大多都是妖，只有少数人类，而妖在人界这边有限制，据说是身上有禁咒，不能随意伤人杀人，不能当众显形等等，但凡事都有个万一，所以他们有三次犯禁的机会，三次用完就会变成原形，被外勤的人带回九里山，等待判定犯禁的情况是否需要处罚。”
他从呆滞的发小手里拿过钥匙打开车，说道：“上次咱们接回来的熊猫，就属于这种情况。”也因此才会那么凄凉。
宋叶磊还想着修炼一下能长寿点，结果又被泼了盆冷水。
他摊在副驾驶席上，丧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郁承把人送回家，陪着他聊了聊，回去彻底写完论文，等着上班。
他这边清闲，龙煜那边则忙得要死。
从连环谷抓回来的人当晚就死了，死得无声无息。他查看一下，猜测是练了某种禁术，所以速度很快，而禁术的效用一过，也就咽气了。
龙煜沉着脸，吩咐他们把脑袋拧下来挂树上。
护卫们嘴角抽搐，知道老大被这些人弄得心情不好，便认命地去干活。
龙煜多派了点人守着林子，然后回书房处理文件，顺便思考找谁看着小崽子。
高层这些人里，他最信任的是子春。
可子春的性格实在太成问题，要是听完这件事，过了最初的担忧，后面绝对是喜闻乐见。
一个看似乖巧实则能作的小兔崽子，一个看似能作实则更能作的子春。
龙煜想一想那个画面就糟心，觉得让这两个人狼狈为奸地待两天，等他回来，怕是要上妖界的头版头条。
他想来想去，最后另选了一个人，这才继续工作。
临近开门，妖界需要和人界商谈很多合作，一大堆涉及方方面面的文件需要他过目。
这边不知道人界的发展，只能在推测的基础上暂定出一个一二三，龙煜借着互换了解过人界那边的情况，觉得很多方案都得重做。
他越看越头疼，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好主意。
于是这天起，他把不太重要的、可有可无的文件挑出来，慢慢摞成了一堆，在上面写了张小条。
郁承过来时一眼就看见了这张小条。
他见这次没有被关着，特别满意，愉悦地打开纸条，对上了一句话：侄咂，帮叔批一下文件。
郁承：“……”
第24章
——都是一家人，放心大胆地批。
——这些方案，不合适的地方改改，你有新想法也尽管提，不要怕，叔给你把关。
——大学生有这个能力，叔信你，冲鸭！
郁承沉默地撕碎纸条，有些服气。
他活到现在，第一次遇见这种人。
脾气差，难对付，翻脸比翻书快，前一秒还恨不得把他关到死，后一秒就能热情地让他批文件。郁少爷自认为也是一个很会“装”的人，却也没能这么的不要脸。
他抬起眼，看向屋里的另一个人。
龙煜的纸条上提过，给他找了一个助理。
说是助理，但郁承明白龙煜仍是不放心他，便找个人看着他。
这是高层之一，名叫纪雨。
据龙煜介绍，她是办事处里那个纪凌的姐姐。
和子春的明艳张扬不同，纪雨五官柔和，性格稳重，平时话很少，是那种既老实又靠谱的类型。
灵魂咒的材料是心头血，郁承知道龙煜已经对身边的人起了疑，否则不会拖到现在才对人透露。就是不清楚他选择纪雨，是信任居多，还是试探居多。
郁承客气地打招呼：“你好。”
纪雨道：“你是郁承？”
郁承笑着点头。
纪雨听龙煜说过始末，并未露出意外或惊奇的神色，说道：“王让你帮忙批文件。”
郁承道：“一定要现在批？”
纪雨道：“这两天能批完就行。”
郁承道：“那批完之后呢？”
纪雨道：“你可以在宫殿内自由活动，有什么不懂的或想知道的，尽管问我。”
郁承道：“我想出去逛逛。”
纪雨早已得到龙煜的吩咐，语速半点不变：“仅限主城，为避免别人起疑，这两天只能出去一次，时间不超过半天，我必须跟着。”
郁承暗道一声还算是没有太缺德。
他于是拿起最上方的文件打开，一目十行地扫完，潇潇洒洒地批了一行字。
纪雨在龙煜那里听过对他的评价，见他这么痛快，忍不住上前看了看。
只见空白的地方写着：叔啊，我不认识繁体字，这份文件的繁体字太多，我看不懂，爱莫能助。
纪雨：“……”
郁少爷实力表演了一番什么是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写完这行字，还在末尾给龙煜画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包。
纪雨道：“……我可以给你念。”
郁承把钢笔一放，一副“干了太多活”的样子，说道：“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纪雨：“……”
郁承礼貌地道声晚安，出门遇见东灰，让他变出原身，心满意足地撸了一会儿狼，这便溜溜达达地回屋睡觉了。
转天一早，他掐着点迈进书房，见高层们已经在等着他了。
他安静地听完汇报，示意纪雨留下，扫见几位高层好奇地看向纪雨，问道：“怎么，你们也想帮着看文件？”
高层们二话不说，扭头就跑，眨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郁承：“……”
妖界的官场风格也是蛮有意思，人界那边都是抢着在领导面前刷脸，这边则是能跑就跑。
他想了想，觉得很可能和妖王糟糕透顶的性格有莫大的关系。
被扣锅的妖王这个时候刚吃完早饭，听见院里有车声响起，知道是宋叶磊到了。
办事处的临时工昨天已纷纷上岗。
第一天上班以熟悉环境为主，郁承手里没什么活，就是帮忙打印个东西、看看和妖界相关的规章制度而已，想来第二天也差不多。
龙煜看完郁承留的情况说明，淡定地出门，和宋叶磊一起到了单位。
三十年不见，办事处换了新的办公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