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呢。”
五条悟丢掉了良心,但是狗卷棘没有丢。
眼看少女要再一次掉入无良教师的陷阱,他咳了一声吸引少女的注意。
【他会。他肯定会。他绝对瞎编的。】
职场前辈的话指向了两个方向。
一个权位更高且不坏好心,疑似当众撒谎。
一个辈分稍低但心怀好意,却只私下提点。
粉川清和该作何选择呢?
“爬树还不熟练,所以就不献丑了。”粉川清和拍了拍身边的围栏,“老师真的不一起看月亮吗?”
“不看了,月亮让我心痛。”五条悟捂住胸口,“让我想起了天花板一震,落了一肚子灰的蛋黄千层酥。”
清和吓得从栏杆上跳下来:“是因为我们的缘故吗?”
太假了。
狗卷棘眼神死地看着五条悟扯谎。他从来只吃甜口的,偏咸味的蛋黄千层酥?怎么想都不可能,怎么想都是借题发挥。
【他……】
清和正好扯了扯他的衣袖,“那我们给老师买甜点赔罪。”
“要甜的哦!不要买咸口的。”
上钩了。
就算对方根本没好好圆谎,也上钩了。
狗卷棘叹口气,也好,这样就彻底跳过爬树话题了。
两个人借道从电梯下去。
不知道是谁设计的电梯,四面都是镜子,往哪看都会撞上对方的眼神,明晃晃的灯光下,清和显而易见地不自在起来。
狗卷棘与她商量去哪里买甜点。
“这里,这里,这几个商场都可以去一下。”她就势拿出了手机,避过了狗卷棘的目光。
清和盘点了一下,“把他们的东西都扫过来就可以了。虽然不知道五条老师爱吃什么,但是里面总有他喜欢的。看在量的份上他会原谅我们的。”
不,看在量的份上他会明白如何欺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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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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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捉弄人的小少年和爱捉弄人的老男人(?)的区别
良心会不会幻痛。
【良心起搏器】
北词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1…01…06 21:20:01
第11章 一块红丝绒蛋糕
狗卷棘没想到粉川清和的“量”不是说说而已,她真的一口气买了许多,甜点界的旋风也不过如此。她扫荡了一整条街,往往看也不看,直接打包带走。
清和的手里堆满了。狗卷棘也是。他无奈地举起一只手,示意清和该停下来了。
“唔,累了吗?才过去十分钟,很快就好的……”
【不,是太多了。】
清和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跟她提得差不多的狗卷棘,再想了想能直接接住从三楼跳下来的自己的少年。
有那么多吗?
不过她没有反驳同伴。
“那好,我们回程吧。”
【为什么要买那么多呢?】
“赔罪自然多多益善。我们顺便也能拿两个。”
这样吗。
狗卷棘的目光落在各色甜点上。
她真的会拿一个吃吗?还是只是宽慰人的说辞。
狗卷棘注视着清和。现在的她,周身化着一圈光晕,眼睛和眉梢还蕴着笑意,比平常好说话的样子,狗卷棘已经犹豫了一路要不要直说。
说了的话,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肯定会恶化,但是不说的话,少女很可能沦为第二个伊地知,或者在沦为第二个伊地知后爆发,再度祖安顶头上司。
他简直不忍心去想清和祖安五条老师的画面。
狗卷棘看着少女捧着一怀甜品走进电梯,忍不住敲了敲镜面,示意她读自己的心。
明明想了一肚子的开头,但少女的目光投来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挑了最差劲的一个。
【如果他一定要看,你今天真的会爬树吗?】
短发的狗卷棘其实很容易给人留下凶恶的印象,尤其是他不说话,也不笑的时候,好像在威吓清和不许撒谎一般。
清和脸上还带着和软的笑意,眼睛藏在高高堆起的甜点后。
“问这个做什么?你想问什么?”
【你不必迁就的。这样下去他会越来越得寸进尺。总有一天你会无法忍耐。】
“我不觉得有什么。都还在我接受范围之内。啊,甜点要倒了。狗卷同学能帮忙刷一下卡吗。”
她垂下眼睛看甜点,开始无意义地整理它们,把蛋糕从塑料袋里抽出,按照大小一个个排好。
还是会倒塌的。
只是甜点而已。如果一开始没有选好合适的袋子,没有排好合适的排布,堆到最后还是会倒塌的。
就好像她逃出了粉川家。如果没有一开始就做好当咒术师的心理准备,还是以闺秀、以投奔者的心态忍到最后,还是会……
“狗卷同学……?”
在月光中跃下高楼的清和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满防备的她。
和电梯的顶灯一样,明亮却刺目。
【不能。】
“?”
少年似乎有意缓解她的尴尬,插着兜,仰头看着壁灯,而不去看清和,从高领中露出一节脖颈,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背后的一团毛刺球。
他的态度很和缓。
但他所想的内容却犀利到一针见血。
【把你带出粉川家不算了不得的大事,也不算什么黑锅。】
额头到鼻梁,嘴唇到下颌,再到修长的颈项,少年侧脸的轮廓如同工笔描绘,纤细流畅,让清和想起孤高的白鹤。
她想让白鹤不要再想下去。
但是心音却源源不断地流出。
这就是读心的坏处。
如果狗卷棘发来的是讯息,她可以删掉不看。
如果他在说话,她可以捂住耳朵不听。
但心音不同。短短几秒就可以传递大量讯息,在她关闭术式以前,海浪声就已经传到她心底了。
【所以你不用有负疚感。也不用迁就容让。】
粉川清和当真不明白他们在捉弄她吗?
也许当时没有回过神来,才没有过多的反应。
但之后就觉不出一点异常吗?
狗卷棘不认为如此。只是她从一开始就划好界限做好准备。因此两人再怎么恶作剧,也只是在她圈好的地方里捣乱,触动不了站在圈外冷眼旁观的她。
但总有一天,会不小心过线的,总有一天,她会忍无可忍的。
若是以同伴的身份过线倒没什么,她也会反击,有来有往才是恶作剧的精髓。
但清和所给出的容忍,显然不属于同伴的范畴。
“什么……”
【保护同伴不是坏事。没关系的。】
她紧紧抿住唇线,像受惊的猫一样,躲回了甜点堆之后。
失言了。
对粉川清和说“不麻烦”的最坏后果不是她不相信,而是她会生气会逃避。
——在揭了她老底的情况下。
粉川清和假装自己没有读到心音,转过去不和他说话。
一方面,她因为粉川家族,对旁人恶劣行为的接受度良好。另一方面,她对五条师生心存愧疚。
为了掩护清里,她在言行中故意误导粉川家主,把逃家同伙的黑锅扣给了他们。
清和因此生出负罪感,格外纵容他们。
在清和看来,这本该像她隐身的同伴一样,是即便看破也不该说破的东西。但是狗卷棘越了界。而且不同于上次,这一回,是他有意为之。
清和抽出手,面无表情地拍上卡,打算直抵五条悟所在的楼层。
一只手却先于她,横挡在前面,罩住了刷卡界面。
因此粉川清和狠狠拍到了狗卷棘手掌上。给少年白皙的手背拍出一道卡牌状的红印。狗卷棘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挪开。
他们在镜中,隔着甜点对视了一会。
红丝绒蛋糕摇摇晃晃,从甜点塔的顶峰坠落,啪地砸到地上,摔得血肉模糊。
两人谁也没有管。
剩下的完好的给五条悟就行了。他又不知道买了那么多。
狗卷棘想,她才该穿这件外套。
清和可比他像刺猬多了。一言不合,就会竖起满身尖刺。
少年在镜中眼睛柔润而圆亮,仿佛照进了清和所思所想。好像他才是掌握读心的那个,将清和心中见不得光的角落都读透。清和错开目光。
她明白当下的无地自容,根源在于自己理亏,自己被说透,她认输般错开目光,“你拦着我,你自己交给老师好了。”
清和把甜点一股脑塞进少年怀里,趁他不备,开了电梯门,从那四面皆是镜面的电梯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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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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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卷棘拎着甜点直接回去了。
此时,一位空巢老师还在等蛋糕。
【蛋糕原料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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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趟列车
当晚。
五条悟没等到甜点。
也没等到他可爱的学生们。
只在第二天早晨等到了她们闹别扭。
一起去乘车的时候,粉川清和把一大堆塑料袋往五条悟身前一递。
她本来就皮肤白,再带着两个黑眼圈,简直不要太显眼。
何况清和长发披肩,气质温和,五条悟乍一眼看去,差点以为是缩水版家入硝子。
五条悟没急着接,难得缓和了语气,少了几分幸灾乐祸,“闹矛盾了?”
“没有的事。”
“鲣鱼干。”
“……”
浪费他的好意。
脑袋都别到不同的方向去了,还说没有呢。
五条悟戳了下塑料袋,语带调侃,“我不吃隔夜的甜点哦。”
“那给我五分钟……”
奇怪的是,两个人明明在闹别扭,又同时转过来对视了一眼。
换做以前的粉川清和,一定笑吟吟地说,“那给我五分钟,我这就去买新鲜的甜品。”
但他们不知道在短暂的对视中交流了什么。清和居然不掉坑了,突然把甜品收回去。“老师不吃,就算了。”
然后抄着车票就走了。
只留下潇洒的背影。
诶?
为什么发火?
五条悟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一夜过去清和的态度变化为什么那么大。
可恶,他们到底交流了什么,是不是狗卷棘借助读心和粉川清和说了什么。她们这是排挤他!
五条悟保持说小话的姿势和少年说。“真可怕啊,对吧对吧。”
“鲣鱼干。”
狗卷棘也抄起车票走了。
他一个善解人意的老师就被学生们被抛在后头。
连甜品都吃不到。
真过分啊。
清和低着头赶路,融入赶车的人流之中,喧闹声短暂将她与他人隔绝。
五条老师的捉弄在她阈值之下,她听懂暗示,当然会去买甜品。这也是最方便的处事方式。一切照旧,当做无事发生。
但是当少年望来时,她似乎又置身于四面环绕镜子的狭小空间。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想,清和什么也没听见,但只是一个眼神,便已仿佛受到质问。清和便无法伪装原状。
她坐到了车票显示的位置上。
然而,车票是连票,车座是靠在一起的。
她左边坐了五条老师,右边坐了狗卷棘,再度形成了夹击的场面。
而对左右的谁,她都无法保持原有的从容态度。
昨天又没睡好,清和实际上困得要命,她索性抛弃闺秀风度,把甜点堆在膝头,当做简易抱枕,靠着睡了过去。
因为和狗卷棘吵架,所以即使五条老师的一侧朝着窗户,亮堂多了,清和也把脸扭到了青年的一边。
通向东京的列车开动了。
五条悟这辈子没这么安静过。
他越过清和戳戳狗卷棘:“到底怎么了嘛。”
狗卷棘亮出手机:“她在睡。不聊了。”
五条悟:“……”
列车颠簸间,清和迷迷糊糊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原本的睡姿逐渐变形,她往后仰去,不知不觉倒在了狗卷棘膝头。
少年垂眸盯了一会清和的睡颜。
明明清醒时像只流浪的猫,像被揪出窝的刺猬,稍稍亲近些就奓起毛刺,记打不记吃,睡相却毫不设防。
双颊带着浅樱色,晨光照出一圈淡金色的绒毛,像枝头刚结的桃子。好像轻轻一戳,就有甜蜜的果汁流出来。
少年的眼睫动了动,忽然伸直双腿,一直展到前面的椅子下。
他的膝盖随之下降歪斜,靠着他的少女也失去平衡,猛地惊醒,险些滚落,下意识用双手按住了他的小腿,迷瞪瞪地看着他。
阳光下少女的瞳仁是一汪未化开的蜂蜜。
清和下意识催动了读心,还没缓过神,便对上狗卷棘的大眼睛。
【这样呢,也能忍吗。】
清和缓了一会才明白他想的是什么意思。
当然不能忍。
但是没等她反应过来,少年眼睛一弯,【你口水流出来了。】
清和连忙直起身,掏出手帕在脸颊一擦,顺便一照窗边。
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顶多压出了些红印。
狗卷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