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缠绕着几根长发。
她假作不经意间,在梳子放回原位。证据可都放好了,如果有人要验血缘,可千万不要让她失望。清和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将桌上的情景刻入脑海。
因为清里尚在赶赴回家的路上,继承权的测试又在准备之中,先进行的便是无垢体的仪式。
穿白上衣,箭羽绔裙的清和步入祠堂。
因为再次测试的目的在于打消加茂家咒术师的疑虑,粉川家主担忧大张旗鼓会引来他人对粉川的质疑,因此此次仪式规模相当小,且全程保密,除却参与的清和,主持的粉川家主,观者仅有加茂家的两人与狗卷棘。
以及粉川又寿郎。
看见意料之外的人,清和的脚步顿了一下。
又寿郎也来?
昨天不还是借口不能吹风,不来迎接她的吗?连接风宴也参加得相当勉强。没想到今天居然会旁观测试。
要不是他的脸苍白得过分,整个人小小一只,几乎就消失在阴影之中,被清和忽略了。
虽然不喜欢小屁孩,但清和还是笑着问他:“不往前面来吗,又寿郎,站后面可看不清。”
粉川又寿郎:“……”
他磨磨蹭蹭地往前走,却被少女一把揪住了手,她甚至还仗着身高优势摸了摸他的脑袋。
粉川又寿郎咬住嘴唇,低下脑袋,还方便了清和再揉一把。
清和:叫你下真希姐面子,小屁孩。
虽然早就知道又寿郎身体不健康,但他的手未免也过于冰冷了,像块寒冰,怎么捂都冷飕飕的,清和甚至觉得自己的手也开始泛凉。
走到粉川家主面前后,她难得好心地推了一把便宜弟弟,“晒会太阳吧,又寿郎。”
人还没她腰高的小屁孩嗖地把手抽出来,转头瞪了她一眼。
清和懒得理会小屁孩莫名其妙的情绪。加茂检查过无垢石后,便交还给粉川家主,由他递给清和。
琥珀暖融融的,握在手里,给人它快要融化的错觉。清和立在阳光下,把它翻来覆去地看,也看不出它究竟有什么特殊。
没有咒力。
究竟是用什么原理检测出无垢体的?
针状的枯萎花瓣一动。吸引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清和不忘保持术式,听取心音。
光线被饱满凸起的琥珀扭曲。
花瓣如同冬眠复苏的蛇类扭动。
而后,接二连三地,数不清的花瓣舒展身姿,石心中的花朵复生,重新变得鲜妍。
加茂:“是青色的彼岸花啊。”
不知是否是因为石中花盛放的缘故,原本黯淡的无垢石也显得鲜亮起来,在阳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
清和惨白着脸,拈起无垢石,将它对着太阳照了照,便脱手扔了出去,如同扔掉令人作呕的垃圾。
狗卷棘原本就离得近,这下更是抢上一步站在她身边,还一手接住了无垢石。
“大芥?”
【没事吧。】
“不要!”
她低呼一声,捉住少年的手,将无垢石从他手心中扫走。
又寿郎将落到地面的石头拾起,拍了拍灰尘。粉川家主夸赞过他后,便斥责起清和的无礼。清和此刻无心和他吵闹,在仪式结束后,拉着狗卷棘到了无人的旷野。
小小的又寿郎握着无垢石,在祠堂里阴沉地盯着她们远去。
察觉到他的目光一般,少女回头望来。在她的目光下,又寿郎张口欲言,忽然身体腾空。
粉川家主将他抄起抱在怀里。一瞬间,又寿郎气势全无。
清和:“……噗。”
“我不知道从前的粉川是怎么做到的。但琥珀里都是生命力。放在手心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吸力。”
狗卷棘已经知晓无垢体的无垢是何意思,有了清和在旁补充,很快猜出了无垢石的原理。
无垢体的特殊体质在于生命力,正如普通人与咒术师的本质区别在能否控制自己的咒力,无垢体与普通人的不同在于能否守住自己的生命力,体现在术式传承上,便是容易被术式吸引掠夺,在下一代体内拓印术式。
当清和握住无垢石时,她的生命力便如川流奔入大海。
“用化学的术语解说的话,就是相似相溶,新旧置换吧。按字面意思理解就行了。你看琥珀是不是变亮了?因为外层是我新鲜的生命力。而内层等量的生命力则被枯花吸收。”清和打了个寒噤。
所以花开放了。
因为开放的代价,清和对它避之不及。连石中花怒放这一堪称奇景的一幕,也令她厌恶反胃。
因为她的术式,触摸到层层叠叠的生命力时,清和仿佛听到了一声声来自遥远时空的呼唤,想到无垢体们早早消逝的命运,她的心情就无法轻松。
粉川家的基业奠基在她们的血泪之上。
但这些清和统统不能说。她连一丝暴露术式的风险都不敢冒。否则不光是术式效果打折,更可能让有心人猜疑清里。
读心并没有让清和更相信他人,反而让她更为警惕多疑,将自己的内心深深包裹,反复思量自己的言行。
他人绝难想到她身具术式,清和以此逃脱粉川掌控,焉知他人是不是也有独特的术式,
所以,哪怕离开粉川,清和依旧对自己的情况讳莫如深,对术式只做同伴间的必要分享,对清里更是只字不提。
狗卷棘执起她握过无垢石的手,安静地望着她。
圆脑袋,圆眼睛,拉链上挂着圆鼓鼓的小黄鸟,哪怕拉下拉链,清和恐怕第一时间看到的也是两腮的婴儿肥,而非漆黑的蛇目咒纹。只有同伴才会忽略对方的武器。
此刻的狗卷棘怎么看都人畜无害,毫无威胁。清和一瞬间幻视到了自己养的小狗煎饼。
“我没事。现在我今非昔比,可是二级咒术师了。不过那时候我太急躁了,吓着你了吧。”清和任他翻看自己的手掌,安抚同伴。他甚至还抬起手掌,轻轻贴了贴她额头,试她有没有发烧。
他垂下眼睛,柔顺的短发勾在脸颊边。清和忽然很想摸一摸:“你也没事吧,狗卷。”
草丛窸窣,粉川祖宅的方向走来了一个人影。是加茂宪纪。他手里拎着一个小孩。
“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他刚刚在听你们说话。”
坐在石头上的少年少女回过头来。
飞白效果的箭羽图案,让清和在英姿飒爽中,又多了一份古典柔和。她的面色已经比仪式中好多了,两颊粉扑扑的,是白雾濛濛的旷野中唯一的亮色。
然后他看见了清和被狗卷棘握住的手。
草丛的晨露浸湿白袜,让加茂宪纪感受到一点凉意。
“我没事,刚刚让你见笑了。”
“那就好。”
“有什么事吗?”
清和声气柔和,态度却一贯直接,加茂走到他们身边的石块上坐下。
“我想商量同盟的事。”
加茂宪纪迟疑片刻,狗卷棘很自觉地起身离开,替他们放风。
“我想请你找到我的母亲,我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作为交换——”
“作为交换,可不可以请宪纪为我们拖住一个人?”
“什、什么?”
清和望着缓缓步下山坡的狗卷棘,他淡色的发丝在风中飘摇,身体淹没在丛林中,圆圆的脑袋像个滚下山的肥啾。
“我和狗卷同学需要从五条老师手下逃走。请千万不要打架,也不要挑衅,否则可能沦落到真依的下场,如果不知道说什么的话,请宪纪夸夸五条老师吧,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强人所难,但求求了,这是救人一命,不,救人两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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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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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纪:不是很想救另外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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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一群粉川
东京; 盘星教。
“要告诉她吗?”
“连联系方式都没有。可怎么说。”
双胞胎在囚室门前嘀嘀咕咕,讨论要不要将千草礼的死讯告诉清和。
黑发的美美子抱着惹祸了的玩偶,不安地回头看了眼门。门后的囚犯已经失去了生息。
在今天; 她们又一次偷偷摸摸溜进去,试图套问清和的过去的时候; 被千草礼激怒了。
消瘦的女人不断回忆着从前陪伴清和的时光; 说她对无垢体的付出,说清和淘气的举动被她制止了; 关进小黑屋才学好。一手带大的小女孩在屋子里哭; 她也很不忍心; 但若不是她狠下心肠,也没有今天的无垢体。
光是听着就让人窒息。
菜菜子和美美子在恍惚间,看见自己出生的村庄。目光如影随形; 做什么都被大人说错,说什么都会招来侧目。到最后,愚昧的猴子们更是将咒灵犯下的罪行推到她们身上; 将她们关入牢笼,试图借咒术师的手将她们杀死。
当两人回过神来的时候; 千草礼已经在吊索上停止了呼吸。
糟糕。
夏油大人还要用她招揽清和。
“还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太不识好歹。”
菜菜子搂过妹妹的肩; “没有事啦。我们一起去告诉夏油大人。夏油大人一定有办法的。”
长崎,粉川祖宅。
“什么?!”
书斋里传出无垢体清亮的声音; 往来的仆从无不为她的转变惊异,悄悄瞥了眼后; 便低下头急匆匆路过; 生怕被家主迁怒。
清和想过一万种比试的方式,甚至想过家主将之改为笔试,并且偷偷给又寿郎透答案的可能; 但就是没想过,他竟然会堂而皇之地推后比试。
衣服换为靛紫色的家主深深叹口气,殊不知自己看起来像个老茄子。
“大约是昨天摸过无垢石的关系,又寿郎原本身体就不好,这下更是病情加重,吹不得风。他本来年纪就小,参加仪式就吃亏,怎么能带病上阵呢。”
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清和仗着年龄,仗着资历欺负人。
加茂宪纪刚要开口,清和的话就已经直冲着家主心窝去了。
“继承人也不需要个病秧子吧。抱歉,我对粉川又寿郎本人没意见,但我对他当继承人非常有意见。”清和对对面笑了笑,“正好御三家的咒术师也在,可以做个见证人。可以让我先行代任继承人,往后又寿郎做了二级咒术师,可以再挑战我,从我手里接过呀。”
与她约定好的加茂宪纪一唱一和,抢先接过话头表态。
“我认为这不失为一种办法。如果家主否决的话,该用什么理由服众呢?难道家主要说,令郎考取不了二级咒术师,无法打败粉川同学吗?”
——这样的人做继承人,又有什么用呢?
虽然加茂宪纪没有明言,但在场诸人都领会到他的未尽之意。
粉川家主再拒绝清和,听起来简直就像露怯。
因为少主发话,与他一道的咒术师不好反驳。而且咒术师对粉川家及家主观感差劲,就不会冒着得罪少主的风险为粉川家主帮腔。
加茂少主临阵倒戈,给粉川家主带来莫大的压力。他可以硬抗五条悟,甚至偷偷挖坑,因为五条悟本就是他的敌对阵营,他不需要依靠他。而高高在上的咒术最强,也未必会屈尊去为难小小一个粉川。
但加茂可不一样。那是粉川赖以立足的根本之一。
他试图打圆场:“或者诸位稍等几天,等又寿郎病情缓和后,再作讨论。”
粉川家主从没像此刻一般,强烈地希望清里在家中。
“不知道我有没有赶上仪式?”
众人的期盼之中,清里携女儿小葵姗姗来迟。
姐姐瘦了,两颊显出颧骨,当她穿过花树时,那一片地方的阴影更为深重一些。没有她在一起聊天,清里一定过得不容易。
更别提后来还闹出了中村次郎的事情。
清里与葵在中村家过的是什么生活可想而知。
粉川家主目光一亮,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对她嘘寒问暖,等到加茂家的咒术师快不耐烦的时候,才切入正题。
他问清里的意见。
清里当然对清和毫无意见。
“毕竟御三家的见证人也这么说了。”她规劝道。
这一次,粉川家主没有甩开清里的手。
这一个继承人的名号,得来的毫无悬念。毕竟她本人的实力与未来未知的又寿郎相比,可以说具备压倒性的优势。何况,粉川家主在书斋之中,称得上孤家寡人,所有说得上话的人都或明或暗地站在清和这边。
连说不上话的人也是。
狗卷棘困惑地抬头,望向清和。
“来啦。”她小小声道,和姐姐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狗卷棘回头看了眼加茂宪纪,抬脚跟了进去。
加茂宪纪:“……”
总觉得被嘲讽了。
房间内,陈设保持原样,与她离开前相比,没有变动,包括缠着头发的梳子。
清和怀疑起是不是千草礼彻底发了疯,开始胡言乱语,毕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