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吉回头看一眼：“我前年的照片。”
吴所谓好震惊，一时竟然不敢置信。
“那，你怎么会……”
苏大吉笑笑：“你是问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胖吧？”
“是啊，为什么呢？”
“我前年因为生病服用了许多激素药，就发胖了。”
“什么病？”
“衣原体感染得了癌。”
“癌？”
“是啊。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吴所谓这才察觉，她说话非常温柔，语速慢，声调特别柔和，绝非后天训练，而是天生一种温柔妩媚。
尤其她长眉入鬓，眼珠子乌黑滚圆，要不是发胖变形，可以想象，这双眼睛会如何明媚夺人。
她不讲话了，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吴所谓盯着照片看了半晌，问：“你跟金不换以前有过节吗？我看他好像早就认识你似的。”
苏大吉顿了顿，慢慢地：“我前年不是生癌需要住院治疗吗？医生说要动手术，我的男友就来照顾我……”
她顿了顿：“就是金不换！”
“天啦，你当时怎会看上这个人渣？”
“他也不算是我男友，只是无意中认识后，他就一直死缠烂打。因为他名声很坏，我轻易不敢跟他交往，一直躲着他。他得知我生病后，很高兴地说要来照顾我，但那时候，我已经因为服用激素药，开始发胖了……”
“后来呢？”
“动手术前夕，我给他一张卡，上面是我所有的积蓄，一共五万块。医生说要交三万元，我让他去帮我取钱交手术费。没想到，他拿着那张卡跑了……”
吴所谓不敢置信。
“天啦，那你怎么做手术？”
“没钱做手术，直接出院了。”
他低声问：“你家人不管吗？”
“我十岁那年母亲就死了，父亲娶了后妈，等我大学毕业，跟父亲一家几乎没了往来。钱被金不换骗走后，我打电话给我父亲，发现他们全部换号了，再也找不到人了……手术没法做了，我只能回家，不过我运气好，有个老中医给我免费拿了几服药，也不知为什么，居然给吃好了。他说我这个也有可能是误诊，因为未婚的女性是很少得这个病的，估计只是单纯病毒感染，用了他的药不久后就好了……”
吴所谓暗叹一声，原来苏大吉身世这么悲惨。
“那金不换呢？”
“我打他电话，再也打不通了，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他，但那时候我已经更胖了，他大骂我死胖子欺骗他的感情……”
“什么叫欺骗他的感情？”
“因为我得的是宫颈癌，他就大骂我作风不正派，说我乱搞才会得这种病，到处散播流言诬陷我。其实，我只是因为衣原体感染……他说那五万块算我对他的精神损失费，我惹不起他，只好自认倒霉。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跟他打过照面了……今天我无意中看到他的车子，本来也不想理他，可是，他居然认出我来……”
吴所谓几乎一拳砸在窗台上：“这个死人渣，早知道就让纣王把他给废了。”
纣王听得这响声，立即看向阳台，“怎么了？”
那时候，吴所谓手里正好拿着苏大吉的照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本能地把相框反转，不让纣王看到。
他急忙把相框塞在苏大吉的箱子最下面，走出去，但见纣王还死死盯着电视机上的范冰冰，随口问：“认出来没有？范冰冰到底是不是苏妲己？”
第10章 金不换
纣王面色深沉，在小屋子里走了几步，像一道门似的堵着窗户，顿时把光线都全部遮挡了。
“你马上带我去找这个女人。”
吴所谓十分好奇：“她真是苏妲己？”
“你别管了，马上带我去。”
吴所谓苦笑：“我倒是想去呢，可是，以我这样的屌丝，根本不可能见到她。”
“她在哪里？”
“谁知道呢？估计常住地是北京，但是，人家天南海北拍戏走秀，也许在国外、香港什么的也不一定。对了，我看新闻上说，她和大黑牛在台湾秀恩爱呢……”
“大黑牛是谁？”
吴所谓幸灾乐祸：“她要嫁给大黑牛了，我看你千万别做梦了。就算她是苏妲己，也跟你没关系了，你千万别去自取其辱。”
可纣王并没追究范冰冰到底嫁不嫁人，反而问：“台湾在哪里？”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就在这时候，苏妲己伸出头喊一声：“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很显然，苏妲己怕金不换的打击报复，她领着二人急匆匆出门，打了个出租车，直到彻底开出了这个小镇，她才松一口气。
司机开着收音机，主持人正在讲一个笑话：“最近股市大跌，我一个入市才一个月的朋友，却赚了38万。我们问他是怎么赚的，他说他给别人荐股，被人打断了腿，对方赔的。”
吴所谓和苏大吉哈哈大笑，司机也哈哈大笑。
司机关了收音机，和众人吹牛。他说：“我是拆迁户，家里有三套房子，200万存款，股票爱他妈的怎么跌就怎么跌，因为老子不买！我有车有房，出租车是自己的，有自己的生意，自己当老板，要多自由有多自由。除了我爸谁也命令不了我……”
这时候，苏大吉向吴所谓眨眨眼，说：“师傅，前面左拐。”
他立即说：“好的……”
吴所谓嘿嘿就笑起来。
出租车停在了一条林荫街道上，苏大吉抱歉地笑笑：“这条街上有一家火锅味道还不错……”
吴所谓抬头一看，店家招牌老大两个字“猪圈”火锅。
他哑然失笑，又看纣王，但见纣王穿得跟蜡笔小新似的，一直神思恍惚，处于游离状态，半晌，自言自语：“到底怎么才能找到那个什么范冰冰？”
苏大吉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要找谁？”
“他是范冰冰的死忠粉。别理他，走，先进去坐着。”
苏大吉却很热情：“真的吗？我有一张范冰冰的签名照，要不，我送给你吧。”
吴所谓急忙转移话题：“好饿，饿死了，今晚我一定要大吃一顿。”
还不到五点钟，店里已有七八桌客人，看来，这里生意真不错。苏大吉点了一大堆菜，等火锅烧开时，吴所谓去上厕所，只剩下二人。
纣王又看苏大吉一眼，“我真觉得你面熟。”
苏大吉笑着：“天下的瘦子各有各的瘦，但一胖起来，大家都差不多。”
纣王被辣椒味熏得咳嗽起来，急忙问：“这是什么东西？”
“辣椒。”
“什么是辣椒？”
苏大吉很诧异：“你连辣椒都不知道？”
纣王摇摇头，又拿起桌上的瓶子猛喝一口，立即吐出来：“这是什么毒药？黏糊糊的。”
苏大吉更诧异了：“这可不是饮料，这是耗油……你要饮料吗？要不，来两瓶冰冻啤酒？”
纣王也不问什么是冰冻啤酒，却问：“那个范冰冰的签名照是什么？你认识她？”
“我哪能认识她呢？人家可是大明星，我那个签名照还是我同学给我的……”
正在这时候，有人换了电视台，正是张馨予版本的《封神榜》，但见张馨予版苏妲己顶着个九尾狐大白帽子妖里妖气地走出来，扑在商纣王怀里，妖妖娆娆地：“大王……”
纣王一拍桌子：“麻痹，怎么又来一个苏妲己？这个又是谁？假的假的，她们都是假冒的，还有，苏妲己怎么又变成九尾狐了？人怎么可能变成狐狸精？简直反了，乱套了，到底是谁他娘的乱编的？寡人要诛他九族……”
锅里的汤水都飞溅出来，苏大吉吓一跳，周围的吃客也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吴所谓正从厕所里出来，见此情景，生怕要露馅，急忙窜到座位上，以手扇风：“受德最近要去拍个古装剧，背台词背得走火入魔了……”
苏大吉好奇：“原来如此！不过，纣王老兄，你还是个演员？”
“什么演员？他只是想当明星想疯了，这不，所以绰号才叫纣王，因为他想演纣王想疯了……”
好不容易胡扯过去，吴所谓额头上都是冷汗，他瞪了商纣王一眼，暗示他不许再多话了。
纣王也明知失态，立即坐下去，但依旧死死盯着电视机。
因是初次吃辣，他吃得很少，苏大吉低声问吴所谓：“要不给他叫一碗蛋炒饭？”
“老板，来一斤蛋炒饭。”
纣王一声不吭干掉一斤蛋炒饭，只死死盯着电视机，直到一集演完，开始广告。
苏大吉也吃得少，不时看一眼纣王，眼神复杂又诧异，显然是在想，这哥们看着挺精神的，怎会有点神经质呢？
吴所谓悄悄指指自己的头，做了个手势：“他这人，脖子以上部分瘫痪了……范冰冰的脑残粉，懂吗？”
苏大吉扑哧一声笑出来。
直到所有菜肴一扫而光，吴所谓才抚着肚子长叹一声：“唉，好久没吃得这么饱这么好了。”
苏大吉买单后，翻出行李箱里的一本相册，拿出一张泛黄的签名照递给纣王：“纣王老兄，这就是你偶像。”
纣王拿着相片，看一眼，随手放在一边。
“二位，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这是我电话号码，以后想吃火锅，再给我打电话。”
吴所谓谦虚：“哪能呢？下次该我请你了。”
她很爽快：“行，那我先走了。这里有回去的公交车，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纣王却一直盯着电视机，看到姜子牙正在跟周武王巴拉巴拉建议，要如何彻底干掉商纣王……
苏大吉看他一眼，吴所谓眨眨眼，低声：“宅男的通病，没准他又要成为张馨予的脑残粉……”
苏大吉笑着离去。
第11章 英雄谁敌手
天色热得发狂，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吴所谓躺在水泥地上铺着的席子上，扯着一本书拼命扇风。
纣王站在窗户边，仿佛在欣赏两千多年后的月色。
吃得太饱，又喝了许多水，肚子里很难受。吴所谓清点一下剩下的现金，又回到了现实：还剩下三百多，就算加上信用卡的透支额度，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以后怎么办？
他看看受德，想起这厮痛揍尖嘴汉一伙人时的场景，真是“出手如风”，要不，干脆领着他占了尖嘴汉一伙人的地盘？
又立即摇头，这也太不靠谱了，就算不被警察灭了，这种“讹诈”丑闻也得羞煞祖宗。他怕死去的爷爷跳起来捏自己的脖子。毕竟，当年爷爷可是期望自己成为一代大画家，而不是拦截妇孺的无耻蟊贼。
此路不通。
而且，出去一趟，无端端打了两架，尖嘴汉一伙人也就罢了，可要是被金不换盯上就麻烦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虽然不是什么真正的霸道总裁，可好歹也是镇长之子，要查到自己和纣王住在这个破别墅并非什么难事。
要是这个破别墅不能住了，又没钱租房，可真要流浪桥洞了。
一念至此，简直愁上加愁。
“我真的认识那个女人！”
吴所谓莫名其妙，这厮，怎么忽然冒出一句？
纣王从窗户边走过来，站在吴所谓面前。月色森森，他手长脚长，仿佛瓶子里放出来的一只妖魔。
吴所谓弱弱地：“你说大吉？”
“范冰冰。”
吴所谓立即坐起来，伸长脖子。
纣王一本正经：“我真的认识她。所以，我必须见她一面，我有许多事情要问她。”
吴所谓见他神情认真，不似作伪，骇道：“她还真的是苏妲己？你确信？可是，我告诉你，她绝对是个现代人，估计只是跟你那个苏妲己长得相似而已。而且，她只是扮演一下苏妲己，你可不能入戏太深……”
“我一定要见她一面。”
开玩笑，两个穷屌丝，想见一个超级大明星？你以为是隔壁的张翠花？想见就见？
吴所谓根本就不鸟他，只是愁眉苦脸：“我们不能坐吃山空，得去找工作。”
纣王很明显对工作毫无兴趣，只坐下去，又拿起《中国通史》翻起来。
吴所谓不死心，拿出手机，打开QQ，可心顿时凉了半截，自己已经被踢出公司群了，同事小荷偷偷给他留言，说他负责的商纣王形象设计已经被今天新来的同事彻底接手，而且，纣王已经被摒弃了，人家改为了画一个著名的商朝女将军妇好，老板大加赞赏，立即就录用了新同事。
吴所谓倒在地上，绝望得像个失恋的处女。
再是节省，一周后，也已经弹尽粮绝——本来不至于这么快就陷入绝境，但是纣王察觉到手机也可以看电视后，天天趁吴所谓睡着了，偷偷开了3G流量看各个版本的《封神榜》，从傅艺伟到温碧霞，从范冰冰到林心如，再到现在的张馨予……他被五六个版本的苏妲己搅得头晕眼花，直到半夜吴所谓被他的脚步声吵醒，听得他站在窗户边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