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不用求他，我只需要告诉他一声就行了。”
“这……大王……他真的那么好说话吗？”
“哈哈，因为大王欠我一个人情……”
吴所谓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大王欠我很大一个人情，所以，他必须还我这个人情，你放心吧，我保证明天起就没有任何人再来找你的麻烦了。你可以安安心心留在朝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小狐狸的脸色还是很不安。
吴所谓奇道：“你怀疑我做不到？”
“不。大王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大王之外的那股妖气……”
“大王之外的妖气？”
“我已经感觉到了，这一股妖气从最初的一点点，现在已经开始彻底弥漫在朝歌上空了……这妖气，分明是冲着大王而去的……大王恐怕自身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妖气是哪里来的？就是云中子带来的？”
小狐狸又看了看头顶的月亮：“云中子没有那么大本事，我感觉，这妖气是从月亮中来的……”
“咦，你说这股弥漫全城的妖气来自月亮？”
小狐狸不做声了，眼中的恐惧之色却更加强烈了。
比起它可能被人类捉来宰杀吃掉更加恐惧。
吴所谓也盯着那一轮圆月，小狐狸不说也就罢了，可现在，他分明也觉得那圆月妖气冲天，就好像那巨大的一轮白色里隐藏了无数的牛鬼蛇神，分分钟就要破空而出。
月亮上面有些什么？
月亮不是一直都是地球的星母吗？
或者说，月亮不一直是地球这个大监狱通往外界的唯一出口吗？
月亮上除了嫦娥、吴刚、桂花树和小兔子之外，究竟还有什么别的秘密？
可现在，他觉得这月亮变了——或者说，月亮已经死了。
真的，他感觉到那又大又亮的月亮好像被什么异形生物入侵，早就变了模样。
是谁入侵了月球？
比鲁星人？
或者别的野心勃勃的外星人？
这月球又和朝歌有什么对应的关系？
姜老头，云中子，小狐狸……加上自己这个早已死去的人……甚至这座空荡荡的朝歌……他忽然发现，朝歌根本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座亡灵的地狱，游走在其间的都是亡灵。
他们都已经死去很久很久了。
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又能分的清楚？
“喂，伙计，你知道朝歌的夜晚为何空无一人吗？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
小狐狸眼中的恐惧之色更浓，接连摇头：“不……朝歌以前不是这样……朝歌以前十分热闹，十分繁华，人来人往，尤其是朝歌的夜市，每每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全城总要热闹到半夜三更才会慢慢地平息下来，甚至这城市的灯火到天亮才会逐渐阑珊……我记得有一年的花朝节，大王下令庆祝，灯火亮了整整一个月，全城载歌载舞，所有美丽的姑娘都出来游走，歌唱，商队也带来无数的美酒无数的烧鸡……那时候，我觉得朝歌简直是全世界最好最美丽可爱的地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朝歌就空了……朝歌的夜晚忽然变成了死寂一片……”
“是从妖气出现之后才开始的吗？”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有一年欢乐谷开放的时候，我喝了好几坛百花酿，就喝醉了，从此一睡不起，等得酩酊大醉醒来后，忽然发现人都不见了，整个朝歌都空了，我到处找，到处打探，可是，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了……朝歌，从此变成了一座空城似的……”
小狐狸满眼茫然，环顾四周，声音很凄凉也很孤寂：“整个世界就这么空了……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我一直找不到人……直到你出现……直到我听到你的声音……”
吴所谓回味了一下“很久很久”这个词，若有所思：“你说你沉睡了很久很久？那是多久？”
小狐狸摇摇头：“你知道，我已经三千岁了！三千岁的狐狸已经算很老很老了，我常常会感到疲惫，感到时日无多，但是，我并不害怕死亡，毕竟，死亡就像睡着了一样，因为，我常常沉睡过去就很难醒来。上次也是这样，我睡着了，一睡着就睡死过去一半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醒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城市都变了，空了，人也没了，昔日熟悉的景象都不见了……”
“你昏睡之前的朝歌是什么样子？”
“那时候，朝歌还是这样子吧？只不过，那时候的朝歌四周风景如画，有许多小桥流水，四季花开，尤其是欢乐谷的四周，经年累月有盛开的红花，有采摘不尽的野果，有氤氲环绕的温泉，有行人如织的市场，有许多人卖糖果糕点，有人歌唱舞蹈，有小孩子们跑来跑去……还有一条长长的护城河，河边总有四季常青的柳树，松树。你见过三月的柳枝吗？柔长，绵软，就像小姑娘的眉毛，我总是在三月的春风里，坐在城墙的角落，静静地看着时光如水一般慢慢地流逝……”
吴所谓想，这小狐狸真是一个诗人。
小狐狸却满脸惆怅之色：“可是，我一朝醒来，这些都不见了，朝歌变成了空城，红花，春风，柳枝，瓜果，全都不见了。就连路上的小姑娘们也不再是秀丽眉眼，每个人脸上都带了凶杀憎恶之气，每个人动辄喊打喊杀……甚至一到了晚上，整座朝歌城居然一个人都看不见了……我真害怕呀……”
这三千岁的小狐狸——它真的是小狐狸，绝对不是老狐狸。
它很秀气，脸上有惆怅，就像诗人一般充满了呕心沥血的情怀。
“我真的害怕朝歌城里来了妖怪……若非如此，朝歌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
吴所谓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并不在于朝歌是不是来了妖怪，而是这小狐狸一睡不起的时间。
这小狐狸到底沉睡了多久才是关键。
“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
小狐狸摇头。
第964章 超级妖怪（四）
它脸上的神情很茫然：“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睡了几天几夜，有时候，又仿佛睡了很久很久，久得我根本分不清楚时间的流逝了……我在梦里其实也并不是一直一无所知，许多时候，我感觉就像梦魇着了，明明是清醒的只是无法动弹，我能听到风的声音花开的声音，鸟儿在枝头鸣叫，有阳光火辣辣地打在我的脸上，有时候又是月色温柔，鼻端全是幽幽的香味，犹如三月时漫山遍野盛开的桃花，犹如秋天挂满树梢的碧红的橘子……你知道吗？我最爱吃橘子，红色的经霜之后的橘子最是甜蜜……我在睡梦中一次次地嗅到橘子成熟时高高挂在树上的那种香味，可是，等我醒来，朝歌漫山遍野的橘子树一颗都不见了，你看，现在的朝歌全部变成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树木……”
小狐狸口中所谓“莫名其妙的树”便是现在朝歌随处可见的风华树，也类似于白杨树，是北方标志性的树木，不过，现在寒冬腊月，大雪封山，所有的风华书都已经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
“你看，这些光秃秃的树木，简直就像怪物似的，枯干，丑陋，怎么好算是树木？以前，我从未见过这么丑的树，以前的树木从来不会掉光全部的叶子，把自己变成一只脱毛的鸡似的。真的太丑了……我都不知道这么丑的树木是哪里来的，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把整个朝歌全部占领了？以前漫山遍野的桃花树呢？橘子树呢？还有那些从来不会变的光秃秃的松树柏树，以及从来不会掉下一片叶子的天山树……”
吴所谓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
以前的朝歌居然不是这个样子——甚至植被都完全不同。
以前是桃树，橘子树，松树柏树以及什么天山树，甚至有密密匝匝的草坪，四季盛开的鲜花——
这只能说明，这小狐狸根本不是沉睡了几天，也不是几年，甚至不是几百年，它很可能沉睡了好几千年……比如，六千年！
因为云中子说了，他是追踪一只足足活了9000岁的狐狸而来的。
整个朝歌，除了这只能说话的小狐狸之外，吴所谓没有再见过别的狐狸了。
要让整个朝歌发生这么大的变故，甚至地貌上的变故，除了岁月之手，不可能再有别的力量了——比如，六千年的时间。
六千年之间，足以让一个地方的环境发生极大的变化，比如风沙，比如暴雨，比如地震海啸，比如别的种种原因……所以，小狐狸醒来之后，才发现整个朝歌都变样了。
包括昔日熟悉的少年，歌舞的少女，热烈奔放的人们，那些甜蜜的百花酿……统统都不见了……
六千年的时光，才会有这么大的本领。
而自己面前这只沉睡了六千年的小狐狸，它因这，也变得很胆小，很恐惧，总觉得整个朝歌来了妖魔——却浑然不觉它自己才是众人口中所形容的妖魔——狐妖。
小狐狸的目光转向鹿台。
月色下，能清晰地看到那高高的鹿台，看到顶端笔直刺向天空心脏的尖顶——就像是安插在朝歌心脏的一把宝剑。
小狐狸的目光更是惊惧，甚至还有隐隐地绝望：“……还有这鹿台……你知道吗？以前鹿台也叫做摘星楼，也叫七宝楼，每每到了夜晚，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珠宝散发出璀璨华丽的光芒，整个朝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可现在，这些珠宝全部消失了，光芒也不见了，鹿台也死了……鹿台居然也死了……”
可不是吗，那冰雕似的鹿台，在诡异的月色下的确看上去就像是死了一般。
小狐狸应该是几千年没有讲过话了，所以有些激动，对吴所谓也不再有任何的忌讳，它忧郁而哀伤：“就连鹿台都死了，整个朝歌只怕也凶多吉少了，你看这妖气，这空前的妖气……它已经笼罩了整个朝歌……那些为非作歹的妖魔已经来了……他们都来了……他们要把整个朝歌彻底吞噬呀……”
云中子追狐妖。
狐妖认为云中子等人才是妖魔。
到底谁是妖魔，吴所谓已经糊涂了。
可是，当他看着对面那孱弱，忧伤，就像一个落拓的诗人似的小狐狸，他忽然觉得云中子才是妖孽。
这小狐狸，真的就只是一只会讲话的狐狸而已。
这世界上不会有这样孱弱的妖孽。
他很想伸出手摸一摸这小狐狸，可是，他伸出的手悬在半空，隔小狐狸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他笑起来：“小伙计，你还记得喝醉之前的大王是谁吗？他长什么样子？”
“大王？噢，不记得了。大王总是在外征战，很少呆在朝歌，而且大王身上的杀气很重，等闲之辈无法近身，我等小狐狸自然更是不敢靠近……”
小狐狸看着月光的眼神慢慢地陷入了回忆之中：“我记得有一年的春天，我见过大王一次。他好像驱逐了西边的犬戎，打了一场大胜仗，他骑高头大马，身穿铠甲，戴着厚重的王冠，整个朝歌的百姓都分列两边对他夹道欢迎，齐声呼喊大王、大王……你知道，人多的时候，我不敢靠近，我只远远地听着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整个朝歌都沸腾了……”
小狐狸补充：“大王虽然威风凛凛，不过，大王身上的杀气很重……”
“你隔着很远都能感觉到杀气？”
“没错！大王身上有一股极其强烈的杀气，我们根本不敢靠近……”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国王一个皇帝的成功，更是往往伴随着千万人的人头落地。这杀气当然并不仅仅只出于一个人杀人的多少，而在于他有能力下令杀人的多少人——有些人生平从未拿过刀枪，可他命令之下横死之人以几百万甚至上千万计算。这样的人，杀气当然超级重。
彼时的大王，纵然因为战争规模的限制，冷兵器时代的局限，没法做到杀几万几十万人，可是，因为他直接参与作战，很可能死在他手下的人便上百上千，如此一来，杀气自然就很重了。
别说杀人了，就连那些屠宰场的屠夫也往往因为杀戮太重，以至于一般的小鬼都必须绕道而行。
第965章 超级妖怪（五）
“大王很威风，整个朝歌的人民也很景仰他……其实，我一直很想瞧瞧大王的模样，但是，我不敢靠近。有一次，我曾经试着靠近……”
吴所谓很感兴趣：“你居然试着去靠近大王？那你看到他了吗？”
小狐狸摇头。
“就是大王凯旋而归的那天晚上，朝歌大宴群臣，犒劳功臣，而且第二天就是欢乐谷开放的日子，大家都喝得酩酊大醉。整个朝歌都沉浸在一片酒味里，感觉空气都要醉倒了。我也很喜欢喝酒，我原本是想混入王宫的酒窖里去投酒喝，结果，我看到大王从王殿里走出来……那是我距离大王最近的一次，我很想上去看清楚他的模样，可是，我刚刚靠近，便感觉到一股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