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姐自有安排。再说，鱼乐帝国旗下现在已经有了大大小小几十名艺人，据我所知，一线艺人都有七八个，这些用不到我们身上的资源，自然可以让给别的艺人。要是我俩一直霸占着公司资源不放，只怕他们就永无出头之日，这样下去，谁还肯继续跟杨姐合作？”
“这倒也是。”
“那还犹豫什么？说走就走呗。”
“对杨先生的安排也不管了？”
“杨先生的任务那是一个长远的目标，要改变人的本性，那是比愚公移山更加久远的事情，我们不可能一朝一夕做到。”
有些事情，并不是停下来一心一意去做，而是需要行走在路上，慢慢地去体会。
吴所谓只是有点意外：他察觉受德急于离开的心情实在是太明显了，好像一天都不愿意在这个城市多呆了。
那是一场空前的记者招待会，纵然雍正第一次出任金氏集团总裁那天也没来过这么多媒体。
此时，他环顾台下，但见黑压压的一片设备，无数摄像仪器瞄准自己，记者们的脸上也是各种新奇活跃，就好像无数问题在蠢蠢欲动。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最初出任集团总裁那天，旁边坐着金婷婷，台下，则是金氏集团的老董事们，他们在金银子的暗中操控下，对他这个总裁该有的义务责任甚至一举一动都做了一些大大小小的规范。就连请哪些媒体，规格档次如何，回答哪些问题……统统都做了详细的规定。
可是，今天，这些都没涉及。
就连来的媒体也并非严格按照邀请，可谓是但凡要参加的，统统都放进来了，也因此，偌大的厅堂被挤得满满当当，甚至过道上都站满了人。
就更别说设计问题或者控制规模什么的了，也不知道是事发突然，还是老家伙们已经乱了分寸，今天，这些人几乎一个都没有来，只有公关部的一些高层坐在旁边，每个人脸上都有隐隐的不安和焦虑。
原因很简单，雍正，不是他们请回来的。
雍正是有关方面指派回来的，他们说，金氏集团现在已经成了一盘散沙，但是，这么大的体量，这么几百年的家族企业，如果一朝倒塌也实在是太可惜了。所以，便决定让雍正出来重掌大局。
大家当然都知道，几乎就在半个月之前，爱新觉罗先生还一直呆在精神病院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可转眼之间，这疯子就回来了，而且继续充当金氏集团的总裁。
以前的爱新觉罗当然是有能力的。但是，已经疯过一次的正永，他还能率领几乎已经陷入泥淖里的半残企业走出泥潭吗？
而且，在他没有到来之前，别的人已经觊觎这个位置很久了，毕竟，乱世出英雄，虽然是个烂摊子，但是，怎么也挂着大集团总裁的荣耀，这几个月虽然没有正式认命代理总裁，但是，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副总裁罗生在处理。在许多人看来，罗生便是实质上的下一任总裁了，因此，正永又回来，他如何能不失望？
雍正注意到，罗生今天根本没来。
但是，他根本没空料理那些内部的倾轧和争斗，他只想先把眼前这一关应付过去再说。
旁边的助理一直在小心提醒他一些事情，写在纸条上，告诉他要注意事项，他很认真地都看了，暗忖，这个助理至少还算是忠心耿耿。
可是，这都不是事情——他发现自己的心情竟然有一半的轻松。
为何是一半的轻松？
那是他发现，这个金氏集团，已经彻彻底底摆脱了金银子的控制，从今天的场合安排来看，完全是一团糟，没有任何头绪，这就证明，老鬼一倒下，就彻底倒下了，纵然商纣王还没找到他的尸首，他也绝对没有余力来插手这里的事情了。
如果自己能成功化解这次危机，金氏集团很可能便是自己的产业了——那才是名副其实的大总裁了！
他隐隐感到高兴。
他不耐烦再有任何的繁文缛节，直接下令开始发布会。
第692章 有一种爱（一）
记者们的问题，千奇百怪，不一而足，他都轻松化解，谈笑风生，或者时而沉重。但是，有些尖锐的问题还是根本躲不过去。
“正永先生，金氏集团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据说你因此遭受了短时间的精神病院之行，你的妻子金婷婷也下落不明，你能告诉我们，金女士现在何处吗？”
“你的精神病已经痊愈了吗？或者说，当时躲在精神病院只是你的权宜之计？”
“外传金氏集团在近二十年间，有高达两千亿的资金去向不明，尤其是这几年，每年都有上百亿的资金去向不明，你作何解释？或者说，在你就任金氏集团总裁之前了解过这个情况吗？现在有什么应对方法吗？”
“随着你和金女士的隐退，前几个月，金氏集团受到了重挫，股价喋喋不休，已经申请了好几次跌停封盘，迄今为止，股价大概已经跌去了至少五分之四，如果按照最高峰时期，金氏集团的估值在万亿的话，现在估值已经不足三千亿了，就算今天金总复出，股价也只有些微的上调，远远低于股民的预期，看来，大家都金氏集团这几年频繁的人事变动和各种巨大震荡十分担忧……”
“金氏集团这几个月的业绩也十分惨淡，据说在全球已经关闭了上百家专卖店，就连几家旗舰店都关了，金总对此有何应对措施？”
“你能谈谈你的朋友大作家汤丁在国际航班上离奇失踪又离奇返回的事情吗？你们是朋友，他一定会告诉你更多的情况吧……”
……
到后来，雍正已经感到晕头转向，不慎其烦，干脆站起来，大声道：“今天的发布会就到此结束吧，下一次有新消息，公司宣传部门会及时告知大家的。”
众人面面相觑，雍正已经径直离开。
回到办公室，他反手重重关了门，一屁股坐在旋转大椅子上，但觉头疼如裂。
虽然金氏集团暂时已经没有了老鬼的影子，的确令人轻松自在，可是，这一大堆烂摊子如何接手的好？
正如记者们尖锐的问题：股民们担忧金氏集团这几年频繁的人事变动和各种震荡，已经对这只股票失去了信心，所以，要想重新走出泥潭，谈何容易？
他忽然发现，也许自己接掌这个烂摊子，绝非明智的选择。
可是，要是拒绝，杨先生和黑哥会答应吗？
不停地有电话响起，雍正不想接听。再看看案头堆积如山待处理的各种紧急文件，他更是觉得人生无趣——真不如和吴所谓他们一起开着房车去旅行算了。
有敲门声，很轻，那是助理的声音，小心翼翼：“正永先生，何律师来了。”
“进来吧。”
何律师是金氏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雍正当然不能拒绝他的约见。
何律师进来，先看了一眼雍正，笑道：“正永先生眉头紧锁，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唉！”
雍正长叹一声，站起来，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翻了翻，然后又放下：“你看这堆积如山的东西，每一桩每一件都是麻烦，甚至大多是无头公案，我现在只恨不得马上生出三头六臂。”
何律师安慰他：“您离开了几个月，自然积压了许多事情，不过，以您的能力和威望，很快便会走上正轨。”
雍正苦笑；“但愿如此吧。”
这时候何律师才拿出一份文件，低声道：“正永先生需要的资料我已经全部调查清楚了。金女士名下的所有财产都是清清楚楚的，在她的私人财产之外，她享有的最大一笔财产便是金氏集团的股份。她已经失踪了几个月，音讯全无，无论谁都找不到。我们也许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雍正紧紧盯着他：“你的意思是，金婷婷已经死了？”
“我不敢确定！可是，在全球一体化的时代，要找一个人并非难如登天，可是，金女士却音讯全无，而且，这几个月她从来没有动用过她名下的任何财产。一个大活人，要想生存下去，不可能一毛不花，何况金女士自来养尊处优，所以，我们只能最大程度怀疑金女士已经遭遇了不测……”
“警方也是这么说的？”
“警方虽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是，我和办案警官交流过，他们都倾向于金女士已经遇害。”
雍正沉默了一下。
他其实内心深处也断定金婷婷已经遇害——自己侥幸雇佣替身摆脱老鬼的追杀那一刻起，就注定金婷婷必然是死路一条了。
“发生这样的不幸，大家都很遗憾，正永先生当节哀顺变！”
正永当然不是为了金婷婷的被害而悲哀，事实上，他对金婷婷压根就没什么感情，至于她的死活，他基本不太关心。他只是想，要是金婷婷死了，这留下来的股份该怎么处理？
何律师察言观色，立即道：“你和金女士还是夫妻，而且你们之间没有子女。金女士又没有留下任何遗嘱，所以，金女士若是真的被证明遭遇了不测的话，你便是她的第一继承人，也是她唯一的继承人……”
“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就在这里！按理说，金女士名下的个人财产的确没有做任何说明，她遭遇不测后，正永先生当可以丈夫的身份顺利继承这一切遗产。本来，我们以前也一直是这么准备的。但是，三天之前，律师事务所收到了一份快递……”
雍正很意外：“三天前才收到？”
“对！我们调查过寄出文件之人，他说他是受人所托，收受了很可观的一笔酬劳，让他在约定的时间把这份密封的文件快递给我们……正永先生，你可以先过目……”
那是一份秘密文件，有金婷婷的亲笔签名和印章，正是她对自己名下股份的说明书。说明书上很清楚，她在金氏集团里的股份无论遭遇了什么事情，都不得转让赠予，但是，如果二十年之后，她还没有出现，那这部分股权就全部无条件转让给吴所谓。
至于她的个人财产，也说得清清楚楚，如有不测，便全部捐献给孤儿院，但是需要律师团队严格监控孤儿院的使用和安排。
当然，捐助的时间，也必须在她失踪五年之后，或者律师找到她的尸体。
再看看签署的时间，居然正是被老鬼追杀的前三天。
看来，金婷婷自己也早就料到了必然遭遇不测，所以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第693章 另一种爱（二）
可雍正意外的是，既然她早就料到了这一点，那么，她为何一定要做一个五年的期限？难道，五年之后，她还会回来？或者，虎毒不食子，老鬼最后并未杀她？
而且，看样子，这遗嘱并不是草就，而是深思熟虑过的，她名下的所有产业：五星级连锁酒店、高尔夫球场、一家奢侈品专卖店，还有位于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一层商铺……每一桩每一件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雍正也注意到，在这份遗嘱里，她自始至终没有提到过自己半个字，甚至连委婉的暗示都没有，就好像自己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过似的。
他俩的婚期甚短，并没有太多什么共同财产，当然，她也没有对雍正的财产有任何的伤害——她只是将自己和他割裂得清清楚楚。
何律师小心翼翼地看着雍正，纵然是律师行业多年，他也觉得这份遗嘱有点诡异——纵然再是貌合神离的夫妻，要切割得如此干净，也是不容易的。
金婷婷这遗嘱，分明就当自己是未婚女性，竟然如从未结婚过似的。
这让雍正情何以堪？
若是这份遗嘱被外界知晓，甚至他在金氏集团做总裁的合法性都要受到影响和挑战。
雍正却一直面色不改，好像对这样一份遗嘱一点也不意外。
何律师低声道：“我们都觉得遗憾，不知道金女士为何要把股份转让给吴所谓？”
雍正淡淡地：“二十年之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呢？这无非是一张空头支票罢了。”
“没错！所以我们认为，这对正永先生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某种意义上，这二十年里，你是可以完全掌控这部分股权，而且可以利用这部分股权做许多事情，金氏集团，便牢牢被你所掌控了……”
正永摇摇头：“现状是已经资不抵债了，如果无法扭转经营不善的局面，别说二十年这种画饼充饥的事情了，只怕两年后金氏集团就不复存在了。”
这是事实。
何律师起身告辞，可是，欲言又止。
雍正见他支支吾吾，有点奇怪：“何律师，你还有什么事情？”
何律师这才硬着头皮拿出一件东西递过去：“这……这件东西，我不知道该不该给你……可是，我觉得我没有权利隐瞒……所以……”
雍正接过，随意看了一眼，没有注意。
可是，再看一眼，他面色大变，手也微微颤抖。
何律师仓促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