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嬷嬷朝外看了一眼,低声道:“姑娘聪慧,就怕这事出了之后,她就猜出来了……”到时候别嘴上不说,心里再有了疙瘩。
    甘氏烦躁的摆摆手:“无事!哄哄就好了。她那小女婿不是还没差事吗?到时候给个差事,她还能再闹什么?”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道:“去给表哥传信,叫他办吧。另外,瞒着石中玉。”
    这是怕石中玉将消息透露给林雨桐。
    何嬷嬷应了一声,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甘氏慢慢的闭上眼睛,这样的机会可是转瞬即逝,不管怎样,都得抓住了。这可比自己当初的计划,好多了。
    宫里诡异的气氛像是会蔓延感染一般,迅速的朝宫外扩散。
    郭常和今儿跟不少前面拜年的下属喝了点酒,从前院回后院的时候,就有点迷糊。他是出了名的老抠,下人也用的少,即便是灯笼,院子里也就那么几盏,在风里摇曳着。那摇摇晃晃的树枝,在光影下,带着点扭曲,无端的叫人心里发寒。
    自己难不成真是被宫里的传闻给吓破了胆了。郭常和心里对自己有点鄙夷。
    他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觉得脚下的影子不对!那不是自己的影子,而且那影子好似比一般人的影子要高大。
    这是谁呢?他抬起头,眼前没人。转过身,身后还是没人。左右四下看看,没发现又什么人。但是他低头,这影子却真的存在,不曾有任何改变。
    他的心‘噗通噗通’的就跳了起来,因为他发现,那影子是随着他的移动在移动的。
    没有人,却有人影。
    这是什么?
    他的腿肚子一下子就软了。僵着身子站了半晌,才猛然想起:都说鬼没有影子的,那如今有影子的,就一定不是鬼。
    “什么人?”郭常和猛地喊了一声,“什么人?装神弄鬼的!出来!”
    他转着圈的四下里看,想找出破绽。但耳边只有风声,什么也没有。
    正愣神,就听见内院里一声尖叫。
    郭常和心道一声不好,酒马上就醒了,撒丫子往里面跑去。
    内院里,从守院子的婆子,到结发的老妻,都战战兢兢的看着刚进院子的照壁。只见那照壁上,像是用鲜血画出来的一副画。画里有两个人,做恶鬼状,一个七窍流血,一个头上一个大大的血窟窿。形如恶鬼!可偏偏的,这两人一个穿着龙袍,一个穿着蟒袍。就见脚上的靴子,一个是五趾金龙,一个是四爪金蟒。
    郭常和心里咯噔一下,这画上的,可不就是先帝和端亲王的死状吗?
    此时,他的心是真的一点点发起了寒。这不是闹鬼了,这是人要闹事了。
    人闹起事,可比鬼闹事可怕多了。
    靖安侯府上,靖安侯已经要歇下了。外面的脚步声骤然而起,“侯爷,快去看看。殿下出事了!”
    这侯府上,能被称为殿下的,就只有老妻文慧长公主了。
    年轻的时候,夫妻自然是睡在一起的。但年龄慢慢的大了,也就各自分开睡了。他是住在外院的,大长公主住在内院。
    靖安侯穿着里衣,直接就用大氅往身上一裹,“到底是出什么事了?病了?”
    那嬷嬷战战兢兢的,声音好似还在颤抖,“您去……去看看……看看就知道了。”
    靖安侯心里一跳,也不再有二话,就马上往内院去。
    内室里,长公主浑身颤抖,面色铁青的缩在床角,谁也不叫靠近。屋里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都是贴身伺候的人和儿孙。什么东西将人吓成这个样子了。
    靖安侯皱眉挥手,将一屋子的人都打发了。这才坐到床沿上,伸手过去,“慧儿,是我。”
    大长公主一把抓住靖安侯的手,“驸马!驸马!先帝……是先帝来了……是先帝跟我诉委屈来了。他这是怪我呢!他这是怪我呢!怪我不该看着他这么冤死,不该对着杀人凶手称臣。他这是有冤……”
    有冤?
    冤死的人多了去了!
    靖安侯不以为意,但还是点点头:“先帝怎么了?你见到先帝了?”
    大长公主的脸上就露出惊恐的表情,手朝枕头边一指,“你去看看那个。”
    靖安侯看过去,却见枕头边放着一个白玉佛手,巴掌大小,不管是玉质还是雕工,都是极为难得的佳品。
    “这是?”靖安侯有些疑惑。
    大长公主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这个佛手,是小时候,父皇赏给我的。那时候,弟弟也想要,为这个,我们姐弟还拌过嘴。先帝去了,入殓的时候,我将这东西亲手塞到先帝的手,他喜欢,就让他带去吧。可如今这东西,却回来了!不是先帝还能是谁?”
    靖安侯想不到还有这么一码事,就道:“这不是先帝……”
    “是是是!就是!”大长公主固执起来,“肯定是先帝。”
    竟是一点解释也听不进去。
    靖安侯看着那佛手,心说,你能放进去,焉知别人就不会偷着取出来。
    前朝的时候,就有皇帝入殓后,身边伺候的那些太监,在封棺前,将里面的东西摸出来。等封了棺材,谁还去验看。等过上一二十年,没人注意的时候,再将东西变卖了也就是了。所以,这东西应该就没跟着先帝下葬。只是不知道这下手的人怎么就被这幕后谋划的人抓住了把柄,这才将这玩意据为己有。如今却来这里装神弄鬼。
    可想说这话,大长公主这会子也听不进去。
    靖安侯只得道:“这是先帝挂念你,知道你喜欢这东西,就给你送回来了。却不想反而吓到了你。”
    大长公主皱皱眉:“你说真的?”
    “这一辈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靖安侯拉着大长公主,“行了,睡吧。今晚我不去前面了,就在这里歇着了。你安心的睡吧。我是从战场上九死一生才活下来的人,身上的戾气重,百邪不侵。无碍的!”
    大长公主脸上的神情这才放松了下来,只是手却攥着靖安侯的手没有松开。靖安侯看着老妻花白的头发,心里一酸。对这幕后的人,心里就更痛恨了起来。
    自从先帝去了,大长公主的身体是真的不好了。如今这一惊吓,仿佛一瞬间整个人就老了许多。看着她躺下,他也跟着躺在她身边,由着她蜷缩着靠着自己,轻轻的拍着她入睡。可心思却已经飘远了。原本是想去戍边的,可如今,这风云骤变,原本的计划只怕也不成了。
    林雨桐翻了个身,转脸看着四爷,“……她说话的意思,倒像是要我自我禁足在府里。我要真出门了,估计转脸她就得把我圈在宫里。不想叫我搅黄了她的事。可我还真不能就这么看着,什么也不管。”
    四爷‘嗯’了一声,“端亲王妃这一次是做了甘氏的马前卒了。她在前面冲锋陷阵,甘氏在后面煽风点火……再凭着你今儿进宫她说的话上看,她只怕不光是想煽风点火,她更想浑水摸鱼。将这一池水搅的越乱越好。”
    林雨桐的眼神闪了一下,嘴角动了动。
    四爷转脸看向林雨桐:“想到什么了?”
    林雨桐低声道:“咱们手里只有暗卫,还是不行。本来是将这靖安侯能去戍边,咱们趁机将手伸到军队了。可是如今,却远水解不了近渴。”
    “想要近处的水解渴?”四爷一下子就笑了,“你如今真是长进了。能想到这一层,委实难得。近处的手一直就有,你想想……”
    林雨桐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下子就坐起来了,“你是说……破弩军!”
    四爷点点头,“如今它在金成安的手里,可想要弄到咱们手里,应该不是难事。”
    是了!是了!军队就是利刃,握在谁的手里,就能被谁所用。
    “我明儿先见见楚怀玉再说。”林雨桐往下一躺,心里一下子就放松了起来。
    人一放松,瞌睡虫马上就来了。
    眼皮刚刚开始打架,外面就想起敲锣声,紧跟着,就有人在喊‘着火了’的声音。
    四爷一下子就起来了,“声音是从西边传来的。”
    这府里,他们住在最东边,这西边住的,声音还能传过来的,应该就在府里这个范围内。这火一旦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亭台楼阁走廊,这都是连着的,一旦烧起来,谁也逃不了。
    林雨桐面色一变,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昨晚上来的人是端亲王妃派来的人。估计因为手里的人手有限,经不起损耗,因此只敢这么偷摸的下毒。但是今晚的人胆子看就大多了。这显然,不再是端亲王妃的人了。应该是甘氏。
    甘氏今儿叫自己进宫,很可能就是叫自己干这个的。伪装成端王府的人,到处制造混乱。只不过因为自己跟她存在分歧,她这才收起了这个念头。只是不知道为她办这事的人究竟是谁。
    如今放火放到谨国公府了,她难道就没想过自己也在这府里,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
    林雨桐心里有些沉重,有些发寒。
    “难受了?”四爷拍了拍林雨桐。
    林雨桐摇头:“没有!我对她不也一样有所保留吗?怨不得别人!”
    说话的功夫,三喜和贵武已经在外面了。
    “主子,起火的是外院。”贵喜在外面回了一句。外院?
    “谁今晚在外院住着?”四爷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国公爷在外院。”贵武的声音有些犹豫,“而且看样子,火像是从国公爷的书房里起的。”
    金成安在书房,而火又是从里面起的。
    这不是放火的人本事大,就是这把火是金成安自己放的。
    林雨桐和四爷收拾妥当,就急着往过赶。果然,远远的就能看见一片火光。
    两人到的最晚,到的时候,没人救火,都愣愣的看着书房的外侧墙壁。
    那墙壁上,血红的两个厉鬼,像是被人扒皮了一样。可那身上的纹饰,分明显示着他们不同凡响的身份。
    七窍流血的是先帝,头上有血窟窿的是端亲王。
    那火烧的越是凶猛,墙上的画就越是清晰,血的颜色就越是浓烈。
    “血……血……看……地上都是血……”有人尖着嗓子,喊了一声。
    林雨桐朝地面上看去,果然血像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一样,地面慢慢的就变红了。就像是有血水从地面下不停的冒出来,将地面染红了一样。
    林雨桐心道,能变红的化学试剂多了去了,温度越高,这颜色越红。如今,那些江湖术士的手里,也有类似的东西。倒也不将这些放在心上。
    只去看呆立在一边的金成安。他身上穿着里衣,衣服上带着黑灰和火烧过的痕迹,头上的头发也乱糟糟的。这就证明,着火的时候,他确实是在书房里的。而且已经歇下了。
    “救火啊!愣着做什么?”四爷喊了一声,“今晚救火的,一个一两金子!快!”
    一两金子,能换十两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多能使磨推鬼。
    静止的画面像是打开了开关一样,转瞬间就活了。
    四爷又叫了几个侍卫,将连着书房的游廊从中间给推了。
    如此,这几间房就成了孤立的了,防止火势蔓延。只那几间房子,烧干净了也不打紧。反正要重修的。
    天上飘起了雪花,雪落在地上,书房前面的那一片,雪也跟着变成了红色。看着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楚夫人抬头看见林雨桐伸手捻起地上的土,就冷笑道:“来路不正就是来路不正,引得鬼神震怒……”
    话还没说话,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林雨桐没回头,都知道动手的是金成安。
    “闭嘴!”金成安呵斥了一声。
    这来路不正,可不止是说林雨桐这个公主来路不正,更是在暗指皇上的皇位来路不正。她这是将楚源的死,怪罪到了皇上的身上。平日里心里恨的牙痒痒,但是面对林雨桐却又无可奈何。如今看到先帝显灵了,大概觉得有人给撑腰了吧。
    真是蠢货!死了就是死了!要是死人比活人有用,这世道还能是如今这世道。
    “殿下可看出什么了?”金成安见林雨桐看的认真,就在身后问了一句。
    林雨桐拍拍手:“这是人祸!”
    金成安眼神闪了闪,像是早就知道这是人祸。他见林雨桐说的肯定,就道:“殿下可要进宫?”
    进宫去说明情况?
    还是算了。
    “这是前朝的事。”林雨桐摇摇头,“该国公爷禀告陛下才是。”
    金成安点点头,这才看向楚氏,“前面有老大老四,都会内院吧。”
    说着,就往里面去。这是要更衣出门了。
    四爷对林雨桐摆摆手,“你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