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站长对林雨桐那又是给的偏碗饭,分的就更多一些,除了明面上的,更有私底下塞了不少票票。当然了,他自己趁机捞的更多些。
    东西领出来了,林雨桐正说看谁往东边走,顺道喊一声四爷,过来把东西弄回去吧。
    结果周寡妇给拦住了,“可别这么往回拉!叫你婆家知道了,再给你奶就不方便了。”
    林雨桐一脑门的黑线,不过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如今想给小老太,给多少那都看自己,谁都别废话。要真是一股脑拿回金家,再想多给小老太点,看着吧,自家拿婆婆心里都未必舒服。
    人心都是如此。
    于是林雨桐托人叫了苏小琴,叫她晚点过来,然后东西给她,叫她偷摸的给小老太送去。再给她一点免费的盐票做答谢,叫她避着点人去领。苏小琴嘻嘻笑着应着,利索的就给林雨桐办妥当了。
    剩下的等到四爷来,才一股脑的拿回金家。
    只要进了金家的大门,金大婶才不管怎么分,哪怕是啥也不分,都留在四房自己用,她都未必有多气。但拿出家门,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饶是给小老太那边留了一小半,自己这边带回来的也不少。
    四爷拉着架子车,满满当当的一车。
    只有两口子过年的话,这东西肯定是富足的用不完。这还不算四爷过几天要发的福利。
    各样拿出来一点给婆婆那边送去,然后各挑拣了一些给其他几房。给老大家的就是瓜子花生,别的一概没有。给老二家的是挑拣出来的细棉布跟棉花,要添孩子了,这东西比别的都得用。给老三家的,就是一点免费票,家常过日子的,没有了就去领。何小婉要给娘家呢,往出拿不好拿。
    李仙儿心里不乐意,这瓜子花生的除了拿出来待客,吃了就落一地皮以外,啥都没了。而且人家一来吃了东西还得说老四家好,你看,发了东西也没忘了兄弟。
    但林雨桐人家说了,“给你啥你也不稀罕……”
    谁叫她整天一副李家的日子那是隔三差五吃肉的,你说日子富足成这样,还稀罕啥?
    瓜子花生这玩意可不好买,稀罕,就给你们吧。
    然后就这样了。
    “奸!”李仙儿跟金满城是这么骂林雨桐的。
    结果隔天两口子回了一趟娘家,是带着林雨桐给的东西去的。金大婶瞧见了,在院子里就开骂了,人家是一边喂鸡一边骂的:“吃!吃!吃!就知道吃!整天吃我的喝我的,还养不家!败家的玩意,把蛋往外下……”
    林雨桐心说,得亏我没叫她瞧见给小老太的东西,要不然,呵呵!嘴上不会骂的这么难听,但心里铁定是不舒服。
    晚上擦黑的时候,老大两口子回来了,一进门就跟刚下了蛋的母鸡似的,“妈,赶紧的,拿油壶来……”
    林雨桐扭头从窗户口看出去,见李仙儿提着一个罐子,看那小心的样子,油还不少。
    就听李仙儿的声音传了进来,“……我说不拿,我妈非给!说是吃不了这么些……”
    金满城也跟着道:“你是没见,人家那油都是在瓮里放着的。”
    金大婶耷拉着眼皮子,给了她还接着,一抽,确实有四五斤的样子。
    李仙儿这边倒了半斤的量出去,那边又把挂在自信车头上的一个罐子拿下来,打开香味就传了出来,扑鼻的香,是香油。又给金大婶倒了一两的量。
    “你们大队分了这么多?”金大婶免不了要问一声。
    李仙儿的声音高亢的很,就怕别人都听不见似的,“我妹子说上人家啦,我妹夫人家那边的日子好,是打油卖油的,昨儿就送了一瓮的油过去,实诚的很!”
    一瓮油?
    得成百斤吧。
    这根从自家要自行车要三百块钱是一样的,要不然人家疯了给亲家那么多的油。
    没言语,直接拿着油就进了西屋了。
    李仙儿没得到对方热烈的响应,脸就掉了下来,回来掐了金满城一把,低声嘀咕,“你看你妈那样,早知道这样我倒了喂猪都不给她。等着吧,看以后我还拿热脸蹭冷屁股不?”
    林雨桐真觉得这瞧着可比看戏热闹。
    过了小年,生产队把猪都给杀了,十几头猪,平均下来,整个生产队每人能分半斤的肉。林雨桐如今是正式工了,粮油户口都调走了,转成商品粮户口了。但四爷的还在,还有小老太的呢。于是林雨桐就跟着去了,总要领回来的。
    分了半斤的猪肉,三两的油,粮食棉花这些还都没分呢。领回来她把油给了金大婶,金大婶主动说,“肉就给你奶送去吧。”
    林雨桐这才应了,拿着找小老太去了。
    小老太今年一个人过年,吃的用的,英子这两天得空都过来给做成现成的,在外面的瓮里面冻着,吃饭的时候再锅里一热就行。
    拿了肉过去,林雨桐给小老太剁馅包饺子。
    小老太一把拦了,“这过日子不能高调,你啥时候见我把吃的摆的到处都是了?”她点了点孙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关键是林雨桐真过不了那扣扣索索的日子,不能因为怕被人闻见咱吃好的,就舍不得给菜里放油吧。
    那不得把人给憋屈死。
    但不憋屈的后果马上出来了,一到晚上,家里的人就络绎不绝,干嘛的?
    借钱的!
    上了年纪的找金老头,年轻的能跟金家哥几个有关系的,也都上门了。
    意思就一个:借点,要不然这年过不去了。
    过了腊月二十三,大部分人家连年货都没准备呢。也没什么要准备的。但这真一点都不准备,来了亲戚走个亲戚,都没能拿的出手的东西,那你说着过年怎么办。
    金家今年是把债都还完了,外人不知道老太太的丧事金家到底收了多少礼金,有的说一两千的,有的说三四千的,好家伙,越传越觉得金家富有。你想啊,李仙儿整天出门说什么,吃油辣子谁还吃里面的辣子,只吃辣子油。拿着白面馍馍往里一蘸,嘴角这油两天都擦不干净。
    林雨桐还因此笑过老大家两口子吃了饭不擦嘴,后来英子说了她才知道人家那是炫富的意思。
    你说你家都过的富的流油了,借一点不行吗?
    能来的人,谁没借东西给金家过?都曾经或多或少的接济过金家,能来张这个口,就是差不多肯定他的话能搁住。
    金家要是不借,等着吧。明儿名声能臭了大街了。
    这个来说,老哥哥,拿两块钱就够了。
    肉这些东西肯定过年不用买,但粮食呢?好些人家生产队分了粮食,都还了这一整年欠的债了。一还,家里肯定是没粮食了。不从金家借粮食,是知道,金家的粮食今年也就刚刚够吃,钱肯定是有富裕的。这些人还都自以为没难为人,借钱不借粮。其实粮食好还,但活钱对于农民来说,不易赚。
    两毛多钱的粮食,两块钱买不到十斤。
    人家说了,哪里吃的起粮食,就是买麦麸去的。
    金老头赶紧说,“先拉五十斤玉米去吧,先过年,过年再说!”
    他们老两口手里有钱,一月五块,是老四给的。少吗?不少了!两三块钱就够他们带着老爷子跟老五过的宽松了。剩下的真不敢霍霍,人情往来多的去了。自己这边三个妹子,孩子也都到了成家的年纪了,老婆子娘家那边的亲戚更多,侄儿外甥也都大了。再加上老爷子的年纪在那里放着呢,不定哪天,说睁不开眼睛就睁不开眼睛了。这丧事不能再推给儿子们了,他总得有能力把自家的爹给安葬了吧。吸取老太太的教训,过了年开春农忙之前,他还想着提前给老爷子把衣裳寿材这些给准备起来。这可都是要钱的。
    明年不是分地把,夏粮一收也就接住茬了,利索的把粮食往出借。
    这口子一开,可了不得了,三五十斤的,愣是把六七成都借了出去。
    还有那正月里准备嫁女儿娶儿媳妇的,张嘴借的还就是钱。好些都借到小老太那里去了。
    反正年前就这几天功夫,一两块,三五块的,四爷都借出去一百多块钱了。
    别说没钱的觉得过年是过难,这在别人眼里的有钱人又何尝不觉得过年是过难。
    各有各的难。
    平安镇上的赶集日是缝四和缝十,但腊月的二十八,算是多出来的一个集会。这个集会从古传到今,有个别称叫‘穷人会’。
    为什么叫穷人会呢?
    那有钱的早早的都将年货准备齐了,可这过不起年的,只有在年根的时候,才能想办法倒腾点钱来,去集会上置办。
    苏小琴过来就叫林雨桐,“一起去集上?”
    没啥事嘛,四爷给别人家帮忙去了,巷子口那谁家正月初四给儿子娶媳妇,粉刷房子呢。人家给他们帮过忙,所以人家有事,四爷就得过去,哪怕是人家不让干活,那也得过去转转打打下手。
    林雨桐干脆就跟着去了,集会就在巷子口这条街上,家门口方便的很。
    出门又喊英子,“去不去?”
    英子也想去,她最近害口的厉害,那天在街上看上人家卖卤制好的野兔腿的,馋的不行花了五毛钱买了一个。还不敢在街上吃,怕人家说这媳妇嘴馋,家里的公婆都没吃呢,就她自己偷吃。结果拿了油纸包了,偷着回来吃。叫林雨桐撞了当面,她是收拾也不是,不收拾也不是,“不是不给你吃,这是兔肉……”
    兔肉孕妇不是不让吃吗?说生的孩子肯定是三瓣嘴。她实在是忍不住,吃了一半放在炉子边上用碗扣着,就是有了犯罪感了,这要真是孩子有问题可咋整?
    林雨桐说没事,就这英子也不敢给她吃,“吃了我赶紧用筷子掏喉咙,大部分都吐出来了,你说着要是万一……”
    跟林雨桐说完话了,还觉得不行,这事不能叫男人知道,本来是给男人留的,现在也不给了,偷偷的给老爷子送去,叫老爷子吃了,“可别说是我买的,爷爷。”
    老爷子才不管那些呢,眼睛又看不见,给了咱就吃呗。
    答应英子答应的可痛快了。
    英子不放心的还来叮嘱林雨桐,“可别说出去,叫你二哥知道了,将来这孩子真有问题了,我咋给人家交代。”
    于是姐俩就守着这个秘密。不管林雨桐怎么说,她心里都跟吃了苍蝇似的,想起来就犯膈应。
    叫英子去集会,林雨桐说:“看谁家有存着的啥果子没有,买几个。”
    英子一听,翻了两块钱出来就往外走。
    老五听见动静从里面出来,管英子叫‘二姐’,然后伸手:“二姐给我五毛钱,我有用。”
    林雨桐不常在家,跟老五接触的不是太多,再加上人看起来厉害,他不从她要,管英子要。这么大的小叔子要钱,不能撅了脸子,再说英子对老五是真好,要了就给了,只当是给两老人省下了。
    从家里出来英子还没说啥呢,苏小琴就说,“二嫂子你这脾气也太好了,谁家小叔子问嫂子要钱的。”
    英子就笑:“哪能分的那么清楚?”
    林雨桐知道英子为啥给,老五舍得下力气。英子在家里洗漱,老五就给挑水倒水,一点重活也不叫他二姐干。英子就觉得老五这小子知道好歹,哪怕是吃点亏,这个亏吃的晚上也能睡的着。
    用四爷的话说,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公道的事?
    老二两口子呢,跟人相处,都是秉持着宁肯吃点亏的态度。所以出去问问,谁都说这两口子好。老二有个啥事,一声吆喝,能来成百人。
    这不是没道理的。
    人都是自私的,爱占便宜的多,真能吃亏的少。小事上不计较,那大事上自然就有人朝你伸手。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原则,无所谓好坏。
    因此,林雨桐从不多嘴。
    三人朝外走,碰上不知道从谁家串门子回来的李仙儿,苏小琴就先道:“大嫂子,赶集去!”
    “我不去!”李仙儿姿态放的高高的,“都是给穷汉准备的东西,有啥好的?你们跑出干啥?!”
    这话谁听都觉得不舒服。
    如今谁敢说自己是有钱人?!
    苏小琴连着就怼了一句,“我们都是穷人,不到这穷汉会上去买,其他会我们也买不起。”
    说真的!苏家的日子过的正经不错。上面两哥哥,都结婚了,家里就她一个姑娘,爹妈宝贝的跟啥似的。一天一个鸡蛋,从小吃到大。这事都当成是奇葩事在十里八村的流传。
    李仙儿对怼的没法答话,头又那么一梗,微微低着往前走,眼睛朝上翻着看人。
    这气氛就叫英子跟林雨桐很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