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被一脚踹倒的弘历:!!!
就很委屈地看着雍正:“皇阿玛,八弟不幸,儿子知道您必然痛彻心扉。儿子又何尝不是?骤然听闻噩耗,便急急慌慌地往宫里赶。您怎……”
怎能这般迁怒?
“呵!”雍正冷笑:“急急慌慌往回赶?忙到还有时间换了素色衣袍,拿染了姜汁的帕子?朕看你怕不是痛彻心扉,是怕高兴太过,根本挤不出泪来吧!”
最尴尬莫过于被戳破心事。
自从失言得咎被罚了禁足后,他那风光无限的准皇储日子就彻底到了头。外人面前再如何严肃刻板,对子女也有脉脉温情的皇阿玛跟变了个人似的。无时无刻不用挑剔的目光看着他,做得好是应该的,做不好就是一顿排揎。
简直动辄得咎。
兄弟三个,福慧病弱,弘昼荒唐,只有他允文允武。偏偏也顶数他混得最惨,连五弟弘昼都做了和亲王骑在他头上。八弟福慧更生来便是皇阿玛掌中宝、心头肉,要星星不给月亮。这两年身体渐渐变好后,更成为他的劲敌,时常压他一头。
让弘历恐惧不已,唯恐皇阿玛感情用事。如今福慧一去,弘昼不足为惧,天下终将成为他的天下。
这,怎么不让弘历心中欢喜,油然升腾起几分天命果然在爷的感觉?
可这个打死都不能认的,打不死更不能!
于是,弘历愕然抬头,直接拿出毕生演技。特别痛心疾首地捂着心口摇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皇阿玛,您……您怎么可以这么想儿子?就因为儿子怕犯了忌讳,换了福晋特特派人送来的浅色衣裳?”
至于姜汁、葱水等染帕子,那不是老伎俩了么?
都是福晋的主意,他完全不知情啊。
舒舒目瞪口呆间,就被迫旁观了渣渣龙死命磕头,弃车保帅的大戏。啧啧,一口一个福晋特特派人,福晋也是心疼儿子云云。真的不是打着夸奖的旗号,送你福晋一口能压死她的千年大锅么?
果然是个渣渣啊!
真·脸皮厚度超凡,不怪历史上把家底子嘚瑟没,还敢自称十全武功的渣渣龙啊!
舒舒心中微哂,看着将将安排好了孩子们,匆匆赶来结果听了满耳朵,正深受打击摇摇欲坠的富察氏。
实名同情她。
好好的名门闺秀,怎就被指给这么个大猪蹄子了呢?
然后下一秒,富察氏就屈膝跪下,泪如泉涌:“是,素服是儿媳着人准备,与我们爷无关,还请皇阿玛明察。但,儿媳以性命起誓,绝没有半分欢喜之意。儿媳经历过丧女之痛,知道那有多摧人心肝,又有多么……”
“容易迁怒旁人!”
“大格格刚殇的时候,儿媳甚至听不得丁点欢声笑语,容不得丝毫鲜艳之色。连瞧着别家健康活泼的小格格,都忍不住心生嫉恨。正因为感受过,所以才更怕,唯恐我们爷有丝毫不周到,惹您震怒。”
“至于那姜汁帕子,儿媳也不知,怕是底下奴才习惯使然吧!”
“您知道的,皇室宗亲多,需要吊唁尽礼的场合也多。有些事,也实在情非得已。久而久之的,底下奴才竟养成习惯。姜汁帕子、敷了可缓解眼睛肿胀的帕子、普通帕子,渐渐成为素服必备。皇阿玛且看!”
富察氏跟弘历告了声罪,特别利落地从他那素服袖袋里,找出另外两块帕子。
弘历见状大喜,赶紧夺过,膝行送到雍正面前:“皇阿玛且看,果如福晋所言啊。误会,都是误会啊!纵然八弟与儿子差得多了些,又素病弱、喜静,因此上少了些来往。但那也是儿子的手足啊,儿子再不肖也断不会起这般畜生不如的念头啊,皇阿玛……”
“五弟,五弟你帮四哥说说情!咱们打小一起长大,你最知为兄性情的。你最知道的……”
“是是是!”弘昼点头:“弟弟最知道,最知道的。四哥莫急,皇阿玛也是心痛难忍,这才脾气大了些。咱当儿子的,就多多体谅吧,啊!”
弘历瞧着他那一身宝蓝色常服,吴扎库氏那一身扎眼的樱花粉。
心里的怨念简直破了天。
感情换了素服的罪该万死,倒是喜气洋洋的深得帝心了呗?果然,一切跟他表现如何无关,只在于皇阿玛的好恶罢了。
而他命歹,一句牢骚被记了经年。
不过……
那又怎样呢?福慧没了,弘昼才学还不如阿斗。这几年后宫新人进了不少,怀上龙嗣的半个都没。您再如何不喜,还不得在传位诏书上写四阿哥弘历的名儿?在这之前,爷忍了就是。
弘历慌忙拱手:“五弟说得这是哪里话?皇阿玛遭此巨恸,愚兄心疼都来不及,哪儿还会介意?皇阿玛生咱们养咱们……”
“行了!”雍正摆手:“没影的虚套少来些,朕只看着最后调查结果。最好一切只是意外,最好与你无关。否则的话,便你是亲生,朕也绝不轻饶!”
弘历瞳孔震惊,吓得一屁股坐地上:“皇阿玛的意思,八弟这是为人所害?什么人……”
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话还没有说完,后知后觉的弘历就骇然指了指自己:“皇阿玛您,您……您怀疑儿子?不,不是,我没有啊皇阿玛!您就是借儿子一千一万个胆子,儿子也不敢在您面前弄鬼。更不敢做那等戕害手足的十恶不赦之事!”
再度跪下,再度磕头。
几下下去,他那刚刚就伤得不轻的额头直接就出了血。
看得弘昼心下不忍,连连帮着求情:“皇阿玛,您消消气,消消气。咱们再等等,再等等,查个水落石出再做计较好不好?不然生生冤枉了四哥,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是啊,皇阿玛!”接收到自家嫩草的接连求助后,舒舒到底还是开了口:“便衙门定罪还要讲究个证据齐全,且允许被告人自辩诉冤。您好歹等细细查验过,确实……”
“让他四哥心服口服啊!”
“不然您难堵天下悠悠众口,成为最大赢家的我们爷也难免被诟病。毕竟百姓少学识,懂不了那许多。在他们朴素的认知里,若八弟与四哥相继坏事儿,我们爷可就是最大赢家了!”
弘昼紧张到手心出汗,出了八阿哥所还在后怕。
到了延禧宫,就一阵的念念念。
舒舒摊手:“我本不想掺和,但爷百般央求。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这都成功劝住皇阿玛了,您还有什么不满?”
总不能盼着我资敌吧?!
都已经意识到小丑是自己了,弘昼还说什么呢?就大大打了个唉声:“你啊,就这么无所顾忌吧!等什么时候江山更迭,新皇登基,有你为当年口无遮掩付账的时候。”
别看四哥瞧着风光霁月,实际上……
作为爱新觉罗家的嫡系子孙,哪能继承不到祖传小心眼呢?方才之事,绝对被四哥记住了!
舒舒只笑,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渣渣龙跟她相互恶心了这么久,还惦着他一朝上位能大方揭过,当一切没发生?
她早就过了年少天真爱做梦的年纪了好么!
所以,她前面才惦着让弘昼当个铁帽子王,两夫妻一对儿的活成渣渣龙的掣肘。让他再如何烦心,也只能咬着后槽牙挺着!现在,舒舒觉得渣渣龙该求神拜佛,保佑这个事儿跟他丝毫关系都没有。否则……
不用她再使劲儿,他那皇位也注定没了!
当然这个话,弘昼是绝听不进去的,舒舒也不可能跟他说。只拿了素衣往内间快手快脚换上,对还在喋喋不休的他摆手:“好好好,行行行。爷说什么都是对的,妾身记下了。时候不早,咱快回八阿哥所吧。免得动作慢了,皇阿玛再着急。”
“你可刚跟皇阿玛立下军令状,要将八弟后事办得尽善尽美。可得仔仔细细的,不留任何纰漏。”
“对对对!”裕妃按了按眼角:“我儿听舒舒的,务必小心谨慎。别让你皇阿玛觉得你不尽心,有意怠慢弟弟。”
甚至走上诚亲王老路,因此被排揎怒骂甚至论罪……
虽说福慧一没,满堂皇子只余其二,按理该个顶个金贵无比。可皇上的心思谁敢猜呢?
儿子打小贪玩爱闹,也没有许多玲珑心思。
八辈子积德娶了个好福晋,年纪轻轻地当上了亲王,提前过上了原以为皇上百年后才能过上的好日子。裕妃只满心欢喜,盼着他好生听听聪明儿媳的意见。别稀里糊涂的,又被弘历给哄了去!
弘昼噘嘴:“儿子在额娘心里,到底是有多傻?”
“要多傻有多傻!”裕妃抬手点在他脑门上:“你这些年最大的成就啊,就是给本宫娶了个好福晋,生了个乖孙孙……”
弘昼嘴角狂抽,极力为自己挽尊:“那,那总归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没有儿子,您也不能有这么可心的儿媳,更别提什么乖孙不乖孙了!”
裕妃不耐烦地摆手,严正嘱咐道:“得得得,你可快别贫了。不然回头被你皇阿玛看到一丝丝笑纹,你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赶紧走着,我这就往养心殿见皇后娘娘。邀她一道,给福慧那可怜孩子上个香,好歹送他一程。”
舒舒拧眉,到底贴着婆婆耳边叮嘱了几句。
免得她跟皇后娘娘也有那么个小习惯……表心迹不成,反而遭了厌弃。
裕妃点头:“额娘知了,舒舒放心。那般拙劣的法子,本宫还不屑呢!”
到底从潜邸时的老宫妃,经历过仁宪皇太后、先帝、太后、皇贵妃等几场大丧的存在。早就练就了一手说哭就哭,眼泪滚滚而来的好本事。若她愿意,还能哀怨、凄婉、无奈、痛心甚至梨花带雨等多种哭法。
不过再会,也挡不住儿媳的孝顺体贴。
心下感动间,裕妃忙主动表示结束后会火速求娘娘懿旨,允她出宫赶往和亲王府,将她的小力儿接到宫中来。
说来也是舒舒机会教育太过成功,让小家伙深深记住了不在大人(特指弘昼、舒舒、裕妃与雍正)陪同下出门有多危险。多容易被拐走,再也找不到阿玛额娘。就算伺候他很久的赖嬷嬷、秦氏等,也别想直接抱他出门。
强来?
呵呵,忘了力儿大力buff了么?非他主动配合前提下,谁想带走他,就请先做好人伤车轿毁的准备。
所以,必须四大人中的一个亲至。
舒舒跟弘昼都走不开,裕妃能主动表示,小两口自然感激不尽。
裕妃笑着摆手:“玛嬷疼孙儿,岂不是应该的?”
虽然孩子生起气来拆家着实恐怖。
但……
孙儿是自家的好啊!除了宠着,也没有别的办法。
福慧生母为皇贵妃,本身就仅仅低了正宫所出的弘晖一线。又因为舍身救皇父这样的理由惨死的,死后哀荣自然非比寻常。
直接以亲王规格布置。
皇帝辍朝三日,大内咸素服,三日不敬神。亲王以下奉恩将军以上,民公侯伯以下骑都尉品级官员以上。公主福晋以下,二品夫人以上咸聚集奉移前每日二次贡献陈设……
一应丧葬祭品等,也在弘昼的操持下,用可选规格里面最好的。
圆满而又隆重。
只皇上痛失爱子,悲伤欲绝。直接一病不起,往圆明园养病去了。四阿哥与和亲王每日求见,却屡屡被拒。只有皇后娘娘、裕妃娘娘跟和亲王家的小世子被获准一同留在了圆明园。
四阿哥弘历见状,忙请将嫡子也送去园中,替父尽孝。却因小阿哥哭闹不休,扰了皇上养病,收获一顿叱责。
一时间朝野哗然,都在窃窃私语。
八阿哥薨逝那几日,四阿哥额头见血包了好些日子纱布。所有丧礼相关等,皇上也越过了年纪更长、更有实力的他,而选了和亲王弘昼。
等等!
五阿哥早早封了亲王,八阿哥也追封了亲王。一家子兄弟三个,只四阿哥一个光头阿哥。这份不同,真的只是皇上对四阿哥的考验而不是厌弃么?
便如今,龙体欠安,伺候在左右的,都是对五阿哥青眼有加的皇后娘娘,五阿哥亲娘裕妃娘娘。承欢膝下的,还是五阿哥的嫡子!四阿哥那被先帝爷道过有福的亲额娘呢?还在景仁宫,连圆明园的大门都没摸到吧!
怎么比,怎么觉得高下立判,四阿哥完全没有竞争力。
今上即位之初,就吸取先帝爷晚年九龙夺嫡的教训,将公开立储改为秘密立储。即帝王亲书传位诏书,装入匣中,藏于正大光明匾后。待皇帝大行,再着人取出当众宣读。
以往所有人等都觉得那上头的名字必然是四阿哥弘历无疑,但现在……
怎么瞧怎么觉得和亲王更有可能。
别说什么荒唐不荒唐的!
年少轻狂时候,哪个还不做上几件荒唐事?自打这位爷大婚后,可规矩太多了。还累有大功于朝廷,这次八阿哥丧礼也操办得有模有样!
于是,弘昼骇然发现:自己在朝中人缘越来越好了?连那些个言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