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电影人》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独立电影人- 第4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行,别忘记了是爱晚亭。跟男演员好好说说,先道歉。

    行行行,知道了。

    谢兰生又最后嘱咐:把剧本儿也带过来。

    知道了!

    撂下电话,华国光跟莘大影帝讲了谢导的主意,挺不好意思,说:谢导也是临时起意,想在那边好好谈谈,激发灵感。他跟兰生是好朋友,但对别人十分客气。

    没事,莘野颔首,走吧。

    走走走。华国光把风衣拿上,把大门锁了,带莘野去破公园儿。

    其实,他们后头的破公园儿根本不是破公园儿,而是陶然亭公园,在太平街上,其中最大的陶然亭更是中国四大名亭之一,与醉翁亭等等齐名,康熙年间就兴建了,大匾额是齐白石写的。

    这还是个约会圣地,北京有句顺口溜叫要想成,陶然亭,要想散,紫竹院。

    两个人从东门进去,入眼便是银杏大道。

    此时已经进入10月,而且由于剧烈降温银杏已经开始泛黄。四分之三还是绿的,四分之一变成黄的,有些叶子飘落在地,透着秋意。

    不知是否是错觉,华国光总依稀觉得,莘野走路步子极大,仿佛已经等不及了。

    一路穿过银杏大道,穿过水榭,走过拱桥,华国光和莘野二人终于来到了湖心岛,爱晚亭。

    谢兰生却没在里边。华国光又有些纳闷:嗯?谢导呢?他又跑到哪儿去了啊那个,我去找找,您先在这等一等啊。华国光也是北京人,对谁都用您。

    莘野点头,走到亭前的湖水边,望向远处,让湖光山色来压抑悸动。

    蓝的水,黄的叶子,绿的草,红的亭子,不似等闲山水。

    莘野从来都不知道,眷恋、思念、深爱,这些东西,要离别的巨大苦楚去滋养和去孕育。它们仿佛野生的草,在被烈火焚烧过后反而更加疯狂生长。

    另外一边,华国光才刚刚走进爱晚亭后的银杏林,就见兰生手里捏着几片叶子晃悠过来。

    谢导!华国光叫,嘛去了?

    谢兰生忙加大步子:你们两个已经到了?这么快?我以为还得一会儿,捡了几片漂亮叶子想拿回去夹在书里。

    您可真是浪漫到死华国光说,快点儿吧,人都到了。因为莘野步子太大,他们才早到的。

    嗯,好。

    谢兰生手拿着叶子几个大步穿过亭子,看见一个高高大大的背影正对着湖面,便叫:嗨!!!

    他事先没问过华国光每个演员的名字,也没看过每个演员的履历,因此,他不知道对方是谁。《圆满》是他自己写的,他在创作的过程中已在大脑无数次地构建形象,无数次地想象人物,才宽郎英与李芳芳早就宛如活了一样,有自己的经历,有自己的性格,有自己的样貌,有自己的气质,这些东西由内而外,因此通常,一个演员对不对路、符不符合,谢兰生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能感觉出来。他并不想因演员们的过往角色先入为主,人是会变的。感觉对了,就试试戏,技巧如果也没问题他会当场就签合同。谢兰生有时候也看作品,不过一般只做辅助。

    听到这声嗨,那个男人转过身来。

    他背后是早上的湖,碧波荡漾,清澈见底,几只鸟儿正飞过去,他两边是高大银杏,这世界上最古老的树正渐渐变成金色,每一片的边儿都是黄的,一些叶子在他脚下,亮澄澄的。

    谢兰生腿迈不动了,整个人都钉在原处。他愕然地望着对方。

    那是莘野

    莘野!!!

    莘野眉眼还是一样,可有些东西却不同了,谢兰生也说不太好,却细腻地能感觉到。莘野还是威压感强,骄傲,锐利,但似乎又深沉了些。

    谢兰生的眼前好像再次扬起片场的沙、都灵的雪,也再次看到景山落日,红彤彤的,刺人眼目。他就站在爱晚亭里,雕塑一般。

    好一会儿,谢兰生才口舌干涩,道:莘、莘野。

    莘野静静地看着他。

    谢兰生想直冲过去,问他四年在干什么,再说说自己怎么过的,说他的喜,说他的悲,如从前般互相抱慰。

    但谢兰生又想起来:莘野现在的想法是什么呢?

    他为什么竞争郎英?是因为喜欢《圆满》吗?是因为喜欢角色吗?

    还是?

    他对自己还有感觉吗?有的话,是一点点儿?还是一如当初?

    谢兰生很莫名地畏惧起来。

    他害怕。

    可他不知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是怕莘野还喜欢他?他承受不住这样的爱?会内疚、会抱歉?还是说他怕莘野不喜欢他了,只是单纯喜欢《圆满》?看他已如看陌生人,而自己却时常牵挂?

    不、不可能,谢兰生想,他不可能莘野怕不喜欢他,这没有理由。

    两人对视片刻,华国光却不觉有异,插入中间,道:好了好了!咱们都去亭子里吧!够用了,一个石桌四个石凳!

    谢兰生把思绪收回,拔脚往回走:嗯。

    三人围着石桌坐下,谢兰生的腹稿打好,终于开口问出来了:莘野,那个,你解禁了?

    莘野抬眸,语气竟然不亲不疏,就如演员对着演员:解了,前几个月被采访了。

    嗯。被采访,就说明是解了禁了。

    顿顿,谢兰生又问:莘野,这几年在做什么呢?我看到了两部片子,一部是另一部是都演的好。前者是个好莱坞片,历史片,1993年上映的,莘野还凭那个角色被提名了金像奖,后者是个香港片子,票房很好。

    莘野语气可谓和善,甚至谦逊,却无端地给谢兰生带来一些生疏感,他说:演了两部美国片子还有一个香港电影,都还算是有些意思,最后一年因为没有更好的角色,去演了话剧,在纽约。

    啊。谢兰生知道,很多演员会用话剧磨炼演技。在话剧里,演员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暴露在目光当中,而对一个演员来说,当焦点是别人时如何表现最考验功力。如果是演电影电视,只要镜头不带到,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演话剧却不可以他依然在舞台上面。同时,话剧演员360度曝光,每秒都被全身特写,不能只看被拍到哪,从头到脚都要武装。另外,后期技巧也不管用,他的表演是纯粹的。

    谢兰生对莘野这么喜欢表演还挺惊讶的。

    对面,莘野又继续讲他过去的四年:另外,也在继父公司干干,帮帮忙。

    嗯。谢兰生点点头,犹豫了下,最后决定豁出去了,终于还是咬牙问对方,那现在是什么打算?

    莘野笑笑,回答:因为解禁,想回中国继续发展。华人演员在好莱坞肯定会有一些限制,而香港,现在电影太同质化了,也太商业化了。《圆满》剧本挺有意思,郎英角色有挑战性,不像香港电影里的那些角色那么简单,是最近我最感兴趣的一个角色。

    嗯。

    谢兰生想,莘野真是只为电影?对自己已没感觉了?

    好,他心情复杂地想,挺好的。

    这时一边的华国光说:谢导!他太适合郎英一角了!两个人的感觉太像了!连描述的外型都像!

    谢兰生说:我知道了,你闭嘴吧。



    第42章

    他有一些恼羞成怒。

    废话,能不像吗?

    谢兰生没见过啥TOP,只看过书还有电影,感觉十分缥缈十分虚幻,于是,塑造郎英这角色时他是想着莘野写的。对郎英的外型、气质,甚至说话方式行动方式,包括口头禅和习惯动作,他都参考了莘野,他没想到对方能看到。

    华国光无端被骂,十分莫名,只得到:哦。

    行了。谢兰生也公事公办,对莘野说:能讲一讲对郎英的个人理解吗?

    可以。莘野仪态相当礼貌,仿佛湖边相对一望全是兰生的错觉。在四年前莘野总是靠着椅背翘二郎腿,这会儿却微微前倾,十指交叉,给了导演十足面子,甚至时不时地看看华国光,简直让人如沐春风。

    他说完了爱与痛苦,谢兰生又感到满意,从一边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内心独白,推给莘野:能念一念这段话吗?

    莘野只是略扫一遍,便记住了,抬起头来,盯着兰生,开始背:才宽,你知道,人这一生就几十年,每一分钟都很宝贵。但是,若能知道什么时候你跟我才会在一起,我希望中间时光可以全部被掠过去,二十年后也好,三十年后也好,五十年后也好,因为,我一定会非常痛苦,我很清楚。

    谢兰生的睫毛一颤,只觉心尖全是酸涩,莘野此时漏出来的滔天情绪能将人吞噬,太可怕了。

    不过,念完,莘野立即恢复了原样,让人知道那只是演技。

    谢兰生又拿出几段让莘野来试戏郎英,对方表现无可挑剔。

    最后,轮到谢兰生来做决定了。

    谢兰生在犹豫之后还是把合同给拿出来了。

    从《圆满》的角度来说,再没有人更合适了。郎英一角本是照着莘野写的,一模一样,而且,莘野本身演技极佳,态度又好,还是一个gay,或者当过gay,能把握住人物心理,是郎英的不二人选。既然莘野喜欢角色,而自己在挑选演员,那就应该专业、职业,单单考虑这部电影,而非因为疑神疑鬼就把对方三振出局。

    另外,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说,谢兰生发现他也不想一拍两散莘野在他的生命中是浓墨重彩的一大笔,不会变。虽然莘野没感觉了,但是朋友还可以做,如果对方再次喜欢,那他那他也是可以认真想想。

    谢兰生把合同翻开,填了几个名字,就递给莘野。

    莘野看看,签了。

    喂!华国光突然用左手手背啪地一打右手手心,我这脑袋才想起来,你们两个合作过啊!!那怪不得刚才你们一见面就开始寒暄!

    谢兰生:

    嗨!华国光说,我一直想,莘野被禁是因为替一个导演说好话,那个导演是谁来着,发现,哈哈哈哈是谢导啊!在电话里,莘野没提演过《生根》。

    兰生不理华国光了,对莘野说:我还要选才宽的演员,想留下来一起看吗?

    莘野略一点头。

    那行,谢兰生把东西收了,那咱们就回工作室。

    好。

    谢兰生把手腕抬起,看了一眼上海牌手表,发现还有一些时间,便问莘野:莘野,你来看过陶然亭吗?

    莘野摇头:没有。

    那我带你看看去吧,陶然亭是四大名亭,就在那边,喏,那个角上,三面是水。

    他们沿着银杏大道向陶然亭和慈悲庵走。谢兰生与莘野并排,副导演华国光知道他们两个想说说话,缀在后面。

    谢兰生一路走一路说:陶然亭的名字取自白居易的一个名句:共君一醉一陶然。

    莘野沉默,问:什么意思?

    谢兰生笑了,十分入戏,两只手做捧酒盅状,对莘野一拱手:就是说,与君同醉,无比喜悦,说两个人高水流水,是知己。

    莘野点头,表示明白了。

    走着走着,慈悲庵就在眼前了,陶然亭则在它里面。

    从元朝起,慈悲庵就一直都是文人名士聚会之所,一代一代,甚至包括戊戌变法、五四运动的文人名士。那些已经是过去了,可这建筑从未变过。

    也许因为历史变幻而生出了莫名沧桑,谢兰生就叹了口气,说:莘野,真没想到,咱们还能再次见面,还能一起拍戏。

    嗯。

    距离上次见面马上就要四年了吧?差两个月就四年了。

    莘野回答:1384天。

    听到这个答案,谢兰生有一些愕然。

    莘野又说:1384天16个小时。说罢看看表:零25分钟。那个时间在脑海里滚烫滚烫,刻得极深,从未因岁月的研磨和时光的冲刷而褪色掉一分一毫。

    谢兰生问:莘野?

    莘野站住了,两手插着风衣口袋,看着谢兰生:谢导,我刚才是演出来的。我担心不公事公办会拿不到这个角色,那就完了。他用尽了他的一切才勉强演出了不在意。

    谢兰生的呼吸一窒:演?

    嗯。太阳光从银杏树的缝隙落下,照在莘野脸上,也照在莘野的眼瞳上,他说:谢导,事实上,在过去的1384天里,我每一天都会想起你。

    谢兰生的心脏发紧,好像正在被人攥着,那边,莘野又说:不应该说,在过去的33233个小时里,只要我是清醒着的,我每个小时都会想起你。

    第41章 《圆满》(五)

    从陶然亭回来以后; 谢兰生、华国光、摄影师和莘野继续面谈别人。在陶然亭; 面对莘野; 谢兰生本能地有些逃避,只说了句我们可以先做朋友,并在莘野点头以后扭身匆匆走进慈悲庵。然而; 对话虽然没有继续,谢兰生却还是觉得,他看到了如电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