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真的还不上钱,那我也不为难你。这样吧,你让你那便宜儿子陪我睡一晚上,这笔钱我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一瞬间的如坠冰窖。
难怪他上辈子有段时间从学校回家身后总是有一群混混模样的人跟着,难怪那时候男人对待他的态度突然变好,甚至都不动手打他。
看着眼前的一幕,陆清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极端的冷意就这么不受控制地漫过心头,掺杂着恐惧一点点蚕食他心头流动的鲜血。
然而,和他的恐惧截然相反的是,身为他继父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喜讯,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一脸谄媚地附和,那张堆满笑容的脸上别说懊恼和歉疚,就连一丝一毫觉得这件事有悖道德伦理的迟疑都没有。
陆清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不断发抖的腿踢到了巷口的垃圾桶,一声巨响,所有人的视线就这么望了过来。
他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和男人相接,他几乎可以确认对方认出了他,甚至下一秒张嘴就喊出了他的名字。
“陆清竹!你给老子站住!”
“龙哥,那就是我儿子!”
他慌张地转身想逃,身后传来男人的脚步声,有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堵进小巷狭窄的阴影里,没等他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一件蓝白相间的校服就这么落了下来把他兜头罩住。
身侧很快就有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逼近。
他背靠着墙浑身颤抖,身前的人把他一把抱进怀里,模糊一片的耳畔蓦然响起了少年低沉沙哑的声音。
“妈的狗东西,你TM叫谁儿子。”
一刹那的寂静。
这时候的少年还没变成上辈子冷郁桀骜的模样,可这鲜明锋利的五官却棱角分明,抬眼的瞬间目露凶光,眉里眼里都带着不好招惹的戾气。
李荣强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之前他明明看见了那个小崽子,怎么一眨眼的工夫突然就变了个人。
龙哥看着眼前这张脸,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在地下赌场见过,打起架来不要命的架势让他印象颇深。
这种亡命之徒,他要是年轻个十几岁或许会很欣赏,但是现在,他是一点都不想和这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扯上关系。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姑娘这么可怜,被这个煞星盯上了。
龙哥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被对方抱在怀里瑟瑟发抖的人。
这不,都害怕得发抖了,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李荣强。”龙哥按住了李荣强的脖子,“人家正在和小姑娘亲热呢,你TM就是想找借口也别像条疯狗一样见人就乱叫。”
“最后给你三天时间,要么还钱,要么把你那便宜儿子送到我床上。”
说着就带着一帮小弟慢悠悠地离开了。
耳边很快就传来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陆清竹被他堵在怀里,头上遮着校服,每一寸呼吸的空气里都带着对方身上热烈浓郁的味道,汹涌的热意像是暴露在盛夏时分灼烈璀璨的太阳下。
太近了。
陆清竹的手指无措地在身后绞紧,苍白的脸颊不受控制地蔓延开一片绯红。
真的太近了。
林锦阳有不小的烟瘾,所以身上微微带着烟草苦涩的灼热,混合着他身上与生俱来张扬热烈的气场变得极具侵略感,一般人根本受不了和他近距离接触。
他就像是被高等捕食者抓住的食物,只能在对方的獠牙下瑟瑟发抖,全无反抗之力。
林锦阳一直等到那些人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才缓缓松了一口气,看着怀里还在发抖的人伸手掀起校服的一角。
“喂,陆清……”林锦阳手上的动作猛地一僵。
怀里的人背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细长的手指抓着他的衣角几乎要站不稳。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对方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湿润的眼尾蓄满清亮水光,满眼都是毫不自知的无辜纯净。
林锦阳感觉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一角,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撕开了。
像是潘多拉打开了上帝给他的魔盒,深不见底的黑暗里有不为人知的情愫蜿蜒生长。
妈的,真不想放开他。
长着这么一张漂亮的脸,别说是那个恶心的老男人了,就是不喜欢男人的人看见了也会心动。
他猛地收紧了手指,绷带包裹着的伤口一阵撕裂的痛。
怀里的人乖得像只又软又白的兔子,满溢着水光的眼睛被眼尾的微红一衬更显得漂亮勾人。
天知道他有多庆幸自己一发现对方出院就追了过来。
如果他没有跟过来,他几乎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林锦阳伸出手,缠着绷带的手指笨拙地想要拭去对方眼尾的泪珠。
怀里的人表情更慌张了,烧红的脸颊像极了盛开在潮白雾气中的淡色樱花,微微湿润的空气里骤然弥漫开某种花朵荼蘼缱绻的香味。
而他伸出的手,就这么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
昨天晚上那么不顾一切地靠近我,现在却害怕了吗……
于是他低下头,手臂撑着墙壁假装漫不经心地靠近,实际上却把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怀里。
然后压低声音,微微嘶哑着开口。
所谓的控制欲和独占欲不言而喻。
“陆清竹,你别怕我。”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欺负你。”
第13章 我他妈就是个禽兽
陆清竹的身体僵住了。
那双含着清凌水光的眼睛愣怔着抬起,清亮的眼底除却雾气只有那人清晰的倒影。
说实话,林锦阳并不擅长哄人。
他习惯了用冷漠的姿态去面对别人,无论是示好还是敌意。
可陆清竹不一样。
他一点都不怀疑,只要自己稍稍松手,怀里的人就会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逃之夭夭。
最要命的是,他想不到任何办法更不敢发脾气,只能小心翼翼地放低姿态,一副生怕吓到对方的笨拙模样。
陆清竹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出现,愣怔之余竟然就这么傻傻地抬头和对方四目相对。直到那双眼睛里灼烈的热意烫得他浑身发抖才后知后觉得察觉到不妙。
不敢看身后的人是什么样的表情,陆清竹直接跑回了家。关上房门的时候他脸颊滚烫,手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大口喘气。
真的靠得太近了。
目光对视的瞬间他紧张到难以呼吸,就怕自己眼里掩饰不住的情愫会被对方察觉。
蹲在门口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声音,他伸手推开自己卧室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他的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上锁的抽屉被砸开,杂物和衣服丢得满地都是。
他关上门走到书桌前,拨开满桌零碎的杂物,他藏在书桌抽屉里的零钱不出所料已经全都没了。
不过好在书桌下的地板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想来他放在底下的铁盒还没有被男人发现。
“咔哒——”身后突然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昨晚被自己养着的废物儿子咬了一口今天又被追债的人羞辱,李荣强忍了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一看到房间的灯亮着就直冲进陆清竹的房间,抓着书桌前的人就是一巴掌。
“小崽子我TM让你跑!”
他的动作又快又狠,十成十的力道打在脸上是一阵发麻的疼。
“昨晚咬老子不是很用力吗!TM谁给你的胆子敢反抗我!”
陆清竹不闪不避,任由男人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按在地上,清亮的眼睛一片死寂。
打得多了就不会觉得有多痛了,再疼也不过是把那些受过的伤重新经历一遍罢了。
他要想离开这个牢笼就必须先让这个男人放松警惕,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彻彻底底地摆脱他的纠缠。
更何况,他知道男人不敢对他下狠手。
毕竟他留着他有用处,打伤打残了只会对他自己不利。
果不其然,男人刚扇了他一巴掌就愤愤停了手,像是想到了什么,想打他又不能下手,骂了他两句就转身离开,把门一甩应该是出去喝酒了。
林锦阳在陆清竹离开不久后就回到了自己租的房子。
他本来想拦住对方,毕竟这时候回去,那个男人正在气头上肯定少不了对他的打骂。可是陆清竹跑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
不出他所料,他刚踏上楼梯就隐约听见了对面传来男人的骂声。
于是他加快脚步急匆匆地回到房间打开窗,对面的房间一片寂静,他抓起桌上没吃完的糖果直接往对面窗户上砸,一连串清脆的撞击声,对面的窗户总算是在他直接暴走上门之前打开了。
对面的窗前出现了那张熟悉的脸,陆清竹站在对面愣愣地看着他,左边脸上多了一大片遮都遮不住的红肿。
林锦阳的视线滞住了。
沉默一会后站在窗口,用口型无声地示意他过来一趟。
大概是他的脸色的确太难看太恐怖,他关上窗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对面的人很快就乖乖地敲响了他的房门。
这是他第一次到林锦阳家里,很狭小的出租房,一室一厅,一看就是一个人住的单人间。
开门的时候他在门前踌躇了一会儿,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想在这种时候上门和林锦阳独处,可是对方生气的样子让他不敢反抗。
更何况,陆清竹悄悄瞥了一眼那人的手背,雪白的绷带上有一星半点血渍渗出,大概是伤口崩开了。
他太清楚林锦阳的性格,那样固执的脾气,如果他不过来,恐怕他会一直往他的窗上扔糖,就算手上伤口崩裂满手鲜血也不会停下来。
“林锦阳,你的手……”
林锦阳猛地伸手关上了门。
沉闷的关门声把他吓了一跳,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人抓进了怀里。
“我不是说让你别怕我了吗?”
背靠着门又一次被对方堵在怀里,陆清竹瑟缩着想躲,刚结痂的指尖按着对方的胳膊,想推开又不敢用力,生怕对方脸上本来就不妙的表情会更难看。
“你的手……”
“心疼老子?”林锦阳慢慢靠了过来,缠着绷带的手指轻轻触上他脸颊的红肿,漆黑的眼底墨色粘稠翻涌。
“心疼老子那你就乖一点,今晚住在我这里,别回去。”
把他放回去再被那个男人打,开什么玩笑。
又白又软的小兔子,他都舍不得欺负,别人又怎么能欺负。
如果不是担心那男人报复陆清竹,他别说医药费了,就是丧葬费都准备得一毛不差。
顶着对方隐隐在暴走边缘试探的视线,陆清竹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清楚对方偏执又恶劣的脾气,只要林锦阳坚持一件事,就绝对不会轻易改变想法,要是脾气上头甚至还会做出一些极端的选择。
于是陆清竹轻轻握住了他流血的手,温柔的嗓音好听得不像话:“好,我今天不回去。”
说实话,林锦阳清楚自己的脾气很差,从小冷漠恶劣的生长环境没把他培养成温和有礼的绅士反倒把他养成了凶恶的孤狼,那些人表面想和他做朋友,实际上都害怕冷不丁地被他这个疯子咬上一口。
但奇怪的是,陆清竹像是对他的脾气了如指掌,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浇灭了他心里汹涌的怒火。
于是他气也不生了,坏脾气也没了,反而乖乖地坐在床边让陆清竹给他手上重新崩裂的伤口上药。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从早上一直待到了下午,林锦阳不让他做饭直接打电话叫了外卖,陆清竹直到晚上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林锦阳租的房子不大,一室一厅,林锦阳顾虑他背上的伤所以把床强行让给了他,自己则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直到凌晨,陆清竹一直等到客厅里没了声音才悄悄起身打开房门。
客厅里的人安静地躺在沙发上,缠着绷带的手随意地垂在身侧。
上辈子的那个雨夜之后,他再次见到林锦阳的时候,对方手背上的伤痕已经凝成了深色的疤。
孤傲冷郁的少年从来不懂得如何爱惜自己的身体,受了伤基本都是漠不关心的态度,草草包扎一下就不再顾及,以至于伤口愈合之后关节却留下了旧患,两只手一到下雨天就会隐隐作痛。
想到这,他踮着脚尖轻轻地走到对方面前,然后慢慢蹲下,小心翼翼地伸手把那只露在外面的手放回被子里。
“林锦阳,你别对我这么好可以吗。”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同情也好可怜也罢,都到此为止好不好。
别让我越陷越深。
这些痛这些苦,我来承受就足够了,我不想你看见这些肮脏的东西,所以拜托你,离我远点好不好。
我不想你成为救我的英雄,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陆清竹轻轻起身离开了那个人的身旁。
他的一切动作都是那么小心谨慎,动作轻柔生怕把睡着的人吵醒。
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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