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行舟》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烈火行舟- 第2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杜昙昼已经换上了官服,头发仔仔细细地梳起,拢在了官帽里。
  莫迟一怔,问:“你要进宫?”
  “是啊。”杜昙昼将烟管送到他手边,“今天是谁让我着急忙慌地赶进宫去,连衣服都没换。我告诉你,常服闯宫这个罪名正要计较起来,可不是件小事,说不定我此去宫中,待到回来时,就已被陛下夺去官职,贬为庶民了。”
  莫迟眨了眨眼,说:“那你今天还是应该换了衣服再去找我嘛,反正也不差那一会儿。”
  “你这个没良心的。”杜昙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前脚把你救出来,你后脚就翻脸不认人了?再说怎么不差那一会儿,我再晚到半刻,那些不长眼的禁军就要把剑刺到你脖子上了。”
  莫迟拿着烟管也不抽,他把目光从杜昙昼脸上移开,小声咕哝说:“我没不认人啊,要是你真的被革职了,我可以养你啊。我那房子挺大的,后院里还埋着三千两金条呢。”
  杜昙昼呆住了。
  刚才不敢相信的表情是装的,现在他是彻彻底底地不敢置信了。
  过了片刻,就像生怕莫迟后悔似的,他马上接话道:“你说得每一个字我都听见了,君子一诺,千金不换,你又是夜不收,算作君子中的君子了,一句话怎么也值万金吧,可不能反悔。”
  莫迟瞪大眼睛:“我哪有那么多钱?再说就是有我也舍不得给别人啊!”
  “嗯?刚才还说要养我,现在就不同意了?花你点钱你就心疼了?”杜昙昼有意夸张地叹了口气:“我还是自己养自己吧,虽然我家地里没埋着钱,但我在银号里还是存了些银钱了。说多不多,足够你我二人生活了。”
  莫迟刚想问,你都被革职了还想着养我啊。
  杜琢就从屋外跑了进来,“大人,府外有个郎中,说是奉命来给莫护卫送滋补药材。”
  杜昙昼和莫迟对视一眼,莫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背着药箱进来,他带来的东西虽不多,但也都是些珍奇药材。
  杜昙昼问:“敢为郎中为何而来?”
  郎中想了想,还是据实相告:“大人,这些药材是冷容冷大人命草民送来的。冷大人也没有交代太多,只说让草民选些最上等的外伤圣药,送到您府中,其他的草民就不清楚了。”
  杜昙昼点了点头,让杜琢把他送到府外。
  莫迟淡淡道:“冷大人这是哪一出我就不明白了。”
  杜昙昼没有说话。
  少顷,他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说:“你好好休息,我进宫了。”
  莫迟刚才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眼下见他真的要入宫,不免面露担忧,“皇帝真的不会怪罪你吗?”
  “不会的。”杜昙昼安抚性地露出一点笑意,转身走出门去。
  一个时辰后,皇帝褚琮终于从川泽殿出来,他亲自把馥州刺史送到殿外,再三叮嘱道:“冉大人定要为朕多多分忧,馥州之事,始终是朕的心头之刺。”
  冉遥一拜再拜,然后扶了扶官帽,准备走下石阶。
  两个人一抬头,却见杜昙昼端端正正地跪在川泽殿外,神色恭谨,背挺得笔直。
  冉遥借着宫灯一看,“哎呦!这不是杜侍郎吗?陛下,杜侍郎这是犯了什么错处啊?”


第24章 “你跟朕说说,那莫摇辰是不是高大威猛,生得孔武有力?”
  =======================================================================
  皇帝也是一愣,“唉……这个杜昙昼就是死心眼,多大点事,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的。”
  转头问内侍:“杜大人在这儿跪了多久了?”
  “回陛下,将近一个时辰了。”
  “你们这些人!见到杜侍郎如此,还不赶紧进殿告诉朕?就眼巴巴地看他跪着?”
  内侍怔怔道:“是杜大人不让,杜大人说陛下定有要事,不让奴才进去打扰。”
  “他不让你就不来啦!”皇帝三两步走下石阶,抬手就要把杜昙昼扶起来。
  杜昙昼不但不肯,反而深深弯下腰去,重重磕了个头:“陛下,臣有罪,请陛下发落。”
  皇帝扶住他胳膊,想把他拉起来:“什么罪不罪的,赶紧起来。”
  杜昙昼连头都不肯抬,还是叩在地上。
  冉遥见形势不对,不想蹚浑水,赶紧开溜:“陛下,臣先告退了,明日臣就赶回馥州。”
  皇帝又想拉杜昙昼,又想送冉遥出去,简直左右为难。
  冉遥是个人精,见状,弯腰深深一拜,“陛下不必相送,只等着臣的好消息吧。”
  说完,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走向宫门。
  褚琮猛拽了几把杜昙昼,谁知这位杜侍郎竟纹丝不动,褚琮无奈,只好凑到他身前悄声道:“殿里的内侍都看着呢,你想要他们笑朕软弱无力,连你都拉不起来吗?”
  杜昙昼心领神会,立刻装出一副不受力的样子,被褚琮拉了起来。
  “别板着脸了,刚才用晚膳时,冷容都向朕告过状了。”
  杜昙昼当即道:“陛下,臣的护卫绝不是焉弥奸细,想必其中另有误会,才让冷大人——”
  “朕知道朕知道。”褚琮刚才忙着出来扶他,没套外袍,此刻寒风一起,被吹得打了个颤,“别杵在这儿站桩了,冷容还在顺泉殿不肯走呢,你同朕进去说。”
  顺泉殿内,冷容没个好脸色。
  褚琮见他表情不佳,放缓了语气,道:“今日之事,想必是双方多有误会之处,如今误会业已消解,还望二位大人不计前嫌,和好如初。”
  冷容一听他的话,就知道皇帝又想和稀泥了,急道:“陛下,今日杜昙昼在殿上对众臣出言不敬,陛下必须要严惩不贷,否则臣无法给那几位大人一个交代。”
  褚琮眉毛一皱:“这就是冷大人的不是了,朕还想问,冷大人不分缘由就把莫摇辰抓入宫中,还斥责他为焉弥奸细。冷大人设身处地想想,若你是莫摇辰,在为大承立下如此汗马功劳后,居然被指责是奸细,你会作何感想?”
  冷容面色一僵,道:“此事是臣做得不对,待臣出宫,自会向莫摇辰赔罪,可他那戒指——”
  “好了。”皇帝耐着性子道:“冷尚书没事的时候,别整天憋在官署里,刚好要过年了,年间可以去街市上多走走。别说是京中百姓,就连朕都知道,那东龙璧坊胡人出售的东西应有尽有,什么都买得到,这件事就不要纠缠了。”
  他抬起手,制止了冷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冷爱卿,杜侍郎已经在殿外跪了一个时辰,他常服闯宫,这算是朕罚他。你办事不利,误抓功臣,杜昙昼就算有几句话说得你心里不舒服,那也是你该得的。此事就这么翻篇了,你也无需向莫摇辰登门道歉,这事就这么过了,谁都不准再提。”
  冷容本不肯走,却见褚琮一脸倦容,想到他和馥州刺史谈了一整天,想必是馥州有大事发生,才让他如此焦头烂额。
  感念皇帝辛苦,冷容纵有不满,也咽下了这口气,行礼告退了。
  杜昙昼:“冷大人请留步。”
  皇帝吃惊地看向杜昙昼,这回怎么轮到他不依不饶了?
  杜昙昼向冷容伸出手:“冷大人想必不会夺人所爱吧?那戒指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还是请您物归原主吧。”
  冷容冷嗤一声,把攥在手里的戒指随手朝杜昙昼一扔,踩着重重的脚步离去了。
  冷容一走,褚琮不再掩饰倦意,伸长胳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杜昙昼拱手道:“听说陛下召馥州刺史进京,可是为了……?”
  “不提这事,想起来朕就上火。”褚琮摆了摆手,眉宇间满是疲惫。
  杜昙昼垂手站在案前,道:“关于冷大人提到的,中心醉那群焉弥人的事,臣之所以没有立即向陛下禀报,是——”
  褚琮点了点头:“朕知道,你是怕消息泄漏太多,有人以此大做文章,朕都理解。朕向来用人不疑,若是事事都事无巨细报到朕的龙案上,朕就是日日不吃不睡都处理不完,怕是要英年早逝了。”
  “陛下!”杜昙昼倏地抬起头。
  褚琮摆摆手:“好了好了,朕随口一说,你有你的考量,朕晓得。只是朕要告诉你,捉拿赵青池的禁军还有不到十日就要抵达毓州府了。十日内,若是你查不出他是受人污蔑,赵将军就要被捕回京了。”
  杜昙昼面色一凝。
  褚琮沉重道:“朕是发自内心地不希望赵青池谋反啊!明年春夏,塞外水草丰茂,届时焉弥人兵强马壮,处邪氏又要蠢蠢欲动,想着骚扰南下。若是没有赵将军这员大将镇在柘山关,怕是……唉……你说朕对他不薄,他为什么会生异心呢?”
  “陛下。”杜昙昼沉声道:“臣虽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八年临台侍郎的经历告诉臣,赵将军极有可能是被人构陷的,甚至连幕后主使,臣都隐约有了猜测。只是猜测尚未得到证实,臣不敢禀奏,为了陛下的江山安定,臣定会在十日内查明真相。”
  褚琮精神一振:“好!朕就等你这句话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那护卫真是传闻中的莫摇辰?就是诛杀舒白珩,挺过了焉弥人的酷刑,被赵将军活着救回柘山关的那个夜不收?”
  “正是,陛下还赐他京中宅院,赏了他千金。”
  褚琮叹道:“当时满朝文武都以为他死了,朕心甚痛,还亲自为他写了悼文。没想到他不愧是夜不收,居然硬生生活下来了,足以见其坚毅!可惜今日朕在川泽殿,无缘得见他的真容,他长什么模样?你给朕说说,是不是高大威猛、孔武有力?”
  杜昙昼顿了顿,斟酌着词句道:“莫摇辰……身材瘦削,比臣略矮一些,长相很年轻,走在人群里,与寻常大承男子无异。只是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这些都是焉弥男子的特征,他潜伏在焉弥国内,想来也不会露破绽。”
  褚琮想了想,说:“是了是了,夜不收行哨探之责,本就应该找这样的人。若是长相上有太过特殊的地方,反而容易被敌人注意到漏洞。”
  他打量了几眼杜昙昼,打趣道:“要是寻杜侍郎这样的人去当夜不收,不知要被多少焉弥女子惦记了。”
  “陛下说笑了。”杜昙昼拱手。
  褚琮:“朕知道你们在坛山脚下遇袭一事,听说那三十多个刺客被你们杀得不剩几个,杜侍郎英勇不减当年啊,是不是还受伤了?”
  “陛下明鉴,遇袭一事,若不是有莫摇辰舍命相助,臣早就一命呜呼、再也无缘面见陛下了。莫摇辰因此而受了不轻的伤,今日却被当做奸细抓如宫中,若是有出言不逊之处,还请陛下相信,那不是出自他的真心。”
  褚琮点点头:“朕都明白,朕现在把御医召来,让他将宫里的外伤良药都给你,你带回去就说是朕赏给莫摇辰的。”
  杜昙昼跪地叩首:“臣代莫摇辰谢陛下隆恩!”
  回府的马车上,杜昙昼身边放着一个药箱,里面是十几种伤药,即便盖了盖子,也从药箱的缝隙间散发出浓浓的药味。
  杜昙昼却无心细看,他两指捏着莫迟的那枚戒指,借着车厢里幽暗的灯火细看。
  戒环由金子制成,上半圈外侧镶嵌了一大两小三颗宝石,内侧刻着繁复的纹路。
  杜昙昼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
  戒指上的纹样刻得如此隐秘,冷容当时身在殿上,是如何一见到戒指,就认出上面的图案属于焉弥贵族?
  他一个连毓州都没去过的人,如何能对焉弥习俗如此了解?
  更重要的是,这个纹路分明是……
  杜昙昼默默攥起戒指,将它收入掌心。
  回到府中,杜昙昼轻手轻脚走到院中,本想吩咐杜琢,让他小声些,别把莫迟吵醒了。
  抬眼一看,却见莫迟屋中亮着灯,人还没睡。
  杜昙昼在院外驻足片刻,打开背在杜琢身上的药箱,从里面摸出几个瓷瓶,然后敲了敲莫迟的房门。
  莫迟低低应了一声,杜昙昼便推门走了进去。
  莫迟已经散了发,手撑在脑后,半靠着软垫,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烟管。
  他背后有伤无法平躺,只能侧卧在榻上。
  杜昙昼说:“大夫说了,你的伤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换药。今日我进宫,皇上听闻你受伤,特赐了宫中御药,比外面郎中开的有用许多。刚好你没睡,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换药。”
  莫迟默默抓紧了领口的衣服:“……你是怎么把这种话说得这么坦荡的?”
  “什么话?让你脱衣服吗?”杜昙昼大喇喇往床边一坐:“你在军中没让人给你换过药?没在别人面前脱过衣服?”
  莫迟不情不愿:“有……是有啦,可是……”
  “大家都是男的,害羞什么?再说现在害羞也没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