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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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行舟-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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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则南依摇头:“我劝你别想能在那里面找到什么,乌石兰极少回府,他几乎都住在摄政王的宫殿里,很少能有离开处邪朱闻的机会。”
  杜昙昼拉紧衣带,推开车门,倾身一跃,悄无声息跳下马车,不过几个转身,就沿着无人的街角消失在夜色中。
  乌石兰的府邸外,有道黑影一闪而过,那人轻巧地翻过院墙,跃上屋顶,像世间最机敏的狸奴一般,踩着瓦片幡然离去。
  人影消失后不久,杜昙昼来到乌石兰的府门口。
  这里久无人居住,府外的台阶布满尘土,可府门却干净非常,连门环都明光锃亮。
  杜昙昼的脚步稍有迟滞。
  这座府宅位于王都最核心的地段,除了没有那座尖顶金塔,其余的装饰远比则南依的府邸要奢华贵丽。
  就连占地,都要比那位北方族长的宅子要大上去许多。
  怪不得缙京的房子被烧时,莫迟毫无波澜,原来他早就在千里外的焉弥王都,有座千金难买的豪宅了。
  杜昙昼没有再上前,他从西侧的小巷侧身而入,手撑在墙头稍一借力,身手敏捷地翻了进去。
  偌大的院落空无一人,连半丝幽微的亮光都没有,唯有月色在云间若隐若现。
  杜昙昼没有莫迟那么厉害的夜视力,他在墙根下等待了些许时候,等到眼睛终于开始适应黑暗,才小心翼翼朝院中走去。
  如果莫迟真的把什么东西留了下来,他会觉得最万无一失的地方,也许只有一处——蔡七的头骨所安放之处。
  莫迟在行动前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按照常理推测,身份暴露后,他的一切都会遭到彻查,而他的府邸一定是最先受到查抄的。
  把东西藏在自己家里,似乎是最危险的决定,但家中应该会有一个地方,即便连处邪朱闻也许也不会去查,那便是蔡七的头骨。
  他已经被处邪朱闻烹煮到只剩下脑袋的骨架,还有什么刑罚能再施加到一颗人头身上呢?
  杜昙昼摸到正堂外,凝神聆听片刻,确定屋内空无一人后,他蹑手蹑脚地将房门推开一条缝,倾身挤了进去。
  房门恢复原状,杜昙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袋,打开系带,一块鹌鹑蛋大的萤石出现在他掌中。
  萤石虽小,光芒却胜,冰蓝色的冷光照亮了杜昙昼面前的一小片区域。
  蔡七的人头是作为礼物,赐给乌石兰的。
  于情于理,乌石兰都应当将它放在厅堂内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作为对摄政王赐礼的重视。
  杜昙昼举起萤石,很快就在正堂最显眼的高位——主梁之上的拱形壁龛中,见到了一个方形的木盒。
  看上去的大小,正好能放下一颗人头。
  杜昙昼放好萤石,搬来一张木凳踩上,小心地将盒子搬了下来。
  将木盒置于桌上,杜昙昼合掌念道:“蔡七义士永登极乐。”
  随后掀开了盒盖。
  萤石的照耀下,一颗惨白的头骨赫然出现在盒中。
  “抱歉,叨扰了。”
  杜昙昼在衣服上蹭了蹭掌心,然后恭敬地将人头取了出来。
  头骨比他想象的要轻许多,捧在手里轻飘飘的,一点都不像是能承载一条性命的重量。
  杜昙昼将头颅安置在旁,然后举起萤石,伸出盒中,细细翻查。
  里里外外找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杜昙昼想,难道会是在哪里?
  他将萤石凑到人头旁边,说了句“得罪了”,将手指从眼眶骨的位置探下去,在骨头内部摸索。
  仍旧一无所获。
  杜昙昼收回手,指腹带出了几抹白色的粉痕。
  难道是他想多了?
  杜昙昼摩挲了几下手指,这才注意到指间的白色粉末。
  埋在棺木中的人骨,少说也需十年才会化成齑粉。
  就算蔡七的头因为没有密封在棺椁中,导致消解程度加重,那至少也需要花上三五年的时间,才会逐渐化粉。
  从蔡七被杀到现在,还不到三年,他的头骨怎会化成粉末?
  杜昙昼突然想到什么,在头骨外侧用力搓了几下,更多的粉末被他从“头骨”上搓了下来。
  他把“头骨”颠倒过来,在“下颌骨”的接缝处用力一掰。
  “咔”的一声,一块白色的碎块就被他掰了下来。
  杜昙昼把碎块在掌中一压,又裂成了更小的碎片。
  他低头一闻,一个熟悉的味道冲入鼻间。
  是石灰!
  这颗“蔡七的头”根本不是真的头骨,而是用石灰制成的假颅骨。
  是了,杜昙昼心想,莫迟怎会允许战友的头就这样置于正堂,当作耀武耀威的赏赐被众人议论指点。
  他不能违抗处邪朱闻的旨意,却也绝不会让蔡七在死后仍不得安宁,他定是暗中做了一个假头骨用来应付处邪朱闻。
  而蔡七真正的遗骨,一定被他藏在更妥帖的位置,小心安置。
  如果不在正堂,难道会在卧房?
  杜昙昼将一切恢复原状,抓起萤石,从正堂后门探身而出,直奔北面的卧室而去。
  在卧房的门被推开的一刹那,杜昙昼的身形倏地一凝,几乎是在顷刻间他就意识到,他找对地方了。
  随着房门打开,夜风吹入,在房中绕了一圈,带出内里的气息。
  就在这缕极其轻微的气息中,杜昙昼闻到了兰花的香味。
  是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来自遥远缙京的幽香。
  莫迟来过这里!而且刚走不久!
  杜昙昼的心跳骤然加快,他几步退至院中,试图在漆黑的夜色下寻找莫迟的影踪。
  但天色着实太暗,小小一枚萤石无法照亮那么大的空间。
  杜昙昼不死心地到处张望,苦寻许久,四周徒有间或响起的风声与狗吠,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寂静的深宅大院中,杜昙昼的背影难掩失落。
  其实他心里清楚,莫迟应该早就不在这里了,以他的谨慎,一旦拿到想要的东西,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此地,不留任何痕迹。
  杜昙昼也并没有想要做什么,他只是想看看莫迟,哪怕只在暗中看一眼就好,只要能看到他没有受伤,他就心满意足了。
  草丛里传来不知名的昆虫的叫声,杜昙昼定了定神,呼了口气,抬腿走到卧房前,再度推开了房门。
  房中的兰花香气已经荡然无存了,萤石微光之下,杜昙昼来到床榻边,凝眸寻找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不管莫迟究竟拿走了什么,他都一定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恢复原状了。
  杜昙昼手搭在床头的木架上,闭上眼睛,想象着莫迟过往的一举一动。
  手指在床边来回游走,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微弱的凹陷处。
  杜昙昼倏地睁开眼睛,同时手指往下一按。
  床柱下方,一块木板腾地弹开,露出地下的坑洞。
  杜昙昼俯身一瞧,这处小小的坑洞并不大,里面只放了一个木盒。
  不用打开盒盖,杜昙昼也能猜到,这才是蔡七的头骨真正的所在之地。
  木板边缘有打开过的痕迹,看来方才莫迟就从这里把东西取走了。
  除了带走了蔡七的头,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是他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回来取走的?
  杜昙昼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他不知道该夸莫迟神机妙算,还是该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忧心不安。
  他像莫迟做的那样,将房中的一切都恢复原状,然后走了出去。
  萤石落入袋中,周遭又恢复黑暗,杜昙昼在这座空旷的宅院里站了一会儿,循着原路翻墙而出。
  则南依的府邸就在不远处,杜昙昼轻巧地躲过街边巡夜的守卫,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安然回到则南依府中。
  “如何?”
  深夜,则南依尚未就寝,她还穿着白天的衣服,坐在卧榻旁的圆凳上,等待杜昙昼归来。
  杜昙昼:“如夫人所愿,乌石兰确实在王都,只是无人知晓他身在何处,又意欲何为。倘若在行动前无法与他取得联络,只怕他不见得能帮上夫人的忙。”
  则南依笑了:“不,如果乌石兰要动手,他必定会选择和我在同一日行动。”
  “哪一日?”
  “七日后,是国王寿辰。自从被乌石兰当胸刺了一刀,老国王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往年的寿辰他都会在宫中设宴,但自从受伤后,宴席就再没有办过了。”
  不要说宴席,自从焉弥国王重伤恢复后,则南依就再也没有在任何盛大的场合见过他本人了。
  乌石兰刺伤了他,反而给处邪朱闻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在那以后,焉弥国中所有事务,就都交到了摄政王手里,国王再也不理政事了。
  “为了庆贺他的寿辰,也为了让他能早日康复,这两年的国王寿诞,处邪朱闻都会允许王都所有官员休息一日。就连宫中的侍卫,只要不是担任要职的,都能获得一天不当差的机会。”
  则南依:“那个晚上,是一年之中,摄政王宫守卫最松懈的时候。我敢肯定,乌石兰会和我一样,选在那天夜里行动。”
  “要是你不相信的话,当天就和我一起出发,届时自见分晓。”
  杜昙昼摘下斗篷扔到一边,从袖管里取出随身所带的袖箭。
  管家立刻站到两人之间,警惕地盯着杜昙昼,随时准备拔刀。
  “此前为了援护夫人,箭筒里的箭已经被我全用光了。夫人神通广大,还请替我将这柄袖箭装满。”
  杜昙昼将袖箭放到则南依面前:“还有,无论我相不相信,七日后,我一定会与夫人一同进宫。”


第129章 “去见……我的乌石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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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后,深夜。
  因为难得的全国休日,白天,王都内到处都是欢庆国王寿诞的百姓。
  与大承交战在即,但焉弥王城中居住的达官贵族们,好像根本没有开战的意识。
  城中的饭肆酒楼,都被寻欢作乐的士族权贵们占得满满当当。
  一日的纵情声色过后,到了入夜时分,王都的大街小巷,除了遍地狼藉外,几乎见不到闲逛的路人。
  极度的欢庆后,整座王城仿佛都陷入了沉睡。
  宫墙下,最接近摄政王寝宫的东皇门外,则南依带领从封地召唤来的死士,躲藏在巷道的阴影之中。
  杜昙昼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挑眉道:“夫人不是说,让他们等在王都城外,一旦你失手,就接应你退回封地么?”
  则南依紧了紧腰带,腰上的匕首和弯刀都因为她的动作而晃动。
  “不是你说‘这样是赢不了的’吗?”则南依的长发被发冠牢牢固定在脑后,她将耳边的一缕碎发挂在耳后,随后将袖口扎紧:“现在呢?你觉得我能赢么?”
  杜昙昼没有说话。
  则南依轻轻一笑:“别这么严肃,我知道你总觉得我的计划太过仓促,但你要明白,面对处邪朱闻这样的人,做多少准备都是不够的。”
  她抬了抬手,身穿薄甲的管家从侧后方走上前来,交给她一样物事——杜昙昼的袖箭。
  则南依将袖箭递给杜昙昼,杜昙昼抬手欲接,她却不松。
  杜昙昼抬眼看她,则南依对他道:“若我要是连这点迎难而上的胆量都没有,早被我那个不是人的哥哥生吞活剥了。倒是你,无论如何,你切记要活到最后,否则杀死摄政王的罪名,就没有人来担了。”
  杜昙昼将袖箭纳入袖中。
  则南依又从管家手里接过一个包裹给他:“里面是你要的东西,六支火药管,都装在竹管里捆在一起了,按你的要求,留了三尺长的引信。”
  见杜昙昼把装有火药管的包裹紧紧背在身后,则南依欲言又止。
  斟酌再三,还是提醒道:“你想要炸王宫?不可能的,别说六管火药,就是六十管六百管都没用。王宫是辛良族奉命建造的,处邪朱闻成为摄政王后,辛良遥又按照他的旨意,重新加固了宫城。放弃这个念头吧,有力气带火药,不如多带几把兵器,你箭术如何?把这张弓和这壶剑都背上。”
  杜昙昼接过了弓箭,却也没有将火药放下的意思。
  则南依不再劝,转头问管家:“都准备好了么?”
  “夫人。”管家满目忧心:“您真的下定决心了么?现在回府,还来得及。”
  则南依在他脑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都这种时候了,还说什么丧气话,而且说的还不对。”
  “早就没有机会了,从处邪朱闻决定对我下手的那天起,我们则南一族就没有退路了。不是我被他杀死、则南全族被他吞并,就是换我杀了他。”
  死士们清一色一身黑衣,以黑布蒙面。
  死士统领给则南依呈上一面黑布,则南依摇了摇头,妩媚的面容写满肃杀。
  她对管家说:“我不要像辛良遥一样,成为处邪氏的刀下亡魂。处邪朱闻既然留不得我,那这个摄政王的位置,就换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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