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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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行舟-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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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昙昼往一旁踱了几步:“最开始我也没有什么头绪,直到离京当日,我坐在马车上,忽然想到了莫迟曾经说过的话。”
  杜昙昼告诉赵青池:“当初莫迟想要重返焉弥,我是反对的。我问他,身份暴露后,只靠他一个人如何完成那个艰巨的任务,他却对我说,不见得只有他一个。”
  杜昙昼思忖道:“所以我想,也许早在那个时候,他就猜到救走归仁王子的,究竟是什么人了。”
  赵青池:“那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他从前在焉弥潜伏时,从未发现其国内有敢对抗处邪朱闻的势力。几日前他出关时,也未对我提及此事。”
  “我想,也许是他自己也不确定,他此次前往焉弥,可能就是为了确认他的推测。”
  杜昙昼继续道:“从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思考,莫迟到底是从什么地方猜出来的。后来,我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杜昙昼停下脚步,对赵青池严肃道:“辛良遥。”
  焉弥南部,沙漠边缘,有一座热闹的城镇。
  这里是进入沙漠前的最后一个城市,往来旅者与商贩众多。
  其中不少,因为缺盘缠,买不起穿行沙地必需的骆驼,就留在城中,原地做起了生意。
  待到积攒了足够的钱,就会毫不留恋地离开。
  因此,这座小城人来人往,城中百姓更迭极其频繁,陌生人口众多,彼此之间谁都不认识谁,谁也不关心谁的身世来历。
  这些天,城中最繁忙的主街上,新来了一个小贩。
  小贩卖的是些从中原带来的首饰,中原人的饰品做工精致、颜色绚丽,很受焉弥贵族女子的青睐,价格也水涨船高。
  旁边的商贩很好奇,问他这种时候怎么能搞来这些东西。
  小贩三缄其口,无论怎么问都不说。
  更奇怪的是,他的首饰定价极其昂贵,几乎是寻常价格的三倍。
  由于卖得太贵,他在大街上蹲了三天都没有卖出去一件。
  旁人看得心急,他却十分淡定,每次吃饭的时候,还有闲心把自己的干饼掰成渣,喂给街上随处可见的雀鸟。
  到了第四日的黄昏时分,有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缓缓从街上驶过,车前的侍卫不断驱赶着路人和商贩,让他们把路让出来。
  “是城主的马车。”旁边人提醒小贩,让他赶紧收摊往后退,别挡了城主的路。
  小贩慢悠悠地收着铺在地上的垫布,可他动作实在太慢,马车轮都近在咫尺了,他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
  城主的侍卫急了,大步上前就要把他踹开,坐在车里的人忽然发话了:“停车。”
  马车不偏不倚,就停在小贩面前。
  一位年轻的男子从车窗探出头,往小贩垫布上看了一眼,问:“你这些首饰都是从中原来的?”
  见小贩怔怔站在原地,侍卫急急吼道:“见到城主之子,还不快快行礼!”
  小贩这才把手放在胸前低头行礼:“是的,都是中原工匠打造的首饰。”
  城主的儿子瞧了几眼,吩咐道:“这些我都要了,你现在就送到城主宫殿,就说是我让你去送给我妹妹的,到时候自然有人给你钱。”
  “是。”
  在马车离去的碌碌声中,在众商贩艳羡的目光里,小贩把所有东西用垫布一包,朝城中央的城主宫殿走去。
  到了地方,向守卫表明来意,经过了通报后,小贩被侍卫带了进去。
  侍卫全程没有与他对话,径直把他带到了一间偏殿内。
  这间偏殿并不大,殿内的装饰奢华艳丽,与中原风情完全不同。
  只是窗户紧闭,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不说,室内连根蜡烛也没点,昏昏暗暗的根本看不真切。
  把小贩带到后,侍卫很快退下,走时还严丝合缝地关上了房门。
  站在黯淡无光的殿内,小贩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黑暗,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一片。
  可他一点都不显得慌张,只是垂着手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
  不过须臾,藏在窗帘后的一扇暗门被从外拉开,有人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
  来人进殿的第一件事,就是点燃了桌上的烛台,然后举起烛台,遥遥照向了小贩的脸。
  小贩缓缓抬起眼,与来人对视。
  短暂的沉默后,那人好像才缓过来似的,长久而深沉地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说:“真的是你……昨天在街上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
  小贩从腰带里取出一枚戒指:“殿下的贴身之物,终于能物归原主了。”
  “乌石兰……”名为处邪归仁的小王子不敢相信地摇着头,一步步走到莫迟面前:“你不该回来的,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人想要杀你吗?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莫迟把戒指放在手心里递给他:“殿下的救命之恩,我永生难忘。如今殿下受难,我又怎能坐视不理呢?”
  处邪归仁今年只有十七岁,比莫迟还小三岁,却比他高大半个头。
  他身材瘦削挺拔,行动间,又能从衣服下方隐约见到精干的肌肉曲线。
  即便刚从处邪朱闻的连环追杀中死里逃生,小王子身上还是洋溢着少年人蓬勃的朝气。
  他继承了毓安公主的美貌,英挺的眉宇间又能看出焉弥人的深邃。
  他从莫迟手中拿起戒指,戴在了左手的食指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小王子心绪未定,满心忧虑:“难道我的行踪暴露了?”
  “没有,救下您的人把您藏得很好,我也只是大胆一猜罢了。”
  处邪归仁紧盯着他的双眼追问:“你猜到我被人救了?还猜到了救我的人是谁?”
  莫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城主之子以买首饰之名,将我叫来此地,城主的侍卫又把我带到了这间偏殿,这是不是说明,城主已经猜到我会找到这里来了?”
  小王子:“没错,昨日我乔庄出城,正好在主街上见到了伪装成商贩的你,回来以后,我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城主。城主的确猜到会有中原人暗中潜伏到城内,只是他——”
  “只是我没想到,来的人居然会是你。”
  浑厚的男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个身穿华服的焉弥中年人从暗门走了进来。
  莫迟向他低头行礼:“见过城主大人。”
  城主凝眸盯他片刻,沉声道:“乌石兰,你竟然还有胆量回来?”
  “大人过奖了,您身为摄政王的家臣,居然敢从他手里抢人,您的胆量只怕远在我之上。”
  城主眯了眯眼:“你怎么知道是我救了殿下?难道焉弥国内,还有像你这样狡猾得跟老鼠一样的夜不收?”
  莫迟摇了摇头:“别人也许查不到,但与我而言,能找到这里来,根本是情理之中。毕竟您还有另一个身份,不是么?”
  城主脸色一沉,眉头紧皱,面露愠意。
  莫迟沉着道:“您难道不是辛良族的族长么?”
  同一时刻,柘山关内。
  赵青池拧眉追问:“辛良遥?他不是早就被处邪朱闻处死了么?”
  “正因为他死了,他才能帮上最大的忙。”
  杜昙昼表情淡淡,只说了这一句话,就不再言语了,转头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啧了一声,嘀咕道:“毓州的茶还是那么难喝。”
  赵青池渐渐回过味来,恍然道:“我明白了!辛良一族世代都效忠于处邪朱闻,辛良遥又在大承潜伏多年,为焉弥不知输送过多少盐铁。虽然后来他任务失败,身份被识破,不得已逃回焉弥,但他立过的功劳,足以抵消他犯下的过错。”
  “没错。”杜昙昼咽下口中苦涩的茶水:“这样一位有功之臣,却在回国当天就被杀了,如果你是辛良族的族人,你会不会觉得唇亡齿寒、兔死狐悲?”
  赵青池思索着点了点头。
  杜昙昼:“那时候我就想过,辛良族有没有机会助我们一臂之力,但焉弥国内迟迟没有动静,我以为辛良族人是迫于处邪朱闻势大,不敢造次。”
  赵青池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可归仁王子却在处邪朱闻的追杀中逃脱,并且不知所终。所以你认为,他应该是被焉弥国内的一股潜藏势力救下,而这股势力,很有可能就是属于辛良家的。”
  杜昙昼放下茶杯:“辛良家的封地在焉弥南方,靠近沙漠的区域。我猜测,不仅归仁王子在那里,莫迟应当也去了那个地方。”
  “你想去那里找他?”
  “不。”杜昙昼语气平稳,态度却异常坚决:“莫迟去了南方,不仅是为了寻找归仁王子,更是因为王都所在的北方,有太多认识他的人。”
  “他不能去的地方,就让我替他去。”


第121章 杜昙昼:”我又聋又哑,还不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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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焉弥王都。
  扶引从马车探出身,立刻有奴隶跪在地上当他的下马凳。
  扶引踩着奴隶的背从车上下来,府邸内的侍从打着灯笼来迎。
  扶引的右边袖管空空荡荡,那里原本应该是他的右手。
  作为曾经负责与辛良遥往来传递消息的官员,在辛良遥被处死后,因为提及乌石兰而侥幸留了一条命,只是永远失去了右手。
  被处邪朱闻下令砍掉右手后,曾有大夫向他建议,待伤口长好,可以叫木匠打一只假手,用绳子固定在手腕上,再带上手套,这样外人就看不出来了。
  扶引只是听听,伤势痊愈后也没有照做,每天就带着空空荡荡的袖管进王宫拜见摄政王。
  久而久之,连处邪朱闻都问他,不怕被人笑话么。
  扶引答得义正辞严:“这是摄政王大人给予臣下的奖赏,哪有人敢笑话。”
  处邪朱闻扯了扯嘴角,显然没把他溜须拍马的恭维话当真。
  辛良遥一事后,扶引俯首帖耳的姿态终于消除了一些摄政王对他的怀疑。
  从那天起,他就成了处邪朱闻殿内的官吏,每日都有了进宫的机会。
  这天他从宫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很久了。
  焉弥与大承随时都可能开战,宫里的事务相当繁重,每日都要从白天忙到黑夜,手指头很快就被芦管笔磨出了茧。
  扶引揉着指关节上隐隐作痛的硬茧,思考着今日的公事,一边往前走。
  刚走到府门口,余光忽然注意到,在几步外的侧门边上,有一团阴影似乎动弹了一下。
  扶引很自然地偏头看去,侧门旁边,灯笼的光照不到的地方,好像有人蜷缩着坐在地上。
  为他掌灯的侍从也发现了,马上让府门口的几个侍卫过去,把那人赶走:“哪来的流浪汉?你们瞎了吗?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赶紧把他轰走!”
  “等等。”扶引制止了侍卫,想了一会儿,说:“可能是要不到饭饿晕了,你们让人到厨房里去,拿几个馕饼出来给他。”
  侍卫领命离去,扶引不顾掌灯侍从的阻拦,朝倒在门外的流浪汉走了过去。
  侍从也只好大步跟上,到了那人身边,他举起灯笼一照,扶引才看见,那个“流浪汉”并没有瑟缩地抱成一团,而是以一个极为舒展的姿势晕了过去。
  他背靠着扶引家的院墙,腿长长地伸出去,纵然头发相当凌乱,衣着也十分破旧,可整个人即便昏倒在地,也隐约显露出一丝暗藏的劲拔。
  扶引看在眼里,没有出声。
  “哎!你哪里来的?敢躺在我家大人门口?不要命了!”
  侍从抬起腿,踢下重重的一脚。
  就在侍从的鞋底刚碰到大腿时,昏迷中的男人倏地睁开双眼,眼中的锐利之色惊得侍从一个趔趄。
  原本的一脚压根没踢下去,他身形猛地一晃,就朝旁边的地面笨拙地栽倒下去。
  男人蓦然站起,一把抓住侍从的胳膊,将他拉了回来。
  侍从还没站定,就急着骂道:“哪里来的奴隶?!不准碰我的衣服!”
  男人置若罔闻,纹丝不动。
  直到侍从着急地去拍他的手,他才好像刚明白对方的意思,猛地松开了。
  扶引望着眼前比自己高半头的男子,皱着眉盯了半天,才问:“你是什么人?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看到他的嘴一开一合,男人没有答话,从怀里掏出来一沓纸,将最上面的那张给扶引看。
  扶引念出纸上的内容:“我是哑巴……你是哑巴?”
  男人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平静地看着他。
  扶引:“你是哑巴,耳朵又没聋,总能给我个反应吧。”
  男人翻过第一页,给他看第二张纸。
  “我还是聋子?”扶引嫌弃地闭了闭眼:“你可真是……来人,给我拿纸笔来!”
  侍从还没来得及跑回府里取纸笔,男人又翻出第三页。
  扶引:“……”
  侍从:“……”
  在原地面无表情站了好一会儿,扶引才按了按眉心,疲惫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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