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想了想,说:“有第三种选择吗?”
“有。”阙殷微笑,“揍一顿再赶走,或者揍一顿再留下。”
谢危:“……”
谢危沉思起来; 眼神飘忽着四处游荡,扫来扫去,无意间扫到了一抹黑色。
阙殷白皙的指尖; 因为使用魔炎剑而残留下的那一抹黑色已经占据了半截手指; 似乎还在往下扩散。
他怔了怔,说:“爹……”
“嗯?”阙殷看他。
谢危指了指他的手; “你的反噬……”
阙殷低头; 一眼就看到了手指上的黑色脉络;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轻轻甩了甩手,道:“没什么,我一会清理下就好; 不会有什么事。”
谢危一点都不信他; “妖王说; 你之前因为使用魔炎剑而差点反噬没了命。”
阙殷表情一僵,他试图解释; “那次是用的太多了,反噬有点厉害,这次我有分寸。”
谢危站起身,道:“我去叫妖王进来,我们一起合力清除。”
他迈步就走,身后阙殷连忙叫住他,“崽崽!”
谢危脚步不停,反而越走越快,“别说了,我是不可能让您有任何危险的,有妖王在,清除起来更加稳妥。”
傻凤凰在其它方面马马虎虎,至少在保护爹方面还算是靠谱。
他心里下定决心,无论阙殷说什么都不会停下脚步,眼瞅着就快出大殿门了。
阙殷轻叹口气,“傻崽崽啊,我没不让你叫他,只是在叫他之前,你能不能……”
他慢吞吞说出了最终目的,“……稍微整理下你的仪容?”
即将迈出大殿门的谢危:“……”
衣服破烂,头发披散,脸上黑一块白一块,亏得颜值撑得住,不然准被人怀疑是个叫花子。
阙殷再一次为自家崽崽的不修边幅叹气。
小时候在外边流浪惨了,没爹疼没娘爱的,没人教他爱惜自己,才成了如今这模样,唉!
都怪那只蠢凤凰!
。
当谢危在阙殷的帮助下整理好仪容,一身清清爽爽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彼时凤元坤还在和守门的合欢宫弟子僵持,进不去又不甘心走,强闯又不太敢,最终不知怎地就发展成了口水战,孔维就带着一堆孔雀在旁边一脸麻木的看热闹。
凤元坤:“你们很多年没吃过鸡鸭了,我来给你们送吃的。”
合欢宫弟子:“……”其实我们经常在外面吃。
凤元坤:“我是它们的族长,我允许你们吃它们。”
合欢宫弟子:“……”你不允许我们也经常吃。
凤元坤:“你们宫主太霸道了,自己不喜欢羽族就搞得整个合欢宫都不能有羽族,他不知道难道你们喜欢吃吗?”
合欢宫弟子:“……”宫主从不禁止我们在外面吃,你胆子够大敢说他。
凤元坤:“本……火鸡如此美味,你们竟然对本火鸡毫无兴趣,没眼色。”
合欢宫弟子:“……”哪有火鸡上赶着让别人吃自己的!你不是在说自己有毛病吗!
守门的弟子们互相对视一眼,越来越觉得这画风有点熟悉。
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这时突然从台阶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既然你说自己美味,现在开一个灶把自己炖了再进去如何?我保证送你到我爹面前,让他亲自品尝。”
合欢宫弟子面露喜色,齐齐朝上方施礼,“少宫主!”
凤元坤一滞,气势汹汹的抬头看去。
谢危一步一踏,从台阶上缓缓走来,眨眼就到了宫门口,红衣飘扬,黑发飞舞,整洁干净飒爽利落,说不出的好看。
一看就是被精心照顾过的孩子。
凤元坤心里酸溜溜的,怪不是滋味。
你竟然对他这么好,他还要炖本王,本王是他可以炖的吗?他有什么资格!
他正要上前和他理论,一道身影却比他更快,风一般从他身边冲过去,眨眼就冲着谢危飞了过去。
“扑棱棱!”
半空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响起,一大片阴影猛地扑了下来。
谢危一抬头就看到一只巨大的七彩孔雀扑扇着翅膀迎面飞来,鸟喙张得大大的,口中尖叫道:“危子我来……”
他大惊失色,瞬间想起了之前森林里的追杀,想都不想就一挥手,一捧金红色火焰猛地飞了出去。
“嘭!”
“轰!”
火焰砸中孔雀的声音和孔雀落地的声音一前一后地响起,现场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孔维两爪朝天躺在地上,一脸懵逼,嘴里颤颤巍巍吐出最后三个字,“……看你了。”
谢危:“……”
凤元坤:“……”
孔雀们:“……”
一堆孔雀见族长被揍,连忙一窝蜂冲上前去把孔维围拢在中间,警惕地瞪着罪魁祸首。
合欢宫弟子们也不甘示弱,在谢危身前围成一个圈,警惕地瞪着孔雀们。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谢危和凤元坤还处在一脸懵逼的状态,都满目惊讶的看向孔维。
凤元坤:你不是说来找小伙伴,你小伙伴似乎不认识你?
谢危:你追杀我都追杀到合欢宫了?
孔维:“……”
孔维顶着一众人疑惑不解的视线慢吞吞站了起来,满目幽怨的看向谢危,“你这到底是恢复还是没恢复了?我来找你玩,你干嘛攻击我?”
谢危:“???”
他挥手让合欢宫弟子退开,想了想,道:“我之前出了点事,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太清了,你说你是来找我玩的,你不是来追杀我的?”
孔维怔了怔,眼神略有些复杂起来,“果然,我早该猜到你记忆出问题了,不然怎么可能勾引我,还叫那么多人一起赶我,这不是你会做的事。”
谢危咳了一声,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那会儿……神智不太清醒,误会。”
孔维轻叹口气,“怪不得,我也不是真要你死,那次在莽荒大森里只是气不过,想揍你一顿罢了,现在气消了,听说你性子变得和以前一样了,我就来找你了。”
谢危恍悟,“……抱歉,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们的关系很好?”
孔维一挥翅膀,骄傲道:“那是,你当时还是个小屁孩呢,被你父亲追杀,匆匆忙忙逃出来,气息蔫蔫一身是血,要不是我,你早死了!”
……被……被父亲追杀?还一身是血?
谢危睁大眼睛,嚯地转头看向火鸡。
你到底对小时候的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凤元坤一脸懵逼。
你瞪我干嘛?你被你父亲追杀干我啥事!
哼!那一听就是个糟糕至极的父亲,哪像本王,爱崽如命,一出生就给予最大的父爱,修炼了凤凰族最至高无上的功法!
我这伟大的父爱!
虽然功法是难修炼了点,但再艰难再坎坷也只是路上的踏脚石,炼成后绝对有数不尽的好处。
最重要的是可以护崽一生平安。
磋磨一时,幸福一世啊。
凤元坤美滋滋,一脸骄傲的评价:“此等无能父亲,一脚踹死吧。”
谢危:“……”
孔维:“就是!”
谢危没脸再看凤元坤了,他算是明白阙殷每次见凤凰都想揍他的心情了,他的拳头也有点痒痒呢。
他深吸口气,朝着孔维招了招手,“走,进去,你多和我说说我小时候的事情。”
孔维欢快地冲上前去了,走了几步又猛地停下,“哦,对了,这些鸡鸭怎么处理?”
谢危想起阙殷对羽族的厌恶,想了想,道:“都放了吧,别带进宫了,想吃自己去外面抓。”
孔维便吩咐自己的族人,“听到没,放完就回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孔雀们应了一声,转头提着爪子里的笼子飞走了。
原地只剩下凤元坤一只火鸡孤零零站地上。
他懵逼的抬起翅膀指了指自己,“我呢?”
谢危眯了眯眼。
。
“嘭!”
谢危扛着一口大铁锅放到阙殷面前,笑容灿烂又迷人,“爹,请你吃铁锅炖鸡!”
“……”阙殷一脸怀疑的看他,“你不知道我厌恶羽族?吃什么鸡?”
谢危微微一笑,“保准是你想吃的鸡!”
阙殷:“???”
他疑惑的揭开锅盖,下一刻就冷笑起来。
锅里一锅热水咕嘟咕嘟冒着泡,里面洒满了红色的辣椒,葱花,以及各种美味调料,一只火红色的火鸡安详的躺在水里一动不动,仿佛已经驾鹤西去。
阙殷温柔微笑,“好东西,只是没有拔毛放血,甚是可惜。”
谢危也跟着笑,“这道工序是留给您的,用餐之前小小的娱乐活动。”
父子俩对视一眼,嘴角的笑容狰狞又可怖,眼神之中满是对生命的漠视和冷酷,仿佛两个残忍的屠夫在商量着怎么杀鸡。
水里的火鸡眼皮狂跳,差点装不下去了。
谢危转身退下,不忘最后把门给关上了。
孔维早已化成了人形,把身上全部的羽族特征全都严严实实藏了起来,就怕魔主看不惯他也给他点教训。
他见谢危出来,连忙凑上前问,“如何?魔主收了?”
谢危“嘘”了一声,神秘兮兮的竖起三根手指,数一声收一根。
“三,二,一。”
下一刻,大殿里“轰”一声震响,接着是属于鸟类的惊叫和屠夫的冷笑,翅膀扑腾声,火焰炸裂声,东西碎裂声,重物落地声,乱七八糟一堆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惨案。
谢危看向孔维,“你再和我说说我当时怎么评价我父亲的?”
孔维呆呆地看着殿门,恍恍惚惚地说:“刽子手,屠夫,虎毒食子,虐崽狂魔,变态。”
谢危深深为自己的童年悲哀,听着身后乱七八糟的声音,轻叹口气。
“活该啊!”
第50章
一场宴会刚刚完了; 合欢宫还有很多需要收尾的地方,整个合欢宫都是忙忙碌碌的,弟子们跑来跑去; 手里满满都是东西。
谢危刚刚在演武台上重创了三人; 又是渡雷劫又是劈劫云的,大家伙就都让他歇着了。
谢危也没推拒这份心意,干脆拉着孔维开始在合欢宫里晃荡; 顺带聊一下儿时趣事。
也许是小时候真的和孔雀关系很好,当这只大孔雀卸去满身敌意戾气的时候,相处起来格外的舒服。
也格外的熟悉。
“你当时就这么屁大点,白生生胖嘟嘟的一只人类幼崽; 也就三四岁模样吧。”
孔维给他比划着,语气里满是叹息,“也不知你到底是怎么跑那的; 那么大的莽荒大森; 危机四伏妖兽频出,你还一身鲜血气息蔫蔫; 简直是行走的食物; 要不是遇到我; 你早被哪只妖兽叼走吃了。”
谢危一脸唏嘘,“遇到个垃圾父亲,唉。”
孔维同情的拍拍他,“我当时也只有三岁; 还是只孔雀幼崽; 也没能力带你在那么危险的地方生存下去; 我本来想带你回孔雀族,结果你死活不同意; 说你父亲很可能去那找你,还要我给你保密,我只好带你去我的秘密藏宝地了。”
他说到这里还有点小骄傲,“我的宝地很隐蔽,还有结界保护,我可布置了好久,就是妖王陛下也找不到,你就在我的宝地里长大了,我时不时给你带一些食物过来,直至后来有了自保能力,你就出去打猎了。”
谢危抹了把脸,为自己的童年生涯深深悲哀,“原来我小时候过得这么惨。”
“倒也不至于。”孔维摇了摇头,“你只是在我的宝地待了两年就出去了,你的天赋很好,修为增长很迅速,第三年就堪比金丹了,之后你就开始了你的祸祸之旅。”
孔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满是怨念。
“别怨我说,除了被亲生父亲追杀这点,我一点都不觉得你苦,你玩得很开心呢,上蹿下跳到处浪,附近的妖兽都被你折腾得痛不欲生,尤其是它们的崽子,一个个都跟着你混了,孩子王你懂不?你就是!那群崽子都不听父母的话了,气得妖兽们都告状告到我这了!”
谢危:“……”
谢危理直气壮的给自己找理由,“孩子嘛,都是要释放点天性的。”
孔维翻个白眼,“谁家孩子能熊成你那样的,整天跟个泥猴子似的,不是今天把人家雀鸟的窝用泥巴糊起来了,就是明天把白狼尾巴给点了,要不就是骑火马身上不下来企图驯服人家,有一次还把人九色鹿的鹿角挂满了泥巴藤蔓,做成一个巨大的鸟窝,还让不知情的雀鸟当窝了,九色鹿修炼醒来,头顶莫名一窝鸟雀,重得脖子都差点给闪了。”
谢危仰头看天,吹着口哨当听不到,“嘘嘘嘘~”
这确实像是他会干出的事。
他在地球是个孤儿,也不知道父母是谁,从懂事起就在外流浪,森林里异兽频出,偶尔有刚产崽的,性子温和点的雌性异兽会对他释放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