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只是那么一秒,那种难以言喻的痛楚嘶鸣就消失了。
他明明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但是身体却残留着那种颤栗感,那种……难以言说的痛苦,仿佛才能给身体内侧一刀一刀细致又决绝地切下来,让他的身体僵硬得开始颤抖,额头溢出冷汗。
身后的人似乎察觉到他的古怪,有些疑惑地想拍一拍他的肩膀。
“别碰我!”
冰冷生硬到陌生的声线从他的嘴里下意识地就冒了出来,手指打开对方手指的触感让他一惊,他的身体还在颤抖,大脑却开始恢复工作。
……不……他在做什么,身后的是言朔啊。
他腿一软,双手撑在空白的操作面上,一只手的指尖用力弯曲地抓着,一只手忍不住抱住头。
……可是好冷。
……为什么这么冷,这是什么可怕的感觉……这是怎样可怕的情绪。
……这是谁的情绪。
是他的……他垂下眼睛,冷汗从耳畔低落,冰冷的触感爬过他的脸颊,像滚烫的炭火。
是沈之繁的,是二十三岁的沈之繁的。
二十三岁的沈之繁身体里藏着魔鬼,还是没救的那一种。
他在他的身体里沉睡着,仿佛一有机会,一有渠道,就拼命地张牙舞爪,抱紧他要将他也一并拖下去。
一想到这里他心脏猛烈地跳了起来,一种几乎可以被称作恐惧和绝望的浓色墨汁流淌进他的血脉里。
然而下一瞬,耳边兀然被什么温暖的东西捂住了。
那温暖只是温暖而已,却仿佛一瞬间真的隔绝了他刚才那一秒听到的尖叫和嘶吼。
奇异的安抚了他的内心。
片刻后,他有些茫然无力地睁开眼睛。
言朔的双手捂住他的耳朵,下巴轻轻枕在他的发丝上,动作轻柔到亲昵。
“……别怕,之繁。”
然而他的声音其实不像动作那么温沉有力,而是透露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
她还嚼着泡泡,当然不是之前那个了,她站在三楼的某个位置,迈出的一只脚轻轻收了回来。
如果细看的话也能看到她额头的冷汗。
她捂着心脏,狼狈的样子也优雅,脸色却发白得可怕,她沉默地看着迈回来的那只脚,但是又没什么表情地在心里想着。
原来真的成功了啊,共情真可怕。
只是一秒而已……真难受啊……哎,沈之繁真恐怖。
吃掉沈之繁的记忆好像不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
她垂下眸子,嘴边的泡泡又“啪”地一声瘪了下去。
第19章 将军的秘密(1)
易佳看到那个帖子的时候已经是它置顶三个小时之后了,从头翻到底以后,也只能望洋兴叹了留了一句。
“睡不到kk的人生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哦。”
少女满腔柔情无处可发,只能骚扰骚扰同桌。
沈之柔正睡得糟七糟八呢,口水流了一脸,正梦到和当红某个小鲜肉摸个小手什么呢,辫子陡然被什么玩意儿扯了扯,浑身一颤骤然抬起了头。
老师?不在啊。
她茫然地看了一会儿,才看到旁边同桌哀怨的眼神。
沈之柔:“……您老人家老喜欢扰人清梦就算了,老爱拽我辫子这是什么毛病?”
易佳嘤嘤地把手机贴在沈之柔眼前,整个人都贴上来。
“柔柔啊,我好想见kk啊!”
沈之柔还睡得有点懵。
kk?kk是个什么玩意儿?
哦,kk就是她哥来着,她脑子里的浆糊艰难地开了一条道,嗨,还以为谁呢。
“他有啥好见的……”
沈之柔打了个哈欠,往边上挪了挪,怕被边上那个蛇精病迷妹再给扰了。
“什么叫那有啥好见的啊!”易佳显然并没有打算放过她,手脚并用地想要整个人缠在沈之柔身上,“那可是kk啊,全世界都爱kk啊!”
沈之柔很想把身上这一坨少女掀开:“……祖宗,您能不能在公共场合注意点,虽然我找不到男朋友,但这不代表我的性向。”不过话是这么说,她并没有把对方掀开。
因为……那啥,某些地方触感还真的挺好的……咳。
易佳肤白貌美,胸大腰细,眼睛汪汪得能掐出水来,和瓷娃娃差不多,是沈之柔这辈子第一个见过的集妖艳贱货和清纯不做作为一身的女人。
因为她脑子也有点缺心眼。
现在恰好是她的室友兼饭友。
沈之柔成绩不太行,全是靠沈之繁的财大气粗塞进来的这座,现在读的是水分最多的艺术部,现在开学也没多久,她也不爱和别人说她和沈之繁的关系……当然说了也没什么人信。
毕竟长这么大,她也觉得自己和沈之繁是她这辈子见过长得最不像兄妹的兄妹。
“柔柔,”易佳软得和一坨似的,蹭了蹭沈之柔的脸,“嗷,kk是世界上最好的kk。”
“……”沈之柔心想妈个鸡还以为你要跟我告白呢,没想到是和我哥告白,“走开啦,你和我说有个卵用。”
易佳自顾自完全不管沈之柔的想法,捏了捏沈之柔的脸,笑嘻嘻挨着她道。
“柔柔的脸好软啊。”
“……”沈之柔心想妈的你的胸才叫软我都不好意思挪开,不过她还是很好地保持了风度,“滚。”
她顿了顿,觉得易佳其实蛮可爱的,除了缺心眼外也没多大毛病,每天蹭蹭胸蹭蹭脸撒撒娇……就真的还蛮可爱的。
“那个,跟你说件事。”
她有点迟疑,不过看易佳望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屏保天天舔,觉得要是满足一下这个小迷妹也不是不可以。
说不定还可以多揉把胸啥的。
“啊?”易佳头都没抬,继续看着屏幕上男神的脸。
沈之柔清了清嗓子:“其实那个kk啊,你知道他原名吗?”
易佳歪了歪头:“知道呀,沈之繁嘛,不过还是kk叫起来可爱,kk呀……”
“对啊,所以,”沈之柔压低嗓子,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告诉你个秘密,你的kk是我哥,亲哥。”
易佳脸色正了下来,显然被这个消息镇住了,十分严肃地看着她。
“柔柔,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沈之柔一愣,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
“其实,我是kk的老婆,亲老婆……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易佳板脸板到一半就憋不住了,笑出了声。
沈之柔:“……”
易佳又上来柔沈之柔的脸:“柔柔好可爱呀,摸摸,知道你最好玩啦。”
沈之柔面无表情:“滚,你已经永远失去了kk的妹妹。”
“哈哈哈。”易佳大笑三声,歪着头靠在沈之柔身上,“还是柔柔有意思。”
沈之柔拿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又看了看易佳屏幕上沈之繁的脸。
我怀疑我是个假妹妹。
……
“好点了吗?”
言朔递给他一杯水,清透的液体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的眼神现在还有些发直,带着惶然似的的迷惑。
“我……”
他低声喃喃了一句,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最后只是伸手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
“非常抱歉,刚才对您……我……”
“没关系,”言朔打断了他颠三倒四的话,“有看医生了吗?”
沈之繁的嘴角抿成一条平直的线,脸色依然有些苍白,还没有缓过来,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
他在撒谎,他是抵制去看医生的。
言朔转了转眼睛,并没有说破,不过这对他来说是好事才对,只是还是难免有些担忧。
沈之繁整个人都有些烦躁,如芒在背。
他好不容易才从刚才那一秒的刺激中走出去,并不想去回忆一丝一毫,可是很糟糕的一点是,如果不练习的话新赛季又迫在眉睫,要怎么去打那个比赛呢。
况且……难道只要触摸上那些按键,他就可以开始恢复记忆吗?
或许再尝试一次才好,可是,他的手指插进发丝里,面色依然有些难看。
他并不想再感受一次那种情绪。
……难受。
像被拖入泥沼一样窒息般的难受。
言朔有些迟疑地拍了拍他的肩,这次当然不会有刚才那么激烈的反应,只是沈之繁看上去也提不起任何的兴致。
“……真的很抱歉,”沈之繁摇了摇头,“让您白花了这么多时间。”
他觉得自己有点怂,于是更不好意思了。
然而旁边的言朔只是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然后伸出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的额头。
他一怔。
“说了没事,”言朔转过脸,他严肃起来的时候又变成了那个不苟言笑的中将,眼角甚至没有一丝皱纹,年轻英俊得出奇,但依然有种不动如山的可靠,他眼睛湛蓝色,很深,但眼底某一处很亮,意外有一种兄长似的关怀,“身体更重要。”
沈之繁转过头又低下去了一点,眼睫毛不动声色地颤了颤,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声。
“谢谢您。”
言朔却站了起来,并向他伸出一只手。
他有点茫然地搭了上去。
“饿了吗?”
沈之繁意外地眨了眨眼睛:“……欸?”
白色的烟雾翻腾着升起,街巷里有一些不合这个时代的叫唤声,混合着十分浓郁的肉质香气,还有各种各样的瓜果零食。
他吸了吸鼻子,在这种有诱人的香气面前,果然瞬间觉得很饿。
这里离机甲基地不远,大概只隔了两条街,很难想象到那么挺拔精致的高档建筑不远处就有一家挨挨挤挤陈旧又热闹的美食巷。
年轻人其实不多,沈之繁虽然围着围巾但是没什么危机感,因为这边都是些爷爷奶奶辈的人物。
他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言朔,见他十分自然地掀开了一家店面进去了,店面上写着……
——“机甲不如烤鱼”
……虽然不是很懂机甲和烤鱼有什么联系,不过他还是紧随着言朔的步伐走了进去。
里面有不少人了,店面不大,大概也就摆得下十来张桌子,里面倒是有年轻人了,有几个,都是男孩子还背着书包嘻嘻哈哈一看就是在互相吹牛逼。
真是美好的年纪啊,沈之繁忽然想到。
“你不吃辣对吧?”
言朔转过身问道。
沈之繁又是一愣,有点迷茫地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言朔进了间单间。
“哦哟,大将军还记得来啊?”
忽然进来了个吹胡子瞪眼的白发老头,看着言朔的神情并算不上和蔼两字,但肯定能和尖酸刻薄挂上钩。
沈之繁听得有点不舒服,但是言朔并没有什么过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纠正到。
“是中将,不是大将军。”
老头冷哼了一声,又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沈之繁……竟然意外地从言朔这句话里听出了两分骄傲的错觉。
“他是这里的老板,”等他走了言朔才轻轻笑了一句,“看着我长大的。”
沈之繁一愣。
不对啊,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言朔是个什么世家出身的吧,不然……也不可能这个年纪坐上中将。
当然男神的实力还是要肯定的。
沈之繁眼皮一跳,忽然明白自己似乎触摸到了言朔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
和那个衣冠楚楚,一丝不苟,出身名门,不食人间烟火的将军大人……照耀下的阴影的那一面。
但是言朔神态十分自若,而且烤鱼上来的速度十分快,几乎没给沈之繁开起话题的机会。
当然也是他太怂了,憋了两分钟都没起好一个开场白。
烤鱼的味道立刻充斥在小小的单间里,言朔十分娴熟地拆筷,浇汁,动作优雅而不慌不忙,鲜肉嫩白的鱼肉被一筷破开,绯红色的汤汁一点点浸入,还在滋滋作响。
最后言朔还给他倒了一杯酒,酒水的颜色可能因为灯光缘故是暖黄色的,又有点偏绿。
“其实我有时候觉得,如果我不当中将的话,大概会去开烤鱼店吧。”
沈之繁刚抿上一口酒,被这句话逗得差点喷出来。
他失笑,一时也不知道该接什么好,一抬头就是将军深而含笑的眼眸,被修长的睫毛微微阻挡着,但也挡不住里面的光,明明和深渊似的,但深渊底也藏着万千次飞逝过的星辰,聚合离散在时间沙海里。
他忽然就忘记自己刚才为什么要笑了。
哦不,想起来了……是言朔在逗他笑。
“这个酒是店家自己弄的,”言朔低头继续摆弄鱼,“好像是种什么花酿的……”
“您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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