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一脸苦涩,想要张口劝解,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他面前就放着张纸条,别人家都老老实实拉着银子送了过去,甚至沈家女都被捆绑着拉去了刘家寨,他能如何?
苦着一张脸。
“嬷嬷……大兄的脾性……大兄没开口说出了话语还罢……话已说出,嬷嬷你……”
“唉……”
朱由校还能说什么,心下也有些埋怨客巴巴起来,老老实实拉着银子送去驸马府,与魏忠贤大伴一般无二,送过去还不是又拉了回来?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净军都已经将人打了,家砸了,钱也送来皇宫了,又能如何?
总不能让他这个皇帝再将银子送出皇宫吧?
朱由校年纪虽不大,也知道这种事情是没法子去做的。实在是想不出法子,只能将目光放到了魏忠贤身上。
“大伴,你说该当如何?”
魏忠贤更是一脸苦笑,在宁德驸马府听到那句话语后,就急匆匆找到客巴巴,结果这个蠢女人竟然不当一回事儿,还将魏忠贤臭骂了一顿,说是司礼监外对她发脾气乱吼吼。
真的抄了家,打了人,又抹眼泪哭嚎了。
魏忠贤无可奈何,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这件事情也……也怪不得驸马爷,是……是一群混账欲要炸毁驸马爷炭石矿,也幸好驸马爷发现及时,若是真出了人命,捅到了朝廷上,可就……可就麻烦了啊!”
魏忠贤无可奈何,之前自己说什么,客巴巴都只是一脸无所谓,也根本不愿听他解释。脸上尽管一脸忧愁无奈,心下却是很快意,打人、抄家在他眼里也还算不上什么,顶多外廷传言宁德驸马府跋扈霸道,只要他人不知晓事情原委,并无多大影响。
听了他的话语,朱由校不由点头,客巴巴看着魏忠贤却是一脸愤怒。
“陛下,驸马爷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对各家也是轻轻放过,银钱也都押送来了皇宫,估摸着外廷纵然再如何不满,也绝不敢拿此事闹腾。”
朱由校更加满意点头,说道:“此事就这么着吧。对了……为朕拟旨,侯国兴为锦衣卫都指挥使。”
“诺。陛下圣明。”魏忠贤忙跪地领命。
客巴巴再如何不满,见此也只能一脸阴沉离开,刚出了门,还未等魏忠贤反应过来,双爪劈头盖脸就挠了过来。
“老狗才,都是你!都是你——”
“巴巴……你……你怎能怪俺?是你……是你自己不听……”
“老狗才!还不怪你?若不是你拉着银子,那该死的小贼又怎会挨家挨户讨银子?”
客巴巴大怒,又挠了两下,衣衫不整的魏忠贤一愣,竟忘了抵抗,脸上顿时被划了两道爪痕。
“巴巴,你……你糊涂!”
魏忠贤愣了下,感受脸上疼痛,也有些恼火了,猛然推开客巴巴,又忙上前拉了一把,这才避免客巴巴一屁股摔倒在地。
刚要开口,眼角却看到瑞安驸马万炜急匆匆走来,忙拉着一脸恼怒不情愿的客巴巴离开,直到来到一处僻静之处,魏忠贤才露出恼怒之色。
“巴巴,你怎么还如此糊涂?陛下大婚在即,按照礼制,陛下一旦大婚,巴巴又如何还能居于宫中?此时此情,巴巴又为何还去招惹了刘驸马?”
客巴巴脸上羞红恼怒瞬间惨白灰败。
“不……不是的,俺……俺没有……”
“真的没有,之前已经与兴儿说了的,不让兴儿去招惹刘驸马……”
“啪!”
魏忠贤双手重重击在一起,一脸愤恨恼怒。
“定是那该死的魏朝老贼,定是魏朝与王安老贼想要了你我的命!”
“巴巴你想,一旦炭石矿死了人,朝廷必群起上了奏折,弹劾刘驸马枉顾人命,一旦刘驸马将此事捅到朝堂上,你我就成了阴害先皇重臣,枉顾百姓性命主谋,如此……如此之下,你我哪还有性命可活?”
“内外相逼之下,陛下就算再如何不愿,你我就算勉强逃了一命,又如何可再留于宫中?”
魏忠贤无可奈何,叹气道:“巴巴,你……糊涂啊,此等事情又怎可装作糊涂不知?今日你我装了糊涂,明日陛下大婚之时,巴巴被群臣以礼制相挟出宫之时,刘驸马亦可装了糊涂不闻不问,到了那时,咱们……咱们又当如何?”
客巴巴真的害怕了,面色惨白若死,若非魏忠贤搀扶,她已经软倒在地。
“怎……怎么办?”
魏忠贤也是一脸苦涩,他也不是没让客巴巴花钱消灾,可他哪里想到她会如此将自己身家性命不当回事儿,更没想到客光先、侯国兴会动手打了前去的净军,如今好了,大股净军不仅仅拉走了银钱,更是将客、侯府邸砸了个稀巴烂。
“忠贤,该……该如何是好啊?俺……俺真的没让光先、国兴做那种事情,忠贤,俺真没做……不是俺……真不是俺……”
魏忠贤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稍微冷静了一下。
“刘驸马与陛下虽为君臣,却情如兄弟,陛下下旨晋升国兴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圣意如此,想来刘驸马也不会再追究此事。”
“不过……光先、国兴必须立即前往刘家寨,亲自向刘驸马陪个不是,也只有如此……”
客巴巴一把抓住魏忠贤手臂,急切道:“忠贤,你……你可得帮巴巴啊,巴巴……巴巴今后都听你的,再……再也不与刘驸马置气了,都听你,忠贤……”
魏忠贤心下深深一叹,但他也知道根本离不开客巴巴,无奈点头答应,但还是对魏朝恼怒愤恨不已。
“巴巴,那该死的魏朝、王安欲要害了你我性命,绝不能再留了,否则……没了今次,还会有下次的!”
魏忠贤不确定刘卫民是否会允许第二次此类之事,他可是亲耳听了刘卫民与皇帝朱由校在城外说的那些事情,哪里敢无视刘卫民当日威胁。
客巴巴那日听了魏忠贤劝解后,也觉得为了丁点炭石与刘卫民置气相斗不值,也叮嘱过弟弟和儿子,也还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对魏朝也愤恨恼怒起来。
“那该死的老贼,老娘……老娘绝对饶不了你!你不仁……别怪老娘不义——”
客巴巴大怒,她哪里还能再不明白是个怎么回事,听了魏忠贤的话语,她就知道了魏朝这是要她的命,一想到此处,心下恨意更胜三分。
还好,客巴巴此时再如何恼怒愤恨,她还知道轻重,急匆匆令人去寻自己半死不活的弟弟、儿子。
魏忠贤带着侄子,拉着银子前去驸马府时,如此不同寻常之事引起无数人的注意,但所有人都只是选择静静观看。
随后,宁德驸马府十数名宦官一一找上客光先、侯国兴、成国公府、淮阳侯府、张府、王府、杨府、马府……十余名朝中大臣府邸,但凡参与了此事之人,看到魏忠贤带着成了阿三的侄子前去宁德驸马府,就知道是个怎么回事儿了,本还不怎么情愿装作不知呢,可好死不死,客光先、侯国兴竟然二话不说,竟然令家奴用棍子打了前去通告的宦官。
刚刚给小媳妇和两个小姨子送过午饭的刘卫民,一听到客光先、侯国兴打了他的人。大怒!大怒的后果谁也无法承受,本想着送了银子,与魏忠贤一般无二,给客巴巴送还回去,此事就算到此为止。
打了净军,性质就再也不同。
客光先、侯国兴府邸被砸了个一干二净,家中但凡稍微值点钱的全都被净军拉了个一干二净,其余各家没等净军上门,一万两银钱老老实实堆放在门前,手中炭石矿地契也低着身子恭恭敬敬双手奉上。
此事引起无数人关注,无数人心下疑惑不解,但也没人敢轻易跑去千步廊前跪谏,十余万两银钱也再次被马车拖着送入皇宫内廷。
“唉……”
“又是如此……”
无数人看到这一幕,也只能无奈叹息,心下见到倒霉的各家奉上的炭石矿地契,心下多多少少有了猜测,宁德驸马府也成了所有人嘴里的忌讳。
内阁刘一燝、周嘉谟、张问达、黄嘉善、黄克缵,兵科给事中杨涟、左佥都御史左光斗、右佥都御史张鹤鸣、中书舍人汪文言……等十余名东林党人站在凤林阁楼窗前,看着客光先、侯国兴一脸沮丧悲戚跟在魏忠贤身后,皆摇头默然不语。
刘一燝抬头看了看将要落山的天色,摇头轻声叹息。
“此事……诸位就莫要再提了,那小儿……今后……今后还是莫要管他。”
张问达微微点头,苦笑道:“也不知先皇陛下是如何从辽东寻来的小子,怎的如此难缠。”
黄克缵却皱眉道:“刘驸马也甚是怪异,好像只是管着净军、幼军之事,好像……还从未过问过朝堂之事吧?”
黄克缵有些不确定看向刘一燝,刘一燝却无奈点头。
“虽刘某不愿承认,可事实却如黄阁老所言,那小子确实从未过问过政务。”
汪文言看到众人微微点头,皱眉插嘴道:“虽如两位阁老所言,但此子素来不服管教,终是朝廷大敌。”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黄克缵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净军、幼军终不是外朝所管之军,我等若打压宁德驸马府太甚,只会让陛下对我等心存忌惮,诸位也是知晓内宫流传之言,而且今日内廷与我等也有了间隙,已不如以往,若是……终究是不妥的。”
第136章 赔礼道歉
满屋人无奈点头,心下更是感叹那个坏小子,若非他胡言乱语,内廷又怎会与他们有了间隙。
天下之事,先由地方上奏朝廷,再由朝廷上奏皇帝,继而皇帝向朝廷颁布圣旨,再由朝廷向地方一一下达君令,这是一个循环,但自宣宗之时,这一切就发生了变化。
司礼监本身只是教授宫女、宦官礼教之职司,随着宦官逐渐识文知礼后,再加上文臣时不时逼迫,皇帝厌烦懈怠政务,司礼监就有了批红之权,大明政务就分成了内外之别。
内廷司礼监大太监合作还好,几如以往,可若不合作,朝臣们的理政之权就会大打折扣,这才是朝臣们最为担忧的事情。
不仅仅凤林阁一干东林大佬愁眉苦脸,五党之人更是叹息不止,眼见着魏忠贤带着一身伤势的客光先、侯国兴出了皇宫,他们就知道再也无法奈何了那个猖狂小子,也只能无奈就此作罢。
经历了一次次打击后,朝廷各党均选择了漠视,对此刘卫民极为满意,他不能总是将所有人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身上,没完没了与所有人乱斗,自己的目标可不是在他们,也没这么多精力与他们空耗精力。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绑了个女人缘故,小媳妇竟然有些担心他不喜欢年龄尚小的她,下课后,竟没与俩姐妹回宫、驸马府,而是让刘英儿姐弟俩拉着她来到了城外刘家寨。
一边扒着米饭,一边为小刘卫坤夹食着菜食,见她低头扒食着米粒,时不时还偷偷瞧他一眼,心下就是一阵好笑。
刘卫民夹了个鸡腿,嘴里故意说道:“吃根鸡腿,长大个,赶明个也好为相公多生养几个娃娃。”
“相公……”
朱徽妍竟然吧嗒吧嗒落起了泪水,刘卫民一时间没弄清楚情况,还以为自己是说了她年纪小而生气了呢,忙伸手为她擦起泪水来。
“好吧好吧,相公道歉,自今个起,再也不说媳妇年纪小了,相公保证……”
“相公,是……妍儿不好,不该来刘家寨的……妍儿下次不敢了……”
朱徽妍泪水更多了。
刘卫民又是一愣,这才明白是个怎么一回事儿,很有些哭笑不得。
“咱大明驸马可不许胡来的,别的事情也就罢了,这件事情相公可是答应了皇爷爷的,想反悔也不成啊?”
“啊?”
朱徽妍一脸惊愕,她还从未听他说起过这些事情,不仅仅她惊愕,就是围坐在一起的刘英儿、沈允婻也是一脸诧异,至于刘卫坤小屁孩哪里懂得这些,正与肥硕的鸡屁股奋力抗争呢。
事实上,刘卫民与万历帝并无此类契约,但他知道,这个不是契约的契约将伴随着他的一生,知道自己老岳父是个短命鬼,也知道《明史》记载大舅哥同样不是长寿之人。他不确定自己的警告会不会避免命运的灾难,不知道大舅哥会不会与正德皇帝一般,最终还是因为落水呛伤了肺。
他不知道这种灾难最终会不会发生,但他知道一件事情,无论半大小子的大舅哥心性如何好,就算今后躲避了原本命运的灾难,他也绝对相信,一旦年长,一个成熟后的皇帝绝对不会允许他婚娶了其他女人,让本该纯粹的战刀不再纯粹。
万历帝没有说,刘卫民心下也知晓皇家的底线,两人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用说太多,心知肚明即可。
他人诧异,朱徽妍却像是放下了心中大石头,刚要露出笑意,看到刘卫民一脸坏笑,又不好意思羞红着脸低头扭捏不语。
“哈哈……”
刘卫民大笑,很是无行使劲揉弄了几下小脑袋,更让朱徽妍小嘴翘得老高。
正待他再要调笑几句,小豆芽走了进来。
“主人,魏公公、客千户、侯千户求见。”
小豆芽话语让所有人一愣,刘卫民眉头却不经意间微微抬起,大手按在正低头奋力作战的刘卫坤小脑袋上。
“能吃就是有福之人啊——”
“拿几个凳子过来,来了就是客,总不能赶人不是?”
刘卫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