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运经营不用他过问,京城内却连连刊发了他的文章,先是《货币诸问》,以问答的形式,将货币的本质,将货币如何引起灾祸的方方面面说了遍,又说了如何防止货币造成灾祸,从律法的制定到监管部门的监管,一一说了个通透,最后以大明钱庄为例,从东林党、不良商贾们的审理口述,将各种蛊惑百姓手段,以及他们的最终目的说起,最后造成如何之多的损失进行了大致估算,两千来万两的存银,发行数倍纸币,真金实银存银一再侵吞流失,造成数千万两银钱的蒸发,继而造成数亿两巨大损失。
数亿两损失,数千万两纸币泡沫蒸发,明票无实银支撑已如废纸,为了阻止明票作废,新朝做出哪些补救措施……等等。
《货币诸问》刊发之后,紧接着刊发了《君权天授》、《大国之国》、《权利之牢》、《朋、党之别》、《一党治国之思考》、《卫党党纲党章之思》……
一个月内,刘卫民连连在《卫民报》发文,一波又一波炸弹在死水潭中炸响,不仅仅是南北文人士子,民间百姓同样坐在读报书童前吵成了一锅粥。
儒家宿老前来敲门,驸马府的大门却紧闭概不见客,纷纷转而卫民报社,原有报社宿老们,甭管是不是文坛大家,哪怕原本只是没事混吃混喝的老秀才,哪怕私下里对大明镇国公的观点有些不认同,但在组团前来与他们吵架的儒家大家前,面对话语权危机,这些老人们空前的团结一致,竟然成了“凡是国公爷话语都是对的”论调,统一认定《君权天授》中的“天”就是指“天下民、天下百姓”之论调,千年来,秦、汉、魏、晋、唐、宋、元、明朝代更迭,期间夹杂着黑暗、凶残五胡乱华之期,夹杂着五代十国之动乱,都证明了“天下百姓将权利交给一人是错误的”结论。
擂台厮杀极为激烈,传统儒家宿老,甚至孔府、孟府圣门入京参与公开大辩论,就在孔府圣门代表们抓住由“君权”转给“权臣”,以历朝历代“权臣们”对国家造成的伤害,论证由“权臣治国”的不妥时,《大国之国》又在《卫民报》刊发了出来。
《大国之国》一文,先是讲了南北之别,讲平原、山岭、草原民风民俗,讲各地富庶、贫困之因,最后才转入大国之下,强权政治带来的诸多优点和缺点,从各个时期的强权变弱时的国朝动荡,以大明钱庄灾祸下无序造成的损失为例,以驸马府如何以军卒、卫民钱庄,以海运粮食,以小朝廷官吏强行恢复秩序为例,证明大国之下强权的必要性。
《大国之国》后刊发《权利之牢》一文,着重说明权利的无节制对国家、百姓带来的灾害,着重将“法制”提拔到一个高度,提出“律法是权利的枷锁、牢笼”观点。
《大国之国》、《权利牢笼》两文瞬间扭转了孟府圣门和卫民报社诸多文人颓势。
《朋、党之别》一文,刘卫民分析各朝各代,分析大明朝所谓的“党”人,最后将之全部归入“朋”一类,给“朋”、“党”人下了明确定义。
《一党治国之思考》一文中,将一群人代替一人行强权政治,大国因地域广阔,因民风民俗诧异,因贫富之别……大国治国必须以强权治国,这是保证大国存在、强盛必要条件,在《大国之国》一文中,刘卫民就提出此论调,之后以各朝诸多帝王施政优劣大篇幅分析,认为一人治国存在的诸多不足,一党治国下,以朝廷始终由精英为首下的诸多好处,以一党避免的内部纷争下诸多好处。
虚君之下,朝中各大臣必然争夺代表“君权”下放的权利,朝臣官吏,在野文人士子自是心知肚明,就是大字不识的民间百姓,天天听着报童一再读报解释,也能说出三两句来。
没人不愿意皇帝放弃权利,关键是这种权利在谁手里,“朋”人目的是自己利益,或是参与者一群人利益,“党”人代表的更加广泛,政治目的极为明确,刘卫民发表《卫党党纲党章之思》一文,刘卫民大致将《卫党党章》分成十四章四十五条,第一章主要内容是卫党成立组建的政治目的,第二章是党员的权利和义务……
从党魁到下面成员担负的权利、义务,从最高代表会议到县、村寨代表会议,从最高委员会到村寨级委员选拔、权利、义务,党内纪律、奖惩,以及党内活动经费等等,刘卫民在《卫党党纲党章之思》一文中,逐条逐章分析,为何他要有这么一条,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对卫党代表百姓实施权利,权利又归属百姓,以维护百姓利益为目的为卫党信仰,以保家护国为终身信仰……
《卫党党纲党章之思》一文刊发,魏广微、魏忠贤、孙世纪、刘之坤、刘文炳、方逢年、黎鸿业……等十三内阁第一时间照搬刘卫民撰写的《卫党党纲党章》组建卫民党,十三内阁阁老和三百多文武官员第一时间跑到驸马府,在刘卫民终身荣誉党魁主持宣誓下成为卫民党一员,十三内阁并刘卫山、刘卫海、余丛升、刘忠国四将领并为最高委员会十七委员。
《卫党党纲党章之思》一文影响太大了,党争各个朝代都有,自宋朝有了“党朋”之论,这才有了“党人”一词,但所有人都没弄明白什么是“党”一字含义,刘卫民不仅明确了“党”与“朋”的区别,更是手把手教会怎样组建政党。
刘卫民点名“一党”治国,而且他绝不允许多党治国,这是他与皇帝儿子放弃权利的唯一条件,是“虚君治国”之下文人必须答应的条件,虽“一党”治国,但并不是说他禁止其他党派的成立。
多党为辅,多党监督、建议施政是被允许的,但这要重新制定律法,对其有明确规定,刘卫民在与内阁十三阁老谈话时也提起朝廷、地方各地官吏、民间士绅共同聚在一起,重新制订大明朝律法。
自长子登基,刘卫民独自一人在家中,除了每日入宫一趟陪陪孩子们,他都是待在驸马府查阅典籍撰写文章,其余的纷乱一概不闻不问。
数篇文章发表、传阅天下后,引起大明朝士林极大的震动,在刘卫民入京后,官场就有“非卫民党”不可为官一说,各地一开始还有些犹疑,等到《卫党党纲党章之思》一文出来后,卫民党正式成立后,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本以为在他强压下,以军令形式,强令幼军所属军将、军卒加入卫民党,慢慢影响地方,谁知道大明朝官吏如此现实,竟然雪花般入党申请堆在他桌案上。
为民为国、护民护国为最高政治目的,最高人生信仰,哪个官吏敢明着说是为了自个?报童天天蹲在城墙根宣传读报,朝廷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更是散出无数御史言官游走天下宣传,刘卫民见过挺着胸口硬顶敌人刀枪“憨傻”军卒,就没见过哪个憨傻文官的。
第552章 离京和偿还盐政债务
卫民党成立极为迅速,也以难以置信程度膨胀,以至于刘卫民都有些害怕的程度,在最高委员会下设数个专委会,其中最被刘卫民看重的高官长由刘卫山担任,纪委委员长由刘之坤担任,最高委员会主席兼帝国卫党代表会主席则由魏广微担任,最高律法总裁官由魏忠贤担任……
军方由大兄刘卫山执掌没问题,即使年龄才三十余岁,但四弟刘之坤就有些年轻了,至少从政来说年轻了些,尚还不足以执掌帝国最高权柄。
帝国最高理政权柄是帝国总理大臣,当政一期为五年,可连任两期即十年,十年后就要自动隐退远离政治,四弟刘之坤不足三十岁,刘卫民更愿意他在五十岁之后执掌帝国权柄,魏广微自熹宗时就为内阁阁老,资历是小朝廷出身最高之人,为第一任虚君之下总理是合适的,第二任他更愿意让刘文炳或孙世纪担任,当然两人可以活过十年。
刘卫民秉承着“军不干政”原则,只要朝廷大的方向不是太偏,他都不怎么插手过问,哪怕党内事务也多交给最高委员会自行处置,除了领了个终身党魁外,其余的都未接受。
内外库空虚,卫民钱庄将刘卫民名下田地所应缴纳的田赋划入户部,海贸司税银入京后,以及刘卫民将百十万两的盐税缴纳,承包了大明朝的盐巴后,朝廷终于不是这么拮据,尽管还有些杂乱,无论京城还是地方,都在向着好的一面转变。
大年夜,刘卫民第一次在皇宫过大年夜,朝臣们全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月十八日,刘卫民站在龙椅之后,皇帝儿子站在身前,按着龙案,按着尚还不完善的厚重宪法典籍,向数百近千,拖拖拉拉能排到午门的无数官吏宣誓,放弃大明帝国上天赋予的权利。
自此,虚君治国!
十九日,刘卫民,皇帝儿子,父子二人并带着数百人离开了京城,至始至终刘卫民都未前往死死看押的信王府,也未前往昭狱大牢,袁崇焕忧愤病逝牢中他也从未理会过一句。
大雪纷飞,两百骑护送着几十个工匠、娃娃前往宣府,会由宣府入山西、由陕甘入河南,会前往各个盐场……或许一年,或许两年,没人能最终确定他们何时才能回返京城。
看着渐渐消失在风雪中父子二人,朱徽妍心下深深一叹,沈允婻却埋怨道:“老爷也真是的,权利不要也就罢了,咱家不缺这些,可京城诸事乱糟糟的,这个时候也舍得离开!”
刘英儿怀抱着闺女,脸上虽有些担忧,最后还是叹气说道:“就是因为京城较乱一些,老爷才带着爝儿离开京城的。”
沈允婻噘嘴,身后魏广微、刘之坤等人不由相视,他们知道刘英儿话语是何意,最有权势的国公远离京城,大明皇帝远离京城,人离政息,远离朝堂,给所有人腾出地方,避免异心之人有非分之想,这就是刘家父子的态度。
想到这些,朝臣们沉默不语,心下却感慨不断。
小辣椒徐娇还是有些担忧,说道:“如今天下虽渐安,老爷与爝儿身边扈从才两百人,是不是太少了点,若遇了贼人……终究是不妥的。”
朱徽妍一阵沉默,叹气道:“相公的性子……沿途有锦衣卫暗中探查,也有军中将勇守护,想来此时也无贼人敢骚扰。”
刘之坤看了眼各大臣,上前拱手道:“公主莫要太过担忧,朝廷已经严令沿途各府县,任何不轨之人皆诛九族之罪,五千净军与三兄相距只半日,当无安全之忧。”
刘卫民带着儿子离京只是勘察地形,为修建铁路做准备,以及为偿还历年拖欠的盐引盐巴做准备,两百人虽少却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他也不认为,爷俩都成了大明朝的安乐公了,还有哪个敢冒着朝廷上下官吏怒火对他们不利。
朱徽妍知道他的性子,知道不愿太过耗费没必要花费的银钱,又不是为了彰显权威,没必要弄出数万人敲锣打鼓随行。
看着风雪中人影消失,朱徽妍说道:“有柳儿、玛依拉和阿蛮在旁照顾他们父子,咱们也没必要太过担忧,都回城吧,莫冻伤了身子。”
又看向魏广微,说道:“魏阁老,驸马府欲要偿还了大明朝历年拖欠的盐商盐引,盐场要严厉看守,任何盗盐之人皆为重罪,往年盐引也要一一点验确认。”
魏广微忙抱拳说道:“还请公主放心,盐场皆由司礼监、户部、都察院分派之人接手,公主令人前往主持即可,盐引之事各府县都在清查,国公欲要收回旧盐引,各地皆多有旧盐引送入官府,已经收回盐引……三百七十余万引,月余来送入官府不足十万引,想来民间已经为数不多了。”
“四百万引……”
朱徽妍眉头微皱,大明朝人丁近亿,每人年需盐十斤,需盐十亿斤,一引三百斤,约三百四十万引,每引“窝本”银六钱四厘银,正常时,每引还需税银三两和三两官方运输银,但是自万历四十五年盐政崩溃后,除了窝本银外,朝廷已经没了三两税银,商贾自担运输,自然也没了三两运输银,除了一次性承包给各盐商的两百万引的一百二十万两的执照“窝本”银外,再无其他,但送到朝廷的四百万盐引却是真的。
盐商在大明钱庄一事上损失最重,驸马府准备回收历年无法回收的盐引,损失惨重的各大盐商急匆匆全都将手里保存的盐引全都拿了出来。
若以往年的六两六钱四厘一引计,四百万引就是两千五百万两银,当然了,驸马府是不可能用银钱直接偿还的。
想到自己的损失,朱徽妍心下叹气,沈允婻更是噘嘴不断,可这是恢复朝廷正常盐政唯一的法子,驸马府本身就是军伍、商贾起家,不可能明着用明抢方式废弃商业契约。
“算了,朝廷收回的盐引送入驸马府,自父皇登基之时起的盐引,皆以实引三成算起,之前盐引则算实数予以支取,以陈年拖欠之引为先,先行偿付。”
魏广微与众多大人交换了下眼神,点头说道:“公主所言甚是,自万历四十五年盐纲之法以来,每年虽放盐引两百万于十纲之商,所得之盐税只百十万两,远非每引六两六钱四厘银,公主折原盐引三成已是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