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民相比他们要聪明了许多,身为军将,身为大明战刀,就少牵扯进入朝政,而孙承宗在这方面就做的差了许多,魏忠贤从刘卫民身上学会了不少东西,也不怎么插手军务。
刘卫民这边一有好处,他就想着横插一杠子,但两人却从未因此翻脸恼怒,就是因为都知道底线在哪里。
宝钞事关大明安危,若是魏忠贤自个拿着宝钞去兑换,刘卫民也只会捏着鼻子认了,可一旦造成挤兑,造成百姓恐慌,欲要动摇大明朝的根基,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也是魏忠贤恼怒魏良卿的缘由,更是恼怒那帮山西混账。
魏忠贤一阵恼怒,其余人等也不敢劝解,就是魏忠贤、亓诗教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劝解,屋内也是一片寂静。
或许是魏忠贤发泄了多日来的郁闷恼怒,见无人开口,稍微压下了些怒火,看向亓诗教、魏广微,说道:“驸马爷也算是为北地士子们寻了个出路,两位阁老在选择推选之人当谨慎,万万不能再出了乱子,若再惹恼了驸马爷,真说不好又会闹腾了什么样子来。”
魏广微微微点头,说道:“刘驸马与陛下虽是臣,却亲如兄弟手足,确不宜再惹出了事端。”
“魏阁老所言甚是,以咱家对驸马爷的了解,但凡不会出了太大的乱子,驸马爷并不愿太过理会朝廷上的事情,能少些事端,或许驸马爷会将内外库钱财还了也不一定。”
众人心下一惊,顾秉谦犹豫问道:“公公是说……刘驸马会将内外库的银钱还与内外库?”
魏忠贤叹气道:“有些事情你们不了解,神宗陛下还在的时候,为何一定要将净军、幼军置于驸马爷门下?”
“两位阁老或许以为是萨尔浒之事……也是,是与萨尔浒有关,若非内外朝廷欺瞒,提前强令杨镐出兵,十万精锐也不能兵败至此,但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他咱家也不知晓的缘由。”
屋内“五虎”一阵心惊,所有人都知晓萨尔浒明军败了,可从无他人提及,好像一切迷雾一般,今日骤然听闻,皆惊骇不已。
顾秉谦、魏广微是知道的,听了魏忠贤话语,心下也是感叹连连。
魏忠贤说道:“自神宗陛下时,驸马爷就是皇帝手中之刀,虽然锦衣卫、东厂也是咱大明皇帝手中刀,可惜……在萨尔浒后,陛下就已经不再这么相信了锦衣卫、东厂。”
“战刀就要纯粹,不能有任何威胁到陛下的可能,足够听话,却又不能威胁到了陛下,如此战刀才能足够长久,你们可曾见到驸马爷威胁过陛下?”
魏忠贤摇头苦笑。
“压水井、弗朗机高产之粮就不说了,原本炼铁炉子的七成利、田地税赋、织造府、海贸司这些都是要往内库送银子的,皇家学堂,小琉球,苏禄、安南……杂七杂八的,哪一个不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
“事后又如何?该交的权柄也全都交了上去,因为曲阜的事情,若非陛下坚持,如今的驸马爷甚至连幼军、净军都交给了朝廷,又怎会成了这般情景?”
第330章 欲做寓公【三章,第一章,十分感谢朋友们地支持】
魏忠贤叹气道:“你们只是看到驸马爷蛮横霸道,却不知驸马爷之精明,内外库银是什么?大明赋税又是什么?自驸马爷入京的那一刻,你们何曾见过驸马爷打过两库的银钱?咱家觉得……过了两三年,驸马爷就会将内外库银、大明赋税还给朝廷。”
亓诗教、魏广微相视一眼,他们知道魏忠贤与刘大驸马打的交道较多,知道些隐情也正常。
魏忠贤是真的怕了,尽管直觉上认为刘大驸马最终还是会将他的内库还给他,可他也不敢一准肯定,但不能再轻易招惹是必须的条件。
一干人关门商议,魏忠贤又对魏良卿一阵威胁,直到天色渐黑时,一干人才一一散去。
……
魏忠贤等人关门商议,东林党也在关门密议,只有刘大驸马眉头紧皱。
“不就是赈个灾吗,怎么就这么费劲呢?”刘卫民一阵哀叹。
朱徽妍却白了他一眼,说道:“若不是相公瞎整胡闹,也没这么麻烦了。”
看着正在铺床的小媳妇,很想照着翘起的屁股狠狠抽一下,最后还是无可奈何。
“你啊……算了,说这些你也是不懂。”
朱徽妍将床铺铺好,跳下床来,对着他就是撅着小嘴。
“相公憋在心里不说,妍儿怎么能知道?”
刘卫民很有些无奈站起身子走到床沿坐下,拍打两下床沿,示意他坐在身边,叹气道:“钱粮赈灾,直接发放下去是挺省事的,可若没官员带头组织恢复生产,仅依靠百姓自己,这次灾难就算度过了,官府在民间的威望还是没有多少,民间戾气依然存在,尽管朝廷是拿出了钱粮。”
又叹气道:“想要逐渐消除百姓戾气,让百姓信咱,就要咱多卖些力气,宝钞的事儿你也清楚,衮州二十四县为何没乱?还不是信咱?河南灾民堵住了河运、扣押了粮庄派过去的管事,还不是因为河南百姓不信咱?”
朱徽妍也不吭声,见她如此,刘卫民很霸道将她抱起扔进床里侧,自己也三下两下踢掉鞋子,肚子鼓起,一口大气直接吹灭火烛。
“睡觉!”
天气炎热,刘卫民也只是拉起薄被盖着肚子,两只手交叠放在脑后,感觉身边一阵轻微翻动,下一刻就感觉她的小脑袋枕在了自己肚子上。
“相公,妍儿不是埋怨,妍儿只是担忧。”
“担忧?”
“嗯。”
大手伸出,揉了揉肚子上小脑袋。
“担忧什么?”
“担忧内外库银钱,担忧相公被所有人厌恶……”
盯着漆黑的帐顶,刘卫民突然发觉,自己的小媳妇好像真的长大了,大手毫无意识的轻抚着柔顺发丝……
“你的担忧是对的,可暂时也只能如此,咱家钱庄没那么多资本,没可能让天下无数百姓信任,不如此……百姓就不会信咱!”
“嗯,妍儿知道。”
“等着吧,等三年后,咱还了第一批国债后,若情况还算不错,咱就将内外库还给朝廷。”
感受到她翻了个身,感受着自己胸口的热气,刘卫民不由低头,看向漆亮的双眸。
“相公,方阁老去岁也安置了不少沈辽百姓,孟家也有不少经验,要不……要不相公辞了职事,好好教书育人吧?”
“……”
屋内一片寂静,就在朱徽妍双眼中愈发慌乱、忐忑时……
“嗯,听你的,相公明日辞了职事。”
……
“相公,你……不会生气吧?”
“呵呵……怎么会呢,妍儿说的对,咱家已经招惹了太多是非,是应该低调了。”
手指轻轻缠绕、抚弄柔顺发丝,心下却感叹连连,认真考虑朱徽妍话语,感觉自己冒头的的确太狠了些,回过头想一想,却发觉自己一再被推到风暴中心。
一夜失眠了难以入睡……
……
“梆梆……”
房门轻响,两息后,刘英儿轻轻推开房门,灯光亮起,看着依靠在床头瞪过来的眼睛,刘英儿吓了一跳。
“小旗大人……”
“几时了?”
“刚刚丑时五刻。”
刘卫民轻轻将躺在怀里的朱徽妍放好,轻手轻脚下了床,一边静静披上衣物,一边示意端着木盆的刘英儿出去。
两人出了房,外面微凉气息让燥热的胸口舒畅无比,双臂展开,深深吸了口清凉气息,心胸一下子开阔了许多。
“果然……啥都不想最他娘地舒坦!”
刘英儿一脸怪异看着他,见她表情,刘卫民不由咧嘴一笑,也不去解释。
“一会儿,你陪小旗入宫,顺便接喜儿她们入学堂。”
刘英儿看着“扑扑啦啦”洗着脸颊的他也不多言,只是默默点头。
洗刷后,随意拿了个饼子跳上马车,刘英儿赶走正要拉着马车的三儿,坐在车辕上默默赶着马车,他则坐在车厢内闭目沉思……
“小旗大人。”
马车停顿,刘卫民稍微掀开车帘,正看到一干大臣正等在午门外,三三两两低声说着什么,第一次正儿八经上朝,他甚至有些稀奇、怪异感觉。
“驸马爷……驸马爷……”
看着魏忠贤一溜小跑,刘卫民心下有些好笑,跳下马车,一边迎上前,一边抱拳拱手。
“魏公公这么早啊!”
魏忠贤忙躬身一礼,笑道:“若是知晓驸马爷前来午门,咱家定会再早上两刻钟!”
“呵呵……”
刘卫民“呵呵”一笑,拍了下他的肩膀,看着一干大臣们看过来的表情,一脸微笑道:“刘某第一次从午门外上朝,心下怪怪的,怎么着都觉得不自在。”
魏忠贤一愣,随即笑道:“咱家第一次也是这般,驸马爷多来几次午门,慢慢也就习惯了。”
刘卫民捏了下鼻子,又踢了下地面,好像要将心下石头踢开一般,笑道:“还是算了,鸡不打鸣就要爬起来,刘某还真没这么勤快。”
“魏公公。”
“你我……有多久没这么舒坦聊天了?”
魏忠贤一愣,微微摇头,叹气道:“自驸马爷前往南方,好像就没这么轻松了吧……”
刘卫民微微点头,叹气道:“事儿一件接着一件,烦心的事儿太多,昨夜公主还说……”
手指点着魏忠贤胸口,又指了指自己鼻子。
“昨夜公主还说你我生疏了呢!”
“刘某一开始还有些不以为意,心想着你我都算是陛下的臣子,是陛下、大明朝的奴才,怎么可能会生疏了呢?”
刘卫民叹气道:“可回头一想想……你我确实是生疏了,刘某也不知是从何时成了这般,若说是江南之事吧?感觉不是,江南对你也是只有利而无害,要说你魏公公心底有不满,也只是因为刘某功劳大了些,在陛下心中重了一分。”
“接着就是山东曲阜,内外库都得了诸多好处,就算刘某在衮州用了些童生为官为吏,也只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吏,有影响的也只是朝廷的文臣,与你魏公公并无干系,而且净军、幼军,以及江南杂七杂八也都准备交还给你,给朝廷,准备老老实实做个寓公,种地、教孩子、挣点小钱钱……”
“没了利益之争,你我也能好好相处,只是……陛下不愿,这也怪不得刘某,幼军也算不得威胁到了你,刘某也没再坚持拒绝陛下。”
刘卫民一阵苦笑摇头,魏忠贤额头冷汗直冒,躬身说道:“驸马爷,老奴……老奴真没想着用宝钞挤兑卫民钱庄,真的,驸马爷一定要相信老奴啊!”
刘卫民点了点头,叹气道:“说实话,刘某也不信你魏公公会如此愚蠢,不说宝钞对大明江山的影响,就是我卫民钱庄倒了,对你魏公公又有多少好处?”
“是是,驸马爷说的是,卫民钱庄倒了,咱家也没一丁点好处,老奴……老奴绝无任何想用宝钞挤兑驸马爷的心!”
刘卫民微微点头,叹气道:“可事情已经如此,刘某也是无可奈何,也只能以大明朝财赋为担保,过两三年吧,若两三年后,钱庄情况还算不错,若无挤兑之事,内外库、赋税就还给你们,但是!刘某丑话说在前,若朝廷大臣们再给卫民钱庄使绊子,可别怪刘某翻脸不认人!”
魏忠贤心下一喜,又猛然一紧,忙躬身说道:“驸马爷放心,外廷老奴不敢保证,内廷绝无人敢再碰触卫民钱庄!”
“嗯。”
刘卫民点了点头,又皱眉说了句魏忠贤一愣话语。
“魏公公,为什么权势富贵者往往富不过三代?”
魏忠贤一愣,随即一脸苦笑。
“驸马爷,老奴……老奴今日就将侄儿送回老家,今生也不让他踏入京城一步,报社……老奴今日就关了报社!”
刘卫民却微微摇头,叹气道:“公公还是不明白,刘某并非对魏良卿小混蛋,或是报社不满,你为了公公,无后,想着你一脉有个后人,想着死后有个人烧点纸钱,上些贡品,刘某都能够理解,可公公有无想过,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问题?”
“话语听着好像有些难听,好像是刘某在讥讽公公……”
“老奴……老奴不敢……”魏忠贤忙擦拭了把额头汗水。
刘卫民却摇头,说道:“忠、奸有时真的很难辨别,尤其是掌管着整个天下权势之人,公公你自个说,刘某将沈辽数十万百姓迁离,是忠,还是奸?”
“做了,就会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就会有人赞许,也有人怒骂……”
“是忠?”
“是奸?”
“一百个人有一百个评论,真的很难下最终结论的。”
第331章 大明朝的老大难【第二章,谢谢支持鼓励】
刘卫民伸手拍了拍微躬的魏忠贤,叹气道:“有人爱财,有人喜色……人有五情六欲,有这样或那样缺陷、不足,但有一点,该有的精明理智要始终清醒着,大事上不糊涂!”
“是是,驸马爷说的是,老奴……老奴……”
“啪!”
刘卫民又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将他话语打断。
“越是身为上位者,越应该小心谨慎,越应该保持自己应有的清醒理智,你魏公公虽没读了多少书,却看的多、经历的也多,一般人还真比不了你,可是……你身边的人却不成!”
刘卫民看着魏广微、亓诗教走了过来,眉头不由微微皱起,嘴里说道:“你我就比如是盖了座高塔,你我就是站在塔顶俯视众生百态之人,我的塔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