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用在了他的身上,当他们发觉自己无可奈何时,全都很默契的将宁德驸马府扫到角落里不闻不问,而掩盖下的矛盾也再次摆在了所有朝臣面前。
屁股决定脑袋,身为楚党的熊廷弼刚刚调任辽东任经略使,对萨尔浒之战作战不利将勇大肆砍杀,因此而死不少将勇。
萨尔浒战败,明军损失颇重,人心正值惶恐不安时,熊廷弼处决了不少恐慌逃跑的军将,虽看起来稳住了人心,增强了军中颓废士气,但随着袁应泰的入辽为巡抚,各军卫,尤其是辽阳以北各军卫将勇纷纷投靠在了袁应泰门下,双方就因逃将处置上久争不下。
熊廷弼上奏弹劾袁应泰包庇怯懦畏死之逃将,袁应泰就反过来弹劾熊廷弼滥杀无辜,致使辽东各军人心惶恐。
熊廷弼弹劾袁应泰大肆征招鞑靼胡骑,易为建州贼所趁。
奏折尚未刚刚摆在内阁桌案前,袁应泰的奏折就被八百里加急送入内阁,言辽东军力不足,言鞑靼胡骑悍不畏死,以区区钱财以应战急,实乃无奈之举,同时亦弹劾熊廷弼胆怯畏战、蛮横霸道,稍有他人反对即以军法棍棒示人,并弹劾他贪墨军资以养私兵……
反正两人争吵的尤为激烈,因熊廷弼的强硬,萨尔浒败逃军将畏惧,自辽东所辖西侧边缘山岭逃离军卒将领不再少数,将近三千之人藏于山中,沿着山岭逃回大明,而此等军卒大多都是陕甘军将。
刘卫民在京城如同个孙猴子大闹天宫,但他的一只眼睛却始终注视着辽东,当他知晓藏在山中三千溃卒穿过丛林,翻过长城,由山西向陕西返回家乡,在潼关被河南巡抚张我续抓捕砍杀百十人,并严厉封锁潼关之地,严查畏死逃离军卒。
河南巡抚张我续的砍杀、封锁,让数千溃卒不得不北上山西,或是翻越山岭、渡过黄河返回陕甘,还有过千人北上延绥、灵夏,躲于山中落草为匪。
刘卫民在被迫撤出界凡城时,他就知道了最终结果,大明丧失了十年国运。
尽管他输了,不得不退出界凡城,知道自己一旦踏入抚顺,自己就会被杨镐毫不犹豫砍了脑袋,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数十年不理政的万历帝如此看中,当他被塞入囚牢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还有机会,还有翻本的机会。
在离开辽东前,特意嘱托了大兄,要他安排些绝对可靠族人、军卒散布于山岭。
五月,看着大兄送来的信件时,刘卫民将自己关了整整一日,甚至丢下了所有事情,只是一个人趴在桌案上。
熊廷弼的无意中所作所为,或许在许多人看来,都是极为正确无比的事情,畏敌私自逃离,无论在谁看来都是要用脑袋、鲜血来肃整军纪,可谁也没想到,正是熊廷弼的无意、正确行为给大明王朝造成了多么巨大的灾难,更不会想到,正因为这些溃卒被河南巡抚张我续阻住回家道路,不得不北上藏于山林为匪,正因这些匪人而毁了整个大明王朝。
所有人都想不到,仅仅只是一个正确的肃整军纪行为,对未来会造成如此巨大的灾难。
刘卫民看到这封信件时,他很犹豫,最后还是将信件与《明史》放在了一起,深深锁在了隐秘书房中。
熊廷弼、袁应泰的你来我往,朝堂上各大臣更是捋起衣袖演起全武行来,刘卫民在城外逍遥自在,魏忠贤总是三两日就前来倒着苦水,说什么司礼监如何混乱,说着内库又有多少银钱被户部拉走,又有多少送入辽东,话里话外都是对司礼监极为不满。
听着他的话语,刘卫民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会太过较真,尽管多日来只是管着自家一亩三分地,可皇宫里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并不能瞒过了他的眼睛。
他知道魏忠贤与魏朝、王安矛盾全面爆发,知道魏忠贤与魏朝在直房为了客巴巴争吵时,惊动了正睡觉的大舅哥,正如刘养老儿曾经提醒过他一般,宦官与宫女的对食关系一旦确定,尽管没有与普通百姓那般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却有而过之而不及。
对食不是谁想对食就可以对食的,虽没有八抬大轿,也还需要司礼监大太监的认可,需要长辈们的点头,谁都知道魏忠贤与客巴巴的关系,这已经算是公开的事情,谁也没挑破这层窗户纸,因为压水井,不仅仅王安丢了司礼监掌印,随着炭石矿之事的爆发,魏朝也被踢出了司礼监,魏朝更加怨恨魏忠贤、客氏,也终于没脸没皮扯破了这层窗户纸。
司礼监所有大太监们当前,小皇帝朱由校当面询问客巴巴心意,魏朝毫无意外的失去了一切,被皇帝一声令下,魏朝不得不前往凤阳守灵,与此同时,王安的去处也被彻底定了下来,发往净军养老院养老。
净军在刘卫民名下,王安竟然成了他名下一老宦官,对此他也不管不问,任由他在养老院自生自灭,没想到,魏忠贤竟将一只手伸到了净军……
刘卫民刚刚吃饱了饭食,正要起身前去刘家寨第三分寨,前去刘家五老祖那里,魏忠贤带着一人寻了过来。
第144章 高炉点火【第三章】
“魏公公?”
刘卫民对魏忠贤的到来很有些诧异,看到他身后的田尔耕,嘴角更是微不可察微翘了下。
“呵呵……魏公公如今可是大忙人,能前来一次可不容易啊!”
刘卫民拉着魏忠贤手臂,向院门外边走边笑道:“魏公公,你得跟刘某老实交待,是不是得了消息,知道刘某今日开炉,特意前来观礼的?”
“啊?”
魏忠贤被刘卫民拉住手臂,也没反抗,与他一同走向院门外,可他没想到刘卫民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一脸诧异不解。
“驸马爷,您要炼铁了?”
“不知道啊?那可巧了,走走,与刘某一同去看看,或许今日借了公公运势,一举成功了也说不定呢!”
刘卫民也不理会田尔耕,拉着魏忠贤来到小豆芽身前,正待翻身上马……
“老爷……老爷……”
刘卫民不用回头也知道沈允婻这个麻烦女人,或许是一开始掀了这个女人的老底,对他比较畏惧,头几日处处小心谨慎,可随着对他了解的深入,竟然越来越烦人起来。
刘卫民不知道大明是不是有裹小脚习惯,在辽东,在北京城,他见到的女人都没有裹了小脚,他就以为这种恶俗是以后的事情,可见了沈允婻后,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他有些想不通,长得跟个男人似的剑眉挺鼻,若细心装扮一下,绝对是个偏偏公子,得到的情报也证明了这个女人有着男人的狠辣算计,如此女人,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有双裹着的小脚。
小脚就小脚吧,用的只是这个女人的脑子,又不是她的小脚,可这女人骑术不咋地,还偏偏跟着他四处乱跑,就刘卫民这种性子,做马夫拉着慢腾腾马车还行,因为潜意识告诉他马车就是跑不快的,再加上马车里的吵吵嚷嚷会让他不甚无聊,可骑马就不同了,一旦骑在战马马背上,本能的就想纵马狂奔,却因为这个女人每每强压着一步一步慢走,让他这种急性子很是难受。
一听到“老爷”两字,整张脸也耷拉下来。
“你说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好好的脚偏偏整成了小脚,走不快就不说了,你倒是待在家里,老老实实看看书、缝缝补补不行吗?”
“老爷,公主已经吩咐过了,要奴婢细心照顾好老爷。”沈允婻低头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看着她脸上一块淤青刮痕,听着她“照顾”话语,刘卫民一阵无语,一阵无奈,也不知她是如何忽悠的,竟然让小媳妇替她说了不少好话,一想到炼铁厂房内杂乱,心下就是一阵烦躁。
“照顾老爷?也不知是你照顾老爷,还是老爷照顾你?”
“哼!”
“愿意跟着就跟着,别以为本老爷还会等着你!”
“哼!”
“也不知老子是老爷,还是你是姑奶奶!”
刘卫民翻身上马,也没了与魏忠贤闲聊兴致,拨转马头就走。
田尔耕很疑惑看向微低头的沈允婻,他知道宁德驸马府抓捕了沈家女,知道满京城流传着的宁德驸马霸道不讲理,甚至还有些御史弹劾宁德驸马府强抢民女之事。
原本脑中还描绘着刘卫民手拿小皮鞭情景,别人不知眼前沈家女的事情,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他又岂会不知?
可看着眼前情景,田尔耕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转头疑惑看向魏忠贤,却发现魏忠贤好像丝毫不奇怪眼前的一切,只是一脸微笑翻身上马,追向已经跑远的宁德驸马爷。
刘卫民拍马就走,一大群腰悬利刃净军轰隆隆紧随其后。
“小……小姐……”
杨柳儿有些畏惧看着远去的那人,她自辽东就有些畏惧那人。
刘卫民对杨柳儿早就没了印象,在辽东时也就匆匆一面而已,在杨柳儿脑中却跟刻上去的一般无二,沈允婻被绑着来刘家寨,杨柳儿本还有些担忧,没两日,自己也被沈家打扮的漂漂亮亮送来了“狼”窝。
直至一大帮子人远去,沈允婻才嘴角泛起弧度抬头,也没回头去看一脸畏惧、担忧的杨柳儿。
“去找小三,让他准备两匹马儿。”
杨柳儿一想到骑马的颠簸,想要开口劝解,最后还是无奈点头。
“奴婢……这就去准备。”
杨柳儿无可奈何去寻少了条手臂的小三,沈允婻直到身边再无他人,才伸出羊脂般细腻小手,轻抚着微痛脸颊,嘴角更是泛起本不该存在中性面孔的妩媚。
刘卫民心下烦躁,很想打马狂奔上百十里,一刻钟后不得不停下来。
刘家寨一共有十六个分寨,若将十六个分寨连接,从高空去看就是个庞大城市。
刘家寨居于北京城之北,以“一……四”四座分寨为点,各占巨大城市四个拐角。
刘卫民居住的西南分寨为一号,按照顺时针,西北拐角的为二号,东北的为三号,东南为四号。他之所以将炼铁厂安排在了东北三号分寨,主要还是觉得炼铁厂过于污染空气,三号分寨远离北京城,也可以让大舅哥少呼吸几口“赌毒气”多活几年。
刘卫民起的不算太晚,或许是所有人心下都没个底,怀疑他能不能炼出钢铁的缘故,一大早天未亮,各个分寨主事人都跑了过来,再加上其余之人,当他来到三号分寨时,人已经密密麻麻了。
刘卫民刚跳下战马,刘耀祖、刘耀山两位刘家辈分最长老祖,拄着拐杖迎上前来。
刘耀祖犹豫着说道:“三儿,咱刘家寨人可都来了,到底成不成啊?”
刘卫民上前搀扶着刘耀祖手臂,苦笑道:“五爷爷,您老能不能给俺打打气啊?”
“再说了,就算不成那也正常不是,哪有万事皆顺的事情?”
刘卫看向人头攒动人群,大声说道:“一会儿开炉的时候,大家都不要靠的太近,水火无情,带着娃娃的更要注意些!”
“大人放心吧,俺们知晓的,老族长都交待过了!”
“小三儿,俺们可还等着家家户户有井呢……”
“对对,俺看着这么大的炉子就带劲……”
……
有称呼“三儿”的,有叫他“大人”的,还有“刘三”、“刘小旗”……咋咋呼呼乱糟糟的,刘卫民又能如何,也只能苦笑不已,此时又不是军议之时。
“行了!”
刘耀祖手指着咋咋呼呼人群。
“咋咋呼呼,都不觉丢人是不?”
“都散开!”
还别说,刘耀祖一开口,人群顿时静了下来,也让开了一条不小通道。
钢铁厂在寨子东南,暂时还只是用荆棘篱笆围着,高炉炼铁温度很高,此时的房舍皆是木质,是无法将高炉放入屋舍内的,哪怕屋舍真的修建的十分高大也不成。
篱笆内只有数个巨大建筑,一个五丈高的高炉,八架丈高的巨大鼓风机,为了让转炉可以第一次进行转化,在高炉出铁汁处挖了个数丈长宽,丈余深的坑洞。
无关紧要人员全都之能站在栅栏外伸着脖子观看,刘卫民领着一帮子管事来到高炉前。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又一次来到高炉前,爬上炉顶,透过炉顶向下观看,见到足有一丈高的焦炭,很满意点了点头。
爬下高架,站到高炉数丈外,好像还怕爆炸倒塌,头上特意戴了顶飞碟铁帽。
“可以开始了。”
刘卫民向小豆芽点了点头,小豆芽手中红旗向下一挥。
“开始!”
“点火!”
随着小旗挥舞,十数名光着膀子大汉挂住装着早已红通通炭石巨大铁斗,奋力拉动绳索,通过滑轮,铁斗不几息时间被送到高大木塔顶端。
魏忠贤仰着脖子,一手遮在额头,只见木塔上数人用铁钩勾住铁斗底部的铁环,齐齐用力下,铁斗翻转,红通通燃烧着的炭石倒在了向下倾斜的铁皮通道,坡度太大,炭石刚刚倒下就被滑入进了巨大高炉内。
一连二三十铁斗送入燃烧焦炭,这才在刘卫民点头下,数十人开始鼓动八台巨大鼓风机。
魏忠贤和一干人伸着脖子看着这一切,刘卫民说道:“第一次点火最是麻烦,按照常理来说,此等巨炉只需点火一次,之后就无需再点火,只需不住往里面送料,铁汁就会源源不断,只是现在还没那个条件,无法为高炉配上高大房屋,今后会慢慢有的。”
魏忠贤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