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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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骨- 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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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镜抓了把鱼食坐在池塘边喂鱼,翠微翠浓不会饿着它们,只是不像辞镜那样没事就往里边扔吃的,可把这一池子吃货锦鲤饿坏了,听到响动便哗啦啦游了过来,辞镜低头看着欢快的锦鲤,呢喃似的道:“阿七,周陨寒是想复活玲珑,无衣也是想复活玲珑么?”

    孙弦寂当然不会知道,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也没有说话,只心想他绝对不会允许无衣伤害辞镜,哪怕是让他带着辞镜躲一辈子呢?

    躲?

    孙弦寂嘴边缓缓漫开一抹苦笑,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承认,当问题实在太难时,逃避才是最有效最无害的方法。

    辞镜喂完锦鲤就去沐浴了,孙弦寂在凉亭中坐了片刻,正准备回郡王府去,瑰月忽然叫住了他。孙弦寂回过头,问道:“什么事?”

    瑰月从袖中摸出一块小小的石头,那石头像是被烧过,一半是焦黄色,另一半是还是莹润的白色。

    孙弦寂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瑰月眉心间一道深深的沟壑,好似夹杂了千愁万绪,那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却空空的,什么也没有,疲色明明显显的摆在脸上,孙弦寂嘴唇动了动,想问一句他怎么样,最终又吞了回去,只问道:“这是什么?”

    瑰月道:“另一半玲珑骨。”

    孙弦寂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垂眸看着那被烧焦了一半的石头,缓缓问道:“蝶渊前辈呢?”

    “没了。”

    瑰月答得很干脆,他不由分说将玲珑骨塞进了孙弦寂手里,孙弦寂道:“那雪蛟呢?”

    “两人一起被烧死在月柳客栈,我亲手放的火。”瑰月说得极慢,声音极轻,但是这么几句话,却好似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不愿意再说,转身便走,孙弦寂在后面道:“今天辞镜在宫里遇着无衣了。”

    瑰月没有转身,只淡淡嗯了一声,还未等孙弦寂说话,他又道:“与其担心无衣会做什么,你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你不是承诺了辞镜会一直陪着她么?难道你准备食言?”

    孙弦寂愣在了原地,瑰月微微侧过身,露出一张侧脸,道:“我虽然不知道你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你这脸色可不像是没什么事的样子,你最好还是想办法解决。”

    “我……”

    “若是你出了什么问题,辞镜恐怕也不会管什么无衣周陨寒,而是直接跟你去了吧?她已经失去一个于英了,你让她怎么能再失去一个你?”

    瑰月说完这句话便回内院去了,孙弦寂在原地站了片刻,捂着胸口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额边还挂着一丝冷汗。

    那蛊虫在他体内沉潜了这么久,这忽然活过来要了他半条小命,他现在也只能在素朵的帮助下暂时压制片刻,但是素朵毕竟才学习蛊术没多久,甚至懂的还不如他这么多,素朵在想法子给他拔蛊,但是却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时间等那么久,他对这蛊虫一点都不了解,素朵倒是提出了几种猜测,她觉得这蛊虫也是噬心蛊的一种,但是没有她爹留下来的噬心蛊那么凶猛,但最终结果应该都是一样的,会将他的心脏掏空。

    孙弦寂一想到此不禁有些牙疼,他低头看了看那半玲珑骨,这上面仿佛还停留着被火灼烧过的温度,孙弦寂将其收了起来,准备先回王府。

    他甫一进门,延沼便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差点没直接给他跪下,孙弦寂堪堪扶了他一把,低声道:“怎么了?天要塌了还是地要陷了慌慌张张的?”

    延沼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皇上将虎符交还给了王爷。”

    孙弦寂的心脏好似忽然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他耳边嗡的一声响,眼前一片昏黑他有些慌乱的抓住了延沼的手臂,延沼刚报完消息却被孙弦寂这反应给吓坏了,“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孙弦寂借延沼的手臂撑了一下,意识渐渐回笼,他抿了抿唇,道:“我爹呢?”

    “王爷在书房呢,他说等你回来便让我带你过去。”

    孙弦寂同延沼一起到了孙龙祢的书房,孙弦寂推门走了进去,孙龙祢正站在书柜前,听到孙弦寂进门便转过身来,笑眯眯道:“来了啊。”

    孙弦寂嗯了一声,转身将门关上,孙龙祢朝他招了招手,孙弦寂便乖乖过去了,孙龙祢拿出一枚小小的红鲤印放在了孙弦寂手心。

    孙弦寂:“……”

    孙龙祢看着孙弦寂这微妙的表情,解释道:“这一枚是货真价实的红鲤印,你看那鱼尾巴那里,被老鼠啃去一角。”

    孙弦寂看了这不着调的亲爹一眼,孙龙祢捋了捋胡子,道:“爹赶明儿就要上战场去了。”

    “……保重。”

    孙弦寂憋了半天,却只憋出了这么两个字出来,孙龙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我儿,你愿意随为父一起出征么?”

    孙弦寂抬起头,孙龙祢叹了口气,好像生怕孙弦寂下一刻就点头似的,急忙挥了挥手:“没事没事,别去了,你去了也是添乱。”

    孙弦寂道:“我会武功,也会医术,可能帮不了大忙,但帮点小忙应该也是可以,何来添乱一说?”

    孙龙祢撇了撇嘴:“你整日读的不是圣贤书就是医书,战场上的事情半点不懂,去了不是添乱是什么?”

    孙弦寂抿着嘴,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孙龙祢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后这郡王府就交给你了,早日将那丫头的悬赏令给摘了,多么漂亮的一丫头,出个门还得天天戴个面具,憋不憋屈?”

    孙弦寂皱了皱眉,敏锐地从孙龙祢的语气里捕捉出了一丝不详,“你这是打算一去不回?”

    孙龙祢神色也渐渐严肃起来,“弦寂,战场不是儿戏,生死也不过一瞬间,更何况我已经这把年纪了,说不定还不如那初出茅庐的朔王殿下。现如今,陛下派谁去战场,就是想让谁死,你这傻小子还不明白么?”

    “我和你一起去。

    “扯淡!”孙龙祢喝道。

    “你先问我要不要去,又说此番去是何等凶险,你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让我陪着你去么?”

    孙龙祢被他的话噎住了,他心里其实很纠结,一方面他确实希望孙弦寂跟着自己去战场长长见识,孙弦寂虽然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到底是没经历过什么大的波折,也没见过真正的血橹漂河,他一个在生死门前走了无数遭的人,总觉得自家孩子还是太娇弱了。可另一方面,他又像寻常人家的爹一样,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安安稳稳,无忧无惧的过完一生。
………………………………

第二百九十八章,无衣与周陨寒

    孙龙祢正兀自烦恼,孙弦寂轻轻咳了一声,干脆道:“我不会和你去的,你放心吧。”

    孙龙祢的慈父心碎成了八瓣,他叹了口气,“不去就不去吧,我就是随便提一下。”

    孙弦寂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将手中的红鲤印小心地收了起来,孙龙祢道:“这红鲤印有什么用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不过你可千万别让这东西落在那些小人手里,否则我做鬼——”

    孙弦寂冷冷的一记目光抛过来,孙龙祢立刻改口道:“否则我定要家法伺候你。”

    孙弦寂有些啼笑皆非,他这说话不着调的爹做事素来稳妥,心里明镜儿似的,今天来跟他说这些,又将真正的红鲤印交给他,想来是做了战死沙场的心理准备。

    但孙弦寂担心的却不是孙龙祢马革裹尸,而是被他一心效忠的那高坐上的人陷害而死。

    这天夜里,孙弦寂连夜赶到李由李将军府上,苏瑾年这次派了他做副将,而李由和孙龙祢有过命的交情,是信得过的人,孙弦寂将一瓶诈死药交给了李由,希望他关键时刻能救下孙龙祢一命。

    翌日孙龙祢出征的时候,京城来送别的人从城东排到了城西,孙弦寂站在人群中央,并没有特意想送,只看着远处自己的父亲重新穿上玄色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高大,除了添了一把胡须,仿佛这近二十年的时光,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在孙龙祢未上交兵权时,他每天都会去兵营练兵,十几年如一日,而上交兵权之后,那些将士就算不直接归他管,但余威尚在,依旧会按照他的规矩严格训练。孙龙祢虽然看似是在郡王府悠悠闲闲地混吃等死,但骑射功夫一天也没有荒废过。

    孙龙祢二十年未变,是他经年在人看不见的地方苛求自己所得来。

    孙弦寂目送着孙龙祢出了城门,眼眶竟有些发酸,他垂眸,看到不远处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人群里像一条灰溜溜的泥鳅钻来钻去,孙弦寂苦笑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接近,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角。

    辞镜转过身,笑嘻嘻道:“阿七,我来送送王爷。”

    孙弦寂点了点头,道:“那你怎么穿成这样?”

    辞镜仿佛玩换装游戏上了瘾,若要出门总是要捏一张不同的脸,今天她捏了一张极不起眼的男人的脸,眼角耷拉着,嘴角也耷拉着,嘴边两道深深的沟壑,一笑起来一双眼就变成了两只核桃。

    孙弦寂捂了捂脸,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辞镜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为什么总要扮丑,他这么想着,便问了出来,辞镜摇头晃脑道:“因为我想体验一下不同的人生。”

    孙弦寂抿了抿嘴,辞镜抬头看了眼远处,道:“王爷他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辞镜就从没想过孙龙祢会死在战场上这个问题,事实上大家都觉得万海郡王无所不能,一定能收回失掉的两座城池,所以大家给苏永夜送行的时候都是哭丧着一张脸,而送孙龙祢的时候,大家都是高高兴兴的。

    孙弦寂这个做儿子的却不能这么安心,辞镜见他不回答,便兀自答道:“王爷这么厉害,肯定很快就能击退西域联军的,到时候希望还是能够和平解决啦,老是压着般离他们到底是个什么事?你之前猜测说这是无衣为了复活玲珑而引起的战争,但是现在无衣却出现在了宫中——”

    她话未说完,孙弦寂却忽然伸手抱住了她,辞镜一愣,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问道:“怎么了?”

    孙弦寂摇了摇头,“没事,让我抱一会儿。”

    辞镜便真不动了,也不再提刚才的事,孙弦寂抱得很紧,辞镜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她也没吱声,想来是孙弦寂心里十分难受了才这样的,辞镜揽住孙弦寂的后背,忽然在他身上嗅到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好像是玲珑骨的香味。

    辞镜蹭了蹭,孙弦寂这才缓缓松开了她,辞镜抬头看着他,问道:“阿七,你身上怎么会有玲珑骨的香味?”

    孙弦寂一愣,随后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那一枚烧焦了的玲珑骨,递给辞镜,辞镜接了过来,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皱着眉头问道:“这是,另一半玲珑骨?”

    孙弦寂点了点头。

    “怎么会在你手里?”

    “瑰月交给我的,他说他亲手烧死了蝶渊前辈和雪蛟,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愿意说,看他非常难过,我也不好追问。”孙弦寂低头,将辞镜的手掌合了起来,“你且收着吧,可能很快就会用得上了。”

    辞镜心里一跳,忽然挣开了孙弦寂的手,后知后觉地问道:“你是说,蝶渊前辈和雪蛟都死了?”

    孙弦寂眉目沉凝,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辞镜盯着手心那枚小小的玲珑骨,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她蹲下身,整个人身上都燃起了绿色的火焰,孙弦寂一惊,伸手要去碰她,却被那火焰灼了一下,当他再次伸出手时,身后忽然多出了一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孙弦寂转过头去看他,瞳孔微微一缩,他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此人,但是从辞镜口中听过了无数次,所以一见到他他就认了出来。

    此人正是无衣。

    孙弦寂二话没说,顺势一掌向无衣招呼了过去,无衣轻轻一跃,那一掌便润物细无声般化作了虚无,孙弦寂拦在了辞镜面前,冷冷盯着无衣。

    无衣也看着他,那一双漆黑的眼中含着笑意,但是却让人觉得森冷无比,孙弦寂心里没底,只能强撑着,无衣毕竟是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孙弦寂只觉得自己要拦住他也是螳臂当车,但是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辞镜被他带走。

    无衣看了蹲在地上的绿幽幽的辞镜一眼,笑道:“孙先生麻烦让一下,不然可把她烧坏了。”

    他语气温和轻柔地跟一片羽毛似的,孙弦寂却无动于衷,也不愿意同他多说一句话。

    “两块玲珑骨在一起,要么是她体内的玲珑强行脱离与另一半融合,要么是另一半继续融入她身体里,无论哪一种过程都十分痛苦,若没有我帮她她可能撑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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