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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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骑-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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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铳骑为例,对阵蒙古轻装骑兵直如砍瓜切菜一般,完美克制,对上八旗披甲骑兵便颇为柔弱,束手无策,若戚大帅复生,当不会以铳骑对阵白甲兵。
  祭天,誓师,六营铁骑出三岔堡。
  马林虽仍在气头上,出堡之后却仍是一言不发,将指挥大权交了出来。
  马城下令全军向东,进逼沈阳,沿途顺手屠了几个建奴前哨屯兵堡。沈阳西北,一营新兵在官长呵斥下列队步战,前排举着大铁盾,后排端着破甲枪,在凄厉的竹哨声中滚滚向前,至低矮的堡墙前竖起临时制作的简易梯子,轻松攻进了抵抗微弱的土堡,一通砍杀,将堡内守军杀了个鸡犬不留。
  血泊之中,三十个真奴脑袋摆成一排,让精神不济的熊廷弼振奋起来。熊经略对开原铁骑的彪悍极为震惊,更震惊于出兵之后,开原伯马林对五子的信任,方知开原马氏赫赫战功,多半是马氏五子打出来的。三十个真奴都是镶红旗甲兵,居然有一个佐领,两个代子,管辖着堡中两百多汉军奴才,尚有五十多个蒙古奴才。
  汉军,蒙古兵都剃了脑袋,看上去和女真人一般无二。
  镶红旗旗主是岳托,大贝勒代善之子,被派来守前线军堡的真奴,想来地位也高不到哪里去。开原士卒也死了二十多个,多是被破甲重箭密集攒射,射穿铁甲而死,一壶缴获的破甲箭在众将官手中传递,前部近四分之一为铁制的箭头还有倒刺,制作精良,一看便知是大明镇军制式的,让熊廷弼这积年老将,辽东经略也怔怔的发呆。
  马林却在心疼死伤,虽是一营新兵,却也都是开原军中精华。
  马城却不顾老父阴沉的脸色,命这营新兵又连屠两堡,几乎人人带伤方才作罢,五十多具遗体驮在马背上,连重伤士卒都送回三岔堡,这营新兵已然减员过百,这还不算轻伤的,轻伤士卒用盐水清洗,包扎伤口又起身上马,默默的吃着干粮补充体力。
  熊廷弼木然看着一声不吭的伤兵,赞叹道:“此为虎狼之师,开城贤侄练兵之法,当世第一也。”
  马城谦虚起来,老父在旁冷哼道:“骑兵攻城,糜费兵力,狂妄。”
  马城只得赔着小心,看老父脸色倒是好看了些,心知老父气也消了,真奴脑袋也砍了一百多个,这都是实打实的镶红旗真奴,好大的战功。对于此种残酷练兵法,熊廷弼仍是心中存疑,沉吟半晌终忍不住出言提点。
  熊经略言辞恳切提点道:“贤侄麾下皆是精锐,此法可一不可再,新募之兵,失了锐气便不美了。”
  马林也冷哼道:“还不谢过熊公教诲。”
  马城只得乖乖应了,赔一番小心,心中苦笑这时代讲究的是天地君师亲,王霸之气散发,也架不住两个老头子摆谱拿大,他这晚辈也只能乖乖听话。也不知书上那些牛逼人士穿越的是哪一国,都不讲伦理道德的么。更有甚者连皇帝都敢称兄道弟,勾肩搭背,就不怕被满朝文武参一个大不敬么。
  三千铁骑横扫辽沈外围,跟示威一般自沈阳城外穿行而过。沈阳城如捅了马蜂窝,无数守军在城头上穿梭布防,连八门大炮也开始装填,还远远打了两轮齐射。炮弹歪歪斜斜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炮手都是汉军奴才,只换了一身皮,炮术自是没什么长进。尽管如此,熊廷弼仍是气的面红耳赤,破口大骂此等乱臣贼子,不当为人!
  众将连马城在内,看着城头上汉军炮手,被八旗真奴呵斥打骂,心中滋味颇为古怪。重镇沈阳本是辽东名城,往日颇为繁华如今形同鬼域,不见百姓出入只见牛鬼蛇神,连城外上好良田也无人耕种,长满杂草,还有百十匹来不及收拢的战马,正在撒欢。最可气的是田里尚未发芽的青苗,都被刨了出来,用来喂马。
  大雪覆盖下还有几具尸骨,一看便知是明人服色,无人收殓。
  连马城心中也无名火起,满不是滋味,似乎内心处最骄傲的尊严被践踏了,这便是丧师失地的下场。熊廷弼早老泪纵横,翻身下马,朝着京师方向扑通跪地,就在冰天雪地里嚎啕大哭,自称罪人,辜负了先皇恩典。马林也在抹眼泪,唯独三千铁骑在官长约束下安坐马上,默然不语。等到两位老将哭了一阵,马城方劝慰一番,咧了咧嘴摆出攻城姿态,吓的城头上汉军鸡飞狗跳。
  看着城上汉军胡乱发炮,脑后拖着小辫子的真奴气急败坏,熊廷弼又畅快的哈哈大笑。
  三千铁骑在大炮射程外转了个圈,施施然朝辽河方向突击,两个时辰后,身后才出现沈阳追兵,约两千骑气势汹汹狂追而来,看旗号应是镶红旗旗兵,两千骑约是七八个牛录,应是纯粹的脱产战兵。
  马城森然冷笑,下令接战,总不能堕了开原铁骑的威风。三千铁骑缓缓减速,勒住战马,就在大雪覆盖的空旷平原上转向,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一阵眼花缭乱的战术动作之后,半刻钟内,便如同变戏法一般列成一排排的马墙,重骑营居中,铳骑营居后,左右四营还做出两翼包抄的架势。
  仓促之间组成的骑兵战阵虽有些散乱,却让熊廷弼瞠目结舌,几疑身在梦中。组织如此得法,只用了半刻钟便从行军队型原地转向,列成如此严密的战阵,想来熊经略也是从未见过如此精锐的骑兵。论战技开原铁骑未必胜的过八旗兵,论组织性,纪律性,装备之精良则远胜之。
  身后追兵,仓促之下收不住冲锋的势头,前锋慌忙勒马列阵,后卫仍茫然不知。呵斥声中,开原铁骑缓缓加速,四五里的距离转瞬即至,重骑营以千钧之势席卷而至,轻易将散乱的镶红旗旗兵撞翻,碾压过去,一口气将建奴中队都冲散了,后队建奴见势不妙,狂呼乱叫着打马逃窜。左右两翼包抄已至,陷入混战,阵列严整的开原骑兵借着马速优势,将一个个建奴散兵捅翻落马。


第一百六十二章 做帝党
  两千镶红旗追兵一触即溃,大队溃兵紧紧抱着马脖子,疯狂逃往沈阳方向。混战持续了整个时辰,方平息下来,原本雪白色的平原上一片狼籍,到处都散落着尸体,无主战马。熊廷弼如疯了一般狂呼乱叫,咳嗽连连,一张老脸呈现不正常的红色。
  马林则傲然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五子的眼神里满是亲切,慈祥。
  新科开原伯放肆笑道:“我的儿,练的好兵!”
  马城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命人收拾战场,割了真奴首级,首级都挂在马脖子上,略略整队后便朝着广宁方向滚滚而去。
  熊廷弼满面红光,抓着一颗真奴脑袋大笑道:“此天纵之才,大明中兴之兆也。”
  马城正色答道:“回经略大人,此战侥幸,以三千击两千,以有心算无心,夫战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下次便没有这等便宜可占了。”
  熊廷弼冷静了点,仍激赏道:“大有道理,大有道理,胜而不骄,当如是也。”
  马城笑道:“熊公明见,末将生平最怕打呆仗,死仗。”
  熊廷弼奇道:“何为死仗,何为呆仗。”
  马城答道:“敌情不明,明知不敌仍一力求战,此为死仗,于平原地区以步击骑,结个乌龟呆阵,此为呆仗。”
  熊廷弼苦笑道:“狂妄,你这是将老夫也骂了。”
  马城轻松笑道:“末将不敢,如今我等以弱击强,这呆仗末将是万万不愿打的。“
  话一说完,马林先忍不住呵斥道:“混帐,掌嘴。”
  自不会真有人敢掌嘴,马城轻轻在脸上拍了一下,也便罢了,熊廷弼脸上笑意也僵硬了,这大明朝上上下下,敢承认敌强我弱的,怕是不多。倘若在朝堂之上,说出这等敌强我弱的话来,便要被满朝道德君子群起而攻之了。我皇明泱泱大国,雄师百万,怎会打不过区区蛮夷。
  气氛有些尴尬,马林狠狠瞪了过来,马城只是故做不知。
  良久,熊廷弼方大笑道:“以弱击强,好一个以弱击强,老夫受教!”
  马城一笑,心中踏实了许多,若连熊廷弼这等百战名将也自欺欺人,死不肯承认敌强我弱的实情,这大明朝便真的无药可救了。
  马林适时辩解道:“黄口小儿,打了几场胜仗便不知轻重深浅,这些也是我等为将者能说的么。”
  马城却不以为然,仍平静道:“观天下之兵,京营,九边,南军,能战者几人。”
  熊廷弼面色愁苦,几无言以对,九边能战之兵早抽调一空,南省兵马精锐的如浙兵,川兵,闽兵也早调来了,至于京营,人人皆知京营兵马只是绣花枕头,充当仪仗尚可,是万万不能拉出来见仗的。
  熊公苦涩叹道:“如之奈何。”
  马城正色道:“我皇明,可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为今之计,惟有集权,尚武,另立新军。”
  马林冷声反驳道:“另立新军,钱从何来。”
  马城森然道:“自是要加商税的。”
  熊廷弼当真吓了一跳,劝阻道:“小声些,传到京中又是一场祸事。”
  马城看着堂堂辽东经略瑟瑟发抖的样子,着实好笑,这位熊公是真的被参怕了,堂堂皇朝名将,辽东经略,是真的怕了满朝仁义君子的口水弹章。一听说要加商税便下意识的哆嗦了,生怕引来几道弹章,何其悲哀。
  良久,熊廷弼才苦涩道:“此事休提,京中叶首辅,东林诸公正商议着罢矿税呢。”
  马城叹气,也知加商税只是异想天开,加了商税,便要被天下读书人口水淹没了。
  稍一沉吟,马城仍从容道:“那便纳捐吧,捐官。”
  马林气到直翻白眼,咆哮道:“小畜生,官也能捐么,简直有辱斯文!”
  马城无力道:“父亲,您是武将,开原伯,您有什么斯文可辱?”
  堂堂开原伯气到差点背气,熊廷弼也啼笑皆非劝解道:“慢来,慢来,纳捐,这一条也是万万不能的。”
  马城摊手道:“这也不成,那也不能,那便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熊廷弼又呆了呆,方叹气道:“是呀,这也不行,那也不成,便什么事也做不成了,非得再出一个张太岳才行。”
  张太岳便是张居正,万历新政的发起者,褒贬不一的显赫人物。
  马城讽道:“太岳公,死后可是被抄了家的。”
  两位老将同时色变,面色不悦,马城慌忙失去闭嘴,不敢再提,张居正的家是神宗皇帝抄的,在老父面前万万不能提先皇的错处,惹的急了,老父是要和人拼命的。
  良久,熊廷弼方笑道:“说起来,当今陛下似有意为太岳公复官,年前才招了张氏后人进京面圣的。”
  马城心中惊奇,贫瘠的历史知识里似乎没有这一条,天启年间替张居正平反了么,实在不知,若真是如此,那这位十六岁的皇上倒有些意思了,也是个锐意革新的主。只是明史被清人改的面目全非,无从考究了。急着给张居正平反,这位陛下锐意改革之意如此清晰,后世所谓阉党革新,也多半是这位陛下弄出来的。
  给张居正平反,加恩张氏后人么,马城眼睛亮了起来,此事倒是大有可为。
  可见这位十六岁的皇上非是草包,还很聪颖,也有手段,只是仍显稚嫩,斗不过满朝道德君子吧。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实是一大创举,等若货币地租的雏形,若能恢复一条鞭法,再查田亩,当可极大缓解军费困局。
  马城忽道:“熊公,父亲,万岁身边可有合用之人?”
  熊廷弼释然答道:“无非是几个阉人,哪里有什么合用的人。”
  马城了然,这阉党奸臣少爷我是做定了,朝中是位十六岁的明君,只可惜没遇到一位贤臣,被叶向高之流道德君子逼的急了,便发了狠,才造就了魏忠贤这等权阉。倘若此时有一个张居正,那便是另一段历史了。
  阉党,阉党也太难听了,马城冷笑,少爷是正经的帝党,保皇党,这便显得威风多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嘴炮
  入夜,自辽阳城下经过。
  辽阳建奴关闭城门摆出死守架势,连派兵追击的勇气都没了。
  深夜,三千铁骑碾过结冰的辽河,进至广宁,奇迹一般没有遭到阻拦,马城惊奇之余突发奇想,建奴反应如此迟钝,必有原因,苦思冥想后方灵光一闪,皇太极,威望不足,麾下八旗还做不到令行禁止。皇太极,虽有大贝勒代善极力支持,多半也是授了努尔哈赤遗诏的,却不能服众。
  想通了这一点便轻松许多,大明有党争,建奴也有内斗,不斗才叫见了鬼。
  广宁,四门紧闭,一位辽东经略,一位开原伯居然叫不开门,气的马林差点下令挥军攻城,被众将苦苦相劝才作罢。铁骑绕过广宁去山海关,马城心说也罢,免的见了王化贞还要虚伪客套,令人作呕。
  冬夜严寒,三千铁骑打着火把,于悄无声息中冒雪行军。
  进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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