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兵学的演变,科技的普及,大明军工逐渐摆脱了对英制口径的依赖,不再以炮弹重量划分火炮种类,而是逐渐改为了口径。四十八磅重炮,标准口径是三百三十毫米,这种巨型臼炮重达八吨,因为炮身过于沉重,只能安放在要塞,或者巨型战列舰的前甲板上,作为一种威慑力量使用。
在装填二十磅发射药的时候,该炮能将两百磅重的球形炮弹,发射到四公里之外,开炮时的声势极为惊人,有士兵甚至说,从几十公里外就能听见炮声。在进攻佛罗里达的三天时间内,明军八艘超级风帆战舰,装备的八门前甲板重炮,共实施了二百一十八次射击。
除了用于摧毁岸防工事之外,还凭借射程优势,对停泊在港口内的西班牙战舰,进行了毁灭式的覆盖炮击。
轰,呼啸声中,辽东号巨大的舰身猛的一颤,一颗水桶粗的硕大炮弹,冲天而起,带着震慑人心的呼啸声,重重的砸在圣奥斯丁城内。一团小型蘑菇云,冲天而起,笔直的烟柱升上天空,久久不散。
辽东号,高大的四层甲板上。
舰队总制官郑芝凤,副总制官杨万里,喜形于色,旗开得胜,一老一少两位统制官心情舒畅,便下令放下蜈蚣船,将落水的西班牙人捞起来。郑芝凤,台湾水师的一员老将,四十来岁正值壮年,他是郑森的叔父,也就是南洋副总督郑芝龙的胞弟。副统制杨万里,就是已故大明水师名将杨天生的长子。
隆隆炮声中,凭借主炮射程的绝对优势,大明舰队尽情蹂躏着西班牙人的港口。一道道烈火从炮口中喷吐而出,仿佛怒龙一般。那震动天地的声音,仿佛巨龙的咆哮。吓得那些没有什么见识的西班牙平民,一团大乱,没头苍蝇一般在码头上乱跑,却因此带来了更惨重的伤亡。
炮弹可不长眼睛,一颗颗滚烫的铁丸落在港口里,激起几十米高的冲天水柱。水桶粗的实心炮弹落在海船上,顿时木屑,杂物漫天飞舞,爆炸范围内碰到的士兵,水手,平民,沾边就死。
“打,打,别慢下来!”
一身戎装的杨万里,异常亢奋,指挥着旗手打出旗号,命各舰自由开火,这样排山倒海的炮击让他很满意,此刻,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烧红的铁钎子伸进炮门,火药燃烧的声音,在充满汗臭味的甲板上响起。
炮手门纷纷捂住耳朵,轰,辽东号又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如同闷雷一般的重炮再次轰鸣了起来,圣奥斯丁港,在大明水师重炮的覆盖射击下,仿佛整座港口都在瑟瑟发抖。
“风,大风!”
隆隆炮声中,状若疯狂的副统制官杨万里,朝着佛罗里达的方向张开臂膀,畅快的大笑了起来。郑芝凤穿一身笔挺将官服,瞧着英气勃发的这个晚辈,心中不免有些宠溺,杨万里的父亲杨天生,就是战死在西班牙人手中,杨天生也是他的拜把子兄弟,于是两人指挥下的这支舰队,举动未免暴虐了些。
一旁,几个年轻的参谋官,忧心道:“郑帅,杨帅他……”
郑芝凤却面色一整,不紧不慢道:“无妨,给佛朗机人立个规矩,祭一祭旗,也好。”
年轻的参谋官们,瞧着水深火热的港口,不敢再多言语,也该着这伙佛朗机人倒霉,谁叫领兵的是郑帅,杨帅呐。父仇不共戴天,瞧着杨帅这架势,是打算以重炮火力,将这座港口生生摧毁了。
港口,城内,教堂。
隆隆炮声中伴随着靡靡之音,一个高大身影推开卫兵的保护,踉踉跄跄冲进了教堂,扑通跪在圣母像前。
“仁慈的圣母呀,保佑我们。”
不久,一颗灼热的炮弹呼啸着,落了下来,轰的一声巨响,一团巨大的烟尘升腾了起来,城内最大的教堂轰然倒塌。恐怖的气浪将高大的男人冲飞,轰隆隆又是一阵巨响,沸沸扬扬的瓦砾从天而降,将一切都掩埋了。半日前不战而逃的维尔纳夫上校,结束了他不光彩的人生。
傍晚时,在血与火中挣扎了一天的西班牙守军,投降了。
欧洲人在美洲新大陆建立的第一座大型港口,圣奥斯丁就此易手,傍晚时大明舰队缓缓压上,放出蜈蚣船,各类小艇,快速占领了几乎被摧毁的港口城市。远征舰队,顺利在佛罗里达拥有了一座港口,作为进攻美洲东海岸的跳板,发挥了重大作用。
同一时间,墨西哥城东南,五十里。
傍晚时,一队明军轻骑在两个向导指引下,沿大河之畔搜索前进,树林旁,隐隐的传来放肆的笑声,间中夹着一些女子的尖叫声。天色已晚,坚固的墨西哥城己近在咫尺,不敢大意。
十余个明军下了马,轻手轻脚地从树林这边钻了过去。林凤营,大明精锐的侦察骑兵,训练有素的优势便显露出来,行止间,却是丝毫声音也没有。众人小心翼翼地来到树林旁边,举目看去,却见那边空地上点着几个火堆。
火堆的旁边,是几顶帐篷,一些西班牙骑兵正围坐在火堆旁,大声谈笑着。或许是晚上歇息,这些西班牙骑兵都解开了军服,武器也是松松垮垮地放在一旁。还有几人,正在朝着几个土著女子仍石头取乐。呼吸声急促了起来,队伍里两个土人向导,瞧着那些西班牙兵,眼睛很快变的通红。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袭营
两个土人眼睛里充满着仇恨,看着火堆的旁边,几个西班牙士兵朝着几个土人女人,不停的仍石子取乐。在一顶帐篷的旁边,还低头围坐着一堆衣衫破烂的女子,个个缩成一团,神情中极为恐惧,不时低低的哭泣声传来。
到了开城五年,西班牙这个欧洲大陆古老的中央集权帝国,已经变的十分腐朽了,然而从上到下,从枢机主教到普通士兵,原教旨思想都十分严重。两个带路的土人全身发抖,显是难以克制自己,明军侦骑赶忙将他们按住,免得这两个土人误事。
黑暗里,年轻的队官低声道:“现在还不到时候,等佛朗机人休息了,咱们再动手。”
他细细数着那些佛朗机骑兵的人数,发现前后竟有二十几个,不由得咬了咬牙,前面便是有刀山火海也得干了。这时帐篷那边,忽然一个女子的惨叫声传来,众人看去,却是一个土人女子尖叫着,从帐篷里跑了出来,赤着脚,披散着头发,尖叫着朝黑暗的荒原,发疯似的奔跑着。
砰砰砰,几声铳响,那个土人女子打着转栽倒了。
火堆旁边响起肆无忌惮的大笑声,原教旨是什么,就是异教徒不当人,更别提这些原始,落后的土人了,更不当人。潜伏中的明军队员咧了咧嘴,他虽然也瞧不上这些土人,可总不至于当成猪狗一样屠宰吧。这是根深蒂固的天朝上国思想,大明殖民军在对待土人的态度上,注定要比西班牙人,仁慈的多。
年轻的明军队官,瞧着那些装备精良,身材高大的西班牙骑兵,不屑的吐出两个字:“蛮夷!”
“嗷!
这时,被明军按住的一个土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的挣脱了两个明军的束缚,爬了起来,红着眼睛,高举着砍刀向火堆旁的西班牙骑兵,冲了过去。发疯的土人嚎叫着,不顾生死,突然发起了自杀式的攻击河边营地就好像捅破了马蜂窝一般,火堆旁的西班牙并纷纷跳了起来,厉声用西语呵斥着,纷纷抄起一旁的火铳。
“上马,杀!”
明军队官小声咒骂着,暗处,十一个明骑纷纷起身,上马,拔出马刀向西班牙人的营地冲去。砰,砰,砰,几声凌乱的铳响,那个发疯的土人被打的全身冒血,嚎叫着栽倒了,营地里一片混乱。
“嗖!”
弓弦响动,一支弓弩发射的重矢划破了黑暗,强劲地射入一个西班牙兵的脑门,射翻在地。因为长途远征,火药补给十分不便,多数明军侦骑都随身携带着弓弩,以减少火药在作战中的消耗。
“杀!”
夜袭失败,只有强攻了,明军队官嘶吼了起来,挥舞着雪亮的马刀,一骑当先地冲了冲去。十一名精骑纷纷冲出,人数虽少,却在墨西哥荒原的夜色中,冲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林凤营精骑冲起来,那便自然是不死不休的。
轻骑冲起来,距离太近,加速太快,营地里响起几声杂乱的铳响,便戛然而止。二十多个西班牙骑兵来不及装填火枪,慌乱中只得拔出马刀,竭力抵抗。战斗似乎回到了中世纪,冷兵器时代的骑兵遭遇战,血腥味在荒凉的墨西哥高原上,弥漫了开来。
一骑当先,马蹄声疾,一团红云旋风般卷入营地。那年轻的明军骑兵队官,首先迎上的是一个拎着长长斧枪的西班牙兵,事发突然,那个惊慌的西班牙兵,慌乱中哇哇大叫着,狠狠将斧枪投掷了过来,队官一猫腰,锋利的斧枪打着转,擦着身体飞了过去。
“杀!”
一声爆喝,一团红云飞驰入营,雪亮的马刀一闪,那高大的西班牙兵嚎叫着栽倒了,抽搐了几下断了气,黑血从身下汩汩流出。轰,那明骑队官灵机一动,在马背上一个翻滚,竟使了个镫里藏身,人挂在战马一侧伸腿这么一扫。营地里的火堆被扫飞了,火星四射,当面之敌吓的大叫了起来,飘飘悠悠的柴火,呼啦一下,将不远处的帐篷点燃了。
火光大亮,这队官的灵机一动,为明军骑兵们照亮了目标。火红色的轻骑,踏营而入,瞬间将两倍之敌踩踏,劈砍的溃不成军了,战马嘶鸣与惨叫声不时传来,战局血腥而残酷。 那些被掳来的土人女子,也吓的扯着嗓子尖叫了起来。轻骑踏营,两部之敌瞬间土崩瓦解,短暂的激战后,大河之畔平静了下来。
“清剿残敌!”
那明骑队官挥舞着雪亮的马刀,连斩两级,驱策着战马远远绕了个圈,又从背后摘下强弩,上了一支破甲重箭,平端着,嘶吼着。十一骑毫发无伤,纷纷聚拢到他的身边,在旷野间展开了,平端弓弩,火铳驱策着战马缓缓的踱着步子。十一骑展开成了一个扇形,以强弩火铳组成了交叉火力,互相掩护着清剿残敌。
弥漫的血腥味里,帐篷熊熊燃烧着,将营地照的纤毫毕现。
一个身材高大的敌兵,摇晃着从尸堆里站了起来,正晕头转向,嗖嗖嗖,几支重箭破空而至,将其射杀当场。
天亮后,河边营地。
一队明骑肃清了残敌,驱策着战马跑到河边,稍作休整。不久,一伙土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冲进西班牙人的营地,将几个投降,受伤的西班牙骑兵揪了出来,开始了残忍的报复。对于这种事情,明骑们似乎已经见惯了,并未阻止,只是一边洗刷着浴血的战马,一边冷眼旁观着。
营地里,一个高大,同样年轻的西班牙骑兵,全身血污,一条左臂已经被劈断了,断处鲜血不断流出,在土人的围攻下,却仍是做着困兽之斗。几个土人手持棍棒,砍刀,不怀好意朝他围了过去。那金发碧眼的西班牙骑兵突然怒吼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把短刀,狠狠一下子捅进一个土人的心口。
“怎么弄的?”
明骑队官略有些不满,这是怎么搜的身,周围明骑们略有些尴尬,若无其事看着那格外骁勇的西班牙兵,被几个愤怒的土人扑倒了。在远征美洲大陆之初,林凤营,很好的利用了土人和西班牙殖民者之间的深刻仇恨,这样的策略充满了东方的智慧。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围城
不远处,营地里,响起凄厉,短促的惨叫声,那个西班牙伤兵很快被土人们,生生用石头砸死了。那个挨了一刀的土人,身子也一动也不动,己是气绝,不过死去时脸上仍是带着喜悦的笑容,那笑容在眼光照耀下,显得有些诡异,
开城五年,六月间。
西班牙殖民军,从墨西哥城派出的侦察骑兵,在林凤营和土人的四面围剿下,伤亡惨重,不得不龟缩到坚固的城市里,负隅顽抗。绝境下的西班牙军队,显露出残暴的本性,开始扫荡城市周围的土人村落,从土人手中抢夺了大量粮食,物资,囤积到了城里,做好了长期坚守的准备。
明军林凤部亦针锋相对,稳扎稳打,做好了长期围困的准备。
一场旷日持久的围城战,很快爆发了,六月末,完成了四面合围的林凤营,在大批土人的引领下,兵临墨西哥城下。
希律律!
战马嘶鸣声中,数百轻骑出现在墨西哥城东南方的高地上,俯瞰这座集中了大部分人口的坚城。城内,有超过五万人的西班牙殖民军,屯垦军,老弱妇孺,可以上阵作战的青壮,人数大约和明军相当。
战马嘶鸣声中,林凤穿一身将官服,举着千里镜俯瞰这座坚城,瞧见城内蚂蚁大小的人影,难掩惊慌失措,不由得畅快的大笑了起来。他以不足一万三千人的部队,包围了整整五万人,这都是仰仗了当地土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