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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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骑- 第5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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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军,阵中。
  李明珠踩着军靴,挎着战刀,在亲兵营护卫下大步越过空旷的原野,前后左右尽是大步前进的步兵方阵。
  “打旗号,命右翼第一镇走慢些,赶着送死么!”
  “大都督令,徐徐推进!”
  李明珠脖子上青筋直冒,嘶吼着,咒骂着,脚下却半步不停,军靴踩着西伯利亚泥泞的土地。
  哗,哗,哗!
  整齐的脚步声在旷野间回荡,打头的军官们,掌旗兵踩着有节奏的步点,引导着中央三镇步兵大军的前进方向。俄军的骑兵一动,徐徐推进的明军步兵便停了下来,在军官们的奔走嘶吼声中,就地由进攻转为防御,预备着应付俄骑带来的冲击。
  旗舰上,窃窃私语声中。
  张永产瞧着西北方俄军骑兵惨败之后,再次大举集结,心中恍然大悟,如醍醐灌顶一般终于晓得了,大都督为何下令中央三镇徐徐推进,不紧不慢的,就是防备着俄军的骑兵呐。瞧着面前坚毅,钢浇铁铸的那个身影,心服口服,这便是生平大小数百战,从无败绩的大明战神。
  世人都说大都督擅用奇兵,却不知大都督更擅用精兵,这堂堂之战打起来竟得心应手,如此老道。
  那坚毅的身影巍然不动,却又喝到:“给李明珠传令,放近了打!”
  望台上数十面日月战旗翻卷,李明珠举着千里镜看着旗号,脚步早就停了下来。
  “大人,大都督让咱们放近了打!”
  “瞧见了,老子还没瞎呢!”
  亲兵营官挨了训斥,不敢吭声了,李明珠嘴唇有些发干,喉咙有些发痒,却大步走到前线去了。明军中央步兵停了下来,转为防御,呼啦,一排排铳阵立了起来,前线士卒就横在空旷的开阔地上,严阵以待。
  防骑兵,井然有序的明军与混乱不堪的俄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批中下级军官提着刀,凶巴巴的在阵前奔走,嘶吼:“放近了打!”
  “兔崽子,铳拿稳了。”
  “验铳!”
  军官们的嘶吼声中,一道由火铳枪林组成的钢铁防线,很快成形,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火铳对准了冲阵俄骑。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决胜
  俄国人不傻,打马加速,冲锋路上早已瞧见那一排排森严有序,层层叠叠的铳阵,心中早就凉了半截,然而一万八千俄骑却别无选择,嚎叫着,嘶吼着加速,试图仿效明骑冲阵,一举击破明军的中央步兵,扭转战局。
  年轻的俄国军官不怕死,高举着蓝色秃鹰旗,穿着单薄却笔挺的蓝色军服,挺着四五米长的骑兵枪冲锋在前。一面面秃鹰旗迎风招展,一万八千俄骑结成散乱的横队,最前排竟赫然是皇帝禁卫骑兵,与军官,少量龙骑兵组成的攻击箭头,约三千五百余骑。
  这是俄军最后的精锐骑兵力量,在明军红色的浪潮之下,做最后的垂死挣扎。随着俄骑在空旷的战场上加速,挺着骑兵枪,挥舞着马刀冲向明军右翼,台湾标营第一镇面前。
  李明珠手心冒汗,往侧面看了一眼,右翼天下第一镇正在集结轻重火器,一排排身材矮壮结实的南兵,抱着火铳涌到前排,将前排的火力密度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层次。
  三里,随大军运转的野战炮兵开火了。
  呼啸的炮弹低空掠过,在俄骑群中轰出一条条血胡同,那蓝色的身影却在马背上挺的笔直,状若疯狂。
  河上,旗舰。
  张永产举着千里镜,低声道:“大都督,俄人拼命了。”
  马城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单筒望远镜中俄军骑兵在炮火中打马躲避着,被精准犀利的炮火追逐着,人仰马翻,后排却前赴后继的涌上来。竟想到了清末八里桥之战,僧格林沁也是如此无奈,悲壮,瞧着那些勇猛无畏的俄骑,便如同瞧见了悲壮屈辱的中国近代史。
  想必那些俄骑如今是屈辱,愤懑的,然而愤懑要是有用,还要战舰大炮常备军干啥。技术不如人,装备不如人,训练不如人,国力不如人,就要有挨打的觉悟,马某的天下第一镇,将会让俄人在血火愤懑中明白这个道理,老子的拳头大,就是要揍你!
  俄军,阵中。
  俄军最后的骑兵精锐倾巢而出,空荡荡的山坡上,只剩下小猫三两只,多数有血性的军官,军团长都冲上去了,只剩下一些文职人员在焦灼中等待着,观望着,焦急的议论着。
  “我们要以最快的马速冲过去,不要顾惜马力,冲过去,和他们步兵混战一起!”
  “不要和明国人纠缠,要冲进去,冲进去!”
  文职军官们大声议论着,给自己壮胆,心中怀着侥幸,咱们不是没机会翻盘,只要骑兵击溃了明国人的中央步兵,稳住阵脚,最不济可以保着皇帝陛下逃回俄国,整军再战。
  “乌拉!”
  大批俄骑高速越过炮火封锁,高大健壮的顿河马如离弦之箭,咆哮回声有若天崩地裂,山呼海啸。
  明军横队中,响起声嘶力竭吼道:“稳住!”
  “放近了打!”
  “这是国战,死在国战,功莫大焉!”
  “大都督就在河上,看着咱们,铳拿稳了!”
  轰隆的马蹄声响了起来,明军前线军官的咆哮嘶吼声,却又盖过了那轰隆的马蹄声,一个个军官不畏生死在横队前穿梭,奔走,提着刀咆哮着,上蹿下跳便如同戏台上滑稽的戏子。然而却没人笑的出来,最前排一个个矮壮结实的红衣士卒,舔着发干的嘴唇,在骑兵群泰山压顶一般的巨大压力下,汗流浃背。有人腿软了,有人手软了,有人面色苍白大口喘息着。
  然而森严的军纪,常年的操练让他们手中的火铳,纹丝不动。
  五百步,俄骑陡然再次加速,高大的顿河马奋力扒拉着四蹄。
  “等号令!”
  “不许开火,等号令!”
  三百步,两百步,明军横队中有人精神崩溃,扑通坐地,抱头痛哭者有之,失禁尿了裤子的也有。一个个军官便大步走过去,手起,刀落,鲜血喷洒溅射在红色的军服上,更加耀眼。一瞬间数十怂兵被阵斩,人头落地,后排士卒慌忙补了上来。
  等待这些怂兵的将是严苛的军法,革除军职,家人受累。大明新军战时,两军阵前不停号令的,被上官阵斩的下场极惨,牵累家人,他们的家人将失去优渥的待遇,被人戳脊梁骨,子孙后代在人前也抬不起头,全毁了。
  旗舰上,马城放下千里镜,轻声道:“这些溃兵,记阵亡吧。”
  一侧,陈演慌忙道:“大都督慈悲。”
  铁骑冲到百步内,就算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镇也出现了慌乱。近两万骑兵排山倒海的冲锋,金戈铁马近在咫尺,连马上骑兵狰狞的脸,战马油光发亮的鬃毛抖清晰可见,那种巨大的压力实在让人难以承受。一百步,对骑兵来说不过是一眨眼,那四五米长的骑兵枪就捅到脸上了。
  被那长长的骑兵枪捅在脸上,那种恐惧的滋味可不好受。
  那轰隆的马蹄声在耳边回荡,会让人惊恐,会让人两股战栗,会让人软绵绵的失去所有的力气,那密密麻麻的火铳阵,在排山倒海的骑兵群面前却始终鸦雀无声,在日光照射下散发着幽蓝的金属光泽。
  五十步内!
  “放!”
  用尽了全身力气,声嘶力竭的一声嘶吼,壮怀激烈,火铳阵前十余个明军军官被战马撞的高高飞了起来,筋断骨折,大口吐血,竟然用矮壮结实的身躯,以大好头颅作为信号,为部下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霹啪!
  爆豆般密集的铳声响了起来,明军士卒解脱了,天下第一镇解脱了。西伯利亚的旷野中,明军长长的火铳横队中,暴起一团团弥漫的硝烟。铳子竟如泼水般激射而出,两军阵前一团团血雾腾起。人仰马翻,在五十步以内的距离上,成片恐怖密集的铳子,几乎是瞬间将俄骑的冲锋撕碎了。
  前排后退,后排上前,如释重负的明军军官们汗流浃背。
  一个个英挺的身影腰杆笔直,战刀前指,雪亮刀光反射着日光,前线明军将恐惧,血性,荣耀等等复杂的情绪,都装填在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火铳中,射了出去。一轮齐射后,训练有素的天下第一镇镇定了下来,那一排排红色矮壮的身影,化身成恐怖的战场收割机。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胜负
  “放!”
  又是一轮火铳齐射,少量俄骑已突至明军阵前不足二十步,近在咫尺,几乎已经撞进了明军前排的火枪横队中。却被一轮致命的齐射掀翻,无一幸免,连人带马被打成了漫天飞舞的烂肉。短短五分钟,打头冲锋的千余俄骑,便在明军密密麻麻的火铳阵前,折戟沉沙。
  五分钟,旗舰上大明将领们欢欣鼓舞,不少人目瞪口呆,如醍醐灌顶一般,理解了密集火力的真谛。有幸目睹这一战的郑森站在一艘一等大福船的甲板上,睁大眼睛,看着俄人的精锐骑兵成片栽倒,被绞杀,如身在梦中,他一直以来的观念都被颠覆了。
  十八岁的郑森,亲眼目睹了北方战役中,纯火器部队是如何将强大的骑兵撕碎,击溃的。随着战事的推进,他心中的困惑,不解很快有了答案,答案便是纯火器部队严密的组织,无畏的勇气,所带来的颠覆性军事革新。此战,也影响了郑森的一生。
  战事在推进,成排的俄骑前赴后继的涌到明军阵前。二三十步的距离上却如同有一道无形的屏障,突进到这个距离的俄骑如中雷击,抽搐着,抖动着轰然栽倒。
  在明军组织有序,射速极快的密集火力下,竟始终无法逾越雷池一步,那种壮观和强烈的视觉反差,令人心神震撼。训练有素的天下第一镇,以每名士兵每分钟三发的恐怖射速,将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火铳阵前,变成了无法逾越的死亡地带。
  旗舰上,马城亦觉欢欣鼓舞。
  正如滑铁卢之战,法军骁勇无双的骑兵军团折戟在英格兰龙虾兵抢下,八里桥,大清国数万骑兵葬身于层层叠叠的火铳阵前。骑兵是如何从战场上的王者,在近代战争中沦落为辅助侦查兵种的,答案便在眼前。放近了打,每将骑兵放近一步火铳阵的威力,都成几何倍数的增加了。
  骑兵的变革势在必行,便是朝着多功能化的方向发展。而早在十几年前,马城已然着手改良骑兵,培养出一大批下马能步战,上马能冲阵,野外能侦查,极端环境下仍可生存作战的精锐之师,还致力于建设一支骑马的步兵常备大军。此战过后,随着大批辽东培育的战马运抵前线。
  马城嘴角咧了咧,该着奥斯曼人倒霉,尝一尝大明版本骑兵海的滋味了,为了这一天马城等待了十几年,终一偿所愿。随着放养在江南,江北,辽东各省的大批军马运抵前线,西伯利亚明军将初步完成驮马化,以真正意义上的骑兵海,迎战奥斯曼人的百万大军。
  酣战,仍在持续。
  俄骑迟迟无法突破明军的铳阵,在不断的失血,此消彼长,明军铳阵侧后方的野战大炮推的更近了,激战中双方的力量失衡了,俄军最后的努力化为泡影,烟消云散了。
  “换弹!”
  “换链弹!”
  铁钎子将一箱箱炮弹撬开,便露出里面以铁链连接的链弹,这玩意原本适用于海战,是海战中用来打桅杆的。然而明军运力不足,炮弹储备有限,水师便将舰上储备的大量链弹,还有一些葡萄弹作为储备弹药调拨给了镇兵。试射后镇军炮兵惊奇的发现,这些海战专用的链弹用来打骑兵,竟有奇效。
  “放!”
  轰轰轰!
  明军铳阵侧后方一阵闷雷般的轰鸣,换上链弹的明军数十门六磅野战大炮,猛的一震,火光闪烁间,给俄骑造成了开战以来最恐怖的伤亡。数十发造型奇特的链弹高高飞起,打着转,盘旋呼啸着,在空中发出呼呼作响的破空声,高速旋转着落下,所过之处人马脑壳碎裂,血浆飞溅。
  李明珠仰着脖子,毛骨悚然,看着一颗颗硕大链弹落入俄骑队列中,天上布满了怪啸扭曲的细长黑影,这些黑影似慢实快,它们凄厉的旋转尖啸,被它们抽到了,缠中了,那死伤样子真是不忍卒睹。
  李明珠眼睁睁看着一队俄骑猝不及防,被一发链弹打着转扫倒,铁球当场将一骑脑袋撞得粉碎,然后铁链顺势凌厉的绞来,这一绞,竟将另一个俄骑整个腰部,连着蓝色军服一起绞断了。
  李明珠吞了口唾沫,咒骂着炮营的兔崽子们下手也太狠了。链弹这玩意命中率未必高,恐怖的杀伤力却实在难以言喻,当场被小铁弹打死还好,若被链子扫中那便是腰斩当场,上半身高高飞起,下马身还在马背上驰骋,中弹的一时还死不了,而是在痛苦凄厉的哀嚎中受尽折磨。
  李明珠不晓得俄骑承受伤亡的极限在哪里,擦擦手心里的汗,却晓得没人愿意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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