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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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骑- 第3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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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备森严的官厅中,马城,傅宗龙两人端坐上首,白焕章两个正副监斩官,在下面垂手而立。贺人龙见了马城便也不敢托大,推金山倒玉柱行了大礼,便交割了洪督师亲笔手书的公文。马城纹丝没动,傅宗龙先一步接过公文,念了起来,洪承畴态度倒十分恭敬客气,请特赦乱世王林养成所部八百余众,说是他经营多年,安插在革左五营的内应,便请王爷网开一面,法外开恩。
  傅宗龙看一眼马城,无奈道:“人呐?”
  贺人龙气的鼻子都歪了,冷冷道:“被这位白将军斩了。”
  白焕章是早有准备的,便面无表情解下腰刀,摘下领章,帽盔一个头磕在地上,心中琢磨着,革职查办也认了。


第七百五十七章 兵匪
  看着鼻孔朝天的贺人龙,马城是心中有数的,这便是明末的常态。
  洪承畴安插在革左五营的内应么,八成是真的,时逢乱世,精兵便是极有招揽价值的战略资源,官匪不分也是常态。好些流寇白天还是流寇,白天便接受了招安,摇身一变就成官军了,有兵就是草头王,有兵就会被官府招安,流寇出身的官军多如牛毛,这些所谓明军的军纪如何,可想而知。
  这种情况到了南明小朝廷时更加严重,兵匪不分,大批流寇被招安成了官兵。
  这些流寇出身的所谓的官兵军纪败坏,动辄屠城,将好端端一个江南繁华之地,祸害的乌烟瘴气。
  下首,贺人龙振腕叹道:“可惜了,可惜了,都是百战精兵,就这样杀了!”
  马城无视了这位贺总兵,却将视线落到白焕章身上,倒记得这是个举人出身的参谋官,开原兵学培养的出色人才。
  视线越过贺人龙,冷然道:“你倒是胆子大,说斩就斩了。”
  贺人龙顿时眉飞色舞,白焕章重重磕了一个响头,低声道:“末将领罪,凭军法处置,别无二话。”
  马城又质问道:“军法处置,你犯了哪条军法?”
  白焕章匍匐在地,沉默良久方应道:“末将奉军令监斩,无有军法司开具,大帅用印的公文不得丝毫贻误,末将亦不知犯了哪条军法。”
  贺人龙气的直翻白眼,嚷着道:“与你说了刀下留人,你怎得不听?”
  马城也不理他,便温和道:“既未违反军法,你为何请罪,混帐。”
  正在叫嚷撒泼的贺人龙一僵,话到嘴边竟生生被呛了回去,错愕看着神情自若的辽王殿下。
  白焕章此时也十分光棍,就势昂然起身拍了拍军服上的灰尘。
  马城径直走到他面前,接过一条银线三颗银豆的领章,亲自给这麾下爱将戴好,再拍拍他有些皱巴巴的军服,有些肮脏的衣领。
  马城眉头皱了起来,不悦道:“军容不整,罚饷一月。”
  白焕章张大嘴巴看着面前神情自若的王爷,慌忙道:“末将认罚,告退,这便去沐浴更衣整理军容。”
  窃笑声起,马城满意的看着麾下爱将系好战刀,戴好帽盔,又施了个军礼才大步走了,心中暗赞,举人出身的一线中层将领,既有他自己的原则又能打,这样的人才在辽镇实在不多呀,十分难得。
  行辕中,贺人龙傻楞楞的看着马城,竟不知所措。
  质问当今辽王殿下他不敢,却大发牢骚:“殿下,一心要回护这白焕章么,殿下处事恁的不公!”
  马城也不生气,奇道:“这倒奇了,本王的部下,本王不能回护么?”
  贺人龙胸中郁闷却无可奈何,只得沉声道:“既如此,末将告退!”
  这位贺总兵气急了,甩身便走,却被丁文朝勃然怒道:“王爷驾前失仪,无礼,拿下!”
  锵!
  帐中亲兵纷纷拔刀架到贺人龙脖子上,狠狠两脚踹在腿弯,一声痛叫,贺人龙扑通跪地一面痛苦之色。
  傅宗龙嘴唇动了几下,终是将视线移开装作没看见。
  贺人龙梗着脖子欲挣扎,却被行辕护兵一刀背抽在背上,粗壮的脖子便梗不起来了,背也塌了。
  马城轻轻摆手挥退亲兵,不紧不慢走到贺人龙面前,森然道:“你等先前与流寇的那些龌龊事,本王权做不知,花钱买命也好,将一干罪大恶极的匪类收编,招安也罢,不知者不罪,打今天起,不要再做这些事情,莫要犯了本王的军法,本王这里没有情面可讲,军法无情,你好自为之吧。”
  一挥手,护兵将贺人龙推了出去,轰出行辕。
  官厅中重新安静下来,傅宗龙面色复杂长叹道:“洪督师,这回实是有些过了,这么些个杀人无算的积年老寇,也要招揽么。”
  丁文朝也冷笑道:“招了做甚,洪督师麾下要学流寇一般,打家劫舍么。”
  马城面色不变心中叹气,还真被文朝这夯货说中了,崇祯初年官兵军纪还好一些,到了崇祯末年,南明朝廷那便是兵不如匪,别说打家劫舍就是屠城也做过,屠镇,屠村更是寻常事,官兵杀人比流寇还狠。军纪败坏的根源,一面是明军自甘堕落,一面与明军收编了大量流寇,可脱不了干系。
  尤其南明朝廷所谓的百万雄兵,军纪败坏者居多,不少都是招安改编的流寇,动辄杀人放火十分凶残。
  马城下了决心要刹住这股歪风,不如此,要这大明中兴何用。
  东北,兴安岭。
  天天渐渐热了起来,入夏,林中积雪化开格外泥泞难走,溪流,江河中渐渐蓄满了水,道路阻断,八旗残部陷入绝地。
  内兴安岭北侧,八旗营地。
  八旗残部长途跋涉竟穿越了内兴安岭,抵达极北之地,残部约两到三万人散落在林间,山中,短暂休整。
  大股八旗兵身后,则是穷追不舍的开原镇军主力,猛追猛打。
  营中,王帐。
  皇太极趴伏在一间肮脏的兽皮帐篷里,已是气若游丝,敞开的背心有一处诡异的伤口,分明是入肉不深的箭伤早应该痊愈,却留下了一块铜钱大小的伤口,无法愈合,铜钱大小的肿块已然发黑,变硬了。帐中,一个留着山羊胡老脸满是周围的医者,哆嗦着以牛角尖刀,咬牙切开铜钱大的伤口。
  脓血流出,恶臭味在王帐中弥漫,皇太极瘦脱了形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两腿一蹬竟晕厥过去。
  “混帐!”
  王帐中豪格大怒,拔刀狠狠医者干瘦的膀子上,一声惨嚎,可怜的医者被腰刀劈的踉跄扑倒,却挣扎着将手中牛角尖刀猛的掷出。豪格,一众八旗将领吓了一跳,慌忙避开,叮的一声牛角尖刀落地。
  那老者自知必死,吊着半边膀子疯狂笑道:“恶鬼索命了,哈哈,恶鬼来索命了!”
  “杀了他!”
  豪格大怒,几个身材粗壮的八旗将领拔刀扑过去,将那胡言乱语的老者乱刀砍死。
  鲜血喷洒,豪格试探着摸摸阿玛的鼻孔,哆嗦了一下,夕日的八旗之主,辽东霸主已奄奄一息,一副随时都会断气的模样。


第七百五十八章 战略重心
  豪格忍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亲手将阿玛伤口盖住,汉人医者是万万不敢再用了,便只能请来大萨满做法请神,做最后的挣扎。数日后大萨满做法失败了,皇太极的伤势失去药物控制,极速恶化,全身上下开始长起大大小小的脓疮,很快变成一块全身上下流着脓水,散发着恶臭的烂肉。
  然而他生命力却异常顽强,只是迟迟不肯咽气。
  恶鬼索命一说流传开来,人心惶惶,后队又遇到了大股明军追兵,豪格慌乱下集结兵马,抬着只剩半口气的皇太极上了雪山,布防,凭雪山天险死守。
  林间,泥沼中。
  马灿一脚踩在烂泥中,脚下一软慌忙扶住一棵大树,面色古怪慢慢将脚拔了出来,军靴,裤管早沾满烂泥,每行进一步都十分艰难。前后左右,大队奇兵营军士都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烂泥一面警戒,一面以极慢的速度行军。
  身陷泥潭,马灿不惊反喜,天时地利对双方都是公平的。
  放眼望去,一路猛追猛打竟已追至原始森林尽头,再往前便是白雪覆盖的高山,河水冰凉刺骨大江大河了。
  两日后,尖兵来报建虏残部走投无路,上了雪山。
  十余日间,散布在林海雪原之间的开原镇军主力,纷纷赶至,同时联络上了自北方齐头对进的台湾镇军一部。一片欢腾,半月间,开原镇军三万之众,台湾镇军两万步骑,将不足三万的八旗残部团团包围在内兴安岭,与外兴安岭之间,一座不知名的大雪山上,并构筑阵地层层围困起来。
  祸乱辽东数十年,皇明的心腹大患,关外后金政权走到了穷途末落。
  这一路从沈阳追到外兴安岭,建虏残部终筋疲力尽跑不动了,明军主力也追的十分狼狈,这便是广袤的边塞战争会出现的常态。长城之外异域番邦土地实在太广阔了,战争方式与人口密集的关内全然不同。大部分时间里,大军都是在狼狈的长途行军,并且还是龟速行军,一天走不了二三十里。
  塞外苦寒非是一句空话,正是这艰难的远征,将一代代汉人吓住了,退缩了,关起国门,埋在沙子里做起鸵鸟。陷入漫长追击战泥潭的台湾,开原两镇主力大军,终明白了历代先贤开疆裂土的难度,也明白了那些历次对外战争中,名垂青史的名将之伟大,不是区区几句话可以形容的。
  直至崇贞八年,九月间,两镇主力才陆续抵达外兴安岭。
  两镇近十万大军里三层,外三层,将建州人最后的精华团团围住,只等着瓜熟蒂落摘果子,完成灭国之战的壮举。
  九月初,天水。
  行辕中,官厅中摊开着一副巨大的地图,以炭笔描绘的地图十分简陋,却让辽东以北的大片空白渐渐变的清晰起来。两镇主力十万大军围住了建虏残部,消息传来官厅中振奋,窃窃私语,人人耳语起来都是一面喜色。
  马城手指在地图上极北之地点了几下,笑着道:“应是此地,乌第河南岸,内兴安岭东北方。”
  厅中轻笑声四起,甘陕,山西,延绥镇文武大员纷纷给辽王千岁道喜,此役那真真是灭国的一战,功勋卓著可是要名垂青史,被子孙后代传颂祭拜的,各位本地官员都与有荣焉,聚集到天水沾了一沾喜气,顺便巴结。
  伸手不打笑脸人,马城也乐得将民政交给傅宗龙和一干本地大员,仍专注军事。这条极北之地的乌第河是流入北海的,故此,水师舰队便可沿河而上,将乌第河流域彻底截断,一面运输兵员补给一面以舰炮封锁水域,大局已定,建虏残部是插翅难飞了。
  乌弟河流域,便是后世满清与沙俄签定尼布楚条约的地方,分毫不差。
  马城面色多少有些古怪,这又是一个轮回么,尼布楚条约签定的原地点,竟是建虏残部覆灭之地,实属巧合,从这里再往北便是沙俄的地盘了。大战将起,马城抽抽鼻子便能嗅到硝烟味,似乎还能嗅到罗刹鬼身上难闻的体臭味,酒臭味,心中不免有些激荡,这是汉人从未踏足过的土地呀。
  也有难处,辽镇人口基数不足,兵力不足,马匹不足,这得需要时间积蓄力量。马城最不缺的便是耐心,一面占领一面开发,一面开发一面繁衍生息么,起码有一点大明是占着压倒性优势的,论繁育人口的速度,咱汉人不完爆沙俄人几十条街么。用不着几十年,这极北远东之地便会到处都是满街乱跑的汉人子孙了。
  既是多线作战,不免便要确定一个战略重心。
  是夜,马城彻夜难眠,便站在天水北面的城墙上,遥望远处广袤,辽阔,深邃,而又神秘的世界。移民,繁育人口都需要时间,都是后话了,眼前的战略重心却要尽快确定下来,一旦确立了战略重心,物资,兵力,战略资源便会倾斜过去,这便是波澜壮阔的殖民战争,还需要确定一个战略扩张的方向。
  沉吟良久,这个战略重心实是别无选择,只能是远东。
  关内丢了还可以打回来,远东丢了,再想取回来便千难万难,不知要牺牲多少忠勇的将士。一副波澜壮阔的蓝图,在马城心中渐渐展开,台湾,马六甲坚定的采取守势,与盘踞在印度的欧洲舰队对峙,只要能守住马六甲便可相安无事。甘陕,西域也暂时无力扩张,只能以骑兵监视盘踞在青海,准葛尔部的蒙古人。
  远东将会是战略扩张的重心,军械,粮草,兵力都将大幅度倾斜,十万大军将在远东地区建立一个个坚固的要塞,堡垒,准备应对沙俄人十七世纪疯狂的扩张,十万大军不能再少了。于是关内平乱,便只能动用少量骑兵,辅以大批商队兵,民兵边打边建设,想到头皮发痒的时揉一揉酸痛的额头。
  马城心中不免咒骂,老子这是在替祖宗还债呀,老祖宗龟缩中原之地,不思进取,却不知四面八方早已是群狼环绕,你大喊着王道教化,要以德服人装鸵鸟,别人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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