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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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骑- 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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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督府,内宅。
  中官小心谨慎请出一个随从,一位身材佝偻的老丈下人打扮,掀开毡帽露出一张满脸皱纹的老脸。正在与中官叙话的马城父子大吃一惊,竟然是帝师孙承宗亲至,马城吓了一跳慌忙唤进来几个丫鬟,将孙老大人扶下去休息,孙承宗可是真的见老了,年不过五十,看上去倒象七十岁的面相,一头华发满脸的褶子。
  他扮成下人,这一路从京师到开原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孙承宗这一来,同住提督府的傅宗龙可就尴尬了,见也不是,躲也不是,满脸的尴尬羞愧无地自容。他是偷着来开原的,难免有些瓜田李下之嫌。
  马城倒是看的开,好言相劝:“傅兄不必如此,身正不怕影邪。”
  傅宗龙到也就看的开了,正色答道:“正是如此,为兄的胸怀家国天下,不怕猜忌。”
  马城一笑了之,胸中又有些热血上涌,这些大明朝的忠臣良将呀,真的是胸怀家国天下,死而后已,和不要脸的东林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偏偏这些万历,天启两朝的忠臣良将,后世就莫名其妙成了阉党,奸臣,多可笑呀。
  此时,关内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山西飞鸽传书,凤阳破了。
  这惊天大消息将马林,傅宗龙,孙承宗一干天启朝的老臣,惊的面无人色,当场便失态了。在丫鬟搀扶下吃粥的孙承宗呆了片刻,突然打翻了粥碗,拍着桌子嚎啕大哭起来,马林脸色也刷的惨白,整个人被震傻了。孙承宗就此一病不起,吓的马城慌忙请来名医好生诊治,一通手忙脚乱。
  后世所谓的明史专家,大多对凤阳被破的描述一笔带过,然而凤阳被破正是农民军由弱变强,明军由强变弱的转折点。凤阳那是什么地方,那是龙兴之地,朱家天下的龙脉所在,凤阳被破天家祖坟被刨,这件事情的威力堪比原子弹,太震撼了,龙脉被断了那还了得。
  在这迷信思想极为严重的明末,那就代表着朱家的天下气数已尽了。
  明朝,民间迷信是极为严重的,从弥勒教,白莲教的兴盛便可见一斑。
  皇明龙兴之地凤阳被破,龙脉被断,在民间的影响不亚于一场十级地震,从老父马林,一病不起的孙承宗那苍白的脸色,便可知晓此事的影响力,比汉高祖斩白蛇起义还恐怖,天要塌了。孙承宗一病不起,傅宗龙从山西延请了名医诊治,用老参补药滋养着,将养到深秋时节才见好。
  冬夏之交,孙承宗从床上爬起来,非得去抚顺看看。
  马城心中酸楚便带着亲兵马队,将马车用厚厚的帘子挡住,与孙承宗,傅宗龙等人同赴抚顺。
  抚顺,作为开原辽军反攻辽东的第一座坚城,意义重大。
  如今抚顺城正在大规模修缮,被轰塌的城墙,碎石已清理一空,新修建的抚顺城既然保留了原本的高大坚固,外围又增加了棱堡的设计,除了坚固之外火力倍增。完工后的抚顺城将会是一座巨大的绞肉机,正对沈阳的南面,对着建州方向的北门,都将会建成火力强悍的棱堡。
  要想攻占驻扎重兵的抚顺城,那便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自然,坚城不足以为依仗,这是马城再三给部下们灌输的理念,城是死的人才是活的,战争终究是靠人来打的。
  抚顺,南城墙。
  秋风萧瑟,老态龙钟的孙承宗裹着厚厚的棉袍,往城外看,城外已然变成一个大工地,大车,牛马,还有大量蒙古人做苦役。卢象升心知抚顺前线压力太大,便将白城之战中俘虏的大量瓦剌兵送来当苦役,因此抚顺外城的修缮速度极快,每天都有大批瓦剌降兵送到,那速度能不快么。


第五百八十二章 帝师
  整整数万瓦剌俘虏埋着头,弯着腰干活,一队队明军手握鞭子,战刀巡视,自然是不会太客气,鞭子时不时就抽过去了。马城看着城外数万生不如死的瓦剌俘虏,到处挥鞭子的部下,再看一眼孙承宗,这位帝师老大人一言不发该不是同情心泛滥了吧。以异族为奴这种事情,天朝上国是从来没干过的,难免心虚。
  瓦剌俘虏通通发配军前做苦役,过分的是除了青壮男子,竟然还有健壮的妇人。
  眼看着一队部下,快要将几个怠工的瓦剌人拿鞭子抽死了,孙承宗满是皱纹的老脸有些抽搐。
  马城干咳一声,含糊道:“去个人拦着点,别打死了。”
  左右亲兵对看几眼颇有些无奈,孙老大人慈悲呀,见不得这些惨事。
  却没料到孙承宗突然大吼起来:“打的好,痛快!”
  马城还被他吓了一跳,看着满面潮红的这位帝师老大人,这一嗓子吼出来,心脏都跟着抽搐了一下,这一惊一乍的呀。
  孙承宗却状极舒畅,放声笑道:“打,打,打死这些蛮夷!”
  马城看他满面红润,又不象是回光返照的样子,才放心了,这位帝师也是憋闷的太久了,这是情绪爆发了呀。
  孙承宗两眼放光看着沈阳方向,突然许下大宏愿:“马城,你放手打,放手去杀,你打下沈阳当屠尽东虏,如此老夫拼着性命不要,保你一个辽东王!”
  左右亲兵听的精神大振,这是帝师,这话应是靠谱的呀,大帅做了辽东王,那便是这国朝唯一一位异性王了。异姓王呀,那自然和一个侯爵地位全然不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如此开原上下也十分满意。这开原镇军里聪明人多,傻子少,孙大老人这番大宏愿可不是随便说说的,那意义太重大了,等于朝廷承认了开原割据一方的地位。
  孙承宗是什么人,两代帝师,名满天下的一代名臣,内阁首辅也没他的分量重。
  孙老大人肯发下如此宏愿,那便是下定决心要死谏了,死谏不成,这朝中可是要出大事的。
  这等大事马城只能含糊过去,笑着道:“老大人言重了,城上风大,下去吧。”
  孙承宗只是不许,非要在抚顺城墙亲自走一圈,马城只得派个亲兵搀着,却又被孙承宗一把推开了,哈哈一笑迈开四平八稳四方步,在磕磕绊绊的抚顺城墙上溜达起来。亲兵想跟上却被马城拦住了,孙老大人此刻仍是想一个人转转,只派几个亲兵远远的跟着便可,左右到处都是开原士卒出不了什么事。
  远看着孙承宗迈着四方步,有些佝偻的身影,马城心中又有些酸楚,这位老大人真是替两代大明天子操碎了心,也曾经野心勃勃想要收复辽东,却兵败辽河,大夫说这位老大人是心病郁结,心病还得心药医,收复辽东是每一位忠臣良将的梦想,如今这个梦想终于接近了,也难免失态。
  晚间,官妓坊。
  打了胜仗,官妓坊中自是人满为患,好在这官妓坊中接待的都是有品级的官员,偶尔有酗酒闹事的落在军法官手中,那便前途尽毁了。所谓上行下效,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马城这个大帅极少在风月场所出现,军中将领便处处学习大帅,也少来官妓坊寻欢的,私德,在开原军中是一件微妙的事情。
  军中将领,人人皆知大帅不喜风月,却赞成明媒正娶。
  不拘是欢场女子,待字闺中的少女,还是改嫁的俏寡妇,若是明媒正娶大帅是极赞成的,也不拘你娶了几个,只要养的起便成了。倘若是仗势欺人的,传到大帅耳中多半下场不妙,修私德,正己身,在开原早已形成风潮。
  这开原官妓坊建的极为气派,八面坡的攒尖顶,房舍层层叠叠,上了一层又一层,还大量采用了琉璃瓦,映衬的楼舍灯红柳绿,与南方清雅风格的建筑又截然不同,处处都充满着大气富贵之美。
  大队亲兵进了宅院,盘查,搜身,却不见宾客们抱怨。
  魏朝穿一身大红袍服,面无表情站在大门口,宾客们也不敢来和他寒暄热闹,这位开原镇守太监行事颇为神秘,一向低调,却是坐探司的大头领,人见人怕的狠角色,宛如一位铁面的判官。
  盘查,搜身,坐探司,亲兵卫队将官妓坊牢牢控制了起来。
  今日晚上能在这里坐着的,非富即贵,开原士绅为大帅封侯之喜办的晚宴,能进来的那得是什么人,一个提督衙门参将,勉强能在楼下占一个位置。今日主角是国朝新晋辽东侯,还有一干开原镇军新贵,将领居多,外人是很难挤进来的。外面早已净了街,摊上魏朝这么个冷面的阎王,想钻营投机也没有门路。
  这些年魏朝这个监军太监,将坐探司着实打理的不错。
  一阵嘈杂马蹄声,外面街道响起阵阵欢呼,亲兵,将官簇拥着马城赶到,街上不时响起问好请安的叫嚷声。马城不急不徐下了马,将老父,孙老大人,高贞几位长辈请进院子,朝着外面做了个罗圈揖,换来阵阵喝彩声。捉着傅宗龙,曹文诏两人的手臂进了院子,身后大批开原镇军将领如众星拱月一般,鱼贯而入。
  这开原特色的宴会,自是与秦淮画舫截然不同的,处处都充斥着杀伐之气。
  “开宴!”
  流水席开了起来,进了院子又是另一番热闹,多少富商花费重金抢个位子,就是为了和大帅打个照面,请个安,这一路攀上层层叠叠的楼梯,沿途盛装打扮的美人儿纷纷跪倒,如上云霄,比之九曲十八弯的秦淮旧院又是另一番温柔滋味。开原不禁风月场所,也不禁奢糜之风。
  马城一向认为只要银子来的正当,爱怎么花都是人家的事情,奢糜是不会亡国的,反倒会促进商业繁荣,分别只在于银子是怎么来的,是贪墨而来还是凭本事赚来的。倘若是凭本事赚来的银子,奢靡一些对社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又是一番歪理邪说,然而却也有一番道理。


第五百八十三章 生存空间
  整整登上了八十一级台阶,上了五层楼高的白玉厅,厅中赫然变的静谧风雅。
  这五层楼上的白玉厅,平日里是不对外开放的,这是开原之主,辽东侯爷用来待客的官厅,装饰的极为风雅高端上档次。
  分宾主落座,傅宗龙笑道:“这倒是个好去处,风雅的紧。”
  众人纷纷轻笑着附和,外面是喧闹的流水席,这白玉厅中却安静的很,美人儿也都是精挑细选的佳品,自是开原最顶级的销金窟。寒暄过后,官妓,侍女将果品,菜肴,美酒送上,窗外琉璃盏齐齐亮了起来,美仑美奂。少则三五人,多则十数人组成各自的小圈子,品酒闲聊。
  这开原府也有大大小小的圈子,却不排外,各个圈子每天都在壮大,展现出新兴势力的某些特征,活力。
  上首,马林长袖一摆请了酒,上等的沧酒佳酿。亲兵用屏风将这里隔断,便成了一个独立的小空间,也没人蠢到跑来偷听,这个小空间里集中了开原新兴势力的几乎所有高层,坐探司自是极为紧张的,防范严密。
  马城冲着魏朝拱拱手,笑道:“劳烦魏兄。”
  魏朝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仍是一副铁面阎王的面孔,他在天启朝是管着东厂的厂公,如此也算人尽其用。他挂着个监军的名号,在开原当探子,细作的大头领,也是心甘情愿的报恩。
  孙承宗此时笑道:“怎的不见北地上好胭脂,不是说有高丽女?”
  马城看他面色红润身体渐好了,释然道:“女儿家嘛,梳洗打扮总要费些心思,孙公莫怪。”
  傅宗龙失笑道:“你倒是惜花之人,岂独花堪惜,花开不扫地。”
  众皆哄笑,这些进士出身的大员坐在一起,自然是要品花论诗的,引为风雅事,喝了几盏酒傅宗龙又拱着马城做诗,开原马五的诗做的也极好,流传极广,也好些年没有佳作传世了,这是避也避不开的。好在马城夹带里还有些货色,想着名人爱做诗这件事情,古今如一少有例外的。
  稍一沉吟,便低吟:“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众皆叫妙,傅宗龙调侃道:“这还真是惜花诗,妙!”
  孙承宗也面色红润,不满道:“此诗似意尤未尽,不妥。”
  马城只得又低吟道:“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
  沉吟良久,这回来傅宗龙也不满了:“还有,还有下文。”
  马城只得将一首葬花吟念完,才搏了一个满堂彩,这一首佳作流传出去难免又是一番吹捧。
  孙承宗拍手着笑道:“当世白起,竟为女儿家做诗了,有趣,有趣。”
  马城厚着脸皮拱了拱手,琢磨着老子可越来越象个官僚了,欺世盗名呀,然而这也是无奈之举。
  夜深,白玉京。
  这楼外楼的设计也极为精巧,类似后世的阳台,不过是就曲曲折折的超大型阳台,不负白玉京之名。楼外回廊亲兵将门掩上,马城引着傅宗龙来这里密谈。数年不见,傅宗龙可真是见老了,四十许人老的象五十岁,可见他在甘陕边境熬的真是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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