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门达蜡岛本就人少,沿途少数土著岛民木讷的看着呼啸而过的骑兵,不远处正在海上航行的荷兰补给船,也茫然看着几千匹马在海滩上狂奔,疑在梦中,只有少量土著居住的苏门达腊,哪来的野马群呢。兴许是前线的骑兵吧,荷兰水手们是这样想的,马六甲海峡已经被严密封锁了,出现在这里的只可能是己方骑兵。
第四百九十六章 火攻
  这也不能怪荷兰人大意,谁能想到区区一千两百明军骑兵,就敢攻打五万荷兰人聚居的军事堡垒呢。巨港城是一坐真正的军事堡垒,坚不可催,明国人但凡不是脑壳坏掉了,也不会用这么少的骑兵攻打一座五万人居住的,按照堡垒标准建造的庞大城市吧。荷兰补给船飘走了,脑壳坏掉的一千两百北地骑兵一路狂飙突进。
  任这些荷兰水手怎么疯狂,也想不到这些北方骑兵确实是脑壳坏掉了。
  最致命的是,大明军服是红色的,荷军制服也是橘红色的,离的太远实在难以分辨,看上去两军骑兵简直一模一样。这是一个极大的偶然,军服的颜色极大的麻痹了荷兰水手,然而战争,便通常是由一个个偶然决定了胜负。
  他们的前辈羞于启齿,不愿跟后辈提起羞辱的历史,当年欧洲大地是如何被野蛮的蒙古骑兵铁蹄征服的。就算他们能掐会算,也绝对想不到远在亚洲大陆北方的蒙古骑兵,黄金家族的勇士会出现在遥远的苏门达腊岛,这是一段令人惊奇的历史。碾过风景秀丽的沙滩,踩过泥泞的沼泽,一人三马配备的一千两百铁骑一路狂飙,两日后出现在巨港城外。
  三百开原铁骑披甲,换马,一往无前冲向面前人声鼎沸的巨大堡垒。
  三百叶赫骑兵,六百蒙古勇士紧跟在后,野蛮的北方骑兵嚎叫着冲向了敞开的堡垒大门,突然遭到袭击的巨港城整个僵住了,正在行走的马车停了下来,正在交易的商人停了下来,正在遛狗的贵妇停了下来,排队等着进城的土著停了下来,城门处几十名卫兵目瞪口呆,看着身披黑色锁甲,外套大红棉甲的铁骑碾过两三里的距离,呼啸而来。
  后面是野兽般嚎叫,兴奋的野蛮人,夸张的在马上站起来,卖弄的从马腹下钻到另一侧,卖弄着黄金家族草原勇士神奇的骑术。整个巨港城似乎僵住了几分钟,城门处便响起一声巨大的响声。四名重骑兵毫无停滞的,撞进了城门处排队入城做买卖的土著,撞飞了举起火枪试图还击的荷兰士兵,碾过吊桥,城门,如炮弹般撞进城内。
  马蹄声隆隆,一千两百骑兵畅通无阻,冲进了毫无防备的巨港城。
  警钟长鸣,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水面,激起的波纹一圈又一圈的扩大。
  撞进巨港城的骑兵见人就杀,所过之处带来巨大的混乱,凶悍的骑兵在城中宽阔的街道上疯狂突进,也怪荷兰人把城修建的太整齐,街道设计的太宽敞了,居然让一千两百骑在短短的一刻钟内杀了个对穿,沿途留下遍地尸体,残肢断臂,哭喊求救的荷兰平民,如同末日一般凄惨。
  一千两百骑从西城门杀穿了全城,杀到东城门,又径直往港口方向碾去。
  三五里的距离转瞬即逝,打头的四骑眼前突然一片开阔,骇然看着前面繁忙混乱的港口,惊呆了,只是下意识的控制着战马。整个巨港完全是一片繁忙,战舰停泊在港口,到处都是箱子,火药桶,等待装船的大炮,整个港口里挤满了人,大批被抓来充当苦力的土人,纷纷直起身体呆看着狂飚而来的大队骑兵。
  打头的骑兵队官呆了一会,才决然道:“放火!”
  都冲到港口了,再蠢笨的人也知道该怎么做了,放火呀!
  三百重骑在拥挤的港口硬生生撞出一条血胡同,后面骑术精湛的草原勇士,就在马上取出火石,点燃早就准备好的火油瓶,四处纵火。啪,一个卤莽的草原骑兵飞驰而过,留下一个打破的火油瓶,周围的土人,荷兰士兵吓的魂飞魄散,土人抱着头疯狂逃开,士兵仍下火枪喊叫着跳进海里。
  轰隆隆,那个从未见过火药桶的莽撞草原骑兵,制造了一场大灾难,那个莽撞的蒙古骑兵居然将火油瓶,仍到十几个火药桶边上了,一声巨响,一朵小型蘑菇云升腾了起来,强烈的冲击波席卷开来,连同那个莽撞的蒙古骑兵也连人带马卷进海里去了。
  大火,不可控制的蔓延开来。
  带队冲锋的开原骑兵们也吓了一跳,战马都吓的立了起来。
  眼看大火,浓烟冲天而起,骑兵们慌忙掉转马头,在拥挤混乱的人群中撞开一条血路扬长而去。海面上正在等待补给的荷兰战舰吓的纷纷起锚,逃离港口,靠近码头停泊的一些船只,却不可避免的被大火卷了进去。燃烧,爆炸,各种破碎的零件乱飞,整个巨港很快笼罩在烈火和浓烟中。
  这时是傍晚时分,巨港东北方一百里的海面上。
  倾巢而出的台湾水师冒着极大的风险,就在巨港东北方的海面上与荷兰战舰周旋,打起了海上游击战。打不过就跑,天一黑就偷袭,靠近了打几炮就溜,傍晚时分,正是台湾水师大举出动趁夜偷袭的时间。此时,桅杆上的水手发现了巨港方向冲天而起的浓烟,抱着桅杆大喊大叫起来。
  过不多时,水手不叫了,因为所有人都看到巨港方向的浓烟。浓烟升腾到高空,久久不散,连在一百里外的海面上,都似乎能嗅到呛人的硝烟味,明军水兵们也惊呆了,这得是多大的火,才能制造出这么吓人的烟,整个巨港上空都被浓烟笼罩了,还似乎能听到隐隐传来的爆炸声。
  水手们一片哗然,一百里外还能听见爆炸声,这得是多大规模的爆炸。
  夕阳西下,各舰主官纷纷打出旗号,进攻巨港收拾残局,大帅亲率开原铁骑,已经端了巨港荷兰人的老巢。整个舰队瞬间沸腾了,大帅亲率的开原铁骑,当真凶猛,这是连荷兰人的老巢都端了么。
  “万岁,万岁,万岁!”
  彻底陷入疯狂的台湾水师在海面上展开,组成一个庞大的扇形编队,气势汹汹往巨港方向进攻,全然忘了这些天被荷兰战舰赶鸭子一般在海面上赶着跑,大帅就在巨港,大帅亲率的开原铁骑就在巨港呀!
  半个时辰后,台湾水师迎面撞上了慌张的荷兰舰队。
  从巨港大火中匆忙逃出来的荷兰舰队,完全不成章法,东一艘西一艘只顾得跑,落在最后面的一艘战舰居然还在着火,一艘巨大的四桅战舰,连风帆都在着火,吭哧吭哧的在海面上挣扎,不时有着火的水手往海里跳。台湾各舰指挥官目瞪口呆,又欣喜若狂,旗舰上更是发来准备接舷战的信号。
第四百九十七章 海战
  荷兰舰队已经乱了,不成章法,这不是接舷战的天赐良机么。
  接舷战就意味着能完整的俘获敌舰,毕竟是海盗出身的台湾水师,对俘获敌船有一种天生的癖好。
  轰隆隆,慌张的荷兰战舰纷纷开火了。
  硕大的炮弹落在海面上,却让台湾水师更加亢奋了,海盗出身的水师官兵经验何其丰富,哪个不知道当敌舰胡乱开炮的时候,就证明敌舰已经完全乱了,失去指挥了,海战的学问可是大的很,抢风向,布阵,不是谁先开炮谁就能占上风的。海盗招安改编而来的台湾水师,就象一群闻到臭味的苍蝇,将自己精通的躲避炮击,接舷近战的能耐发挥了出来,灵巧的步步逼近一艘艘荷兰战舰。
  一艘战舰上,张水子一边吃着风干的肉干,一边抱怨,真难吃。
  他身边一个同僚嘴里嚼着茶叶,没有说话,眼中闪动着亢奋的光芒。
  这是在船上的第十二天,早习惯了,早些年在东海上飘的时候,经常十天半个月也不靠岸。几乎所有水手都到了甲板了,人人都在身边放好了武器,主要是刀、长矛和挠钩,还有一些飞爪,一些炮手将两桶火药搬出来,正在给大弗朗机的子铳装药弹,张水子仍掉肉干,眯起眼睛打量着海面,紧了紧腰上插着的两把倭刀。
  张水子的母亲是倭人,这是他的大秘密,没人知道的大秘密。
  他的母亲是倭人,父亲是福建商人,都早死在海上了,这是他埋在心里的大秘密,如今他是大明台湾府的正牌子镇军,这个大秘密就更不能泄露了。好在台湾镇军中不问出身,不管来历,有好些都是巨盗悍匪出身,张水子就知道有两个悍匪,是在倭国平户杀过人的,好象也没人来追究。
  时间久了,张水子便以镇军精锐自居,镇军精锐呀,那能是一般的人么。甲板上气氛比往日明显不同,除几个积年老贼毫不在乎的闭目养神外,其他水手精神显得十分亢奋,坐立不安,时常把手中战刀抽出来半截,又放回去。
  “起来,都起来,亮家伙!”
  甲板上哗啦啦一阵乱响,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张水子也跟着站了起来,水手们正在手忙脚乱调整风帆,以便更好的借风,追上前面那条拼命逃跑的荷兰大战舰。整个船身突然想一侧倾斜,船舷几乎是擦着海面,战舰绕了个弯竟然后发先至,借了风势,硬生生截住了那条荷兰战舰。
  张水子有些狐疑,荷兰人的战舰速度是极快的,怎么如此轻易就追上了。
  很快高处望台上,一个同僚兴奋的大喊大叫:“荷兰船缺人,没人了,追上去!”
  张水子心中恍然大悟,荷兰船逃的时候很匆忙,不是还有一条都着火了么,这些荷兰战舰上的人手严重不足,没多少人呀,航海可是个技术活,人手不足自然就跑不快,大帅威武,大帅万岁呀。张水子对英明神武的大帅,如今是佩服景仰的,还哼起倭国小曲儿来了,大帅那是什么人,天上的星宿下凡呢。
  张水子就在靠近船头的右舷,占了一个视角不错的位置,此时已经可以看出对面那艘船的大致结构,那艘巨大的荷兰战舰,正由西南向东逃跑,一共就挂了两个帆,果然是人手不足,无法将四个帆都挂起来,隐约能看到船上的人正在拼命的升第三个帆,情急之下哪还来得及。
  海上追逐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灯火通明照亮了海面。
  长官在甲板上大声嚷嚷:“都听好了,砍一个脑袋赏银百两,官升三级!”
  甲板上一片哗然,张水子听了百两银子的赏钱也兴奋异常,不少人拿出甲胄开始穿戴,一些用手铳的人已经在开始装弹,张水子对那东西不太感冒,药弹都是三四钱,威力太小,整整身上的大红棉甲,张水子对这身行头还是极骄傲的,大红棉甲用料很足,还威风,防护能力也还不错,握紧手中倭刀,还是这吃饭的家伙管用。
  在哨官催促下,张水子慢吞吞的靠近船舷,迎面突然撞见一个军服笔挺的长官,正坐在船舷底下喝酒。
  那长官看着张水子,把杯子举起笑道:“老弟,可要喝点酒,以壮胆气?”
  张水子一笑,过去接了酒杯一饮而尽。用袖子抹抹嘴巴,对那长官道:“长官是大帅的兵么。”
  那长官微一错愕,哈哈大笑道:“是大帅的人,咱们都是大帅的兵!”
  张水子觉得丢脸了,不再吭声,只是握紧了腰间的倭刀,从小干的就是扒船杀人的营生,一会扒船上去的时候刀可不能掉了。接战在即,左舷已经点燃火绳,船头的红夷炮装填好,一些人拿了个前端分叉的点火杆站在旁边,两个叉上各缠了一根燃烧的火绳。
  前方荷兰战舰也急了,想把船身打横在前方,要用船舷的火炮还击。
  “轰”一声巨响,炮身猛地一退,甲板一阵颤动,船头上烟雾弥漫,明军战舰继续前进,穿过那片白色的烟雾,浓重的硝烟味充斥鼻孔,张水子眼睛被熏得有点想流泪,随着炮响,心口咚咚的狂跳起来,紧紧抓住手中的倭刀,手握的部分已满是汗水。接舷战也不是不开炮了,靠近了开炮打风帆,将帆打下来船就没法再跑了。
  炮声一响,明军挂满了四个帆的盖伦战舰,迅速开始转舵转帆,在海面上高速蹿来蹿去,几次险些撞上了荷兰战舰,吓的荷兰战舰上的水兵哇哇大叫。
  轰轰轰!
  惊慌的荷兰水兵开始胡乱发炮,炮门打开处,火光闪烁,一团团硝烟升腾,硕大的炮弹擦着明军战舰掠过,落在海里溅起大片水花。张水子茫然间抬头四顾,大片水花从天上落下,那位长官的身影站立在船头,纹风不动。
  好汉呀,张水子心想,大帅的人都是好汉,这真是一条好汉。
  船身突然猛的一震,明军战舰上钩索,飞抓黑压压飞出一大片,接舷了。
  张水子一咬牙跳起来,转头对众同僚大吼一声:“杀他娘的,赚大钱了!”
  张水子话音刚落,咣当,六七支火药发射的钩索射了出去,叮叮叮,深深的扎进了荷兰战舰的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