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先将住在泉州的大海商许素心全家老小三百余口,灭门,罪名是通倭通匪走私命案谋反,从此人家中搜出大批脏物。人证物证俱全无可抵赖。两日后一股贼人在江浙一带突然暴起,连做两次灭门大案,将财物劫掠一空后逃到海上,不知所踪。沿途卫所无力阻拦,被击溃后江浙一带人人自危。
十余日后,这伙贼人被福建水师剿灭,水师将士将贼人尸体送至南京刑部衙门,五百多水师士卒堵住南京刑部衙门请赏。新任南京兵部尚书出而训斥,被水师将士打的落荒而逃连门牙都打掉了两颗。该尚书无奈只得调拨现银两万,安抚有功士卒,捏着鼻子把这只苍蝇咽下去。
一夜之间,江浙,南京人人自危官兵又无能,朝野哗然。
十一月间,台湾岛上仍是天气凉爽。
马城只着单衣坐在水寨帅营中,看着外面修复一新的两条盖伦战舰,工匠正在用龙门吊装舰炮。
身侧,风尘仆仆的方世鸿苦涩道:“开城,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马城十分无辜道:“方兄所言,小弟不明。”
方世鸿一时张口结舌,良久才苦苦劝道:“开城,不要闹了,死了上千人了。
马城吃着台湾的果品,翻脸道:“方兄此来若是问罪,尽可免了,小弟也是先皇钦封的伯爵,怎会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
方世鸿拿他无可奈何,只得将几位朋友引荐过来,都是南京,苏州,松江一带的富商,还有松江知县姚崇举。八抬贺礼从船上抬下来,一个个箱子打开有金银珠宝字画孤本,还有五十杆制作精良的佛朗机火铳,最先进的线膛枪,一看就知道是从壕境佛朗机人手中弄来的精品。
马城对这种西方贵族,皇家卫队少量装备的昂贵火铳还是很感兴趣的,拿起一杆线膛火铳把玩起来,重量大约在七八斤工艺十分精湛,四条原始的膛线雕刻的十分精美,发射长条型的弹丸装填也十分便利,啧啧赞叹线膛枪呀,造价昂贵连西方都装备不起,每年产量十分稀少。
这些浙商也真是神通广大,为了弄到这五十杆火铳应该是花了大价钱。
松江知县讨好道:“此铳可射五百步,极为犀利,伯爷一试便知。”
马城兴致大起当场试射,试过之后却又有些失望,传说中此铳可以作为狙击步枪使用,太夸大了些,这种原始的来复枪准头也强不了多少,原因很简单弹丸形状不规则,造成打出去的弹丸很飘,因为弹丸并不是锥形所以旋转起来便会偏离弹道,这东西就是打的远罢了,实战还不如重火绳枪。
第三百五十章 抢班夺权
线膛枪革命性的提高,还是著名的米尼枪,米尼枪工艺更加复杂,想要量产,那便是步子太大扯着蛋了。
日正当空,一干浙商都大汗淋漓,被硝烟呛的睁不开眼。
马城这才下令摆宴,款待各位浙商,同僚,菜色多是台湾土产却没有酒,弄的方世鸿十分尴尬。
方公子有些恼了,马城只是冷然道:“我军中禁酒,怠慢了。”
松江知县慌忙赔笑:“理当如此,理当如此,伯爷治军严明是尽人皆知的。”
一干浙商的恭维声中,马城森然道:“你是李标的侄儿?”
被点名的那位贵公子慌忙起身,尴尬道:“正是。”
马城也真是不客气,李标可是当今首辅,马城如此直呼其名是大不敬,摆明了不给首辅大人面子。
方世鸿怒道:“开城,你太过了!”
马城也翻脸了,破口骂道:“老子如何过分,老子明着告诉你,丰城侯,周部堂若有半点闪失,老子掘了你李家祖坟,送客!”
黑着脸扬长而去,留下松江知县,首辅李标的侄儿战战兢兢,担惊受怕连口热饭也没敢吃,商量了一会又去拜访巡抚大人。南巡抚毕竟是讲道理的读书人,总比这兵痞讲些道理吧,却没料到南大人身体不适家中闭门谢客。一干人等无奈回返,礼物送了伯爷也收了,翻脸却比翻书还快。
岸上,马城看着浙商的海船离开。
方世鸿擦一把汗笑着道:“赔这些蠢物在海上转了两日,无趣之极。”
马城笑着道:“你倒演的好戏。”
方世鸿尴尬的拱手赔罪:“父命难违,你知我的性子怎会耐烦这些无趣的老朽,开城,你闯大祸了。”
马城木然道:“你若是来品鉴美人儿的,我这里有泰西美人儿随你挑选,若是来劝我的,免开尊口,你知我性子。”
方世鸿无奈苦笑,摇着象牙折扇化身翩翩佳公子,一声叹息,知道若是再劝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年关将至,京中东林党大行其道,又是一副众正盈朝的壮观。江浙之地却苦不堪言,年节本是走私贸易最繁忙的时节,浙商却真正是损失惨重,十条船出海八条要被海盗劫掠。海盗似乎是吃了火药格外暴躁,不但劫货还劫船。松江水师几次大举围剿,却被打的大败而归还折了一个总兵。
内阁申饬东海提督李旦,李旦连上表自辨都懒的做,举家迁往台湾躲清闲。李标一众阁臣无计可施,又命新任福建巡抚杨嗣昌派遣水师出海剿匪,杨巡抚急的嘴上都起了水泡,却连半条船也调不动。内阁众位大学士大怒,皇上大雷霆,命福建,台湾,浙江三省限期剿灭匪患。
杨嗣昌在福建上蹿下跳,急的跳脚,台湾岛上却是一片其乐融融。
马城陪着南老大人,李提督用饭,相貌堂堂的颜思齐颜指挥使坐陪,虽是冬日里台湾天气仍只是凉爽只有些许寒意。
南居益身体好了些,提点道:“李标这个元辅的位子,坐不久了。”
李旦颜思齐对朝局一窍不通,马城也一知半解,南居益笑着解释:“李标此人师从赵南星,这两人都是河北人还是同乡,赵梦白此人也是个妙人,虽是东林元老却又性子孤傲清冷,又是散曲大家,东林书院肯接纳他无非为了借他扬名,这一对师徒在朝中没什么根底,这元辅的位子如何能坐的塌实?”
马城等人恍然大悟,原来李标,赵南星这是东林党里的杂牌,并不是嫡系干将,赵南星能做到吏部尚书纯粹是因为他名气大,东林党拉拢他就是看中了他的名气,这就是个喜欢写小曲儿的幼稚文人。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如果不是南居益这样的四朝元老,也搞不清楚这些事情。
南居益指点江山道:“韩况,当提防此人。”
马城会意,赋闲在家的正牌东林元老韩况要起复了,一时有些胸闷这些东林元老干将又臭又硬,简直油盐不进仍是咬着丰城侯父子和周永春不放,又不治罪,便如同蠢驴一般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偏偏还满嘴的仁义道德。难怪神宗皇帝几十年不肯上朝,应是被这些臭脾气的清流恶心坏了。
京师来信,前月河南巡抚郭增光定为阉党,下狱问斩,宣大总督王国桢称病去职,陕西巡抚傅宗龙暂时还稳当,东林党全面抢班夺权,渐入高潮,马城平定陕西民乱时搭起的三省新军架子,化为泡影,只剩下傅宗龙还在陕西苦苦支撑,似乎崇贞皇帝对傅宗龙观感不错,才保住了官位。
鞭炮声响起,马城起身给老大人祝酒,今夜不谈国事只谈风月。
崇祯二年,正月。
京中各部衙门终于闹腾起来,原因是今年的炭敬落空了,各部官员叫苦连天,没了富庶江南各省孝敬的碳敬,年礼,大小官员都要喝西北风了。闹了几日东林内阁终于顶不住压力,将丰城侯,周永春从刑部大牢放了出来。丰城侯李承阼闭门思过,周永春永不叙用,黯然回山东老家养老。
马城大喜过望,派人将周老大人接到台湾颐养天年,对大明朝官场的生态又多了一层认知,误打误撞倒撞对了,一路之下本能的断了江南富商的财路,江南商人不敢来招惹这帮粗鲁军汉,一怒之下断了京城的炭敬年礼,京中百官闹腾起来东林内阁也顶不住。如此一番波折总算保住了老大人一条性命,马城心中大为鄙夷,众正盈朝么不过如此,又臭又硬的石头也是会软下来的。
正月里东林内阁又罢了矿税,茶税,朝野一片赞誉。
各省矿监,税监纷纷被认做阉党处斩,每年上百万两银子的矿税,五六十万两银子的茶税就此罢免,相当于大明财政赢余的一半还多。马城算过一笔帐,先帝留给当今皇上的内驽存银大概有七八百万两,还够东林内阁折腾一阵,这笔先帝遗产折腾完了,大明财政又将回到赤贫状态。
各省税监都换了人,商税又回到了三十税一甚至五十税一,商税或减或免山海关却在增兵,宣大总督王国桢去职,三万尚未完成训练的山西镇军抵达山海关,进驻锦州,山东,河南各省兵马一古脑的被塞进关宁锦防线,主帅杨鹤麾下又聚集起二十五万大军,每日催要粮饷军械民夫。
二十五万大军塞进关宁锦防线,每月要消耗多少粮草,马城连想也不敢想。
第三百五十一章 殖民时代
维持二十五万兵马满编,筑城,每年花费的钱粮绝对超过一千万两,一千万两雪花银呀,是大明财政盈余的整整三倍!更要命的是这二十五万兵马不事生产全靠关内补给,甚至要千里迢迢走漕运从江南运粮,途中糜费的粮草又是一个天文数字。先帝攒下的家底够折腾多久呢,七八百万两银子大概撑不了半年。
东林党罢了矿税,减了商税,大明的银子从哪里来呢,只有一个办法加农税,于是农民起义葬松了大明江山。马城揉着酸痛的额头起身时一个踉跄,天旋地转才发现喝醉了,醒来时身边众美环绕,一众妻妾自京师而来,同行的还有周永春周老大人。一阵恩爱寒暄过后,不胜唏嘘。
马城对周老大人以子侄之礼待之,安排老大人家眷在台湾住下来。
说不尽的恩爱缠绵,马城放下军务和妻妾,周世叔一家游山玩水,这台湾便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平静。
山中庄园,静室。
马城端着一碗高丽参汤进了静室,坐到床边,柳自华在丫鬟服侍下赧然坐起来,她体质弱些在路上染了风寒,在气候凉爽的台湾北部将养了些时日,身子才日渐好了起来,江南水乡出身的弱质美人儿,身体比映雪,于凤君这些辽东女子差多了。
柳自华小口吞咽着参汤,坚决道:“我要练武!”
马城吓跳了一跳含糊着安抚:“好好好,过几日为夫亲自教你练武。”
柳自华伤心起来潸然泪下:“我是小脚如何能练武,你身边都是青华,云嫣那样的英气女子,只有我一个小脚女人。”
马城一时哭笑不得,正朗情妾意时白青华,周云嫣从外面推门进来,笑嘻嘻的调侃起来,小脚的绝代佳人也学坏了,都学会撒娇争宠了,可惜了一个性子清冷的玉人儿才女。被识破的柳自华赧然大窘,出了一身热汗身子倒大好了。
马城不敢怠慢小心伺候着,到影怜儿病愈举家进山,做起山野村夫来了。于凤君诸女也兴致昂然,洗尽铅华开辟了一块荒山,领着亲兵每日在天间劳作,种些蔬菜养起鸡鸭来了。马总镇,周部堂都放下身段开荒,可见岛上是何等壮观的一副景象,迁徙至台湾的沿海百姓超过了二十万。
二十万百姓聚居在淡水,万华两地,开荒建城,台湾三司也设在万华。台湾镇军大营则设在淡水红毛城,也就是荷兰人修建的军事堡垒,南居益已经招募了一万五千人,五千水军,一万步军,以开原老兵为骨干正在加紧操练。马城创造的士官制度再次发挥出奇效,一万步军经过了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期便大举南进。台湾南部是土著聚居区,人口几十万还处于原始社会,生活在终年不见天日的山里。
这几十万土著山民性情十分暴躁残忍,纯粹是没开化的野人。
深入山区的新编台湾镇军很快遭遇了土著的反抗,大部由新兵组成的镇军表现十分拙劣,前锋两个步营一千多号全副武装的人马,居然被凶悍的土著夜里袭营,炸营了,气的南居益狠狠砍了几个脑袋。只砍了几个脑袋也就罢了,因为大部分被俘士卒都无法追究责任,三百多被俘台湾镇军被残忍的土著通通砍了脑袋。
三百颗血淋淋的脑袋挂在树上,一片哗然,从南居益到普通士卒鸦雀无声。马城只有苦笑的份,大明将士没有海外扩张的经验呀,第一次试验性质的海外殖民就碰了个大钉子,整整两营武装到牙齿的明军,装备着欧洲最先进的重型火绳枪,居然被土著的木棒弓箭打的几乎全军覆没。
军民震动,训练不足的台湾镇军不得不停下来,边打边练。台湾巡抚南居益拿出真金白银,一道军令,凡在台湾行省登记造册的大明男子,从十六岁以上到四十岁以下,分批次进军营接受训练,接受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真正的全民皆兵,也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