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忽然笑了起来,看看自己的幼女,又看看李修,摇头不已:“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走吧,随着父亲去见见皇上,让你也知道知道父亲的威风。”
“啊?”贾惜春一惊:“父亲大人不是想顶撞天子吧?”
“真是随了你娘,心眼转的真快。放心,随我去见见他,天子又能怎么样,你只要见面就喊他舅舅,保管你我父女无事。”
贾惜春身子抖成了筛糠,我喊皇上做舅舅,那我娘是谁?
李修冲她一点头,指指意气风发的贾敬对她说道:“你猜的没错,你娘就是故去的长公主。你这个父亲大人当年真是好手段,竟能让长公主未婚先孕,天家和贾家对此都讳莫如深,谁也不肯提起这段佳事。哈哈哈哈,所以你啊就当成了那贾珍的亲妹妹,所以贵府的老太君才亲自抱养你在身边。”
贾敬不屑的哼了一声:“为父就是不想做劳什子驸马,也不想负了太子爷的情谊,宁肯出家也不向他家低头,只是苦了你娘了。走,爹给你讨个封号去!比起来他们做的事,李小子说的没错,我和你娘才是佳事一段。”
随从左右的入画和彩屏两条腿一软,摇摇欲坠。
贾惜春一手一个拉住了她俩,三个人六只眼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信。
李修留下了入画和彩屏,让贾敬拉着惜春的手报名而入书院正堂,自己带着这两个惊魂未定的小丫鬟回了自己的房舍。
一人一杯茶递给了她们,笑嘻嘻的看着她俩的傻样,甚是愉快。
半晌,入画才问了一句关键:“公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贾府有个惯用的御医,他当年给长公主安的胎。”
彩屏终于明白了过来:“他儿子就是那位县令是不是?不仅是我家小姐,二小姐的身世,也是他告诉你的对不对?”
李修哈哈笑起来:“好聪明的丫鬟,正是如此了。要我说,贾家做事本来是想一事不烦二主,全都用着王御医一家人。可用了人家,却不施恩,任由你们政老爷的门生顶了人家的位子,也难怪人家不替你们家兜底保密。哟?来客人了?草舍简陋,恐唐突贵人,海涵一二。”
入画和彩屏赶紧站起身,放下手中的茶杯,敛衽施礼。
甄玉嬛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忽然立住了身子,难得的张开了檀口说话:“何为贵?有贵必有贱,李敦煌眼中何人是贱?”
入画和彩屏偷偷看了一眼立在门前的佳人,约有二八年华,与二小姐迎春年龄相仿。生的是气质如兰,貌赛寒梅,一身的月白宫装,不见几多饰品,更显得飘然若仙。
二人咂咂舌,这等的颜色,也就黛玉能和她比一比了,宝钗姑娘都要输她一分丰满,她才是添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贾家的几位姑娘,算上大小姐贵妃,都要输她几分出尘。
李修见了她容貌,不由叹了口长气,能在书院出现的随驾女子,她不是甄家贵女,又能是谁。
欺负了她家弟弟,这是登门问罪来了吧。
失笑一声:“贵府还真是有趣,宝玉见我也是这样的话多,好似天下的道理都在你们家一样。见了谁都要先问问道理,人家说了,你们必定要反驳。也罢,我就试言之,天下无贵贱之人,只有贵贱之事。心正则贵,心不正则贱。”
“哦?天子为至尊至贵第一人,李敦煌可解?”
唉~~~~
李修好笑的看着甄玉嬛,刚说完你们家善于给别人下套,你就在话里暗藏玄机,我但凡说个不是,转脸你就能给我告状是不是。
“天子之德首在贵重,若有天子轻佻,天下必为板荡,史书中若那等的天子也是常见。可见贵重的不是天子之位,而是天子之德。天下第一人,也是天下行德育教化之功第一人。有此功德,方能称之为至尊至贵。”
“要是天子失德呢?”
李修不答,转身从书架中抽出一本《隋书》来递与了她,笑言:“魏玄成著隋史,已经说尽了道理。”
甄玉嬛不接,只是扫了一眼书皮,转身就走。
入画等她们走远了,才气呼呼的说道:“什么人啊,这么大的架子,进门不说问主人的好,夹枪带棒的说了些话就走,什么意思啊。”
“好没意思呗!”彩屏又把茶具收拾了起来,拉着入画坐下,继续和李修聊自家小姐的身世。
真真是想不到,府里最贵重的小姐,竟然是最小的贾惜春。
贾府四春,元春做了贵妃,好似并不受帝王的宠爱,入画她们有自己的见解,天子出狩不带着她,岂不是明证么。
迎春、探春吃亏在庶女名分上,要说迎春跟了李修和黛玉,也是她苦尽甘来;探春则不好说了,她是二房的庶女,将来二房什么样,谁也不知道,毕竟袭爵的是长房。
本来好不惹人注目的贾惜春,顶着一个宁府嫡长女的名头,客居在荣国府,众人都觉得日后寻个门第不差的人家打发了她就是,不成想,惜春还有一个亲娘舅是当今天子。
这下好了,女凭母贵,母亲可是太上唯一的女儿,当今的姐姐,所以才是长公主。那自己小姐又该是个什么封号呢?
“管它是什么!”入画掐着腰说话:“反正咱们小姐不再受人轻视冷落才是真的!”
彩屏却摇摇头:“可是麻烦也就来了呀,那府里的人必定涌过来献殷勤,你说咱们哪还有个清净日子?唉,真是贫居侯府无人问,贵在深山有远亲呀。”
“咦?彩屏你倒是长进了,还知道深山呢。要我说,小姐不回她们家了,就在这里过一段日子吧。”
李修大怒:“这是林庄!不是她贾惜春的公主府!想留就留的吗,丝毫不顾及主人愿意否?”
“哟,公子还嫌弃起来了。不是你抱着我家小姐躺地上的时候了?”
“事急从权,若非如此,我们早就一命呜呼了是不是?”
彩屏轻言轻语:“声誉都没了,有没有命算得了什么。”
“就是,就是。再说您这里不是有了二小姐么,就如以往一样不就得了,留我们住下些时日,躲躲清静。”
李修冷笑:“要清净是不是,把贾珍一家子赶走,宁府改了公主府,一劳永逸。”
“这么嫌弃我?!”
三个人抬头看去,贾惜春换了一身大红的宫装,气呼呼的在门外瞪着李修。
第一百零六集 两地孤木 一世父女
李修对付贾惜春的办法甚多,一个眼色给了入画和彩屏,两个丫鬟雀跃着围住了小惜春问东问西,他自己趁机溜了出来。
任凭惜春在屋里怎么喊自己不许走,只当风入竹林飘过耳一般,脚下更是走的甚快。
不快不行,十二岁的女孩子,正是懵懂的年岁。自己一把给人家按在地上,还欺身压了上去,虽说有事急从权做借口,但也要防着她在自己身上动心眼。
贾家四春,都不是心眼刻板之辈,招惹了一个迎春就罢了,千千万万莫要再招惹上惜春,尤其是她认了娘舅之后,更是远离为妙。
上了绞梯阁楼,一口气到了山顶,信步踱到观山亭,和早在此等候的贾雨村相视一笑,拿过茶壶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如何?”
贾雨村一脸得意矜持,与李修碰了一杯茶水,笑呵呵的说道:“河套四郡,我取其二,剩下两郡水王爷领一郡,霍王爷领一郡。”
霍王爷说的是南安郡王霍烈,祖上冠军侯,名将之后千年的传承。
李修明白了天子的后手正是这位南安郡王,虽然不知把他用在了何处,但是封一郡之地给他,看来是有着大用。
略一思索,试问雨村:“可是其祖上的封地云州么?”
河套四郡乃是朔方郡、五原郡、云州郡和定襄郡。
西汉冠军侯,正是由云州郡练兵出战,横扫的大漠南北。李修揣度圣意,没什么比恢复祖上荣光更能令南安郡王心满意足。
“然也。”贾雨村抿了一口茶,笑嘻嘻的说了起来:“此战水王爷领军,尽出他家精锐,霍王爷做都管照料他的粮草,两家是一个出人一个出钱,圣上说这是跟你学的精髓,总之朝廷不会出多少人马钱粮,报酬就是还在胡人手里的那四郡之地喽。”
李修赫然起来,他是学着“天书”上用利益捆绑众人,做到双赢甚至是多赢。
不想皇上居然学会了此法,并将其“发扬光大”,不由生出了孺子可教也的想法。
说是征西,也不过是先取回河套,打通黄河南北要道,并能深入草原占领一席之地。
听贾雨村的娓娓道来,朝廷要走了朔方和五原,由大司马贾化贾雨村领节度使,坐镇西北。
而水溶取定襄,作为京畿西出要道,替天子看着门户。
这么一来可说是皆大欢喜。
南安郡王出钱得名落实惠,北静郡王出人得利受重用,朝廷出大义名分收故土,史书上必要浓墨重彩的写上一笔。
“我出来的匆忙,薛蟠还在牢里押着呢,劳烦雨村公一趟,放他出来后,直接回荣国府吧。”
“哦?你又有什么打算了?”
“四王八公家眷今日聚在荣国府,原本是想试探一下他们的动向,如今看来,也没这个必要。四王已经有了南北两王为圣上所用,剩余两位要不想被远之,我用厚利相吸,他们必然肯慷慨解囊。我这后军器械营,不就有了饷银么。”
贾雨村仰头盘算了一下,从袖兜里掏出一沓银票,也不论多少,也不管李修要不要,直接塞在他的手中:“本官清贫,没有多少家产。这些你且拿着,帮衬一下愚兄挣些开府建衙的银子,好过我去搜刮。”
李修哭笑不得的接了过来,叹口气起身就走。
贾雨村忽然喊他:“李修,有位故人还等着你去救呢。”
“啊???唉哟~~~!”李修猛地一击双掌,怎么把戴权给忘了个干净,天佑之,千万莫死了,否则还真是对不住了“老朋友”。
“我这就回返圣恩寺!”
。。。。。。
圣恩寺枯井下的戴权,眼泪汪汪的看着李修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根绳索垂了下来,他手忙脚乱的缠在了自己腰间,被兵卒把他给拉了上来。
顾不上去见什么太上皇,先对李修一躬倒地,更咽说道:“咱家就算定了你会来,果然是仁义李敦煌,请受老奴一拜。”
李修红着脸庞扶他起身:“万万使不得,是有些事给耽搁下来,让戴公相多受了一些苦,是修的不是。”
戴权哪知道李修把他忘了的事,还以为李修忙着四处平叛,等烟消云散后才特意来搭救自己的。
“不用多言,老奴心里记着就是了。快领我去见圣驾。”
“这个。。。”李修面有难色。
“怎么了?”戴权吓了一跳,试探的去看看李修身后的太上皇和甄应嘉,小声的问他:“输了?”
“那倒没有。”李修也扭头去看看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太上皇,尴尬的转回来对戴权说道:“太上皇怹老人家要在圣恩寺礼佛一段时日,身边不能没有伺候怹的人。圣上的意思是。。。”
不怪李修说不出口,他去求见圣上要来救戴权的时候,圣上随口就让戴权留守圣恩寺,说是伺候太上皇,实则是就近监视。
可这样一来,戴权也算失了圣恩,哪有禁卫总管去看守人的道理,想来这位子也要保不住。
戴权脸色一黯叹了口气:“这也是应有之意啊!我误信消息,中了他们的圈套,致使皇宫内的守卫不足,圣上能给我留一命,已经是看在老奴往日还算勤勉的份上了。再怎么说,咱家这个去了势的阉人,不过是天家的一个奴才,欲去欲留,容不得奴才有心思。”
李修也是感慨,戴权对圣上可是忠心一片,所作所为也是帮着圣上分忧。这次的中计,也有圣上自己判断不明的原因,他以为会在皇城逼宫的戏码,根本没有实现,一手调虎离山计,让他不得不仓皇出逃,隐身山林。
这份羞恼,算来算去,都扣在了戴权的头上,谁让他是天家的奴才呢。
李修终是不忍心,拉着戴权低低的声音说道:“辞了龙禁卫总管,随军出征吧。”
戴权身子一颤,躬着背悄悄的问道:“怎么说?”
“嗯。。。忠奴不事二主这个说法您看如何?我带您去面圣,不会有人拦着我。”
戴权几滴浊泪落了下来,冲李修拱拱手,表示愿往。
往日场景浮现眼前,那时自己看管李修,幸亏自己贪财爱财,放手任李修施为了起来。一段善缘就在今天还了回来。
一旦困守圣恩寺“看守”太上皇,这辈子都甭想再出现在京城里了。
若是太上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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