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前面的李修是咄咄逼人,左一句太史公,右一句伐无道,渐渐的把贾政逼到了墙角。
    黛玉一会蹙眉,一会含笑,听得是目眩神迷,恨不得自己过去替了贾政,跟李修辩论一会。
    唉~~~怪不得宝玉不喜欢读书,有这么个死读书的老子,能说什么自我见识吗,说一句他就得恼。也就得有李修这样的才行,说的比你还大帽子,看你戴不戴?
    呀!董仲舒都搬出来了,二舅舅快用程朱心学怼回去。
    咦?怎么没动静了?
    黛玉伸着头一看,政老爷瘫坐在椅子上是面如土色。
    废
    黛玉咬咬牙,看着李修不服气,这么个胡搅蛮缠的家伙,怎么读的书?
    林黛玉自幼被林如海当男孩儿来教,三岁启蒙,四岁练字,五岁已经能通读诗经了。在贾家蹉跎了七八年,都不敢说读书二字,可也把唐宋大家的诗文倒背如流。
    总算来了一个薛宝钗能跟她比比肩,可那姐姐就跟要考状元一样天天背着《女训》,背着背着就把自己当成了真。
    用汉朝的茶叶根泡今朝的茶,这是林黛玉最烦的事情。
    不是说女训写的不好,她一贯认为读书要为我所用。换句话说就是书里的知识是要被我用的,而不是我被书的知识用的。
    所以她对贾宝玉不读书保持着欢迎的态度,那些书不读也罢,又真不是要他去考个进士回来,有那功夫读读汉书史记多好玩。
    正胡思乱想着呢,就听父亲问了李修一句民贵的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修,看他怎么答。
    这句话是父亲当年殿试时,太上皇考究他的话,今天他怎么问了李修?
    不好,爹这是想要收徒!
    不行啊爹,李修不是做学问的,他是要出来做事的!跟了你这个太上的“老臣”,新皇会怎么看他?
    好一个和而不同!
    李修啊李修,今天我要拦你一次,看看你的和而不同是真是假。
    “且慢父亲!他不配!”
    雪雁忙着收拾摔烂的茶杯,紫鹃给政老爷沏上新茶,两个丫鬟大气都不敢喘,收拾好了就站在小姐身后,等着李修和小姐吵架。
    哎呀!
    李修惊讶的看着十四岁的林黛玉仰着脖子跟自己说道:“我朝继的是明统,按五德论说,秦为水,汉为土,是以土克水矣;代代相传至今,明为火,我朝为水,故继承大统。你乃西方属金之人,我父的水德怎能传给你呢。再者,你故意曲解文史,篡改字义,还气恼长辈,这不是君子之道。所以我说你不配。”
    林黛玉还是给李修放水了,气恼和羞辱可是大不同。
    “你说的对。”李修上下打量了一下犹如嫩柳的林黛玉,小声的说道:“你都听懂啦?厉害啊林平之。不过要照你这么说,金克木,你可姓林,自己想想吧。”
    不等黛玉多想,对林如海一抱拳:“世叔,您这个老臣子还是别收徒弟了,上一个为了跟您扯清关系,都叛出师门了,放过我好吗。”
    林如海看看女儿又看看李修,骂了一句心一朝不思善,就跟贾政扯闲篇去了。
    黛玉红着脸低下头听着贾政夸她:“这才是闺中女儿的模样,哼!你就是不配!”
    李修不解其意,小声的问黛玉:“心什么的,是什么意思?”
    黛玉白他一眼,飘然而去,刚到后堂口,猛地一转身又回来了,瞪着李修恨恨的说:“你个登徒子,再乱看乱说,我就告诉你姐姐去。让她问问你平不平看脚尖的道理!”
 第二十四集 岂曰无衣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心态决定着对待事物的表态。
    李修是挺喜欢林黛玉的,别看她现在只有十四,这年头,这岁数,够了。
    但是呢,他自觉不觉得的都觉得自己不配。这位自成书以来就风靡万千人等的姑娘,跟自己的距离实在是太远太远了。
    好比什么呢,中国足球吧,说他们不惹麻烦。我爱中国足球,可我爱的是这项运动,不是下场踢球的那些人对不对,中国足球还有另一个选择项呢,女足!我可以爱她们,因为她们带给我的快乐更多。
    林妹妹可爱吗?可爱。
    林妹妹能爱吗?不能。
    林妹妹现在就是李修送外卖时的一个客人,他还没有把这些人当成完整的人来看,或者说,他还在以为着自己是在看书的人,只不过可以做做书评了。
    看着人家走了,心里才一酸,终究还是自己不配了是吗?
    得,我还是气气贾政有成就感。
    林如海也不高兴,女儿你想干吗?爹可是刚活过来,不陪我个几年,你休想踏出家门半步。
    只有贾政开心,黛玉的那句你不配,说到他心缝里去了。
    我家宝玉都捞不着这么个老师呢,你凭什么捷足先登,回家跟你老子读书去,离林家远点。
    其实贾政才是活的最快活的那个人,该吃吃,该睡睡,发脾气了有儿子可以打,高兴了还有两个小老婆给哄着更高兴。没事背着个手溜达溜达装会儿大爷,感觉好极了。
    要不怎么说,不要跟傻子置气呢,他会把你拉到他的智商范畴内反败为胜的。
    李修就是这样明着赢了,暗里输了。
    吃完了接风酒,回了自己小院,躺在床上瞎琢磨,自己这下一步该怎么走呢?
    本来没想着有身世的,现在好了,爹娘也有了,姐姐还到了身边,要是还想着赚点钱享享福可是不能够了。
    就那个膈应人的贾家,姐姐虽然最终跳出了火坑,可那也够难熬的,更别说还有个在陕西做官的哥哥,按书里的行文来看,也是死了的主,要不然也不会有李纨寡嫂千里投奔的戏码了。
    还有啊,李玟李琦就是自己的侄女儿,我也是叔叔辈的人,要是真的大哥死了,我还得给攒着嫁妆。
    呸呸呸!好好的怎么咒人家死呢。
    要不,我去做官?
    李修一激灵,终是要做成自己不喜欢的模样了吗?
    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顶多还有四年的时间,荣宁二府就可以领盒饭了,自己是不是先找个地方苟着,时间一到就接出姐姐来过几天舒心的好日子,然后看着外甥中举当官去,死活不理贾家的人。
    对!就这么干了!
    既然下定决心要做官,那就先准备准备钱吧。
    没钱做什么官,没官哪来的钱。
    起身去了厢房,老胡坐在一堆药前调着药,二牛两口子在一边搓着药丸,狗蛋抓着一个枇杷吃的香甜。
    “爷您来啊。”二牛媳妇赶紧着给李修问好,她挺感谢李修的,为什么你们猜。
    “忙着你们的。老胡,我那味药怎么样了?”
    胡君荣指指一个小罐子:“在那呢,你尝尝味道对不对?”
    李修过去用银勺挑了一点含在嘴里,过了一会儿才咽下去:“对了!就是这个味!老胡你手艺不错啊。”
    胡君荣抬头冲他一笑:“你的方子好,我就是调个药的事。你来看看这个怎么样?”
    “那可不一样,方子是方子,调药是调药,我知道做药有多难。诶?你怎么加了薄荷和冰片?”
    “入心肺经的药,不来点它们不够劲。”
    李修琢磨了一下,给老胡挑个大拇指:“老胡你有当名医的潜质,举一反三自己能拓展出去思路,真不错!”
    胡君荣哈哈大笑:“别停,接着夸,我爱听着呢。”
    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取个名吧。”
    李修一指药膏:“川贝枇杷膏。”
    又一指那堆药:“速效救心丸。”
    胡君荣咂咂嘴:“太直白了,不雅。”
    “一个药名那么雅干什么,就要大家一听就明白用什么药做的,吃着是干什么的,不就好了。”
    “呵呵,那公子你怎么把那味药叫金戈不叫枸橼呢?”
    二牛媳妇脸一红,不敢抬头。
    “废话,那药是咱们的镇店之宝,能随便告诉别人吗。金戈意思多好,金戈铁马入梦来。”
    院里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三公子在吗?”
    李修愣了一下,醒悟过来是找自己的。他在李家排行老三,可不是三公子吗。
    起身拉开门:“姐?快进来快进来,去我那屋歇会。”
    李纨和她的丫鬟素云抱着一个包裹站在院门那里正等着他。
    跟着李修进了屋,素云把包裹放下打开,抖搂出几件衣服。
    李纨嗔怪的点点他肩膀:“这么大个子,跟你说话脖子累,矮着点身子,素云都够不着你了,穿上给我看看。”
    我长一八三是我以前就这么高,谁让这个时代的男人个头都矮呢,有个一七五就算大个子了。
    汉服?!
    李修高兴坏了,来了时间也不短了,一直的忙活着,真没时间给自己买身衣服去。到现在还穿着“奇装异服”呢。
    虽然方便一些,但是在这个环境里,确实自己挺另类的。
    其实,他自己不会穿。
    华朝继了大明的正统,还是汉家的江山,当然是上衣下裳,交领右衽了,穿起来衣裾飘飘,长袖善舞,李修早就看的眼馋了。
    “还是有姐姐好,你一来我就有了衣服穿。”
    李纨是笑而不语。
    素云忙活了半天,叹口气:“还是小了。袖子是能进去,可肩膀太窄了。”说着就给李修脱了下来。
    “别啊,挺好的。”
    素云小脸一板:“不好的三爷。您这么穿出去,外边人会说我们都是吃干饭的。我重给您量量,这本来就是改的。”
    李纨拿起另一件:“素云,给他穿这个。”
    嘴里说着话,手上也没停,把李修衬衣都给扒了下来。
    李修急忙抱着胸:“姐,我自己脱。”
    李纨打开李修的手,找出内衫让他自己穿上,帮着系上带子还训着素云:“便宜你个小蹄子了,看我弟弟这身材,哎哟,怎么疙里疙瘩的,肚子上还一块一块的?”
    素云气的直跺脚:“显得你们是姐弟了。我伺候珠大爷的时候,也不见你吃醋,看你弟弟一眼,你就恼了?”
    李纨很当然的说道:“那自然是不一样了,你伺候蘭儿爹了不起是做个妾,早晚打发了你。我弟弟你可不许有心,万一你做了弟媳妇,我弟弟可就亏大了。”
    气的素云赌气的过来给李修脱裤子,吓得李修直躲。
    “这时候看不上我了,白费我这么多年服侍你的心。早知道奶奶这样,我就三爷,你躲什么啊躲,我都没说什么呢。难道,你里面也没穿?”
    李修大窘,能不躲你吗,我就被两个女人脱过裤子,一个是我后世的娘,一个是我前女友。这辈子还没头一次呢。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姐,你们转过身去行吗,我里面穿的和别人不一样。”
    李纨白了李修一眼,拽着素云转过身去,嘴里还催着他:“先穿好中衣,再披上深衣,裈裤你先穿自己的吧。”
    李修手忙脚乱的蹬好了裤子,系紧了腰带,这才把外套穿上。
    这是身象牙白的深衣,上面点缀着些许暗纹的梅花,李修的大长腿正好被盖到了脚面,低头一看很满意:“姐,这身太合适了!”
    李纨主仆回身一看,只见一白衫飘飘的不羁少年站在她们面前。
    素云小声的嘀咕:“好鲜亮的活计,瞧瞧这绣活和盘扣,废了多大的功夫啊。哎哟,宝二爷要是知道了,不得上吊啊。”
    李纨瞪她一眼,素云吐吐舌头不敢再说了,过去帮着整整衣袖,缠上衣带。
    李纨随手递过来一块玉牌,素云给李修绑在了衣带左边。
    “这干嘛的?”
    “压着衣服不乱飘的,三爷真是精神,好好的穿,别废了人家的心意啊。”
    “那我谢谢了。”
    素云想说谢不着我,这衣服做的另有其人,可李纨一咳嗽,她也就笑着改了口:“同样是三爷,还是大奶奶您家的三爷成样子。把琏二爷都比下去了。”
    李纨让弟弟坐下,自己也是看着满意,心里有了计较,要是能成最好,自己的弟弟才是最好的,旁人放一边去吧。
    “回头给你找个丫鬟来伺候着吧,你先跟姐姐说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李修玩着自己的衣袖,觉得很有意思,听姐姐问了话,随口答了一句:“刚我还想着这事呢。我打算做个官去,过几年就能照顾姐姐了。”
    “照顾我做什么?这官你说做就做啊!”
    李修用眼神一扫素云,李纨笑着一点头,李修就明白了这是自己人的意思。
    “我寻思着让姐姐出了贾府,或是自己过日子,或是改嫁。都比在他们家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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