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仁一直抱着胸,这个时候松了开来,从怀中取出了藏了许久的宝贝。
那是一对鸡翅膀,那是宁愿被打的痛哭也要保下来的食物。
两个鸡翅被昭仁一人一个的放到坤兴和朱慈手中。“可惜只有两个,定王皇兄器不到了。”
说到此,昭仁遗憾的一叹。
手中的鸡翅膀早已凉透,皮上的汁液也已经干涸。但捏着这支鸡翅,朱慈的鼻子莫有名的发酸。
坤兴却已经涕不成声。
“要是天天都能有肉吃就好了。”那是昭仁小小的愿望,但在这样崩坏的皇家,却几近于奢望。昭仁舔了舔嘴巴,那嘴角似乎还有些已经干掉的肉汁,让昭仁感觉到了一丝满足。
昭仁才六岁啊!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级,人生大把的时光还没能享受,十五天后,她便将凋零在这残酷的世界里。
如果这是命运,朱慈不愿意接受。
如果面对着这样可爱的妹妹,还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死亡。
那么朱慈哪怕真的依靠南方之力匡扶明室。
昭仁的笑容都将是他一辈子也挥之不去的梦魇。
紧紧的将昭仁拥在怀里,朱慈恨声道。“昭仁……坤兴,我绝不会弃你们而去,我是你们的皇兄啊!”
朱慈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守护她们!
京城绝不能陷落!
……
天空飘起雪花。
坠落在昭仁粉嫩的手心融化。
三月的大雪,仿佛是上天降下的哀悼,为大明的山河平添一份悲壮。
闯军像潮水般涌入宣府城内,明军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宣府巡抚朱之冯,望着城中漫天的大火,垂泪将白绫挂在树上,自缢而亡。
京师之中。
大腹便便的富商,喝的醉意朦胧,大手一挥便是大把的银两,窑姐,娼伶用她们最妩媚的微笑,最热切的身体,回报着金主。
内阁首辅魏藻德早已安睡,怀中的小妾蹭着首辅绒毛的胸膛,嗪着笑容的小脸,带着满足般的红晕。
魏府的后门打开,两个家奴将府中吃剩的饭菜倾倒在府外的街道上。道上的饥民早已等候多时,家奴还没走,便已围拢过来哄抢。
深深的鄙夷和唾弃写满了家奴的脸上,嘭的一声关上大门。
也关上了他们家最后一丝希望。
时值三月初四,腐烂的大明王朝距离谢幕的日子,又近了一天。
第三章 说服王先通
留给朱慈的时间不多了。
既然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守住京师。
在经过了一天的准备后。
三月初五。
一大早,朱慈带着心腹太监胡丰主,趁着崇祯在开早朝,奔出了宫外。
想要守住京师,必定要重振京营,若要重振京营,朱慈必须得到兵权。
正常的途径,根本不用想,以崇祯和朝臣们的态度,完全没有可能。
现在没时间慢慢来,为了保卫京城,朱慈可以不去计较任何的后果。(划重点)
剑走偏锋的计划。
这件事,必须要做,并且只能由他来做,别无选择。
为了昭仁坤兴,也为了这个家。
……
因为李自成大军压境带来的巨大压力。
今日的朝会从早间开到午间。然而腐烂到根部的大明朝廷,无论开多久的朝会,也无法形成有效的对策。
左允中李明睿,建议南迁。其实崇祯也有所意动。
只是,李明睿刚说完话。
兵部尚书张晋彦出班怒斥李邦国。“京师乃天下根本,牵一发而大势去矣,岂不闻宋之南渡若何?凡有言南迁者,当斩!”
李明睿被喷个狗血淋透,其他大臣也附议张晋彦。
以前有个叫于谦的人。自从他团结了京城内各种力量抗住了也先的疯狂输出。
无论是以后的皇帝,还是大臣,都成了于谦的脑残粉。
脑残粉最喜欢做的是什么?当然是模仿偶像。
尤其是那句“但有言南迁者,当斩!”可是于谦的原话。
逼格很高,说出来也很爽。
只是后来的大臣们几乎没有这样的机会装逼了。
人们都学乖了,很少有人会傻了吧唧的提南迁,他们很珍爱自己的菊花。
如今李明睿这么一建言,张晋彦的吊都笑歪了,可让他给逮住机会了。有用没用先爽一波再说。
其他的大臣也跟着彦射李明睿。
李明睿悲催的发现,就说了句公道话而已,就被怂的外焦里嫩。
若不是崇祯的制止,那些文官或许就义愤填膺的把李明睿就这么给就地正法了。
人家于谦敢这么说,是他有实力,有对策来应对兵临城下的敌人。
张晋彦这么说,完全就是东施效颦。气势很不错,然后呢?然后就没了。
“朕亦不欲南去,与社稷共存亡,然闯贼将至,可有应对之策?”
下面一片沉默,刚才那些出班硬怂李明睿的大臣,屁都放不出来一个,张晋彦更是把头埋的很深,生怕崇祯看到他,逼他出主意。
他只知道学于谦就对了,其他的你崇祯自己想办法吧。
崇祯累了,真的累了,看着这群要才没才,只知道私下里捞钱的混蛋,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但哪怕再无力,他也是朱家的子孙,即使是最后一刻,他想的也是还有什么办法能保住大明江山。
“师令可有话说?”
师令是魏藻德的字,他听到崇祯喊他后,没有丝毫惶恐。
毫不犹豫的躬身出班。
其他大臣暗暗赞叹,想必首辅当有妙计可退贼兵了。
魏藻德这个首辅,才刚刚上任半个月而已。
虽说如此,他却对如何去当一个好首辅颇有心得,尤其是崇祯皇帝手下的首辅。
他的前面已经有十七个首辅接二连三的下台,最惨的甚至吃了板刀面。
要魏藻德说,那十几个首辅都是活该,占着首辅的坑,拉的竟是些屎。
他就不会那么白痴,他占着首辅的茅坑,从来不会去拉屎。
魏藻德躬身道。“一切悉听圣意。”
说的面不改色,毫无愧怍。
崇祯有种想搬起龙椅呼他一脸的冲动。
……
按照朱慈的计划,稳妥起见,必须要找到一个忠贞于国家,又有兵方背景的人,帮助他顺利得到兵权。
在深思熟虑之后。
朱慈的人选是时任前军都督的新建伯王先通。
王先通本人可能并不出名,但他老爸的爷爷,整个华夏估计没几个不认识的……挂逼王阳明。
新建伯的爵位也是从老王那里继承的。
王先通的忠诚度绝对可靠,此人很猛,当着李自成的面,草了李自成的祖宗十八代。
当然是用嘴草的。
以至于他成为唯一一个被杀了祭旗的勋贵大臣。
另外一方面,他和主宰朝政的东林党们毫无瓜葛,甚至还有仇恨。
这一点很好理解,东林党的学说把王挂逼的心学贬的一文不值。
这就等于东林党在指名道姓的说……你祖宗就是个垃圾,这能忍?能忍?
所以综合各个方面,没有人比王先通更适合成为朱慈第一个要争取的对象。
王先通家小门小院,他只是伯爵,在朝廷上人微言轻,若不是被李自成扒出来英勇就义,这历史上也当是名不经传的人物。
朱慈将他自己随身的腰牌让王府管家转交给王先通后。
王先通慌慌张张的出门迎接,看到太子后立刻准备跪地准备呼千岁。
朱慈赶忙阻止,扶住王先通,并在他耳朵边低声道。“圣上有密诏口谕,请新建伯引孤去僻静处相商。”
王先通当时就觉得受宠若惊。他只是个前军都督,平时闲的鸟疼,个把月也不一定能见次皇帝,更是很少和皇帝正面接触。
怎么突然有了密诏给他?还是太子亲自过来交付,王先通心中微暖,他早有报国之心,然而无此机会。
此时太子亲来,心中腾起一股热血,若是圣上真的用的着他,哪怕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
王先通点了点头,吩咐家人不要声张太子的到来,同时让心腹下人禁闭大门,挂上避客牌,然后才带着太子两人去了里屋密谈。
朱慈让胡丰主守备门外,防止外人窥听。
在一切安稳之后,朱慈没有客气的坐在首坐之上,低声对王先通道。“圣上密旨,乃是没有经过内阁的中旨口谕,新建伯你自己可以决定奉不奉诏,若新建伯不愿为国尽忠,圣上与孤皆不会为难于你,孤禀告圣上后,再择他人便是。”
朱慈将那为国尽忠强调的很重,再此大义之下,一般朝臣都难以拒绝。
朱慈这只是谨慎,才用此语言。
实际上,王先通远比他想的要忠义的多,当即扣首。“圣上但有吩咐,先通万死不辞!”
第四章 不断深入
“圣上有意命孤为提督京营戎政,统帅京营。令尔等助之。”朱慈说完,观察着王先通的表情反应。
王先通脸色微凝,眉宇间有着郑重之色。
让太子执掌兵权。
大明近三百年,从未有过。
这真的是圣上的意思?圣上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朱慈自己也知道他想要做的事情,让其他官僚难以接受,如果不圆滑解释,恐怕整个京城没人会支持他。
但眼下,必须先说服王先通。
他看出了王先通有所怀疑。
朱慈继续道。
“孤和圣上皆知此事有悖祖制,然事态已经迫在眉睫,再罔顾甚多,父皇性命不保矣!”
“太子何处此言?”原本还有些愣的不知该如何回应的王先通顿时大惊失色,那句父皇性命不保,吓到他了。
“今闯贼将至,连下大同宁武,不出数日便可兵临城下,届时以孤城可守乎?”
“禀太子,闯贼虽声势浩大,一路势如破竹,但京城城墙坚固,只要城内军民上下一心,贼军难克!”山西的局势恶化,王先通也知道,但他还有着还有着希冀,那便是京城三百年从未陷落过的记录。
哪怕是后金都劫掠到了山东,也啃不掉京城这块硬石头。
所以他内心还抱着侥幸,侥幸闯军打到京师后便自行退去。
若只是因此,圣上才性命不保,在王先通看来,却是过了。
但现实却无法改变。
熟知历史的朱慈知道大明朝十几天后的命运。王先通话中的前提是城内军民一心?会一心么?那些朝堂上的大员各怀鬼胎,等到闯军来了,争先恐后的献城投降,许多进士庶吉士还恬不知耻的拜个勒色举人为师,节操呢?
“若是军民上下一心,倒也不惧闯贼,然朝廷腐败,卫所糜烂,大明已危在旦夕,况且近日,父皇得到秘报,朝臣之中,以魏藻德张晋彦为首的朝臣,正密谋弑君献于闯贼,以谋出路。”
如果仅仅以闯军进犯,还不足以让王先通效命于他,那么朱慈烺不介意再加一份猛药。
杀君献贼,这是何等大逆不道。
王先通听后,脸色脸色大变,原本他听到崇祯忧心于性命的时候,还只是惊恐,当听到朝臣准备谋杀皇帝的时候,那胸中的愤怒几近于喷出!
现代人其实很难理解古人那种愚忠的精神,但也正是这种愚忠,谱写了华夏数千年的悲歌。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倘若主死呢?
王先通愤怒的几乎要失去理智,捶胸顿足道。“贼臣食君之禄!安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仇恨被勾起,下面便容易说服了。朱慈不断添油加醋。“如今,京城内外已被魏藻德等人买通,就连圣上的亲军,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也与朝臣们沆瀣一气,只要闯贼进犯北京,他们随时可以取下圣上首级。”
“圣上左右,已无可相信之人,这才不得已命孤私下出宫寻忠贞可靠之士,助孤夺取兵权,斩奸勤王!”朱慈一脸悲愤,隐有泪光。
而王先通听后却已经嚎哭不止,他朝着皇城的方向纳头遥拜,额头上青筋暴起。“圣上竟蒙此大辱,身为臣子,怎能不顾圣命!”
“若殿下不弃,先通立誓,定与朝中奸侫不共戴天,为殿下效命,共除国贼!”
如此一来,王先通便成了朱慈第一个班底,但这远远不够,朱慈的第一个目标是夺取京营的控制权。
目前的京营掌握在兵部右侍郎王家彦和襄城伯李国祯手中。
王先通建议让李国祯挥兵入城绞杀奸臣。
但这很快被朱慈否定了。“李国祯不足为信。”
朱慈冷冷的道,若是李国祯可以信任,他也不用来找王先通了,若有李国祯支持,事情会更加简单。
当然最主要的是,李国祯是崇祯面前的红人,而且是个卖主献城的软蛋,朱慈的谎言可以说服王先通,但根本打动不了李国祯。
朱慈用人的原则是那些在十几天后为大明尽节的义士,这些人即使能力不强,但也是值得信任的。
世道啊,最难的便是人心。
“圣上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