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闻言猝然睁眼,看着跪在跟前的德珍,目光厌恶。
“不知?”太皇太后语气刹那一凛,目光如剑,锋利又绝然的直刺德珍:“那副贺寿挂屏不是你亲手所制?你会不知上面藏有害妇人小产之物?如若不是你那副挂屏,皇后现在也不会有滑胎之险”言至话尾,声音里已夹杂着迁怒之意。(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一言,惊骇得德珍冷汗涔涔,当下便死死磕下头道:“太皇太后明鉴,奴才绝不敢加害皇后”
太皇太后未语,沉默多时的皇太后却“啪”的一声,挽着佛珠的右手猛一下拍在炕几上,怒道:“都能在哀家的寿宴上作乱,你还有什么不敢?”转头又看向太皇太后,口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嫌恶:“都已人赃并获,她竟还敢抵赖,臣妾委实不愿再看她,将她交予慎行司处置便罢。”
老一辈对事最有忌讳,皇太后圣寿上生这种事,皇太后对她必是不喜至极。可若不给她辩驳之极,便这样被皇太后送去慎行司,只怕到时谋害皇后之罪,再难有转圜之地
一念至此,德珍肝胆俱裂,她不敢想象一旦坐实谋害之罪,接踵而来的是怎样的抄家灭门之祸
德珍惊恐得脸色雪白,跪在地上的身体急剧颤抖:“太皇太后、皇太后明察,奴才真的没有加害皇后如今奴才连究竟生了什么事都不知,若是这样被送进了慎行司,岂不是让真凶逍遥,到时候那真凶还有可能再危害后宫”说时连连磕头,已将额上磕碜血来。
皇太后话还没落,便被德珍抢了话,脸色越不好看,单手揉着额头正要让人将德珍拉下去,却听太皇太后淡淡道:“你这话倒有几分理,哀家就先让你弄个明白。”说罢朝立在德珍旁边的掌事嬷嬷一摆手。
那掌事嬷嬷显然是个麻利的人,不出一会就将那副贺寿画屏,以及当时为德珍换寿礼的小太监一起叫了来。
太皇太后对一直束手立在旁的太医院右院判,吩咐道:“你就给德常在说说怎么回事吧。”
右院判应了一声“嗻”,便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原来事情却是这样。皇后本是安然无恙的回到翊坤宫,却在将洗漱就寝时,小腹突然绞痛不已,自然连忙招太医过来请脉。一请脉,才现皇后已有滑胎之险,并且是受了药物所至。如此事情非同小可,连夜请了太皇太后、皇太后驾临翊坤宫。
经当下缜密查实,现是德珍所送的贺寿画屏边框里,有白色凝脂如膏类之物。
说到这里,右院判话不觉顿了一顿:“此膏极为稀软,虽有白皙润泽肌肤之效,但是里面却含有几味相克的香草,放在一起燃烧则会产生使妇人小产的气息。当时,那副挂屏在放香炉的墙面,因香炉与阁内的双重热气使它融化散出毒气,而皇后就坐在挂屏旁边,因吸入过多毒气才至滑胎。”
一番话说完,右院判又想了想,还是补充道:“此手法极隐秘,若奴才当时不是在查香炉时,不经意看见挂屏的缎子一角有很小块浸湿的痕迹,心疑御用之物怎会如此,也不会现挂屏有问题。”
听到右院判补充的话语,太皇太后目光不觉冷凝,面上神色却依旧平静:“德常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现在一切的矛头都指向她,而且以此下毒手法的隐蔽性,根本就是为谋害皇后,并拉她做替死鬼。现在要想洗脱谋害皇后的罪名,她必须要嫁祸于她的人,这幕后之人会是谁?又是在时候下的手?
德珍银牙死咬,用尽全身力气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慌,绝对不能慌幕后之人就是为了在事情万一败露以后,给她一个措手不及,令她全无防备之际,便只能俯认罪。
可是现在脑中一片空白,再面对证据确凿的挂屏,她实在百口莫辩
太皇太后见德珍一时不语,又开口道:“无话可说?”
“太皇太后,奴才……”不得不答,德珍斟酌着开口。
然而方及言语,却被太皇太后突然打断。只见她手突然指着刚被带来的小太监,如话家常的平叙道:“德常在,他正是为你临时换贺礼的人。你可知道,就因为你的贺礼是临时改换,没有事先让画屏被放在有暖炕的屋里,才使那膏脂物没有提前熔化。”
闻言,德珍只觉喉间似哽了个硬物,硬生生的堵住了她将要说的话:这可算是人证物证俱在?
正心绪愁然之时,一名有品阶的太监挑帘而入:“禀太皇太后、皇太后,佟贵妃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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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暂脱险境
第六十章 暂脱险境
佟贵妃突然到来,没有让太皇太后觉得出于意料,她只叹了口气道:“罢了,她协掌六宫,没事能瞒她,宣她进来吧。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太监恭声应“嗻”,转身退了出去。
稍许片刻,只见品月色绣玉兰团寿门帘挑开,佟贵妃搭着万嬷嬷的手疾行进来。见到额头渗血的德珍和一个面无人色的小太监同跪在地,微微一怔,似有诧异,旋即向太皇太后及皇太后分别屈膝一礼。
太皇太后让佟贵妃起身,道:“四更都快过了,你看这样子是睡了又起来的吧也不多注意些自个,等明天再过来也不迟。”说话间,已有两宫女搬了铺着坐褥的紫檀雕花椅到炕旁请佟贵妃坐下,方躬身而退。
佟贵妃穿着一身家常的香色缎妆绵袍,一个只戴了金步摇的平髻,却是刚起身匆匆赶来的样子。
“臣妾羞愧,让皇祖母和皇额娘劳累了。”佟贵妃侧坐着低低的告了一句罪,满目担忧的看向西面那两扇紧掩着的隔扇门,禁不住一下子便红了眼睛,声音也微微哽咽了:“臣妾夜里也不知怎睡得不宁贴,迷糊着好像听到永和宫那有什么动静,让人一打听才知是德常在被宣入翊坤宫,还听是太医院的人都连夜被召了,这哪还能睡得着,一赶来,却没想到是皇后娘娘她……”担忧不已,似不忍再说下去了。
皇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禁湿了眼眶,背过身轻拭着眼角泣道:“皇后最是仁善不过,但愿上苍怜惜,保佑她度过此劫。”
佟贵妃连忙柔声劝皇太后:“皇后她吉人天相,自有神明庇佑,还请皇额娘宽心。”如此劝慰了几句,见皇太后阖眼拨着菩提佛珠,她才向太皇太后问道:“皇祖母,为何宣德常在来?可是她与皇后的事……有关?”末了一句犹带三分迟疑,七分不可置信。
太皇太后随意看了眼德珍,微微点头不语。
佟贵妃见状大吃一惊,太皇太后抬手指了一下掌事嬷嬷,声音倦怠的吩咐道:“你给佟贵妃细说一遍吧。”
掌事嬷嬷领命,向佟贵妃娓娓述了一遍今夜所有的事。
佟贵妃听得震惊至极,手不由得按了按胸口,堪堪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就语气严厉的质问德珍:“德常在,你一五一十告诉本宫,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方才因佟贵妃的到来而暂缓的局面,让德珍得到了喘息,她也渐渐的冷静了,思绪开始冉冉转动,心下慢慢的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时,见佟贵妃如此厉色的问她,德珍知道这是她最大的机会,一个让她不用背下谋害皇后之罪以至家人亲眷遭祸的机会。
“佟贵妃娘娘明鉴,嫔妾决不敢谋害皇后娘娘,更不敢谋害皇后娘娘腹中的皇嗣。”德珍紧抓住这个机会,定定的看着佟贵妃,一字一顿无比坚定道。
佟贵妃亦看着德珍,审视的看了良久,随即她霍然起身,直直的在地上跪下。
皇太后顿感有异,双目猛然一争,见佟妃跪在地上,忙大诧道:“你这是做什么?”又指了万嬷嬷,“还不快扶你主子请来。”
万嬷嬷尚不及有动作,佟贵妃已大义凌然道:“德常在一入宫便在臣妾身边当差,她可以说是臣妾一手教导出的。若今日她真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臣妾也难辞其咎。”说到这她忽然磕下头去,髻上金步摇随之一颤:“所以,臣妾选择相信德常在,还请太皇太后、皇太后开恩,在慎行司将事情真相查明之前,暂不治德常在的罪”
皇太后不由动气,眼只盯着佟贵妃,手却指着德珍直说:“你和皇后情比姐妹,她若是害皇后,你又作甚担干系?你呀,哀家有时真不知道该说心软是好,还是……”说到后来却是没再说下去。
佟贵妃不为所动,只在地上匍匐着。
暖阁里有瞬间的沉寂,太皇太后似叹息了一声“起来吧”,那掌事嬷嬷便上前搀扶起佟贵妃重新坐下。
“谢皇祖母、皇额娘恩典。”先向太皇太后及皇太后分别一礼,佟贵妃方回座。
太皇太后点一点头,再次看向德珍说道:“既然佟贵妃信你,哀家就且信你一次,一切等慎行司查明真相再作处置。”说了不觉又叹了一声,幽幽的语气似在自语:“……也算是哀家给皇帝个交代吧。”
话犹未完,太皇太后已朝掌事嬷嬷罢手,示意她带德珍退下。
德珍只跪在地上,膝盖许是跪久了,她刚被扶着站起,两腿倏地一软,“咚”的一声便又是跪倒。
“德常在……?”佟贵妃关切的低呼。
然不等佟贵妃又命万嬷嬷帮扶,德珍却骤然磕头道:“太皇太后、皇太后,奴才有事要禀”语气掷地。
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时候德珍不知赶紧退下,竟然还敢再冒失禀话,一时间皆不由地微有一诧。
太皇太后却点头允了:“有什么事,禀吧。”
德珍磕头“嗻”了一声,直起腰身,道:“奴才刚晋常在不久,平时又深居简出,自不会和内务府有过多交集,那的人也更不会为奴才做过于的事。太皇太后、皇太后可能不知,那幅挂屏是奴才五日前绘绣好,交予内务府将它装裱,按理说不过区区两尺见方的大小,最迟也当昨日裱好送还奴才,可他们却是在今日呈贺礼的前一刻送来。这中有人在挂屏上做了手脚,再以奴才的手呈上,却是极有可能。”
话一说完,德珍立马又磕头而下,恭声说道:“上述话,句句属实,若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有疑惑,可派人到内务府巡查”
佟贵妃听得诧异,德珍行事一向谨慎小心,圣寿之礼又岂会冒险在呈礼前一刻送上?
虽然心中疑惑不少,但佟贵妃却一语不,只侧身坐在一旁,等着太皇太后开口。
不负佟贵妃所望,太皇太后果真如此而问。
德珍叩在那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下情形,她一人得失也不重要,只要能不累及家族就可
暗暗组织了一番言语,德珍如实答道:“上月皇上銮驾离京之前,见奴才驽钝绘不出皇太后圣容,因而为奴才作皇太后丹青一幅,予奴才照样而绘。当时臣妾恐挂屏不能及时送来,才在皇上作的丹青旁提寿词一以作替代挂屏的贺礼,不用担心最后挂屏不能及时送来。”
语出惊人,众人惊讶之下,德珍身上的嫌疑也越重了一层。
送圣寿上的贺礼就是为了抢个风头,讨得欢心,而一副再如何匠心独运的贺礼,也比不上同皇上共送之礼与有荣焉。但德珍居然反其道而行之,不可谓不是另有隐情。
太皇太后的目光微微一动,刹那似有利剑出鞘的锋芒掠过,直叫人觉得身上不寒而栗:“难道皇帝与你共贺之礼,还比不上你亲手绘绣的挂屏?让你临时换下?”
德珍额头紧紧的抵着地面,小心道:“奴才会不送皇上所作的丹青,实为因觉于理不合,只是当时无奈之下不得已将丹青暂作贺礼。”顿了顿,犹感周边气息滞缓,心知众人在等她的话,叙又道:“奴才本是一介宫人,能晋封为常在已是感恩戴德,何敢再自抬身价与皇上相衬?历来能与皇上相衬之,只有一国之母的皇后,而共送之礼,自然也该是皇上、皇后共送。奴才实不敢明知如此又故犯,才执意以挂屏作礼。”
一袭话不卑不亢,只透着若有似无的恭敬,与人听之不似作假。
太皇太后定定地看着叩的德珍,神气渐渐平和,眼中有意外又似意料的光芒闪过。正欲启口说话,忽见西面紧掩的两扇隔扇门从内打开,一个穿正五品补服、面容严肃的太医及一位五十多岁做太妃装扮的嬷嬷走了出来。
“皇后的情况如何了?”太皇太后立马询问,有掩饰不住的关切流露。
那太医极惊诧的看了一眼还跪在地的德珍,随即赶忙低头上前,行了个礼道:“奴才已先以施针暂稳住了皇后的滑胎之相。至于皇后能否母子平安,就得看天意如何了。”
循声看去的德珍亦是惊诧,她没想到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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