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要用白话来写,那可就是要大改一下了,宋北云接过文稿点了点头:“第一个十年的任务基本完成了,第二个十年的基础国策定了没有?”
“人口、粮食和钢铁,这三个指标是重中之重。”晏殊轻轻敲着桌子:“下个十年,人口要翻两番、粮食产量要提高十倍、钢铁产量提高十倍,能不能做到?”
“应该问题不大。”宋北云挽起袖子在那三个指标后头添上了一句:“学校数量翻十倍。”
晏殊皱着眉头看了许久才开口道:“十倍是不是有点多了?”
“多么?”宋北云呵呵一笑:“不多,还是太少了。在人少时奠定基础,等到未来就不用花大力气去覆盖了。”
这时赵性倒是不满的捶了捶桌子:“一年难得聚一次,别上来就谈公事啊。”
“不谈公事。”宋北云用筷子敲了敲面前的冬瓜汤碗:“吃这个?”
“那你想怎么着嘛,朕现在就只能吃这个。”
“算了。”宋北云起身:“你先吃。走,晏殊,老地方。”
晏殊咳嗽了一声,也站起来朝赵性拱了拱手,转身就跟着宋北云一路小跑的出去了。
“回来!你们两个孽畜!”
赵性绝望的大喊,但他们两个却渐行渐远,赵性拄着拐一走一蹦跶的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慢点!给我慢点!”
“你不是只能吃清汤寡水么?你去吃呗。”
“豁出去了。”赵性拄着拐笃笃的往前走着:“都两个多月没沾荤腥了,这不得去吃一顿?”
三人又来到了当初那个老地方,不过那地方现在再也不用偷偷摸摸躲躲藏藏了,因为草原的牛羊现在已经是草原那边的支柱产业了,大量的肉类进入到了大宋,现在牛肉也都已经是可以合法食用了,不过耕牛除外,私宰耕牛仍是要拘役的。
他们来到了那个老地方,隔着老远就闻到了牛油的香味,赵性站在那口水就滴滴答答的往外流。
“你看你那样。”宋北云瞟了赵性一眼:“天底下最富贵的人,倒是有点出息。”
“让你两个月不沾油水,你能比我好,我倒立给你唱秦王破阵曲。”
赵性擦了一把嘴,扯着宋北云的衣裳:“走走走,吃去吃去。”
一大锅炖牛肉加上牛肝牛舌牛百叶的全牛宴上来,宋北云刚动了一筷子,赵性已经吃了半碗下去了,那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看着真的是太惨了。
“你真的是不怕死。”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赵性咳嗽一声:“你们喝酒,我吃些米饭。”
看着赵性用肉汤拌饭吃得稀里哗啦,宋北云无端的为他觉得可怜,真的是太惨了……大宋帝国的最高领导人,吃得像头猪,若是让人看见他现在这副样子,恐怕大宋的信仰就要崩塌了。
“你们别这么看朕,朕饿啊……”赵性叹气道:“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等的委屈。”
贪吃好色又懒散,鬼知道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皇帝,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的摆在眼前,这样的皇帝就是真实存在的。
“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宋北云提着筷子指了指赵性:“可这人,那也太深情了。”
晏殊笑到拍桌,而赵性则吃到哼哼唧唧,连道好吃。
“老板,再斩一盘酱鸭子来,蒸一卦香肠。”宋北云喊了一声后坐定了回来:“现在我真的没时间跟你们协商内政的事。”
“怎么说?”晏殊抬起头来:“还忙着应对你的假想敌呢?”
“不是假想敌,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我派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没有一丁点消息,他们很可能已经牺牲了。那么我们就要做好十二分的打算。”
“你别糊弄老子。”
赵性抬起头:“又想骗老子经费是吧?我跟妙言都聊过了,你那个假想敌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强。”
“万一呢?”
这时晏殊倒是在思索后开口问道:“为何就不能够探查到讯息呢?”
“闭关锁国的情况下,基本上不可能进入到对方的核心区域的,太同意暴露了。”宋北云摇头道:“你得知道人种都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不管是偷渡还是什么,很快就会被人一眼认出。”
“原来是这样。”赵性挠了挠下巴:“真是混账,如果他们敢犯我边界,我定杀不饶。”
“给钱!”宋北云二话不说直接接上一句道:“定杀不饶的前提也是得能打得过人家,万一输了那可就完蛋了。”
“我觉得你多少有些小心过了头。”
“关系到民族存亡的事情,你跟我说让我别想太多?”宋北云骂道:“赵性,你给老子记住,这种事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在不知道对方具体情况的前提下,所有都必须定格处理。”
“可是也太烧钱了。”
“钱不会浪费的。”宋北云用手蘸着酒在桌子上画几道杠:“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把铁路铺过去,现在最难的锅炉技术也基本成熟了,长则两年短则一年,第一个车头就会诞生了,到时候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质的飞跃。”
听到这里赵性其实是有些摩拳擦掌的,他老早就见过那些巨大的铁疙瘩了,他虽然没有见过,但从那个大家伙的个头就能看出来,如果它能跑起来,这个世界就真的不一样了。
“行行行,不就是钱么,拿去便是了。”赵性长叹一声:“我还打算偷偷摸摸的造个巨舰呢……”
“啥玩意?”
“没事……”赵性摆手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先说说年后的打算。”
“你少坑我,我已经休假了,年后的打算就是去秦岭里头弄两只金丝猴回家养着。”
“给朕弄一只。”
“我警告你啊,年后第二号巨舰就下水了,你不要去连云港给我捣乱啊。”
赵性嘴上哦哦哦的应了下来,但看他那满脸雀跃的表情也知道这个家伙肯定又在想登舰的事了,不过想来经过金国这一场,赵性理论上不会那么冲动了。
“你呢?”宋北云顺道问了一句晏殊。
晏殊指了指自己:“我啊?我还能有什么计划呢,丁相过不了多久就要退休了,如今正在选拔接班人,很多事都是得我来帮他分担,就当被困在了金陵城。”
宋北云听完之后,靠在椅子上,突然无端摇起头来:“不知不觉,你我都开始老了。”
“可不么,眼看着三十岁了。”晏殊叹气道:“我至今还记得当年你宋大人的诗才惊艳,但后头却再也没有一首诗出来了。”
“对了,丁相的接班人是谁?我认识么?”
晏殊摇头道:“是当朝文林郎范仲淹,你可能不认得,宿州人士。”
宋北云一口酒水差点喷了出来:“认识认识……他我怎么会不认识。”
“你认得他?没听你提过。”
“不用提。”
宋北云上下打量了一番晏殊:“如果没有意外,你也收徒了吧?我猜猜啊……欧阳修?”
晏殊眉头紧蹙,死死盯着宋北云:“你他娘的监视我!?连我你也不放心了?”
“不是不是不是。”宋北云哈哈大笑,连连摆手编了个理由道:“我本来也看中了他的,不过后来发现他是你同乡,就不跟你抢这个宝贝了。”
第856章 十年1月16日 雨
“再有两日就要宣讲了,你也不好好准备准备?”
“准备?那玩意有什么好准备的?”
宋北云蹲在金陵科学院的大院里,看着前方的人在不断摆弄着一个硕大的,正在冒热气的铁家伙。
这东西就像是神话传说中被困在捆仙绳上的龙王一般,身上被数十根粗大的锁链固定在那里,但只要每次加力,它都会像蛮牛一般的往外突突几下,那深埋在地下十几米的粗大的铁桩已经被摩出了深邃的伤痕。
“万一要是有个什么失误,你一世英名怕是就没了。”
面对晏殊的提醒,宋北云只是轻轻一笑但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此刻那巨物身上的铁链束缚已经解开,正在大院之中的圆形铁轨上开始慢慢滑行起来。
“到时候这东西从天下人的面前驶过时,就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了。”
宋北云看到那大铁疙瘩开始缓慢加速后,起身跟着众人一起鼓掌祝贺,并大喊道:“今日加餐,我请客!好酒好菜尽管上!”
现场顿时爆发出热烈的庆祝之声来,而晏殊也是背着手笑眯眯的看着这大院里的一切。
他知道这个东西叫火车,他也能看得出来这东西其实很有力气,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能多有力气。
不过终究是会看到的,因为再有两天,这个名为火车的东西就会在宋北云宣讲到最高潮时,将它能拉动的东西全部拉出去,摆在天下人面前,让人看个明明白白。
“如果按照现在的战争标准,打一次要花多少钱?”
晏殊突然问了一个很敏感的问题,宋北云倒是沉默了起来,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我这么跟你算吧。”
“嗯,我等着呢。”
宋北云跟晏殊一起慢慢走到已经停下进行数据监测的火车头面前后才开口道:“子弹,压铸弹折十五文钱一发,锻造的大口径弹丸折七十五文一发。一个熟练步兵每分钟能打出十到十五发,在不使用锻造弹的前提下,成本在一百五十到二百五十文之间。我们有十万人,一分钟按照最低成本,就是一千五百万文,也就是一万五千贯。而这,是一分钟。”
晏殊抿着嘴没有接话,静静的等待宋北云继续讲下去。
“机枪,每分钟倾泻六百发子弹,我们现在有三千挺。如果全部上阵,一分钟是两万七千贯。”
“炮弹,实心弹造价成本为七百五十文,而高爆弹造价为三千三百五十文,我们有一万七千门炮,一门炮装填时间大概是三分钟,折算下来如果全部打实心弹丸,每分钟是四千二百五十贯。如果打高爆弹,每分钟是一万八千九百贯。”
“火箭弹,造价大约是八两黄金一枚,五百五十门火箭炮可以形成火力网,一个周期五百五十门倾泻完毕是五分钟左右,一两黄金大概是九到十贯,八两就是八十贯到九十贯,一分钟消耗大概在九千到一万贯。”
“加起来所有军备一分钟消耗为七万一千贯。”
晏殊嘬着牙花子,七万贯只能打一分钟……这是怎样的一种消耗水平?
“当然,也不可能全军突击对吧,但还要算上各方面耗损、国内经济损失等等的问题,一场全面战争下来,一分钟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数吧。而一场战争下来,少则数月多则数年,一分一秒都是钱。徐家,两万万七千万贯的总资产,也不过就是半个月的消耗,大宋一年的税收也不过就是七八天的消耗。”
宋北云咬了咬后槽牙:“但是不打行吗?真的轮到全面战争了,这个钱就是少不掉的,你哪怕抠出一个铜板都可能让一名将士魂断沙场。好,不打,不打人家就占你家园、杀你妻儿、毁你根基、灭你种族。天底下没有哪个强大邦国是靠做买卖得来的,咱们上上下下怎么也得四千年了是吧,你见过靠做买卖做到一方霸主的么?”
晏殊哈哈一笑:“没有。”
“放弃幻想,准备打仗。”宋北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备战备荒的思想哪怕是在最歌舞升平的时候都不能忘,不然是要出事情的。”
晏殊点了点头:“不过打了,也是元气大伤。”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赢了就是赚的,输了就是亏的。”宋北云笑道:“我大宋已经够仁慈了,一般不轻易发动战争。但真的有人来犯,那就让他尝尝什么叫做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嗯?这个你没跟我说过,讲讲。”
“所有工坊给出的民用技术都可以在战时转化成军用,锻造零件的作坊可以造子弹,生产炉子的作坊可以造炮管。一旦进入战备状态,不惜一切代价满负荷运转,生产效率能翻五番,七天一艘战列舰、三天一艘次舰。”
“那……不就是赌国运?”
“我中华国运,福瑞连绵!”
宋北云一挥手,天空当时刹那间一道惊雷闪过,吓得他赶紧缩了缩脖子:“是不是吹牛吹的太过了?”
晏殊默默点头:“嗯。”
“哎,差不多了。”宋北云走到房檐下,还仰头看了一眼空地上的避雷针:“反正就这么个意思。”
“你还真是怕死。”
“倒也不是怕。”宋北云又往后退了两步:“沉浮大地尚未统一,心有不甘。”
不过赌国运这件事,其实也无可厚非,如果不是真的万不得已,谁会没事去赌国运呢,二战的时候日本就赌了一把不是,成了他们就是中华正统,东亚霸主。输了……输了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不过便是一条狗罢了,是谁的狗已经不重要了。
当然了,就宋北云个人而言,痛恨白皮猪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