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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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云- 第5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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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没有宋大人本人好看呢……”侍女捧着脸说道:“他才是真好看。”
  “对牛弹琴。”紫式部撇撇嘴,继续趴在了床上翻阅起来:“我跟你讲,这一套抄本四十万贯!把你卖十次都不值这个价。”
  “那把我卖给宋大人好不好?我伺候他去。”
  “走开!出去!别烦我!”
  赶走了不懂事的侍女,紫式部继续研究起抄本上的东西来,他惊愕的发现上头不光是有唐诗,还有美到让人窒息的新词,甚至还有一篇名为《牡丹亭》的词本。
  这篇词本从来没有见过,想来应是宋北云的练笔之作,她来回看了两遍,每每没能看完便已是潸然泪下,哭得不能自已。
  再加上前头那些唯美至极的词,两处稍作联系,足以让人心如刀绞,长恨不绝。
  “不写完!你居然不写完!!!”
  看到最后,紫式部当场就疯了,因为这篇这牡丹亭没写完,只写到了杜丽娘伤情而死,化为魂魄寻那柳梦梅,两人十次擦肩却不得相认。
  后头没有了!没有了!!!
  “啊!”紫式部躺在床上,脸上的泪痕纵横交错:“我要死了!”
  这时外头的门被推了开来,小侍女探头进来,看到床上的紫式部:“小姐,我老远就听见你在喊了……若是让别家听见,可不知道你在喊个什么呢,吓死个人。”
  “他居然没写完。”紫式部捂着胸口:“好恨啊!”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从太监书的阴影中走出来,但却还没完全走出来,人看上去浑浑噩噩的。在这个没什么娱乐的时代中,一本太监书足够要人命。
  吃饭也吃不香,睡觉也睡不安稳,现在恨不得直接冲到那宋北云身边,拿着一把刀顶在他的后心,不写出来就玉石俱焚。
  但悲切终归是悲切,人家没写完能怎么办呢,可恨自己才华有限,她想是去续上,可又怕来了个狗尾续貂,只好强忍着难受和恶心继续看了下去。
  而越看下去她越觉得那宋北云当官实在可惜,这手稿上头是有日期的,八年前。那时宋北云不过十六七岁吧?
  十六七岁的人,已经在手稿之中开始给诗词分类了,婉约派、豪放派,名字虽不好听。可那婉约时也有“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的温情,也有豪放时“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沙场豪情。
  顺着词意往下走,紫式部颅内高潮三十二回。
  “这是个什么人啊!这是个什么人啊?!”
  她心中有意气,但走到桌前却无从下笔,不能下笔也不敢下笔,又惊又怕又自艾自怜。
  自己所有的骄傲都在这一下被无情的踩了个稀碎,嘴里只剩反复念着一句“永夜恹恹欢意少。空梦长安,认取长安道”,故乡的支离破碎之情她感同身受,如百爪挠心。
  八卷手稿,落泪无数。心中纵然万千感慨,此刻却也只能空留一腔幽怨。
  “唉……”
  看到外面天色已晚,她默默的收起了手稿,枯坐床边,眼睛愣愣的看着窗外,脑子里一片空白。
  “小姐,吃饭咯。”侍女又一次走了进来,看到紫式部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小姐……你怕不是吃了药吧?好好活着呀!你还没有嫁人,还没体会过床笫之欢,你不能想不开啊!”
  紫式部缓缓侧过头看了侍女一眼:“我曾以为他也不过就是那样罢了,如今看来何止天纵之才。”
  “那你也不能吃药啊,我去给你喊大夫来。”
  侍女匆忙要出门,却被紫式部给拦了下来,她悠悠叹息,语气低落:“你说,我有才华吗?”
  “小姐的才华天下无双呢,厉害的!日本国里可没有一个人能比小姐厉害,大宋也就那么几个人跟小姐一样厉害。”
  “呵……”
  紫式部轻笑一声:“你啊,到底是太小看天下人了。”
  作为一个文艺女青年,紫式部知道自己给别人提鞋都不配,说什么才华横溢,不过就是坐井观天。
  论诗文之才,人家十六岁洋洋洒洒。论词本之力,一卷牡丹亭让人沉迷了那花田中的梦。
  “罢了罢了。”紫式部颓然的躺在了床上:“这八卷,要我看,四百万贯都不止,简直无价之宝。”
  “小姐,您打算?”
  “不论如何,等那人一回来,我非要让他写出牡丹亭的结局不可!”紫式部的眼神变得凶狠了起来:“不写出来就杀了他。”
  “小姐,杀人犯法,要偿命的。您清醒一些啊。”
  而此时,佛宝奴正蹲在屋子的角落里看金铃儿口中说的那些艳情本子,看得浑身难受但还是忍不住,外头有哪怕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让她如临大敌。
  那里头的桥段实在是让人……让人难以启齿,可是又欲罢不能。这狗东西!下流!
  不知什么时候,门开了。正沉浸在下作幻想之中的佛宝奴居然没能反应过来,等到脚步临近时才猛然抬头。就这样跟金铃儿来了一场深情对视。
  “这个……”
  “看黄书也不能不吃饭啊,陛下。”金铃儿背着手笑道:“这个随时都能看,不值当如此。”
  佛宝奴连忙将书藏起来:“我都不知你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
  金铃儿嗤笑:“出去前换条裤子吧,陛下。”
第688章 六年9月26日 晴
  “税制之繁复、涉及之广,难以想象。”
  丁相闲来无事在给宋北云科普税制改革的内容,这一点的确是宋北云所欠缺的,他就在旁边像个小学生似的记笔记,时不时的还抬起头提个问题。
  “就如这地产之税,再比如那田亩之税,税收之难是难在拉不出一条准线。”
  “为什么呢?划定一个标准不就好了?”宋北云好奇的问道:“我们只要收标准之上的人的税不就好了。”
  “你啊,稚嫩!”丁相用扇子敲了敲宋北云的就肩膀:“老夫问你,京城一间屋多少钱。”
  “现在么,地段好的地方,恐怕一套房产怎么也得十万贯往上翻了吧。”
  “是啊,十万贯往上。”丁相轻笑道:“老夫有位老友,高洁之士,年逾六旬。一生清贫,但早年间家中给他在金陵留下一处房产,占地一亩有余,正在那金陵新城之内,就是你们所讲的黄金地段,毗邻国学馆、弘文馆。这房产如今当值几何?”
  “喔唷……那可能得到三十万贯以上了。”宋北云抿着嘴说道:“那地方寸土寸金。”
  “可我那位老友每月靠与人抄书挣得碎银几许。这税,你是收还是不收,三十万贯的房产按万一来收税,每年也要三十贯,他一年都挣不出那三十贯,如何收?”
  宋北云挠着头,脑子里瞬间出现了几百种不同的情况,当真棘手哦……
  “老夫老了,不懂你们那些新道理。可有一条老夫必须坚守,法者公理也,法条之所以为法条,便是放之四海而皆准,若是不公岂能称法?一条税法,穷人要收自然富人也要收,但这其中如何界定却是需要一番恒久探讨的。任何法条的创诞,都是需要经年累月的翻滚磨砺。你可知为何你的名声不好,即便是赵相对你也颇多怨怒?”
  宋北云朝丁相拱了拱手:“还请赐教。”
  “大宋用了三十二年,减了八成的杀头之罪。你可知为何?”
  “嗯……仁宋嘛。”
  “荒唐!”丁相眼睛一瞪:“若是动辄便是极刑,人会铤而走险的。若是我去偷个包子便是极刑,那我索性将包子铺一家老少杀光便好了。你要问我能不能不偷?我饿啊,不偷便是死,偷了还可能不死,而杀了人更大可能不死。你说呢?宋少保。”
  这帮学法律的……真的是可怕啊。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帮学法律玩逻辑的人一直存在,法律才能不断的健全和完善,现在看来自己的路还有很远啊。
  宋北云双手撑在腿上,思考许久之后点头道:“我明白了。”
  两人已经轮番给对面上课上了两天了,但那想要拉拢宋北云的人却始终没有露面。
  所以他们才能这么悠闲的利用白天的空闲聊聊学术问题,宋北云给老丁普及什么叫科学,日月星辰如何轮转。老丁教宋北云怎么治法经国,倒都是乐在其中。
  “唉,丁相。回去之后要不要在报纸上开个普法的专栏?”
  “哦?”老丁招子亮了起来:“这个专栏如何操作?”
  “嗯……就是每隔几日,丁相便从卷宗之中找一些有代表性的案子以问答之姿刊登于报,这样一来可以让百姓知道法为何物,也可以让那些喜欢法理者努力的往法学院考。”
  早几年丁相还对开枝散叶不屑一顾,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来继承衣钵时,他脸上没什么表示,心里却是多少有些慌张了。
  一代法家大学,到时候连个传人都没有就走了,这一肚子道理不就失了传?按照道理说法学院那么多人足够了吧?但对于丁相来说还远远不够,法学院中的那些人太死板、太教条也太木讷,法理看似条款众多,但其实在诸多学目之中却也是最需变通的,那些人学了个死记硬背,往后也只得当个律官而当不得法官。
  所以一听宋北云这个专栏,老丁的兴趣就上来了。
  “听闻赵相已是有专栏了?”
  “可不,赵相的专栏现在是当红栏目,别看那小老头行动不便,跟人打嘴仗的时候可没输过,脾气爆裂的很。”
  “哈哈哈哈哈哈……是赵相的性子。当着面客客气气,背地里下死手。”
  这个么宋北云就不好评价了,长辈之间互相埋汰可以,他参与进来不好听也不好看,干不得那不体面的事。
  “到时回了金陵,你便给我张罗张罗。”
  “那是一定,朝中几个饱学之士都可以开专栏,一来是为往圣继绝学,二来也可以让下头看看朝廷的态度。”
  “嗯。”丁相缓缓点头:“有趣。”
  而正在两人聊天时,外头突然传来几声有规律的敲击声,宋北云一听就知道是密探给他发暗号了,他连忙跳上房梁回到了自己屋里,三下五除二的脱掉了衣物,揉乱了头发,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凉席上。
  果然没过多久,外头的敲门声就轻响了起来,最开始几声宋北云没应,但却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压得竹床吱嘎作响。
  外头声音停了,但人却没有离开,宋北云打算再缓缓,没想到这一缓,他还真睡了过去,一睁眼便已经到了一个时辰之后,已经是临近中午了。
  可都这么久了,他一抬眼外头的人居然还在,这一看就知这真的是诚心想搭上宋少保那根线了,这跟三顾茅庐比都不差分毫。
  于是宋北云故意弄出起床的声响,然后迷迷瞪瞪的喊道:“来人啊,取水来!爷要洗漱了。”
  很快外头便走进来一个小厮,端着水盆就递到了宋北云的面前,接着便是几个丫鬟模样的人过来为他洗脸、梳头,还递上来一杯菊花薄荷茶专门给他漱口。
  这有钱人的日子,当真是如此朴实无华,基本上没被人伺候过的宋北云,这几日算是过了一把瘾。
  等五六个人围着他忙完之后,他才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这时外头一直候着的那人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口,深深的鞠了一躬道:“宋老爷,我家老爷想请宋老爷过府一叙。”
  “你家老爷?谁?”宋北云眼皮子一挑,轻蔑道:“可不是谁家我都会去的,我家叔父的身份摆在那,随便个阿猫阿狗都能请我,岂不是落了我叔父的架子?”
  宋北云恶少姿态十足,对面似乎也预料到会有此一出,倒也是不紧不慢,拱手笑道:“宋老爷,我家老爷正是这浮梁县令,得知宋老爷来到了浮梁地界,当尽地主之谊。”
  这时丁相刚巧从门口经过,他穿着一身商人的打扮,看着便是要去暗访了,宋北云瞄了他一眼,转头对那个官家模样的人说:“原来是县令,那我去去便去去吧。”
  下头的马车早已经备好,但宋北云看到马车的瞬间就感觉不太对劲,因为这个马车绝对是逾制僭越了,一个县令再厉害也不配四匹马拉他,公卿之下两马到底,即便是小公爷也不过就是双马,到了定国公才配得上四马,福王爷进礼也不过诸侯驾五,赵性出巡才配得上六马双驾。
  这一个小小县令凭什么四马?这人看来野心不小啊。
  不过宋北云还是一步登上了马车,端坐其中好不安稳。而那个管家当时还明显的愣了一下,这个小动作被宋北云敏锐的捕捉到了。
  现在看来这帮人是在给这位京城来的宋老爷上套呢,宋北云心中大概有了几分想法,不过却没表现出来,仍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翘着二郎腿,满脸的心不在焉。
  官家随着那四驾马车一路前行,宋北云在车上思考良久,大概发现了这帮人打算用什么来腐化这位宋老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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