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却有些不同,有人搬出了一张鼓,站在那里一边敲着鼓唱着歌骂着宋北云。
“大帅,还能忍?”
“忍。”宋北云小酌一口清酒,旁边摆着一条西湖里的肥鱼,滋味鲜美:“现在外头有多少人?”
“方才俺出去看了看,人已经不少了。”
“好。”宋北云点点头:“继续等。”
这几天以来,宋北云的眼睛已经熬得通红,神色也憔悴了许多,但看上去身上的戾气却是更重了。
半个时辰之后,鼓声更是没停,宋北云却也不着急,只是拎着饭菜来到旁边的小屋中,看到了被软禁在里头的赵橙。
他面无表情的把饭菜往地上一扔:“吃。”
说完他转身就走,而赵橙突然像发疯一样冲了上来,但却被宋北云一脚给踢翻在地,强忍着疼痛的赵橙还想站起来,但好几日绝食让她虚弱不堪,甚至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为了福王,你死定了。”宋北云冷冷的站在门口:“没有任何理由留你。”
“那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你这个畜生!”
宋北云轻笑起来:“其实的确是挺畜生的,但还好吧,我还能接受。毕竟为了掩盖你身上的恶臭,只能用更恶臭的东西去处理。”
赵橙躺在地上只是哭,她浑身上下已是伤痕累累,那是宋北云用鞭子抽的,但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停止想杀了面前这个畜生的念头。
“你真的不想问问缘由吗?”小宋蹲在她面前,从地上捡起一个馒头,揪住她的头发生生塞进了她嘴里:“问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橙的嘴角流出了血,但她仍是满脸愤怒的想要吐掉嘴里的东西,可宋北云并不给她机会,用手死死捂住她的嘴。
“你知道我带来的人都是什么人吗?”宋北云轻笑起来:“是皇城司和司命司的密探,你知道他们是谁的人吗?是太后和皇帝的人。”
“赵橙啊赵橙,你知道我为了处理你,废了多少心血吗?你知道我现在还在受天下人唾骂吗?”宋北云将赵橙拉到门口:“你听听,古有击鼓骂曹,如今却是有击鼓骂宋。你知道我本来能有多简单就青史留名吗?可你知道现在我要多干多少事才能掩盖身上的污点吗?”
宋北云一连串的问题让赵橙的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而他继续说道:“我明着告诉你,在军中凌虐俘虏是死罪,但是我让人干了,这叫以罪合盟。因为他们都清楚,只要他们告发了你,他们全都要死,司命司那边我也已经处置妥当,皇帝应该也知道你的存在了,他应该也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
赵橙辛苦的咽下了馒头,哭喊着想要抓挠宋北云,却又是一巴掌被他扇倒在了地上。
“你记住,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大局。等福王那边回了信息,我就会把你送过去。”宋北云眯起眼睛:“别的你不用记,只要知道你这个蠢女人是蒙受了福王的福气,不然你落在我手里,我让你生死不能。”
说完,宋北云转身离去,外头的大黑牛立刻锁死了房门,只留下赵橙在房间里撕心裂肺的哭着。
“大帅,你不要紧吧?你这些日子脸色都不太好。”
“还行。”宋北云摇头道:“问题不大,就是肚子里有股气。”
“那……那放个屁不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放个屁就好了。”宋北云哈哈大笑,袖子一挥:“去吧,去把外头那个骂我的读书人叫进来。”
不多一会儿,外头那个击鼓骂宋骂一天的年轻人被请了进来,他看到宋北云时昂着头,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表现的悍不畏死。
“你以为我让你进来是杀你的?”宋北云笑了起来:“你不配。”
“宋北云,你枉为读书人!沐猴而冠!衣冠禽兽之流!”
“是啊。”宋北云活动了一下脖子:“唉?你知道上一个骂人沐猴而冠的韩生怎么样了么?被扔进沸水锅里煮了,干这个事的人,可是你们嘴里荡气回肠的楚霸王。你看,你现在还好好的站在这,是不是我的格局就要比楚霸王高那么一点?”
“就凭你还自诩霸王?笑话!”
“我可没说自诩霸王,话可不能乱说。”宋北云笑了起来:“那么,你说说你为什么要骂我?”
“你目无国法、败坏风气!我大宋一朝,何尝出过你这般禽兽不如的杀才!”
“有道理。”宋北云点头:“的确是没有,我算是第一个。”
“你这等人,迟早要被国法处置!”
“我问你,你知道我是几品官吗?”宋北云撑着下巴看着他:“你猜猜看。”
“哼,谁愿去猜你这恶臭熏天的东西。”
“我是正六品,皇城司使。”宋北云笑道:“你们县令都是七品哦。”
“那又如何?”这年轻人仍然昂着头:“为非作歹还论几品?”
宋北云轻轻摇头:“你啊,太单纯。我给你小提醒,我是个小人物,只比县令大那么一点的小人物。但我这个小人物却能在重镇杭州里搞风搞雨,只手遮天。为什么?你想过吗?”
“哼……”
“你没想过对吧。”宋北云哈哈哈大笑起来:“那我告诉你,我今日种种,皆为背靠着大宋王法,这法是谁的法?是你的法?是我的法?当然都不是,那是天家的法、是百官的法,我在这只要能将动乱平息,哪怕将天戳了个窟窿出来也是理所应当。”
“哈哈,可是好一派歪理,古来圣贤诚不欺我,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
宋北云摇摇头:“你啊,真的是没有经历过风雨的锤炼。”
而偏偏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一阵喧哗,接着就见一声尖锐的嗓音传来:“圣旨到,请宋大人接旨表功!”
“哦,来了。”宋北云走下堂去,拍了拍那年轻人的肩膀:“好好干。”
他走过去发现宣旨者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正是玉生哥,他身穿翰林服而未着官服,站在那满脸笑容的看着宋北云。
“玉生哥!你来了?”
“别忙。”玉生笑着说道:“先接旨。”
宋北云一撩飞鱼服单膝下跪:“吾皇万岁!”
“皇帝诏,曰:宋北云杭州平乱有功,经三省评议:即日起宋北云升从五品上指挥使并领工部员外郎之职,赏金十万,御赐宝剑一把,督地方政务,望勤勉。”
“宋北云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拿下圣旨,接着新的品阶常服就被送到了他的手中,接着他连忙找人带那宣旨的太监去休息。
而玉生却皱着眉头走到宋北云面前,扶着他的脑袋看向他耳朵上的豁口,那道口子深有寸许,若是再往下一些,整个耳朵都可能要掉下来了。
“北云,你的耳朵……”
“没事。”宋北云笑着摇头道:“还好,贼人手法不精,不然我耳朵肯定没了,成一只耳了。”
说完,他突然想到了那只名为一只耳的耗子,兀自笑出了声来。
“很疼吧?”
“还行。”宋北云伸手触碰了一下:“就是会留疤,以后就不漂亮了。”
“可恶!”玉生眉头紧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如此羞辱,那贼人何在?”
他说着,已经起得满脸通红,腰间佩剑已经拔出:“我去替你报仇!”
“头都挂在金陵城啦。”宋北云摆手道:“这我还能放过?要是红姨见了,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呢,你可不许跟她说……”
玉生轻叹一声,却是半晌没有说话,之前路上准备的种种说辞,如今却是已是如鲠在喉,咽不下吐不出。
“行了。”玉生索性一挥手:“方才我来时见到西湖中波光粼粼,定有不少大鱼,去钓?”
“好!”宋北云立刻就高兴了起来:“玉生哥,你先等我啊,我去换衣服。”
宋北云冲进去一脚踹开那个堵在门口目瞪口呆的书生,不一会儿就穿着一身布衣提着两根钓鱼竿走了出来。
“玉生哥,走!”
玉生张开手:“我就这一身去啊?”
宋北语回头就是一巴掌拍在那大黑牛的后脑勺上:“你瞎啊!还不带我玉生哥去洗漱换衣裳!”
“啊?大帅……您也没吩咐啊。”
等到了夜边上,月亮从西湖后的小山中冒出了头来,宋北语和玉生一人啃着一块饼坐在那钓起了鱼。
“我跟你讲,钓鱼佬无所不能。”小宋旁边生起了火来,大黑牛在那哼哧哼哧的杀鱼烤鱼,而他则在和玉生吹起了牛来:“今天这西湖里的最大的那条鱼王就是我的了。”
第353章 二年6月25日 晴 骄阳似火;暑气留恋
“为何还没有将东西和人送来?”
佛宝奴真的是有点烦了,她在这里已经停留了十几日却是什么都没干成,早几日还能去城外看杀头,可这几日连杀头都没得看了,白莲悍匪在官方和民间的围剿下已经完全的转入地下,白莲教派也被定义为了邪教。
现在就是整日在细数白莲教的种种恶行,听的多了也便是索然无味,特别是像佛宝奴这样的人,大辽可是笃信佛教的地区,区区白莲跟他们那边的恶佛比起来,已经算是温和许多了,而且这宋国的处置方式也比大辽温和许多,到底是读书人的国度。
要放在大辽,这些恶佛徒都是要被关在笼子里供人观赏一旬,接着男子会被赶入沸水锅中烹杀,女子则会赤身绑在城外的柱子上生生晒冻而死,反正比起手段,这宋国到底还是温顺的。
本来事到如今,佛宝奴是应该离去的,但无奈自己的金刀至今未见踪迹,而那钦差又三番五次的避而不见,她是想走走不脱,想留也没什么好留的。
毕竟比起这钦差,她本次的宋国之旅最重要的事就是拐带走这里的长公主回去给自己当老婆,但现在倒是好了,困在杭州走不脱了。
没了金刀,她回去一定会被父皇责罚,从小就乖巧的她可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正在她焦急时,外头树梢的蝉鸣更是让她心烦意乱,而那个让她心烦意乱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在将一个用纱帐包裹的巨大马蜂窝泡在一个木桶里,然后口水滴答的等待着里头的马蜂全部淹死。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这个巨型马蜂窝里的蜂就纷纷淹死并浮了出来,他将蜂窝从水中拿出,接着蹲在那就开始剥蜂巢。
这蜂巢里有那白花花的蜂蛹,他要的就是这个玩意,将这东西剥出来之后放在一个大碗中,这个大马蜂窝生生掏出来了有个三斤多的蜂蛹。
拿着这些蜂蛹去到了厨房,起锅烧油并将所有的蜂蛹一股脑的下入油锅,随着滋啦噼啪的声响,不多一会儿这些人间珍品级的美味就呈现出了膨胀且金黄的模样被放在了一个盆中。
再往里头伴入盐和胡椒等香料,最后小宋就这么端着盆来到了屋里。
“来来来,人间最美下酒菜来了。”他将盆往上头一放:“玉生哥,来吃。”
玉生也不客气,夹起一个就放入口中,咬破外皮之后里头热热的浆水汁液就在口中迸发出来,带着独特的香甜滋味,再喝上一口在井中镇过的梅汁酒,仿佛一整个夏日的味道都融入了其中。
“若是再让娘亲做上一道闷河虾,再是好不过了。”玉生感叹了一声:“下次见她怕是也要到年关了。”
“想去我随时安排你去就是了。”宋北云也撩起袖子坐在凳子前:“我是走不开,你要有空就回去看看。”
玉生笑着摇了摇头:“若不是恩师让我来杭州,我连你都没空见,如今翰林院正着手修撰百家录,我是编撰人之一,也算是繁忙。”
宋北云连吃了几口蜂蛹,再喝了一大口酒:“赵相是让你来劝我的吧?”
“是啊,可是来这几日,一字未劝,尽是玩耍去了。”玉生说完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倒是辜负了恩师嘱托。”
小宋放下酒杯:“估计他也知道没什么好劝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道理好讲的,让你来怕就是让你过来陪我玩耍几日。”
这几天下来倒是玩的开心了,钓鱼、游泳、掏鸟蛋、摘蜂窝,就跟熊孩子放暑假之后一样,本来都挺白皙的宋北云和玉生,这几日下来都晒脱了一层皮。
“我生来就不是什么君子,也没法子跟你们这些君子一般待人接物。”宋北云一条腿踏搭在长凳上,浑身松垮垮的说道:“老头子就跟我说过不是,我是个妖星。什么妖星不妖星,我是不信的,不过我知道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可这般说。”玉生摇头道:“身为兄长我再是明白不过了,你自小便孤苦无依,也难得有信任之人,心中所念只有取舍得失,倒也是人之常情。”
宋北云摆摆手,端起酒喝了一口:“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干,再恶我也要干。我不后悔,因为如果不干,可能会牵连一大批人,用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