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柔眯着眼睛看着他:“不过去,都打肿了,疼的慌。”
“没事,我给你揉揉。”
“哦,好。”
看着左柔往那方向走,俏俏都情不自禁的揉起了脸,看着自家宋郎欺负柔姐姐也有些年头了,现在却是变本加厉了起来。
“我问你啊,你还记不记得康王爷?”
“康王?记得呀。”左柔雀跃的说:“康王可是个好人,慈眉善目的,总弄些饴糖来逗孩子,每日就喜欢做些木工,什么木马、摇床的,可是有趣了。”
“只是这些?”
不对劲啊,宋北云总觉得这个描述听起来就像一个整天不务正业的闲散王爷干的事,含饴弄孙的感觉。而如果真的证实康王在招兵买马的话,他应该是气势汹汹、不怒自威的那种,怎么都不会和慈眉善目搭界。
不过也不一定,想来大明年间那个朱厚熜,二十几年不上朝,照样虎虎生威的,这种事真的说不准。现在的大宋是掌握在赵匡胤那一脉手里,而原本的历史中这一脉的人都死了个精光,所以并无参照物和历史记载可供参考,唯一一个让宋北云熟悉的皇帝是仁宗赵祯,可仁宗赵祯现在在南昌喝奶,名字还叫宋狗蛋。
所以很多事情已经超脱了穿越者的思维概念,只能用他本身的知识和在这里十年学习的知识来进行衡量。
那么假如设定这个康王是一个朱厚熜一样的人,心机深沉、思维缜密,他是不是有可能干出这种跟本身画风截然不同的事情?绝对有可能。
敛财、征兵这是一部人,再一部门就是收纳人心。至于怎么验证,就看看在明年春夏交接之际,大理国和延续前朝安南称呼的越南这两个国家会不会发动边境摩擦吧,如果发生边境摩擦,十有八九康王要反。
这是什么?这就是地缘政治啊,安南和大理国实际上是不具备和大宋比拼实力的,但如果他们犯边,也不可能直接出动福王镇压,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康王出面进行戡乱,戡乱要人对吧?要钱对吧?朝廷给是不给?
反正这里头的事,现在还不能细想,越想越脏、越想越骚。宋北云倒是仔细思索了一番关于广西那边的地形地貌和如果广西叛乱如何镇压的问题。
严格来说,极难。如果单靠步卒的话,雨林气候很容易让大量士兵还没开打就凉了,水土不服也好、疟疾也好,讨伐注定是非常艰难的。但他们如果缓缓北上,联合安南和大理的攻势,很快就能压到宜州、梧州、广州、潮州这一条线,直到打到泉州时,顶上福王千岁。
然后被按在地上摩擦……
但福王也不可能追击到广西地区,因为会导致大量战损,所以最后格局会钉死在雷州、琼州那一线的对峙,福王进不去他们也出不来。但这样就卡死了福王,北方怎么办?如果辽国顶不住草原和金国的联合攻势,要不就是南下吃掉大宋,要不就是被灭掉接着草原和金国南下吃掉大宋。
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灾难……
宋北云眼珠子快速运动着,甚至都顾不上左柔把屁股凑上来让他兑现承诺。
“快揉揉。”
“下流。”宋北云推开了她:“难办啊。这样的话,大宋三五年就要完蛋了。”
“为何又完蛋了?”左柔转头看着他:“大宋哪有那么不堪。”
“你爹爹驻守襄阳城,福王卡在雷州。上不得下不得,最后怎么办?”宋北云突然心生烦躁,冲着左柔的屁股就咬了一口:“烦!”
“呀……”左柔不停的拍打他:“你这人……”
“不是还有你么。”俏俏在旁边说道:“你肯定是有法子的。”
“我谢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嗷。”宋北云靠在床上,长叹一声:“我手上没兵权,没有科技碾压。怎么打?现在我真的是烦啊,如果真的国破山河碎,你们可是要被人糟蹋的呀。”
左柔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她坐在床边将鞋子脱了伸到被子里:“要兵权还不简单嘛,你问我爹爹要呀。”
宋北云哭笑不得钻进被子,脸冲着墙:“你们去玩吧,不用管我。”
这时妙言走了进来,笑着说道:“怎么了?你们又烦着他了?”
“他有病来的。”左柔把脚脚放在宋北云肚子上来回揉搓着:“就突然得了病。”
妙言笑盈盈的趴在床头看着一脸死样的宋北云:“又碰到什么烦心事了?”
“大宋要完啊……”宋北云长叹一声:“行了行了,你们去玩,不用管我了。”
妙言耸耸肩,拍了拍左柔的头:“巧云外头等着呢,该走了,都准备一番去,今日可是好好扫货了。”
今日城隍庙的夜市是本年内最大规模的夜市,冬日休沐开始一直到结束,持续十天。这十天就是姑娘们的盛大节日,也是仅次于来年元宵夜市的全年第二大规模夜市。
“有了!!”宋北云突然弹起来:“我有了!”
“莫要管他。”俏俏拽着左柔和妙言就往外走:“我们走我们的,让他矫情去。”
而宋北云此刻已经顾不得这些姑娘们了,他连忙来到桌子前,用碳笔在一张纸上画出自己的想法,然后眯起眼睛自言自语说道:“骑兵是吧,老子让你们吃排队枪毙!!”
而正在这时,外头一个黑影窜了进来并从窗口跳入房内,宋北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小鱼手里提着两瓶酒和两只烧鸡站在了那里。
“你也休沐了?”
“嗯。”小鱼笑道:“我有三日休沐,宋大人赏脸喝一杯吗?”
“哎哟,小鱼要喝酒了。”宋北云撩起袖子:“来来来,我看看你能喝多少!”
第257章 12月23日 晴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那时家贫,爷娘便将小鱼卖了去,后便成了这般样子。”小鱼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过倒也是无妨,也便算是一场天赐的机缘。小鱼倒也没有诸多念头了,好生服侍官家,此生了了。”
“小东西才几岁。”宋北云撕下鸡腿:“不就是少了个东西么,犯不着。以后跟老王一样,在外头过继个儿子过来继承香火就是了。”
小鱼笑而不语,只是摇晃了一番桌上的酒壶:“宋大人好酒量,我这便再去买些来。”
“算了,出去逛逛吧。”宋北云站起身来:“这也才八点出头,今天睡一天了,人都快睡迷糊了。走,出去转一圈。”
“可是方才俏俏姐他们出门时,宋大人为何……”
“你小东西这就不懂了。”宋北云披上外套:“跟女人出去逛才是脑子真的坏了,你别不信,咱们坐在这一个时辰了吧?她们刚走到朱雀道东口。”
小鱼一脸惊奇,宋北云拍了他脑袋一下:“不信?不信走着。”
跟着宋大人出了门,出了巷口便是朱雀道,朱雀道分东西两个口,过了西口就是皇宫方向,过了东口便是城隍庙和贡院方向。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在东口转了一圈,果然发现左柔那一帮人正站在一个摊子前面试着胭脂水粉,那仔细的模样,就跟挑什么千金之物似的。
“瞧见了没?”宋北云指了一手:“这帮娘们是掐好时间干活的,他们要烧那冬至香,就得赶在午夜头柱香,就为这个她们能在一条路上磨蹭两三个时辰,甚至都感觉不到累的。”
“还有这般讲究,真是长了见识。”小鱼默默点头道:“那为何说不与她们一同逛逛呢?”
“你看她们手里那些大包小包没有?”
“看见了。”
“你过去了,全是你的。”宋北云左顾右盼一阵,突然一扯小鱼:“走小路,快!”
两人绕过朱雀街,从玄武桥上踏过,这边是到了玄武大街,这里要比那头热闹许多,酒家门口挂着红蓝相间的酒招,还有些披红挂绿的门面在开门迎客,道两旁的摊贩和行人更是摩肩擦踵,不远处还有一间二楼站满姑娘的妓寨,里头隐约传来靡靡之音,让人骨肉酥麻。
“再往前一点就是家和赌坊,你瞅瞅这名儿。”宋北云带着小鱼在路上走着:“家和家和,举家和睦。一个赌坊叫这个名,当真是讽刺至极。”
小鱼也并不接话,只是笑着仰头接着周遭的万家灯火看着宋北云的侧脸,眼神里都是满满的羡慕之情。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感觉怪怪的。”
“小鱼仰慕宋大人才情万千、足智多谋,也羡慕宋大人胸中豁达、放眼死野。小鱼见过许多达官贵人,但如宋大人这般的却只有您一人。”
“行了行了,别捧了别捧了。”宋北云见着前方家和赌坊的幡子在不远处,他头一甩:“走,玩几盘。”
“嗯!”
而就在他往赌坊的路上前进的时候,突然旁边传来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
“店家,你这饼子怎的如此难吃,就如那喂狗的东西,不要了不要了,你将钱退我!”
“你这人怕是有些病的,天底下哪里有这将吃了一半的饼子退掉的道理,这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得退你。”
“你这厮!我哪有吃了一半,就咬了一口罢了!你退是不退!?”
“不退!有胆子你便去报官,再不济你去告御状,让官家给评评理。”
那人仍然还要不依不饶,宋北云突然从后头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你要死啊……一个人溜出来?”
而旁边的小鱼看到这人时,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当场就要跪下去,但却被宋北云一手给提了起来。
被宋北云勾住的那人整理了一下帽子,回头看了看宋北云,嘿嘿一乐:“你来的刚好,这狗日的破饼太难吃了,这老板还不给退。”
“行了行了,一块饼而已。”宋北云连拖带拽的把他扯到了一边,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你是大宋皇帝么?你一个人就敢往这跑?”
“跑就跑了,谁能知道是朕?”赵性看了看四周围:“今日皇后、太后、太皇太后都去姑苏寒山寺祭拜太祖去了,朕出来浪一番又怎的了嘛。”
“你他娘的……”
“你再骂!”
宋北云啐了一口:“你真一个人出来的?”
“那还能有假?”赵性一脸骄傲的说道:“我让一个小太监穿上我的衣裳,我穿上他的衣裳,刚巧今日休沐换防,皇城司的新侍卫还都不认得朕,这便拿着司命司的腰牌出来了。想当年我当世子时,那可是上下翻飞、漫山遍野的跑,甚至还一人一马去过大同关,如今怎的还不敢出街游玩了?”
“你可让人省省心吧,万一你在外头让人给宰了,天下可是要大乱的。”宋北云长叹一声:“行了行了,小鱼你休沐没了,好好给官家送回宫里去。”
“是,宋大人。”
“别别别……”赵性看了看四周围,压低声音说:“难得能出来这一回,可就许朕玩上一场吧。你们本是打算去何处?”
“你真不回去?”
“真不回去。”
“小鱼,去叫老王,就说官家偷偷摸摸的出宫被宋大人逮住了。”
“别!”赵性拽着宋北云的袖子:“当朕求你了行不行?给个面子。”
看到他这一副可怜兮兮又贱兮兮的样子,默默叹了一声,指着前方不远处的赌坊:“准备去玩几手。”
“走,同去!”赵性高兴的往前走着,走到一半还回头招呼:“快啊,等个甚。”
宋北云和小鱼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极端的无奈,不约而同的长叹一声之后,只得跟着赵性跑了上去。
三人进了赌坊,这里头本就乌烟瘴气,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小鱼最是辛苦,原本放假的他,突然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被通知加班了,之前放松的神态完全不见了,全程都在高度戒备着,生怕有个人突然蹦出来给赵性一刀背刺。
“乖乖,这金陵城的赌坊这么大啊?”赵性进来之后,就像个乡下人似的左右张望:“说来你可能不信,这江山都是我的,可是自从来了金陵,我都没正儿八经的出过宫。”
这时一个甜美的少女拖着酒水糕点从赵性面前经过,赵性喊住了她:“这都是卖钱的?”
“这位公子,这些都是不要钱的,任吃。”
“好好好。”
赵性连忙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小鱼啊了一声,但却已是来不及阻止了……
“好吃!”
赵性满意的点头,刚要拿酒时,就见旁边一个高胖的男人带着几人走了上前,来到宋北云面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宋北云,面带笑容的一拱手:“宋大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宋北云也是笑着拱手:“叶大当家,咱们又见面了。”
这人一开始就看着眼熟,他一开口宋北云就想起来了,这人分明就是在家乡县城里那个赌坊的当家,姓叶。当初宋北云跟他可达成过一笔见不得人的交易,帮玉生给报了仇。
如今没想到却又是在这金陵城中遇见了,倒也算是他乡遇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