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人杀出来一条血路,到了院子外边。
    为首的廷尉大声喊道:“请大人上马!”
    他说完之后从马背上跳下来,把战马让给张汤,然后他大步走到队伍后边,持刀站在那。
    背对着他的同袍,面对着汹涌而来的敌人。
    他的黑甲上在淌血,但他站在那,巍峨如山。
    从四面八方,数不清的黑衣人迅速的出现,他们从另外一侧绕过来堵住了前边的路。
    汇合了这边的黑衣人后,他们的人数怕是依然还有七八百人之多。
    四周围住,缓缓前压。
    “看来都出不去了。”
    张汤道:“那便死战!”
    “呼!”
    六七十名带伤的廷尉大声喊了一声,他们纷纷下马,迅速组成阵列。
    黑衣人群后边,周掌柜快步冲过来,看了看那些再次被围住的廷尉,他总算
    是松了口气。
    若是就这样被廷尉军和张汤跑了,今日这事就真的没法交代了。
    慕风流是山河印中地位很高的人,连他都死了,若再走了目标,周掌柜知道自己也必会死无全尸。
    最主要的是,这次的主事还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看着,他想说谎都没法说。
    “不要给他们决死的机会。”
    周掌柜大声喊道:“所有还有弩箭的人上前,给我射死他们,他们想拼死一战,哪有那么容易!”
    手里还有弩箭的黑衣人快速上前,围成一个巨大的扇形。
    周掌柜一伸手,从身边一个黑衣人手里把连弩夺过来,他大步走到队伍前边,用连弩瞄准了早云间。
    “你们自己找死的!”
    周掌柜吼了一声,然后手指扣动了连弩的机括。
    呼!
    一杆标枪飞了过来。
    噗的一声,标枪将周掌柜的身体贯穿,巨大的力度之下,周掌柜身子往后一仰,已经点射出去的弩箭就飞上了半空。
    那标枪在他胸口中贯穿而过,把人仰着钉在地上。
    紧跟着,一片标枪飞了过来。
    那黑压压的一群杀手,立刻就被这密密麻麻飞来的标枪放翻了一大片。
    他们顿时慌乱起来,往四周看,四面八方都出现了黑甲铁骑。
    四面过来的仿佛不是骑兵,而是厚重的乌云,乌云中还有电闪雷鸣。
    “杀我同袍者,诛!”
    一声暴喝中,无数标枪再次投掷出来。
    廷尉军千办尚青竹在一片标枪飞出去之后,抬起手把铁盔上的面甲拉了下来。
    黑甲,夜叉面。
    随着他的动作,无数的廷尉黑甲也抬手将面甲拉下来。
    那是无数的夜叉。
    “攻!”
    黑骑向前。
    屠杀。
    小半个时辰之后,四散出去的黑甲从各处归来,他们或是战马后边拖着尸体,或是战马上挂着人头。
    阴曹地府,无常最狠,光明之下,黑甲最凶。
    廷尉军千办尚青竹从马背上跳下来,面甲往上一推,在面甲滑上去的时候,血被甩上了半空。
    他大步走到张汤和早云间面前:“奉都廷尉大人之命,接你们回家。”
    站在院子门口那些受伤廷尉,有人哑着嗓子啊的喊了一声,将长刀举起来:“我廷尉军无敌!”
    “呼!”
    所有廷尉军士兵将战刀举起来。
    阳光洒下来,地上的尸体还在淌血。
    大地记不住血液的味道,但是敌人一定会记得廷尉军的屠刀。
    在距离这里大概四五里之外,一座木楼上,举着千里眼看着这一幕的中年男人轻轻叹了口气。
    他转身下楼,一边走一边说道:“不好杀的张汤,不好惹的廷尉。”
    到了楼下后院,一辆马车在那等着。
    “回冀州吧,再做谋划。”
    他说完这句话拉开车门上去,然后就愣在那。
    马车里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儒雅男人,手里拿着一本书册在读。
    看到这人上来,白衣男子温和的笑了笑:“去赶车,自己把自己送到冀州廷尉府门前。”
    中年男人问:“你是?”
    白衣男子回答:“叶杖竹。”
    中年男人楞住,然后叹息一声。
    他自己走到车前,抓起缰绳的时候,手还是没忍住颤抖了一下。
    他回头问:“叶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
    叶先生语气平静的回答道:“因为宁王让我在这。”
    叶先生放下书册,问:“认路吗?”
    中年男人重重吐出一口气:“认。”
    他一抖手,马向前迈步。
 第七百零一章 明谋
    冀州。
    中年男人坐在刑房里,没有上枷锁,也没有被用刑,他安安静静的坐在凳子上,还不时往四周打量一下。
    在他的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些他没有见过的东西,猜着大概是什么稀奇的刑具。
    他被带到这间刑房里已经至少有半个多时辰,没有人来过,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在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思考一下如何应对。
    想来想去,发现想了也没多少意义。
    看看张汤对付山河印的人有多狠厉,就知道宁王李叱的态度如何。
    启用张汤的时候,宁王遇到了多大阻力可想而知。
    他手下的那些文武官员,都会觉得这是儿戏。
    如此重要的差事,却交给一个毫无经验且年纪轻轻的店小二去做这不是儿戏是什么?
    可是谁又能想到,宁王在这件事上的心思有多不留余地。
    唯有张汤这样的人,才会把事情做绝。
    换做宁王手下任何一个官员,哪怕也是一样的寒苦出身,也绝对不会如张汤这样一路泼血的查案。
    就在想着这些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中年男人抬起头往外看了看,阳光先进入他的眼睛,让他有些恍惚。
    门外的人似乎是站在那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迈步进来。
    等中年男人适应了光线,他才发现面前坐着的居然是受了重伤的张汤。
    所以他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不愧是张大人。”
    张汤摆了摆手,门外的守卫随即将屋门关好。
    他身上缠着绷带,挂着一条胳膊,但是看得出来,他又换了一身崭新的官服。
    那黑色的锦衣上,纹理流转,犹如暗涌。
    “你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你,这似乎有些不公平。”
    张汤看着他说道:“不如先介绍一下。”
    中年男人笑起来:“还是算了吧,千办大人不认识我最好不过。”
    张汤点了点头:“按理说确实如此,如果知道你是谁了,就会在你身上继续挖,不知道你是谁,死了也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中年男人笑道:“正解。”
    张汤问道:“名字总可以说吧,我猜,根据你的名字应该查不出什么。”
    “是啊根据我的名字,确实查不出什么。”
    中年男人看了看张汤那张还带着些稚嫩的脸,实在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少年,怎么会有那么狠厉的心。
    说完这句话后他沉默下来,似乎没打算告诉张汤他叫什么。
    张汤看着他说道:“你可以调动一千多人手,如此大规模的动作,如果不是山河印中地位极高的人,绝无可能做到。”
    “慕风流在芦县控制票号,周掌柜只是他的手下,而百办早云间的家里生意,十之七八也是慕风流在幕后主使,他游走于冀州治下,从这一点可以推测出,最起码在冀州之内,慕风流的地位也很高,但从之前的事来看,你可以随意调用他。”
    中年男人笑了笑,还是没回答。
    张汤继续说道:“慕风流死在早云间剑下,一剑切掉了他的头颅是不是有些太轻易了?”
    中年男人想了想,回答:“我远远的看着,虽然不知道当时说了些什么,但看到了发生了什么,在那种情况下,慕风流被偷袭而死,也是情理之中。”
    张汤摇头:“不对。”
    中年男人问:“何处不对?”
    张汤道:“芦县距离岑州至少九百里,芦县票号的生意是慕风流用手段收了的,岑州,早云间家里的票号也是慕风流用的手段。”
    中年男人问道:“
    这又有何不对?”
    张汤道:“从这一点可以推测出两件事,第一,冀州票号生意,慕风流就是背后的推手,早云间家里的事,是在十二年前,芦县的事,是在两年前,周转千里,翻云覆雨。”
    他往前压了压身子:“一个习惯了躲在幕后主使别人做事的人,为什么这次会那么草率的亲自现身?”
    “最起码在十二年间,他做过很多事,每一次都是事成就身退,绝对不会让自己出现在台前。”
    “然而这一次,就算是为了拉拢我,为了拉拢早云间,他也不应该自己现身。”
    张汤再次往前压了压身子,看着中年男人的眼睛说道:“十几年来,一直都躲在后边,突然之间到了最前边来,然后还那么轻而易举的被人一剑杀了不合理,对不对,慕风流。”
    中年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忽然笑起来,似乎笑的很畅然。
    “果然了不起,难怪宁王会如此重视张大人。”
    中年男人笑过之后点头道:“是啊如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出现在危险的地方,哪怕早云间的那反手一击确实防不胜防,换做是谁都意料不到,但一个合格的谋略家,是不会给对手有这样致命一击机会的。”
    张汤缓缓吐出一口气。
    “陆陵人慕风流。”
    中年男人抱拳:“见过张大人。”
    张汤问:“你应该是有脱身之策吧?”
    慕风流摇头:“没有。”
    他有些遗憾,也有些自责的说道:“我就没有去想,自己会被抓住,而且还是自己赶着车把自己送到廷尉军衙门里来。”
    他自嘲的笑了笑:“略微有些丢人。”
    张汤摇头:“我不信,你一定是有脱身之策。”
    慕风流问:“既然大人推测我有脱身之法,为何大人不让手下把我绑起来?”
    他看了看自己:“如此宽待,我都有些愧疚。”
    张汤问:“何来的愧疚?”
    慕风流笑道:“我可是重犯,要杀张大人,虽然没成功,但杀了至少两百名廷尉军黑甲,这样的重罪,还是在廷尉军中,我以为自己会先被打个半死,然后再上刑罚。”
    慕风流道:“张大人却没有这样做,所以我才觉得愧疚,要不然还是先用刑吧,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一些。”
    张汤看着他,沉思了好久。
    慕风流一直都在等着张汤继续说些什么,可是张汤在沉默良久后,忽然起身。
    “好好歇着。”
    说完这四个字,张汤转身离开。
    慕风流看着张汤出门而去,眼神里有些疑惑。
    不久之后,廷尉军都廷尉的书房中。
    高希宁坐在主位上,李叱站在窗口看着外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张汤把刚刚见过慕风流的事说了一遍。
    他看向高希宁道:“都廷尉大人,我怀疑此人有故意被抓来的心思,但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故意被抓。”
    高希宁问道:“故意被抓?如果不是我们的人及时赶到,你们就都会死在芦县,这算是意外。”
    张汤道:“确实算是意外,慕风流的第一目标是逼迫我成为他们的人,不成功则执行第二目标,杀了我但我怀疑他还有第三目标,那就是一旦出现意外,他就借机被我们抓住。”
    李叱回身看向他:“你推测是什么?”
    张汤摇头:“完全没有头绪,或许他是为了见到宁王?”
    李叱道:“他是想说服我?”
    张汤道:“这是臣下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
    李叱又问:“你断定
    他是故意被抓?”
    张汤道:“没有证据,但臣下感觉如此。”
    李叱道:“那我就去见见这个人。”
    张汤摇头:“臣下再想想,给臣下三天时间。”
    李叱思考了片刻,点头:“也好。”
    高希宁起身:“还是我先去见见他吧。”
    李叱看向她,她笑了笑道:“无妨,先让人把他绑的结实些,我再离得远一些。”
    李叱道:“你在门口问话,我在门外。”
    高希宁嗯了一声:“如果他真的是故意被抓,一定有很大的图谋,不搞清楚,隐患巨大。”
    不多时,刑房。
    正在闭目养神的慕风流被开门声打扰,他睁开眼睛看了看,进来几名廷尉,手里拿着锁链。
    在看到这些的时候,慕风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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