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所报的比政事堂得知的多,应该是底下的巡按御史与按察司官员以及地方州县替一些官绅隐匿了不少,清丈田亩、严查过度蓄奴之象,是利社稷千秋之策,但如今看来,其心不在社稷者之官不少!
不愿得罪权贵豪强,辞官是没问题,但这种既不肯为官一方造福百姓,却知道摆起当官的排场,滋扰驿站、甚至草菅人命,实在是令人不忿,有官员为之隐匿不保,更为可恶,陛下,臣认为,这些人当严办!”
熊廷弼这时候跟着说道。
韩爌想开口说几句,但还是闭了嘴,并瞥了朱由校一眼。
“凡主动辞官的,可以准允,着吏部重新铨叙官员上任就是,但是挂冠离去的,就是对朕不敬,漠视朝廷纲纪,东厂立即将其捉拿至京师,处以磔刑!抄没家产!”
“滋扰驿站、为非作歹的本人赐自尽,家人流放,致人伤亡者,若是驿丞、驿卒之官差,则同谋反罪,诛满门!若是平民,则本人斩立决,家人流放,皆抄没家产!东厂执行!”
“若督抚、巡按御史、按察司、州县等官员未报,而被东厂查明者,相应官员一同处斩,皆抄没家产!不得姑息!东厂执行!”
朱由校将图纸往案桌上一放,不怒自威道。
“奴婢遵旨!”
魏忠贤回了一句。
朱由校接着看向方从哲:“敕旨吏部,尽快选派新的官员上任!”
“是!”
方从哲回了一句。
……
“既然高公与宫中李实李公公有私交,这五万两银的会票,还请高公转呈于李公公。”
黄尊仪这里悄悄地给高士俊递出一张会票来。
高士俊接了会票,笑道:“黄公不是已挂冠而去吗?怎的突然要高某转送如此大礼给李公公,难道黄公于朝中还有憾事未了?”
黄尊仪笑了笑:“倒也不是为什么事,黄某只求李公公能通过高公将内廷中将来诸皇子的品性透露一二出来即可,虽然诸皇子才刚出生,但人当把眼光放长远些,不是吗?”
“此言有理!”
高士俊笑了起来。
但这时候,黄尊仪的家奴蓝之旺跑了来,慌忙道:“老爷,这是刚到的邸报,皇上下旨,挂冠离去者,皆处磔刑,抄没家产!还有滋扰驿站的。”
黄尊仪看见这邸报后不由得吞咽了一下。
高士俊也愣了愣,忙拱手道:“黄公,在下还有事,告辞!”
这高士俊说着避之不及地离开了这里。
黄尊仪则在这时候说道:“走,立即回江南!”
……
“清丈田亩的事和严查过度蓄奴现象的事,现在推行的如何?”
对于皇帝朱由校而言,他需要关注的是整个朝廷新政进展情况,因而他也就没有过问具体某个藐视朝廷纲纪、滋扰驿站的官员的抓捕情况,此时的他也就问起方从哲这事来。
方从哲苦笑道:“陛下容禀,大明地域辽阔,士民繁多,即便是官员也数不胜数,臣唯能确知各督抚之贤愚,而不知督抚以下官员;
故而,此事虽朝廷中央圣旨已下,然推行之效恐需一两年之久乃至数年,全看督抚以下官员能为如何!但如今看来,即便朝廷已行考成法在先,外官中依旧有不少不称职之官,甚至宁罪朝廷也不罪地方豪强的官员,所以,目前推行之效甚微。”
“朕明白,万事急切不得!”
“说起来,为朝廷办事的官吏还是太少,县以下的治理还是只能靠宗族里的缙绅,指望这些人清丈自己的田亩?难!
在南直隶推行清丈田亩时就遇到了这样的问题,是得地方督抚等官员与之斗争一段时间;所以,得增加朝廷职能,增加官位,大明与两宋不一样,两宋是冗官太多,而大明是官吏太少。”
朱由校说后就看向方从哲,又道:“但大明是不缺做官之人,据朕所知,吏部现在等官的依旧很多,可有此事?”
方从哲忙附和道:“回陛下,确有此事,但这些皆是非进士出身的举人贡监,甚至是吏员,而官位如陛下所言,本身就不多,等进士出身的占完这些官位后,留给这些人缺官自然就很少。”
“所以,要增设官位,敕旨吏部,接下来的吏治改革是扩编,增加官员吏员数量,以县为类比,各县除知县和县丞外,增设副县丞与副知县若干,居于主簿和典史等具体属吏之上,分管钱粮、刑狱、募兵等事,主簿、典史等也设副职若干,至少一正两副,州府与布政司一样。”
朱由校命道。
“臣遵旨!”
方从哲回了一句。
“现在北直隶京畿一带已经开始设巡防营,效果显著,南直隶现在也设了巡防营,有了巡防营,刑狱、治安、捕盗这些事就统归于巡防营管理,地方巡检司与刑房编入巡防营,巡抚营在府一级设巡防局由知府和巡防营共同节制,各州设巡防局,各县设巡防处,到时候这样可以增加朝廷地方治理之能!现在惩办滋扰驿站这些事,着敕旨兵部,着下达部令给各巡防营,在自己的辖区内直接拿所有违背国法者,不要等东厂去!
东厂是办大案的,既已有巡防营的地方,这种地方案件的肇事者,巡防营先抓了,再交给所属官府!另外在其他地方犯事的,逃到了自己辖区的,也当立即抓捕!”
朱由校接着又嘱咐道。
……
周遇吉此时已到南直隶就任守备一职,并熟识了分在南京的一批巡防营官兵。
而这一天,负责应天一带巡防营的把总赵鸿升则突然对周遇吉说道:“禀守备,下官记得邸报上说,保定知府黄尊仪是朝廷现在通缉的钦犯,小的刚刚巡视时偶然听到徐家家奴提起,此人现在就在南京城富商徐家揽春园内。”
“钦犯?!”
周遇吉听后直接下令道:“带上你的人,去抓了他,陛下早就下了旨,在有巡防营的地方,这种钦犯,不必等东厂的人来!”
“是!”
赵鸿升回了一句,就立即对自己的传令兵喊道:“集结人马!”
没多久,周遇吉就带着赵鸿升的一部人马往徐家揽春园赶来。
第两百五十五章 天子给的权武将持刀对文官
“大胆!是谁给你们巡防营的胆子,敢来我徐家拿人!”
徐家门房管家徐彩见巡防营的官兵出现后竟先喝骂起来,明显也是仗着其家主势力没把官兵放在眼里。
周遇吉这时候勒住了缰绳,回道:“天子给的!不行吗?!”
徐彩不知该如何答话,只忙给自己身边的徐家家奴递眼色,让人去里面通报消息。
而周遇吉这时候则将手一挥:“拿人!”
“是!”
赵鸿升回了一句。
接着,因参与广宁城外一战,而被东虏一巴牙喇砍断左臂的赵鸿升单手持刀朝徐家揽春园大门走了过来:“冲进去!拿住钦犯黄尊仪!”
“慢!”
“中丞驾到!”
但这时候,一传令兵持着令牌策马而来。
很快,应天巡抚萧近高就也策马出现在这里,其身后还带着一大批官兵。
周遇吉见此颇为惊愕,他没想到巡抚萧近高会出现。
赵鸿升和其麾下巡防营官兵也停住了脚,且看向了周遇吉。
周遇吉则突然喝道:“不用管!老子没听见!先进去抓人!”
“大胆!周守备,你是要违抗本中丞令吗,本中丞让你停止拿人!”
萧近高突然大吼一声。
周遇吉见此这才转头看向萧近高:“您就是应天巡抚萧中丞?”
“本官正是!”
萧近高趾高气扬地回了一句,然后又冷声问道:“怎么,周守备难道不应该下马给本官见个礼吗?”
颇觉得晦气的周遇吉只得咬牙下了马,捏着铁拳,重重一抱拳:“见过中丞!”
“难道不应该是跪礼吗?”
这时候,跟在萧近高身边的士子徐少良得意地笑说了起来。
周遇吉铁拳不由得捏得更紧。
赵鸿升因此站在原地,看了周遇吉一眼,似乎下一刻,只要周遇吉下令,他都会宰了这萧近高。
毕竟他和周遇吉以前都是近卫镇步兵第一营的人,赵鸿升受伤退伍前还是周遇吉的部下,见有士子如此过分的要求周遇吉,他也无法容忍。
但周遇吉也不是特别鲁莽之人,还是忍了下来,且朝赵鸿升摇了摇头,表示让他不要妄动。
然后,周遇吉才笑了笑道:“中丞可是觉得您比皇爷尊贵?”
“不得妄言!”
萧近高这才申饬了自己身边的徐少良一句,然后对周遇吉说道:“徐家的揽春园,你不能进去!黄公的案子是有冤情在的,但具体的,本官也不好多说,总之,这事,你们巡防营不要插手!”
周遇吉则回道:“末将只知道他黄尊仪是钦犯,且现在就在徐家的揽春园来,甚至他徐家也有窝藏钦犯之罪!也该被抓走!”
“你!”
徐少良因此大怒,不由得对萧近高道:“中丞,您看,他这是眼里没你,没你这个堂堂巡抚!”
“不得抓走黄公!”
“黄公是冤枉的!”
“你们这些朝廷鹰犬,想干什么,想抓走黄公,也得问问我们答应不答应!”
而这时候。
许多南京士民走了来,还在一些士子带领下振臂高呼着,跟着其一起来的还有许多衙役、乡勇,持着各类刀矛等兵械甚至还有戒尺、菜刀这些,乌压压不下六七千人,将整个揽春园外围围得水泄不通。
徐少良因此冷笑起来。
而萧近高则也因此继续说道:“周守备,这下子,你看见了吧,民意难违!”
“难道圣意就可违吗?”
周遇吉冷声问道。
“周遇吉!你真要逼反他们吗?!”
萧近高这时候大喝一声,且喝令道:“传令,标营所有官兵将这里围起来,不得让士民靠近,告诉他们,有本官在,无人会把黄公怎么样,让他们不要乱来!”
萧近高说着就才又看向周遇吉:“出了事,我担着,你现在你必须听我的命令,只能待在揽春园外,黄尊仪你不能抓走!你也别想让你的人通报消息给朝廷,你派出去一个,本官杀一个!本官知道你和赵鸿升这些人杀过东虏,有些本事,但本官的标营也不是吃素的,何况你们的人太少,你如果不想你的这些和你出生入死过的弟兄死于这里,你就违抗本官命令就是!”
周遇吉只冷声问道:“你不怕皇爷怪罪你吗,萧中丞?”
萧近高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有些事由不得你我!”
萧近高和黄尊仪是同乡。
但他虽然贵为应天巡抚,但父亲只是个普通生员,祖父直接就是个农民,属于寒门薄宦之家,比不得世代官僚的黄尊仪。
而且,他在这之前已经得知黄尊仪先派人回乡组织乡勇起兵造反,并已派兵围了他的家,且通过徐少良告诉他,自己这个巡抚如果不出面护他,黄家就会先杀了他全家灭口。
“周守备,你别难为萧公,!”
黄尊仪这时候从揽春园内走了出来,且说着就朝萧近高拱手道:“中丞,黄某惭愧,但黄某也是被逼无奈,如今黄某走到这一步,只能起兵造反,反抗这无道朝廷!”
说着,黄尊仪就指着周遇吉,喝道:“现在萧公你要么杀了这些巡防营的人,与我等一起举义旗,要么舍家为那暴君尽忠。”
黄尊仪说着就笑了笑道:“另外,萧公还得对付一下外面那帮不知情的士民,不过,萧公如今走到这一步,想必是要与随黄某一同举义的,对吧?”
萧近高则只看了看周遇吉:“周守备,听说你是个将才,刚在辽东打了个胜仗,但那昏君不识英才,把你贬到这里来任巡防营守备,做些捕盗拿贼的事,你甘心吗,何不与我们一起。”
周遇吉很愕然,他没想到萧近高是要来拉自己入伙的。
萧近高的确是有拉周遇吉入伙的打算,因为他觉得周遇吉肯定会对皇帝的安排有怨言,另外,他被逼反也是迫不得已,自然就没什么底气,也想着多拉一个能带兵打仗的战将也能多一点点逆天改命的机会。
甚至今日,周遇吉和赵鸿升巡防营来抄揽春园就是他设的局,他故意让徐家让家奴在无意间透露出黄尊仪在揽春园的消息给赵鸿升,进而让赵鸿升把这事给周遇吉,而他吃准了周遇吉会来揽春园拿人,并想以自己巡抚的身份带兵趁机拿下周遇吉和他的巡防营。
周遇吉没想到萧近高要造反,但现在也容不得他惊讶,只立即低声对赵鸿升说道:“我喊一声冲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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