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这时候,姚宗中对他面前挨了巴掌的这东厂番役再次大喝了一声。
这东厂番役因见自己上司许显纯没有说话,也有些不敢惹眼前的姚宗中就真的闪到了一边。
姚宗中因此冷冷一笑就离开了这里。
其他文官也皆因此得意地笑了笑,然后离开了这里。
围住他们的东厂番役就像是变疏了的网,根本拦不住这些文官。
许显纯也没敢发作,捏紧着拳头,看着这些文官们扬长而去。
这已经是他最强硬的一次了。
要搁在厂公没换的时候,他已经下跪了,而不是还骑在马上。
但即便如此,许显纯内心还是气愤的,他何曾不怀念曾经厂卫与文官分庭抗礼的时代。
而许显纯也不想让魏忠贤觉得自己无能。
所以,许显纯还是对自己一部下吩咐道:“陆百户!你带人跟过去,不要让汪文言跑了!”
……
“老祖宗,我们跟在汪文言身边的人回来说,汪文言被东林党那帮文官护住了,许显纯带东厂的人过去没有抓住他!”
王安的心腹阉宦王格回到了王安的外宅,对王安说起此事来。
王安听后欣悦地笑了笑:“甚好!这些文官,尤其是这帮把持言路的东林党官员可不是好惹的,当年神庙皇帝都被他们弄得没办法,何况如今才刚刚登基的皇爷,有这些人帮着,汪文言就没事,汪文言没事,咱家就没事!”
说着,王安就又问道:“我告病的事,皇爷怎么说?”
接着,王安就得意地笑问道:“是不是不准我养病,说司礼监不能没有咱家,咱家要是病了,司礼监就没法子运转了,甚至还要让我掌司礼监?”
王格忙回道:“已经准了!”
“什么?准了!”
王安听后突然站了起来。
王格忙跪了下来:“儿子不敢隐瞒,是真的准了!儿子真要禀报给干爹呢。”
说着,王格就把批红的奏疏从袖里取了出来,然后双手捧到头上。
王安没有接,只惊骇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王格说道:“奴婢也只打听到是内直房管经书的刘时敏把您的奏疏连夜送到了皇爷跟前,然后皇爷夸他办事勤勉,还给他赐了名,让他进了司礼监担任秉笔太监,然后就让他批了红。”
王安听后愣了两秒。
铿!
紧接着。
王安奋力一挥手臂,就将一捏在手里的成窑杯摔在了地砖上,当场摔了个粉碎,瓷花飞溅。
“输了!”
王安声音发颤地说了一句。
随即,王安急火攻心之下就吐出一口血来。
接着,王安又咬牙切齿起来:“这些忘恩负义的兔崽子们,没一个有良心的!亏咱家对他们那么好,就说那魏忠贤,要不是咱家提拔,他能成为二十四衙门之一的惜薪司太监?结果背着咱家走客氏的门路,还有刘时敏,竟也会踩在咱家的头上进司礼监,人心难测呀!敢情这皇爷一换,就都暗藏着换门庭攀高枝的心思呢!”
王安说着就仰天一躺:“到底是不能跟皇爷耍心思啊,蚍蜉焉能撼树!皇爷现在一手诏便可杀我也!”
王格见此忙担忧地问:“老祖宗,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大夫?”
王安则问着王格:“你是不是也打着别的心思?”
王格忙跪了下来:“儿子不敢!”
而王安却说道:“该打着别的心思了,不然内廷二十四衙门的掌印太监,就没你的位置了。”
接着,王安就让王格扶他起来。
王格见此忙问:“老祖宗何不先休息?”
王安则挣脱开了王格的手:“咱家得进宫去,去司礼监为皇爷做事,再养病就要被那帮兔崽子卖完了!咱家终究也只是皇爷的奴婢而已,哪能配跟皇爷使性子!”
王格因此忙要搀扶着王安:“那儿子扶您进宫。”
“你走开!现在咱家已是不祥之人,你跟着我会倒霉的,你现在去找魏忠贤,去找刘时敏,去给他们送银子,去吧!”
王安说着就退了王格一把。
王格开始还有些扭扭捏捏,但在王安再三催促后还是离开了王安这里。
而王安则往宫里走了来。
……
与此同时。
魏忠贤也疾步往乾清宫赶来。
因为魏忠贤刚刚从许显纯派来的人嘴里得知,原来抓捕汪文言的行动出了意外,一群不要命的文官竟然使得汪文言没有被抓捕成功。
为此,魏忠贤不得不来请皇帝朱由校的示下。
而在魏忠贤赶到乾清宫时,王安也恰来到乾清宫准备向朱由校谢恩。
于是,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魏忠贤还不知道王安已经在暗地里让汪文言发动文官对付他。
所以,魏忠贤还是对王安客气地笑了笑,打了声招呼:“老祖宗!”
王安也微微一笑。
这时候,朱由校因为刚从文华殿见完孙承宗和徐光启回来,也就正巧看见了两人,便道:“你们俩怎么都来了?”
魏忠贤忙看了王安一眼,意思是让王安先回话。
而王安在知道朱由校出现后却先朝魏忠贤跪了下来:“老祖宗,饶我一命吧?”
朱由校看见这一幕懵了。
魏忠贤自己也懵了。
第二十三章 你在教朕怎么做皇帝
朱由校因此问着自己身边的乾清宫直殿太监王体乾:“这内廷老祖宗换人了?”
王体乾则回道:“奴婢不知。”
魏忠贤则在这时候明白了过来,一时如芒在背,不知该作何回答,心想自己根本还没来得及作威作福呢,王安就先在皇爷面前喊自己老祖宗,这摆明了是要坑害自己。
朱由校则继续问着王安:“王安,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先给魏忠贤跪下了?”
王安忙晃晃悠悠虚弱无力地站了起来瞅了朱由校一眼后这才故作慌张地跪了下来:“皇爷饶命!老奴刚才眼花了,竟没注意到您在这儿,老奴该死!”
朱由校哼了一声,就进了乾清宫:“都进来吧!”
于是,魏忠贤和王安都进了乾清宫。
朱由校先问着王安:“你不是告病了吗,怎的又进宫来了?”
王安回道:“老奴虽未尽好,但休息半日后也还是能下地走动了,所以来向皇爷您谢恩!
朱由校点首,接着问向魏忠贤:“你是有何事要报?”
魏忠贤忙道:“回皇爷,奴婢派东厂的人奉谕去缉拿冯三元同党汪文言时出了意外,有惠世扬等文官阻挠,言官姚宗中还打了我东厂番役,使得东厂未能成功缉拿汪文言,言东厂没有刑科驾贴不得拿人,所以特来请皇爷示下。”
朱由校听后拿奏疏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忽然斜瞥了王安一眼,冷笑道:“还真是反了!朕口含天宪,乃大明之主!什么时候,朕的谕旨还得有驾贴才算数,大明是朕说了算,还是刑科驾贴说了算,你们是朕的奴婢,还是他文官的奴婢?再有阻挠者,以犯上罪处以杀无赦,殴打东厂番役者,也以犯上罪为由就地斩杀!以后皆同此例。”
朱由校说着就喝令起来:“再有这等抓了犯官拿不到的事出现,朕就先撤了你们!”
“奴婢谨记,奴婢这就去办!”
魏忠贤忙起身就走,他自己也很气愤这些文官如此不把他东厂放在眼里,所以他等的就是朱由校这一句话。
王安这时候听了后则十分震撼,他没想到朱由校会对文官们如此强硬。
但王安知道如果真让魏忠贤成功拿了汪文言,那他自己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王安忙匍匐在地:“皇爷息怒!虽说皇爷您乃天下之主,然读书人得罪不得呀!奴婢斗胆直言,皇爷若不想留下一世骂名,不能以厂卫压文臣呀!”
朱由校冷声问了起来:“你在教朕怎么当皇帝?”
王安忙道:“奴婢不敢!奴婢是皇爷的家奴,奴婢只是为皇爷您着想!”
朱由校笑了起来:“朕看你是为你自己着想吧。”
“奴婢死罪,然奴婢还是要说,请皇爷您收回成命,不要让东厂擅杀文臣,否则必使朝野震荡啊!”
王安忙激动地说了起来。
朱由校则站了起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什么时候朕杀几个犯上之人,就要朝野震荡了,王安,朕看你不是朕的奴婢,你是文官们的奴婢吧?”
说着,朱由校就吩咐道:“王体乾,去司礼监传刘若愚来!让他速来见朕!”
“是!”
王体乾忙走了出去。
没多久,刘若愚就赶了过来:“皇爷!”
朱由校则吩咐道:“刊发皇明报后,将这样的消息传播出去,就说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建言朕杀阻挠东厂抓捕汪文言之文官,并灭其族,并再说王安言天下读书人人人该杀!”
接着,朱由校就看向王安:“你不就是想在读书人眼里留个好名声嘛,想后人夸你是个好太监,所以冒死进谏,因为你知道只要汪文言下狱,你反正是必死无疑,可朕偏不遂你的愿,朕要让后人都以为你是个最恨读书人的太监。”
说着,朱由校就又吩咐道:“来人,把王安拖出去杖毙,然后皇明报对外声称,王安是暴病而亡。”
然后,朱由校又道:“拟旨,传谕东厂,稽查凡有讴歌表赞王安的书籍文章一律查抄!”
朱由校说完后就没再说话。
而王安则木然地跪在了原地。
王安是真没想到朱由校会这么搞。
虽然他知道汪文言一被抓自己是必死无疑,但他的确是想通过死谏朱由校留个好名声的。
但王安哪里料到朱由校搞了个什么皇明报,还要刊发天下,把他王安塑造成一个恨不得杀尽天下读书人的太监。
这时候。
锦衣卫官校已经进来将王安拖了出去。
王安则不由得开始大哭大喊了起来:“皇爷!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您奴婢一命吧,奴婢不为文官们说话了,奴婢收回刚才的言论,您放过奴婢吧,不要这样诋毁奴婢呀!算奴婢求求您了!”
朱由校只看向刘若愚说道:“想要获得好名声,想要光宗耀祖,想要富贵一生,就对朕忠诚!否则,就是王安一样的下场!时刻记住,你们是朕的人,不是他们文官的人!”
“奴婢谨记!”
刘若愚回了一句。
外面王安的惨叫声传来。
没多久,王安就被杖毙。
而此时。
魏忠贤则也已将朱由校最新的谕示传达给了许显纯。
许显纯这次不敢再怠慢,立即纠合了一百多东厂番役策马往事先查探清楚的汪文言等文官聚集地而来。
缪昌期府邸。
因缪昌期倡议上疏参劾魏忠贤。
所以,在这之前,阻止东厂拿汪文言的一帮东林文官包括汪文言也就聚集在缪昌期的府邸。
缪昌期刚刚草拟完参劾魏忠贤的奏疏。
因为缪昌期的文采出众,所以,在缪昌期写完奏疏后,一干东林文官就争相夸赞起来。
“缪公到底是翰林出身,这奏疏写的极好!我要是魏忠贤,看了这样的奏疏早就无地自容了!这奏疏乃千古一骂也!”
姚宗中先夸耀了起来。
而这时候,汪文言和惠世扬等人也都表示赞同。
不过,就在这时候,东厂的番夷已经闯了进来。
缪昌期见状倒也没有因此有些许恐惧,毕竟他们才驱赶走了一批东厂番役,也就喝道:“当真是大胆!竟敢闯本官宅邸!”
第二十四章 杀文官
惠世扬更是抢先一步站到了中堂之外,怒视着走过来的许显纯:“许显纯!你想干什么?”
许显纯则冷冷一笑:“你无资格过问。”
说着,许显纯就大手一挥:“缉拿钦犯汪文言!”
于是,两东厂番役便立即闯了过来。
而惠世扬则大喝一声:“你们敢!不想活命了吗?没有刑科驾贴,也敢拿人,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许显纯这时候则亲自拔出绣春刀来,并亲自走了过来:“本官看你是不想活命了,上谕,阻挠东厂办差者,乃犯上罪,杀无赦!”
惠世扬听后倒是不以为意:“尔等矫旨!恐吓我等!”
但许显纯却直接持刀朝惠世扬捅了过来。
惠世扬见状转身就要跑。
结果,惠世扬后背当场被许显纯用绣春刀刺了个透心凉。
“啊!”
惠世扬一声惨叫从口中传了出来,然后不可思议地往前一倾。
而许显纯则把刀抽了出来,任由鲜血从刀尖滴落,看向了在场的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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