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王氏真能贪; 一个人就扒拉了五六十万两现银; 刨去要吐出去的二十几万,还有小四十万呢。想到这贾赦又觉得有些不忿,觉得自己松口太快了,就该咬死七成,那现在还能多得个三四万两。
讲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贾赦这人着实是没救了,但凡聪明点儿就该赶紧上折子请罪,老老实实认错。现下上边这位可没打算清算四王八公,若是运作的好; 明面上荣国府哪怕因着这次的事件退了一大步; 可实际上说不得就能间接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命运。
可惜贾赦看不明白,只想到了拿请罪来威胁贾母拿好处; 却没想到更深层次的东西,反而因为白得了二十万两银子而沾沾自喜。他却没想到,本来他只是个管家不严的失察之罪,确实是被蒙在鼓里,现在拿了银子便是把放高利贷、包揽诉讼这类罪名活生生给揽到自个身上。你说你该还的银子都还了; 甚至借出去的银子权当做慈善友情赠送,剩下的都是荣国府自己的钱,可这话说出去谁信呐。这二十万终归是从赃款里边出来的,无论如何洗不白了。
所以将来若真是重新拿这些旧事说道,贾赦头一个跑不掉,而且连一声冤枉都不配喊,你可是知情不报、包庇罪人、中饱私囊之罪。而贾母为何这么痛快的答应贾赦六成银子,一则是堵了贾赦的嘴免得他逼逼叨真的惹出麻烦,二则就是彻底把他拉下水,拿了钱就该承担相应的后果。贾赦比之贾母还真是小巫见大巫,怪不得一辈子都得听老娘的话,逃不出贾母的手掌心。
王氏事情败露后,往日跟着她的趾高气昂的一干人等纷纷下马,老婆犯了这么大的事,贾政自觉颜面无光,羞愤不已,自然是要好好出一口恶气。王氏不能有明面上的大动作,毕竟不能让外人察觉出异常,为了泄愤,平日跟前的红人可不就得首当其冲。本来贾政自诩读书人,平日里就颇为清高,看不上黄白之物,结果老婆不仅贪了这么多俗物,还都是通过非法手段谋得的。
被戳了逆鳞的贾政觉得上对不起天,中对不起君,下对不起祖宗。自觉为了谢罪,也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儿,王氏的陪房等人均被抄了家,看着他们几进的大宅子住着,丫鬟婆子也是一大群,好物好器摆着,在家俨然一副富贵人家老爷太太的做派,更是生气,该卖的卖,该打的打,一个不留,清了个干干净净。
王氏没了爪牙,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被关在笼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往娘家送个信儿都找不到人。不过这会儿她即便成功送信,王家也不会管这个自作自受的外嫁女。
贾母早就防着王家过来兴师问罪,先发制人派人把王氏做下的丑事讲了个明明白白。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容不得半分辩驳,王子腾看后气的脸上青红交错,五彩缤纷。贾母把王子腾夫人请到府里,只言这等恶妇本该休回娘家,可荣国府还有王家一门媳妇,这凤丫头知理能干,是个好的;况且王家也还有未出嫁的女儿,若是家里出了个被休的姑姑亲事上怕是有碍,大人的错不该牵连无辜小孩子家,问王家夫人如何处理。要么说贾母精明呢,皮球踢给王家,让他们下决定,免得将来后悔翻出什么话来。
王家夫人快恨死这个小姑子了,对贾母的手下留情千恩万谢,回去就说动王子腾不再管王氏这个妹妹。王子腾直接派心腹传了句话:王氏在家时身体便不好,这些年越发严重了,还是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静养吧,至于能不能养好便听天由命,只能说是尽人事罢了。话里话外表示王氏可以入土为安了。
贾母得了这话,便命人给王氏平日的饭菜里下了些让人虚弱的药,小佛堂的佛像掘了之后,很快又重新放了一尊遮住了黑漆漆的私库入口,王氏便被关在小佛堂不得跨出大门半步。既然你喜欢吃斋念佛,干脆就成全你,能死在这里也是你的造化了,这是贾母的意思。
王氏那次醒来之后身边都是些粗壮的婆子,没一个熟悉的人,本以为要受大罪,可没想到除了不能见人,也没人来看她外,平日里的饭食也没弄得太差,一日三餐茶水不断。如此几天后,王氏渐渐放下心来,以为贾母等人顾着宫里的元春和宝玉,不准备对她这个生母做什么。既如此那就安安心心坐在佛堂念念经也行,反正是她惯常做的事儿,不觉得乏味枯燥。等元春一招飞上枝头变凤凰,或是宝玉蟾宫折桂中状元时,便是她重见天日之时,她有耐心等的起,贾母总要比她先去了。
王氏想的美,可没想到不过几天功夫便四肢无力,精神不足,又过了三两日连床都下不了了。此时王氏才终于觉察到不对劲,只是已然神志不清到口不能言,她只隐约感觉到有人把她重新抬回了正房,来来往往丫鬟婆子精心伺候,还有一波又一波大夫过来看诊,一碗又一碗的苦药往下灌。
有人要害了她,她想大声呼救,可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她拒绝喝药,可总有粗壮的婆子捏着鼻子强行灌下去,拼尽全力打翻了一碗还有另一碗等着。看她不配合,还有来探病的人摇头叹息:二太太是病糊涂了,连药都不喝了。亏得荣国府厚道,到处沿医请药,上好的人参用起来一点也不眨眼,想方设法给二太太续命。政老爷也仁义,为着发妻连日在外奔波,人都瘦了一圈;老太太也疼儿媳妇,担忧的跟着病了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这些都是假的,是荣国府的人要她的性命,你们不要被他们骗了,救命,救命。无论王氏心里如何竭力呐喊,外人都听不到了。
好不容易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宝玉,她努力睁开眼睛,神色激动的张嘴想要宝玉救她。可却被解释成她这是舍不得儿子,才激动成这样。王氏体会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的绝望。
宝玉当然只会以为王氏真的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治。看着老太太老爷,甚至平日里不亲近的大老爷、大太太各个关心异常,只觉心内感动非常。一开始他吵着嚷着见王氏,贾母借口母亲见了儿子容易激动,不利于养病,十次总是拦上七八次。等宝玉真见了王氏后,确实如贾母所言,果真情绪异常激动,总是闹得人仰马翻,便真的尽量少去探病。
就这样王氏在一众人的期待中终于归了西天,去寻找生前最为信奉的佛祖,丧礼也办的体面隆重,外人谁都不知道她犯下的恶事,吃斋念佛的慈善形象还保持的非常良好,也算死得其所了。
荣国府也因此在外人面前刷了一波好名声,果然是个仁善之家。王氏的死亡能帮着荣国府造一波势,也算是物尽其用,不浪费了。
而知晓那日佛像异变的下人,原本伺候王夫人的都被打被卖,没机会向外人吐露;其他的诸如赵姨娘之类只能好好教育不得外传。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荣国府的下人规矩又不是那么守规矩,外边总归流传了一套颇为接近真实情况的版本。但目前只是小范围当做故事传,直到后边佛门事件频繁爆发,知情人才联想到这荣国府小佛堂事件是源头。
江映蓉就窝在无上宫内静静地看荣国府众人倾情演绎这出大戏,果然戏精本精,关于贾母如何处理王夫人也懒得另行理会,专心给皇帝研制丸药。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检查,要狂加一个礼拜班,今天只能短小一章了。
第143章 佛门本是清净地,无可奈何惹尘埃
“王妃,不好了; 世子突然高热不止; 怎么叫都叫不醒。”伺候承望的大丫鬟天不亮就惊醒了雍王府正院一干人等,霎时间沉寂的院落灯火通明,热闹开来。
一听说儿子有恙; 雍王妃胡乱套上衣服便往承望所居的世安阁奔去; 压住心内不断升起的慌张和不祥; 脚下不停; 一边吩咐人去书房禀告雍王,一边命人把提前准备安置在前院客房的太医叫起来。
雍王这两日下了朝处理完公务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研究那艘模型船,他一边研究一边不忘在纸上写写画画,目前那艘模型船的图纸已然完成了七七八八。因为晚间太过专注,每每到了深夜才歇下,是以这几日都是在书房安寝。
贴身伺候的苏公公敲门叫人时,雍王不过刚歇下,也是他看着图纸马上要完成; 心中兴奋今日才格外晚了些。
这会儿一听说嫡子发热; 心中默念一句:还是来了,便披上衣服脚下生风的往世安阁走去; 苏公公跟在后边一路小跑,还不忘帮主子整理凌乱的衣衫,幸亏不是大冬天,否则这样出门非冻坏了不可。
雍王到时,雍王妃已经站在一边面色担忧的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儿子; 太医正闭着眼睛号脉。雍王妃正要行礼,雍王摆摆手免了,与雍王妃一同站在床边等结果。
“可有大碍”雍王等太医号完脉,才沉声问道。
“回禀王爷,世子舌苔白薄,脉象浮紧,面色赤红,高热不止,依目前的症状来看应是风寒之症,微臣先开一去热散寒的方子,三碗水煎成一碗,服下后再看后效。”老太医看起来颇有自信,让雍王夫妇悬着的一颗心微微放下一点。
“如此便劳烦李太医了。”
“微臣分内之事,王爷客气。”太医写了方子亲自便去看药了。
“看看平安符可在。”雍王提醒雍王妃,王妃这会儿一颗心都放在承望身上,正亲自用湿帕子给承望降温,听了此话便打开衣领亲自查看。
只见承望白生生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红绳,平安符正稳当当的躺着。雍王妃高兴的转过头回道:“王爷,符还在,还在。。。。。。”
只是雍王妃高兴的太早,刚才还好好的平安符见着风立马燃烧起来,吓的雍王一个箭步冲过去猛的将红绳一拽,扔到地上。小小的平安符便烧的连灰烬都不剩了,只有红绳静静的躺在地上。
“这是。。。。。。”吓了一跳的雍王妃反应过来赶紧翻着承望衣领,查看有没有受伤。还是白生生连一丝红痕都无,雍王妃舒了一口气。
只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儿,雍王妃一时有些无措,只得征询雍王意见:“王爷。。。。。。”
“苏盛,快去无上宫请小真人。”雍王沉着脸吩咐苏公公,符纸自燃到底是抵过这一劫还是此劫连平安符都无法抵抗,此刻只能询问正主。
“雍王不用忙了,贫道已经不请自来。”世安阁外已传来江映蓉的声音。
雍王心头一喜,衣袍一撩抬脚亲自去门外迎接江映蓉。
“小真人,请。”
江映蓉到了房内第一时间查看承望的病情,同样切了脉,又看了症状,才严肃着一张小脸开口道:“不是寒症,这是天花,快命人封锁院落,将陈醋煮开醺房消毒,世子凡是挨身之物集中焚毁。”牛痘虽然可以预防天花,却不是治愈之法,若是传染出去,人一多江映蓉也不敢保证能救得了每一个人。犹记得某个古代世界她进入之时正是天花泛滥之际,大半个城有数千人相继死亡。若是一个操作不当,不知会蔓延多大范围,造成多少死亡。
江映蓉话音刚落,看好药的李太医刚巧进门,听到有人质疑他的医术,细瞧竟是一个小娃娃,怒气忍不住上涌,不过到底顾及这是雍王府,主子爷还没发火,容不得他先发火。只是语气免不了有些生硬:“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诊错脉,这分明是伤寒之症,小道长不要危言耸听。”看这装扮应该是最近话题最多,所谓神算的小真人。只是术业有专攻,算命算的好不代表行医行的好,他就不信他几十年的经验比不过一个小娃娃。
“贫道微末之术自然不敢在老先生面前班门弄斧,世子病症表面上看起来确为伤寒。但贫道掐算,不出半日这痘症必发,若是用伤寒之法疗治,恐会耽误了世子病情。”江映蓉老神在在,对这个老大夫还算客气,毕竟她虽懂些医术,可大多时候治疗的都是些常人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用的都是些非常手段,有时还要借用外挂。论起理论知识和经验当然比不上行医数十载的老大夫,是以江映蓉在真正的行家面前不会充大佬,装神奇,这是起码的尊重。
如此一说,李太医面色和缓许多,人家说这是算出来的,不是医出来的,并未砸了他多年的招牌,也不会让雍王以为他医术不精,延误了世子病情。再者病症本身变数又极大,到底如何发展确实难以预料,他此刻即便真没看出,若是时时关注也能及时发现不对。可确如江映蓉所说,可能就真的因为晚了一会儿酿成了无法挽回的结果。
李太医终归听进去了一点,重新仔仔细细切了一回脉,半晌,终于沉吟道:“回禀雍王殿下,确实与一般的风寒有些微不同之处,只是眼下还未出痘,微臣不能肯定,若是直接下了治天花的方子恐怕。。。。。。”要真是天花,李太医就没太大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