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这些商人缩手缩脚,他才不开心呢。
  至于会不会有碍观瞻,影响都城形象,他现在才不会管呢。
  肚子还没填饱呢,就想着不穿补丁衣服,哪里有这种好事。
  最重要的是,他的态度直接影响着下面官员的态度。
  稍微表现一点不满,下面的人就会矫枉过正,能把这些牙行,行商,地产开发商往死里整。
  所以,真的有什么看不惯的,先忍着吧!
  “王爷英明。”
  马颉长松了一口气,这次终于没回答错!
  “开春以后,要安排春耕了,你身为安康城府尹,一定要多往周边的农村去看看,百姓有没有犁铧,有没有田地,有没有耕牛,”
  林逸嘱咐道,“那些只剩下孤儿寡母的,缺少劳动力,是不是可以安排城里的流民去做帮工。”
  “下官一定深入基层,切实解决百姓困难。”
  马颉对自己的这个回答很满意。
第492章、一线生机
  这是和王爷在朝堂之上一而再,再而三强调的一句话!
  而且在许多所谓的“红头文件”中,也反复出现“深入基层”、“与百姓打成一片”!
  可见和王爷对深入基层有多重视!
  和王爷需要的是务实的官员,据说朝中有些官员因为夸夸而谈,遭到了和王爷的申饬。
  更有出口“何不食肉糜”的肉食者,和王爷非常不满意,没有维护其体面,让其辞官,而是直接罢免。
  跟辞官不一样,辞官以后返乡,算是荣归故里,仗着以往的故交和门生,别说是县官,就是知府衙门,也得礼让他三分!
  他就是当地最大的“土皇帝”!
  最有名望的乡绅!
  要是被罢免了,真的是一世英名尽毁,树倒猕猴散。
  锦上添花古来有,雪中送炭今却无,到时候是个人都能踩他们一脚。
  这对于那些自誉为读书人的朝廷官员来说,比砍了脑袋还要难受。
  砍脑袋无非是一哆嗦,人死了,脑袋留个碗大的疤。
  “不错。”
  林逸这一次很满意他的态度。
  虽然未免有点程式化、形式主义,但是在通往规范化的道路上,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无捷径可走。
  “谢王爷夸奖,”
  马颉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下官虽然是一介书生,可也愿意纤肩担正义,素手搏狂风,为我大梁国的小康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行了,心里明白就行,砥砺前行,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有些话听多了,能够尴尬的用脚抠出个别墅。
  但是林逸依然很是欣慰,自己果然没有白给这些官员上课,好歹他们记住了一些。
  只要这个社会有进步,哪怕是只有一点点现代社会的服务意识,他也是高兴地。
  “下官谨遵王爷教诲。”
  马颉回答的小心翼翼。
  他心下十分可惜,可惜的是和王爷还没有登基!
  要不然这就是亲自聆听圣谕!
  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眼前也是够了,和王爷的这些话传出去,当朝勋贵,谁还敢拿自己这个师爷出身的安康府尹不当回事?
  陈德胜和何吉祥等几位老大人肯定为自己撑腰,自己的路不就是越走越宽?
  光着脚,进入由细碎石子和煤渣铺就小道后,终于结束了一路泥泞,林逸刚走到河边,便由两名侍卫架着,洪应亲自替其洗脚,细细抠出细泥,然后帮着穿上了袜子和靴子。
  “终于暖和了。”
  林逸把冻得麻木的双脚在地面上狠狠跺了两下,又看了眼旁边穿着薄衫,踏着马靴的侍卫,感慨道,“会功夫就是了不起。”
  马靴比他自创的皮靴要重多了!
  但是,这些侍卫踩在泥窝里居然举重若轻,鞋梆子没有一点泥巴!
  轻功水上漂他是见识过的,可是泥巴上也能飘?
  “王爷万金之躯,岂能学这些旁门左道,”
  洪应陪笑道,“只是王爷心系社稷,想接些地气罢了。”
  见和王爷点头,旁边的梁远之和马颉等人对洪应愈发佩服了!
  能把和王爷的毛捋的这么直溜的,恐怕只有洪应洪总管了!
  凌汛完全结束之后,北运河通航了。
  千帆竞渡百舸争流。
  林逸提着鱼竿,偶尔抬头看一眼江面过往船只。
  “本王开海运的时候,那帮老东西一再说什么百万漕工衣食所系,不可擅开,”
  林逸冷哼道,“却没想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因为海运事业的兴旺,从海外进入大梁国的货物越来越多,而沟通南北的大运河,不但没有衰减的趋势,反而愈发显得重要了。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王爷英明,”
  何吉祥浑浊的眼神同样望向繁忙的河面,沉声道,“漕运徭役,征发既众,服役又长,以至失误农时,故亦有众多弊端,只是王爷突然要取消,亦然不可取,王爷体恤百姓,老臣以为只可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
  林逸毫不犹豫的摇头道,“漕运跟海运、修路一样办,以工代赈,到时候一样不缺人,还是那句话,可以市场化的,尽力走市场化的道路。”
  在这条南北运河上服徭役的百姓,虽然没有一百万,但是却是肯定有十万朝上的!
  他们身后便是十万户家庭!
  这些都是劳动力!
  把这些劳动力解放了,让他们回家种地生孩子,才是真正的促进生产力。
  “而那些居无定所的流民,饥一顿饱一顿,他们不但没有办法形成生产力,反而还是妨碍社会稳定的因素,”
  林逸不等何吉祥回话,便继续道,“把他们招募到运河上,给吃喝,给住所,满一年的,给予分配土地,给地契,这样才能把一切不稳定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这些流民打不得,骂不得,更是杀不得!
  如果到处驱赶,逼急了,说不定就是狗急跳墙。
  按照常规的按部就班的安排,不知道猴年马月。
  所以,只能实行拿来主义,把以工代赈的办法来解决就业问题。
  大兴土木是不可能了,没钱。
  而修理河堤、漕运,无疑是最合适的方式了!
  何吉祥沉吟了一会,见和王爷主意已定,知道劝无可劝,叹气道,“臣遵旨。”
  “如此便好,”
  林逸笑着道,“如果实在不放心,就从安康城开始,周边搞试点,
  别的不说,起码能把安康城周边的几万流民给打发了。
  城内是成群的乞丐,城外是漫山遍野的窝棚,看了实在是窝心。
  这是我大梁国的都城,搞的跟贫民窟死的,成何体统。”
  “王爷说的是。”
  何吉祥苦笑。
  如今城内城外这些烂摊子还不是你老书生意气,滥发善心?
  害怕这些流民冻死,饿死,说什么一切以人为本,任由他们城内外进出,给他们一线生机?
  要不然天子脚下,法度森严,岂能容他们放肆?
  别说乱搭乱建,就是进城都是妄想!
  如今弄得兵马司、安康府衙都是非常的被动,拆违建?
  做梦!
  那些流民也不知道是谁教唆的,居然引用梁律,说什么强拆违法!
  可笑至极!
第493章、底线
  按照旧例,不把这些人抓去站笼就已经是仁慈了,哪里还能任由他们这么嚣张跋扈!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别光嘴上应好,也要拿出行动来,切实关心百姓利益,为百姓造福。”
  别看何吉祥、陈德胜这些人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嘴上满是道德文章,也懂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而且在三和这种瘴气之地苦熬了十几年,早就没了多少脾气,平常也非常慈眉善目,在他面前更是低眉敛目。
  但是,从骨子里来说,他们是政治家,玩的是手段。
  政治家的眼里只有“利益”,没有黑白对错。
  他们跟元稹、欧阳修、蔡伦、董其昌这类历史上的士大夫差不多,指望他们有人品,还不如母猪能上树。
  他们永远不会把百姓当做人的,他们没有文化,没有见识,蠢如鹿豕,能让他们有一口饭吃,就是天恩了。
  何吉祥一愣,犹豫了一下,然后道,“王爷放心,老臣一定谨遵王爷教诲,大力发展教育,促进经济发展,一心为百姓办实事,着力保障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取。”
  放在往常,他是绝对不肯当着一众人面前说这些在他看来非常“俗”的大白话的。
  但是,如今瞧见王爷这神色,似乎非常不满,他不得不跟着马颉学一学了。
  “如此便好了,”
  林逸拍着他削瘦的肩膀,笑着道,“你是重臣,你要是都不带头参与为百姓办实事的活动,有样学样,这岂不是国将不国了?”
  “啊……”
  何吉祥吓得就要跪在地上,却被林逸两只手给托住了,只能泣声道,“老臣知罪。”
  国将不国?
  这帽子扣的也太大了!
  难道这大梁国不是一直如此吗?
  流民遍地,民不聊生!
  “刚刚才说过,不要如此,你们就是听不进,”
  林逸抽出手,掩嘴打着哈欠道,“我大梁国要是想做到强盛,让别人感到恐怖如斯,只有做到民富才可以!”
  那样割韭菜、薅羊毛才方便啊!
  像现在这样,一个个的穷的鬼叫,还没下刀子呢,就准备造反了。
  这届百姓的抗挫能力不行啊!
  必须先把他们给养肥了,不然真的带不动!
  “老臣一定悉心领会,彻底贯彻王爷制定的路线方针,”
  被这么一吓,何吉祥说这些话也愈发流利了,“早日实现小康社会,人人吃得饱,穿得暖。”
  “明白就好。
  同时还要加紧打击人口拐卖,这些都是大梁国的花骨朵,未来的劳动力,不能人人揉虐。”
  解救未成年的道路任重道远啊!
  那些人贩子也太猖獗了,居然敢把孩童砍了手脚,控制其乞讨!
  他已经打击了一轮又一轮,但是恶性事件依然没有减缓的趋势,他非常生气。
  这些人真的把大梁国的律法、官差当做
  “臣遵旨,一定严惩不贷!”
  “我大梁国的都城都是如此,更何况其它地方。
  而且,这些人能这么嚣张,肯定也是有依仗的,说不定叛徒就在我们内部,本王要你顺藤摸瓜,找到这些黑恶势力,彻底斩断这些人的产业链条,”
  林逸发狠道,“抓住了之后,当场砍脑袋都行,不必抓监狱搞什么审判,浪费粮食。”
  他是真的没有耐心了。
  他宁愿给动物以温柔,也不愿意给那些人类渣滓权利。
  何吉祥沉声道,“接下来臣会联合三司、兵部、安康府尹把扫黑、打拐作为重点。”
  “那就加油,不要让本王再看到这些事情。”
  林逸不再多说,冲着何吉祥摆了摆手,等何吉祥领着一帮人躬身退下后,他就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哈欠,直接躺在刚刚发芽的草地上睡着了。
  等醒过来,发现余小时正在数铜钱,一串钱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数,眉头越皱越深。
  林逸从洪应手里接过茶盏轻抿一口,然后冲着余小时笑着道,“怎么?缺钱了?”
  余小时哭丧着脸道,“王爷,我哪天不缺钱啊。”
  林逸没好气的道,“说这话好像本王亏待了你似得,你摸着良心说,你每个月进项至少有几十两吧,这钱呢?”
  余小时把手里的大钱摊在林逸眼前,叹气道,“王爷,只有五十个铜板了。”
  洪应在一旁道,“你这小子,胡吃海喝,当然存不住银子了。”
  余小时看了一眼洪应,不敢接话。
  崔耿生交代过他,如果不会说话,在洪总管面前就少说话,少说少错,少错就少挨揍。
  他脑子虽然偶尔不清醒,但是深以为然。
  只要他不接话,洪总管就揍不上他。
  “五十个铜板,你也是个成功人士,”
  林逸笑着调侃道,“你当初来安康城好像只有五十个铜板,如今这么长时间了,还有五十个铜板,白吃白喝一两年啊,不错。”
  旁边的众侍卫听见这话都忍不住笑了。
  “王爷……”
  余小时哭丧着脸,说不出来一句话。
  “你天天住老丈人家,有吃有喝,饿不死你,你有什么好愁的,”
  林逸丝毫不担心他会饿死。
  哪怕没有老丈人管饭,好歹也是和王府的贴身侍卫,往来无白丁,估计这安康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巴结他呢,别说给顿饭,只要肯收,给钱都没问题。
  “行了,”
  林逸笑着道,“别在老子面前哭穷,听说你媳妇入股了好几家商行,还在外面放印子钱,赚的盆满钵满,你回家把媳妇哄高兴了,手指头缝随便漏一点,还怕不没钱花?”
  要说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