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的黄天使者重复着阎忠的话语,将其传出了堂外。
  郭泰整理一下身上的衣甲,带着韩暹、李乐、胡才三人缓步走入堂中。
  “封郭泰为白波将军,统领白波军,镇守王屋、太岳。”
  “封韩暹、李乐、胡才三人为白波校尉,归属郭泰节制。”
  阎忠浑厚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郭泰的耳中。
  “郭泰,领命!”
  “韩暹李乐、胡才领命!”
  郭泰等人半跪于地恭敬的回应道。
  许安站起身来,缓步走下首座,从郭泰的手中接过了印信,这印信就是郭泰身为太平道渠帅的证明。
  又将一枚白铁铸造而成的虎符放在了郭泰的手心上。
  诵经声渐渐的高昂的起来,郭泰双手接过虎符,与身后韩暹等人齐声应道:“向道之心,至死方休!”
  中平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两万七千余名王屋黄巾军在郭泰的率领下正式归附于许安的麾下。
  就在十一月十三日,位于太岳山黄巾军包围网的纪安和徐物两人,他们领导的两支贼匪军也被张燕一举击溃。
  张燕大破敌军,斩首数千级,贼酋徐物、纪安战死,得降卒七千余人,收拢太岳山贼匪随从军四千余人。
  许安收到了郭泰和龚都见面的消息后,也得知了王屋山西北部的战况,所以又下令张燕南下为王屋黄巾军助阵。
  王屋的贼匪军顿时遭到了黄巾军两面夹击,眼见获胜无望,外援断绝,王屋山中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贼匪也终于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他们被韩暹也带领着王屋的黄巾军彻底击溃,王屋山的贼匪势力,终于被完全消灭,王屋黄巾也俘获了五千多名贼匪。
  至此。
  太岳、王屋两山也被插上了黄天的战旗,归属黄天的治下。
  黄巾军彻底控制了上党郡的周边,隔断了上党郡与其余汉帝国各地的联系。
  许安并没有完全将王屋黄巾打散,就算郭泰归附了,但是他也要考虑到郭泰的情绪。
  所以许安只是将王屋黄巾军分出了三千多人,编入了他直属的军队之中,因为他现在麾下大部分的部曲都处于缺编的状态。
  而剩下的两万三千余人,被许安分成了七部编为了白波军,归属郭泰节制,又将太岳山、王屋山两地的防备事务全部交给了郭泰。
  现在在上党郡的郡内,许安麾下直属的军卒一共有两万八千余人。
  外部的威胁暂时已经解除,但是内部的问题却也凸显了出来,许安现在算上各关隘驻守的军卒,麾下的兵丁现在已经超过了八万多人。
  而整个上党郡的百姓,算上太岳山,王屋山,太行山,三山的居民,也才只有十八万人,也就是说,每两个百姓需要供养一名军士的用度,这样显然是极为不合情理的。
  好在许安查获了一大批士卒豪强,还有上党郡原本汉庭所存储的钱粮,而郭泰也储存的有部分钱粮,维持本部军卒的用度,自然是可以。
  但这全都是坐吃山空,并非长久之计,历史上的黑山军和白波军,获取钱粮基本就是靠着劫掠所得,补充自身。
  ……
  “夫物始于元气”
  “元气自然,共凝成一,名为天也;分而生阴而成地,名为二也;因为上天下地,阴阳相合施生人,名为三也。”
  “人有气则有神,有神则有气,神去则气绝,气亡则神去。故无神亦死,无气亦死。”
  屯留城内的一处市集旁,一名身披道袍的太平道符祝正在高台上讲解着太平道的经义。
  高台的四周被人围得满满当当,几乎水泄不通。
  那名太平道的符祝,深入浅出的将原本隐晦的经义,用浅显的话语讲解给了众人。
  在高台的周围,还有一些病众前来求取符水,希望能得到救助。
  屯留城内的太平道符祝并不止讲经的这一人,道堂中,还有一百多名正在学习的符祝,而且还在扩招之中。
  讲经的符祝先是划了数道符咒,溶解在水中,分出符水让那些病众饮下,然后派遣军卒将这些病众送到了太平道道堂外新设立的医院之中。
  不过这符水也只是心理安慰大于实际的作用,真正的治疗还是要靠道堂外的医院。
  位于道堂附近的医院是许安下令新建立的设施,而充任医院中医生角色的,自然就是那些正在道堂学习当中的太平道符祝。
  ……
  上党郡的局面在黄巾军的维持下日渐稳定,太平道的信众也渐渐的增加了起来。
  身穿道袍的符祝游走乡间聚落,游走街道市井,宣讲着太平道的经义,救治着患病受伤的病患,将太平道的道义传向四方。
  只不过要让他们为黄天而战,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因为宣誓入道也等于将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宣判了死刑。
  黄巾之乱后,汉帝国对太平道的道众再无容忍,广宗,下曲阳,宛城那死去的数十万黄巾就是铁证。
  上党郡的士族豪强虽然也已经屈服,郡内的百姓也开始习惯了黄巾军的统治,但实际上大部分人都不看好黄巾军能取得胜利。
  汉帝国立国数百年之间,内部有过无数的动荡,也曾经有无数强敌在侧虎视眈眈,但是这些强敌无一例外,全都倒在汉军的刀剑之下。
  汉室的统治已经深入人心了,并州地境太平道的根基尚且浅薄,而且又在光和七年刚刚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昔日在八州之地掀起烽火的黄巾大军都已尽数覆灭,如今的太行黄巾虽然名震一时,但所有人都觉得太行黄巾的消亡只是时间的问题。
  等到汉帝国击败祸乱凉州的西凉军后,腾出手来,就能轻而易的重新夺回上党郡。
  所以上党郡中的大部分百姓,很多人虽然开始相信太平道,但却不敢加入太平道。
  不过张温注定是要让汉帝国的上下感到失望。
  在张温无论是军略还是威望,都无法比拟皇甫嵩,汉军连败,士气低落。
  他们已不再是曾经皇甫嵩麾下那支士气高昂,英勇善战的汉军了。
  现在的汉军已经无力阻止西凉军的崛起,张温屯兵在美阳对凉州的乱局毫无作用,只是空耗汉帝国的粮饷和有限的兵力。
  而很快张温就会因为平叛不利,丢掉太尉的官职。
  中平四年的四月,汉军将会遭受最大的失败,凉州刺史耿鄙率六郡兵讨伐韩遂,却在狄道被韩遂带领的西凉军大破,而耿鄙本人也被韩遂阵斩。
  汉帝国将会彻底的失去凉州,并州的西侧也会暴露在西凉军的兵锋之下,到时候并州将会成三面受敌的危局。
  而从那个时候开始,汉军的主力再也无暇顾及上党郡的黄巾军了,他们要提防凉州可能对司隶校尉部的侵攻。
  汉室的威严正在一点一点消亡,乱世的序幕已经缓缓拉开。
第一百八十六章 西北惊变
  羌族联军也就是如今西凉军,中平二年(185)在美阳被张温带领的汉军击败。
  董卓与右扶风鲍鸿等合并进攻,大破韩遂、边章军,斩首数千级。
  西凉军遭受失败,军心不稳,所以北宫伯玉等人不得已只能暂时退踞榆中。
  虽然西凉军主力未损,但战败的阴霾却萦绕在他们的头顶的久久不能消散。
  这些羌骑本来就是由北地郡先零羌还有各个部族联合起来,汇聚成军,由不同的首领统领,拥立北宫伯玉和李文侯等人为将军。
  184年十一月,也就是光和七年,中平元年,羌骑叛乱不久,他们将时任凉州督军从事的边允与凉州从事韩约劫为人质,不予放还。
  北宫伯玉等人攻入金城郡,斩杀金城太守陈懿,胁迫边允、韩约入伙,共推举边允为首领。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边允改名为边章,韩约也在此时正式改名为韩遂。
  边章等率领数万骑兵打着诛杀宦官的旗号入寇三辅,侵逼园陵,一时间声势大振。
  要是一直得胜还是勉强维持联盟,但此番连续遭遇了挫折后,西凉军的内部的矛盾便开始滋长了起来。
  边章和韩遂的战败,也让其威信大失,原本他们是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两人推举出来的,虽然在羌人中颇有名望,但麾下兵员却比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两人少上许多。
  双方也发生了一些争执,不过紧接着荡寇将军周慎率汉军三万追击至榆中城下,引军将榆中城包围。
  双方的争执才平息下来,汉军此时连败西凉军,正是士气高涨之时。
  边章、韩遂二人原本就是汉官自然是知晓汉军精锐战力,心知困守榆中城定然毫无出路。
  于是边章,韩遂两人带兵自榆中城北面潜伏出城,绕过了周慎的汉军主力,控制了葵园峡。
  葵园峡两岸石壁峭拔,岩层嶙峋,是黄河兰州段最为狭窄的地方,宽度仅75米,因此,也称为百峻口峡,乃是榆中城的水上门户,兵家必争之地。
  边章、韩遂二人领兵占据了葵园峡,等于是将周慎军的粮道截断。
  周慎惊慌失措,立即撤销了对榆中城的包围,调头撤军,但在通过葵园峡时,遭遇了边章、韩遂二人统率的西凉军的穷追猛打。
  周慎率领的汉军损失惨重,丢弃了全部的辎重,几乎全军覆没。
  边章、韩遂二人也因为再度大胜汉军重新在军中树立起了威望,但双方争执仇恨的种子也就此在韩遂心中埋了下来。
  汉军虽然新败,但西凉军的战力仍旧无法彻底压倒汉军,太尉张温率领的美阳汉军主力,实力并未损耗过多,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
  韩遂任凉州从事,就在凉州,深知这些羌人的习性。
  此前的争执也让韩遂明白了,这些羌人不足为谋,他们干的是叛乱一事,稍有不慎,就是兵败身死的下场,全族尽灭。
  汉军就在一旁虎视眈眈,但西凉军内部确是矛盾重重,如今西凉军每次做出决策,都需要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韩遂四人一起决定。
  北宫伯玉、李文侯两人皆是羌人,自然是意见一致,然而让韩遂更为寒心的,边章竟然有时候也附和北宫伯玉、李文侯两人,将韩遂置于一旁。
  中平三年(186),12月22日,冬至,榆中城一片欢腾。
  南面再度传来了好消息,驻扎在望垣的董卓军被西凉军击退,顺着河道仓皇逃回了美阳的汉军驻地。
  眼见形势一片大好,安稳下来的西凉军在城中大办宴会,犒赏三军,谁也没有注意到韩遂眼中的那一抹厉色
  天色渐暗,欢腾了半日的西凉军终于开始平息了下来。
  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两人此刻满嘴的油脂,两人对拼酒力,喝到此时几乎连路也走不稳当了,要起身如厕都得被亲兵搀扶着。
  一众亲兵虽然有护卫之责,但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两人心情,也让他们喝了不少好酒,此时这些亲卫的脸上也俱是带上了潮红。
  边章虽然没有羌人如此放纵,但汉军主力终于退走,也是让他心情极为舒畅,一扫阴霾,肚中也是灌下了不少美酒。
  韩遂也是面色潮红,走起路来也是摇摇晃晃,只不过当他低垂着头时,目光却仍是清明无比。
  众人沉迷酒食,堂中舞女妙曼的身姿更是让人沉醉无比。
  自然也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府衙内除了原本看守的军卒外,又多出了不少人。
  就在众人饮酒作乐之际,坐在韩遂的一名亲卫轻轻的锤击了一下韩遂的肩膀,与此同时,也没有人注意到,榆中城府衙敞开的大门被两名军卒,缓缓的关上了。
  韩遂端着酒杯,慢慢站起身来,脸上虽然还带着潮红之色,但眼眸却丝毫没有浑浊之色。
  管乐在这一刻陡然也停了下来,酒精的作用让众人的头脑转动的有些迟缓。
  北宫伯玉楞了一下,紧接着便拍击着身前的案桌高声喝骂道:“狗杀才,继续奏乐!”
  眼见北宫伯玉勃然变色,他身旁的舞女都被吓了一跳,连大气都不敢出。
  李文侯也是附和着大声的呵斥道,不过他很快闭上了嘴巴,因为他发现了场中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对,管乐的旁边,站立着数名穿着甲胄,手握短刀的军卒。
  众人的眼神全都集中在了站立着的韩遂身上。
  “韩文约,这是……”
  边章面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发现了一些端倪,想着便摸向腰间,可他的兵刃却并没有被他带进堂中。
  他想站起身来,但酒精麻痹着他的大脑,心中的惊惧也使他无法有效的控制自己的身躯。
  北宫伯玉心中一惊,抬头看向四周,只见四周的房门之外已是人影绰绰。
  “一群酒囊饭袋。”
  韩遂居高临下,不屑的看着眼前丑态百出的众人,发出了一声嗤笑,眼眸里流露出了令人心悸的杀机。
  韩遂猛然将手中的酒杯掷于地上,庭堂两面的木门霍然被人拉开,无数手持着利刃刀斧的军卒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