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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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宋天下-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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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波弩箭自黑暗突袭而至,刚拐过土坝的蒙古骑兵中,立时倒下十余骑。领头的蒙古百夫长暗叫不妙,他心知宋军应该已经过了护城河,正埋伏在土坝之后。但是土坝与护城河之间,宽不及五十步,地面不平,让本来以灵活多变的骑兵根本无法展开队形。
    后面还有骑兵飞速紧跟,已经无法退回去了,百夫长只好咬着牙继续领队往前冲。
    在整个西路军中,忙哥撒儿麾下的骑兵,是除察罕长子木花里的二千侍卫军之外,最为精锐的部队。
    忙哥撒儿深谙蒙古的轻骑战术,麾下全为轻装骑卒。
    其实大部分的蒙古骑兵都不太重视自身的防护,他们更喜欢与敌军拉开距离,对敌进行袭扰与侧攻,在不停的穿插之中击溃敌兵,而后才会进行近身的歼敌。速度至上的战术,需要无论是骑兵还是战马,都要尽可能减少负重的铠甲。
    除了必要的弓箭与兵器,有些骑兵甚至连马鞍都不愿配备。
    轻骑兵的战术,在旷野之中可以将蒙古人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但是到了这逼仄之地,却让骑在马上的士卒成为裸露的靶子。蒙古百夫长至此才发现,他竟然带着部队直接冲入全军花了半个月,给自己修筑的一个巨大牢笼之中。
    进退维谷之际,眼前突然闪出一片如墙黑影。蒙古百夫长定睛一看,猛地抽了一口冷气:“步人甲?具装步兵!”
    步人甲,全身由一千八百多枚甲叶连缀而成,箭矢难入。应当算是当今最佳的防护铠甲。只是连同身甲、头鍪、顿项与披膊在内,重愈五十斤,其笨无比。要是放在平常,蒙古百夫长根本不会正眼瞧视这样装备的军队。然而现在,在这种狭窄地形之中遭遇,避无可避,让他顿感失措。
    眼前黑光一闪,身下一轻,蒙古百夫长暗叫不好。座下战马马腿已被迎面而来的长刀斫断,一声惨鸣之后,马往前扑然倒下。
    蒙古百夫长,手在鞍上一撑,人便跃离马匹。
    但终究是迟了一步,还在半空之中的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腿直接飞到了半空中。而后才是一阵巨痛传来,落地时人已身亡。
    在土坝之后伏击蒙古骑兵的这队宋军具装步卒,约有百多人,并没有迎头站立在蒙古骑兵的正前方,而是斜斜地占着土坝与护城河之间的空地,骑兵飞速掠过时,便朝最边上的骑兵下狠下。他们手中或持长刀,或持重棒,两两配合,一人击马一人便砍马上骑兵。
    蒙古轻骑最喜欢用的是两种兵器,长攻用箭,近攻用刀。催马飞驰之中,只要把弯刀驾起,对敌顺势而过,便可轻松斫下一敌首。然而,对面这些连脖子都有顿项甲叶护卫的步卒,这两样兵器便完全失去了效果。
    偶尔有携带铁骨朵的骑兵,对着宋兵兜鍪猛击,发出一阵闷响之后,才能令其软软而倒。
    但倒下的宋兵只是少数,近三百的骑兵穿过土坝时,留下了二十来具尸体。
    护城河对岸又射来一波弩箭,蒙古骑兵再倒下十余骑。
    骑兵队顺着护城河,往南奔行了数百步,终于脱离护城河两岸宋军的合击。领头的一声呼喊,二百多骑兵以他为中心,在狭窄的地带中,拐弯、掉头、转向,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有些勒马靠后,有些催马往前,迅速地列成一个箭形攻击阵势。
    直到此时,领在前方的另一个蒙古百夫长才有空查看下战场上的形势。
    视线所至,不及五十步。
    除了那支百多人的具装兵卒之外,他根本搞不清到底有多少宋军潜伏过河。土坝前后,到处是奔跑溃逃的汉军,正在遭遇着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
    一些土坝上的投石机已经被点燃,空气中飘来一些刺鼻的味道。
    “猛火油?”这个百夫长抽了抽鼻子,心里开始咒骂宋兵的无耻。昨日宋军突袭南城,虽然烧了两架投石机,但仓促之间只烧掉部分架子,稍微修整下那两架投石还是能用的。可是今日竟然用上了猛火油,这东西一浇上去,任是铁骨架子也得被烧个一干二净。
    宋军此次突袭,看来意图很明显,目标就是这些土坝上的投石机。
    对于惨叫的汉兵,这个百夫长可以完全不在意。但是如果放任宋军所为的话,这些天辛辛苦苦堆到土坝上的投石机,势必会被烧得一干二净。
    隐约之间,蒙古百夫长听到一阵阵“亚嚯”、“毗塔”的乱叫,他心里一喜,这是另一支骑兵队从次营那赶过来了。
    两个骑兵队,加起来应该有近五百,如果能彼此配合包抄,便可以顺利击溃出城的宋军了。
    只是,麻烦的不是宋军,而是那些散乱的汉军,虽然人多,但别说组织起一次像样的进攻,现在是连据地而守都做不到了。
    百夫长狠狠地啐了口唾沫,扬起手,身后的骑兵随着他,开始慢慢加速,朝来路直冲而去。他相信,只要队形完整,既使对方是全副武装的具装步卒,也绝挡不住自己的正面冲撞。
    耳边风声渐起,蒙古百夫长尽量靠着土坝的一侧,不再理会护城河那边射来的弩箭,盯着前方,纵马而去。
    肥水自西北而来,绕过庐州城时,被引入一支贯通全城。因此庐州除了四个城门之外,在西北角还修了一个水门,以利城内舟船出行。
    当西门的步卒利用小舟搭建的浮桥,偷偷渡过护城河的时候,忠义军副将王安领着八百骑兵,在同一时间,利用搭在水门处的十座浮桥,不到半个时辰便过了护城河。速度比步卒还快。
    寿春一战,让王安败得无比憋屈。之前听说真定军只有一万兵马来袭,他与忠义军的主将樊辛,无论如何都没想过会被打得这么惨。
    然而,既便知军赵胜有千般不是,但他毕竟是以身殉国。这兵败失城的责任,只能由他与主将樊辛来承担。
    寿春溃败之后,与他一起逃至庐州的兵马不到一千。樊辛在撤退途中身受重伤,至今未能恢复。在王安的一再坚持之下,杜杲终于把这场出击的重任交给他。
    不过,出乎王安意料的是,杜杲不仅让他率领忠义军余部承担出城袭敌重任,还把寿春城唯有的一支骑兵队全部交给他。可惜搜遍全城,也只得八百匹马。
    不成功,便成仁。这是王安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忠义军在寿春的失败,必须用一场胜利来挽回,否则即便自己得以苟活,那也将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第一百三十章 庐州之战(3)
    蒙军筑坝攻城,围三阙一,虽然北城看似没有太多的敌军,但王安知道五里或是十里之外,一定埋伏着一支劲敌。不过他现在完全不用去关心这支敌兵,估计等这支伏兵反应过来的时候,战事也该结束了。
    当西城外两兵交战的喊杀声响起的时候,王安与八百宋骑都已在北城外整队完毕。
    天色虽然暗黑一片。但这八百人中,起码有一半是对庐州城地形了如指掌的本地驻军,加上围着城外的那堵起伏不平的土坝,让王安完全不用考虑黑暗中的视线问题。而且,土坝之后,渐渐闪起的火光,开始在为他们指引了明确的方向。
    蹄声渐起,八百骑分成两支箭形队列,一支直接冲向土坝后面蒙古汉军营帐,另一支则向西拐出百步距离的弧度,与其并行。
    没有任何的犹豫与迟缓,王安领着马军直冲入营帐。
    “杀——”数百人同时发出了一阵怒吼。
    一声声惨叫响起,猝不及防的蒙古汉军,大部分正处于疲惫的睡眠状态。有些则正在观望西门处混乱的战事,根本未料到身后又来了一支更为凶猛的骑兵。
    宋骑如龙入渊,搅出一片血雨。
    土坝之后的营帐,瞬间崩溃。慌乱之中第一时间得以苟活的蒙古汉军,四散而逃。有些窜到了土坝之上,有些撞翻了拒马逃至护城河边,大多数则往西侧的次营逃去。可是没逃多远,另一支宋骑包抄而至,他们不紧不缓地兜住溃兵,往西城门方向回赶过去。
    一个个营帐被踏破,一队队蒙古汉军被驱赶,人越挤越多,他们的力量却越来越弱,即便有少数努力地收队试图结阵抵抗,却被自己的溃兵一再地冲散。
    土坝边的宋骑又分出两支队伍,一支拐入护城河边上,从北往南开始驱赶逃至这里的溃兵。另一支则开始一个土坝挨着一个土坝的点火、焚烧着架设在上面的投石机与弩砲。
    夜空之中,如天降神笔,在庐州的西城之外,自北而南,画出一道蜿蜒的火龙。
    王安率领的四百骑,全是忠义军部下,沿着最外围向南徐行。他并没有急着杀敌,只是将逃出来的蒙古军卒重新向土坝处驱赶。蒙军前营溃势已成,但王安并没有放松自己的注意力。
    隐约之中,右侧有马蹄声传来,王安知道最关键的一战即将来临。
    据宋军这些天的观察,大部分的蒙古人骑兵都随主帅驻扎在二十里之外的蜀山脚下,前营与次营中,只有保持五六百人的骑兵。但这支骑兵也不可小觑,全是由主帅察罕之子木花里统率的侍卫亲军。
    西城门之外,已经有一部分蒙古骑兵与宋步卒接战,剩下的估计还有两三百骑,只有彻底击溃这支部队,今日才有可能赢得一战胜利。
    王安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诸位,能否一血前耻,且看这战,有进无退,誓杀胡虏!”
    “为寿春而战!”
    “为樊将军而战!”
    “为忠义军而战!”
    这些从寿春中艰难逃生的忠义军残兵,与王安一样,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哇哇乱叫着,向蒙古骑兵直冲而去。
    率领这支蒙古骑兵的是木花里帐下上百户塔塔,与察罕一样,他也唐兀儿人,原来算是西夏国民。在察罕随着成吉思汗南北征战时,塔塔就开始跟在察罕身边,深得其信任。自察罕之子木花里从军以后,他甘愿以上百户职位辅佐木花里。其实只要塔塔愿意独自领军的话,最少也是一个千户身份。
    一出次营寨门,塔塔就觉得不对,宋军明显是分两路出动人马突袭。虽然如此,塔塔并没有太过担心,他先派出信使往蜀山主营求援,他估计只要坚持半个时辰,主营人马一到,再多几路的宋军都不在话下。
    火光渐起,塔塔分出五十骑迎战北面宋军,自己率领剩下的一百多骑直扑西门而去。
    王安等人,撞上的正是这五十骑蒙古骑兵。
    天色未明,虽然土坝上燃起的火光让士卒能略微看清人影,但相对于蒙古人来说,这样的骑兵对战并不是他们所擅长的。
    所谓知耻而后勇,忠义军士卒一个个嘶哑地吼叫着,在承受了五十骑蒙军第一波的弓箭之后,不管不顾,不躲不闪,直接就撞击过去。如惊涛拍岸,激出一卷卷的血光。
    有些人来不及挥刀就被蒙军劈倒;有些身已中矢却依然催马狂奔;有些甚至直接腾空而起,扑向蒙古士兵,将其抱摔下马,而后被乱马一齐踩成肉泥。
    这次冲撞,只有一个回合就结束了。蒙古五十骑全部被灭,宋军却付出了一百骑的代价。
    王安抹了抹脸上不知道是己是敌的血迹,一提马缰,领着剩余的三百骑,略拐了个弯,尾随着塔塔,向西门方向杀去。
    “不该分兵!”当塔塔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已经来不及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前营的汉军溃败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
    土坝周围,到处是狂奔的蒙古汉军,他们身后则是在尾随追击的宋军步卒。
    塔塔怒吼一声,紧跟在他身后的蒙古骑兵,一起发出长嚎,再不管眼前的士卒到底是蒙古汉军还是宋军。全体弯弓搭箭,箭矢如云,无差别向前方的战场上覆盖过去。
    同时,铁蹄毫不停留践踏而过。三箭之后,便已冲至土坝处,身后留下无数残肢断肠,汉军的、宋军的,已经完全搅成一处。
    看着土坝上燃起的火光,塔塔见到了正在土坝与护城河之间,与宋军苦战的另一支蒙古骑兵。
    塔塔犹豫了一下,他可以不管战场上四处溃散的汉军,却必须去接应这一支骑兵,同时还得尽力阻止宋军继续燃烧土坝上的投石机。
    战场上的犹豫是最坏的一种情绪,不管怎么样,哪怕是决定错了,也比犹豫不决更强。塔塔深知这个道理,马速不减,绕过坝口,冲进护城河沿岸。
    遥遥的可以看见先前的那一支骑兵,已经停在南端,显然在等着自己过来,对身后的宋军步卒进行夹击。然而,那支骑兵之后,已经开始堆积着众多杂乱的蒙古汉军。
    混乱的溃兵之中,一些宋卒五人一组,专门袭杀持有兵器的汉军,并驱使着他们向南溃逃。
    乱军的最中间,是一百多个全身精甲的宋军具装步卒。
    这种形势之下,只有尽快与前一支骑兵会合,才可能将突袭而至的宋军清理干净。
    塔塔将队伍调整为并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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