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在心里,默默地念着情报上提及的许多名字。
李元、夹谷勒、兀需、赵玄习、赵复、张赫、罗纪明……还有一堆海东学院的毕业生。
这些,是丁武在石沟,从高天锡嘴里挖出来的名单。
据他交代,他跟这些人都接触过,有些答应了跟他合作,有些严辞拒绝。
陈耀还无法判断,高天锡到底是否真的接触过这些人,是否真的有人应允了什么。或者,只是高天锡搅扰南京府官场的一种手段。
不过,小舅与那瞎子已经赶往石沟,看来他们开始重视此事。
就扔给他们去处理吧。
棘手的问题还有不少。
南京府的地方行政管理,刚刚完成县一级机构的建设。绝大多数的村长,都只是随便抓一个人暂管。而至于山林中,依然活跃的野人,也只完成了初步的人口统计,根本没办法进行有效管辖。
此次,被怂恿出山参与劫持事件的野人不少,也得分点人手去清理。
人,还是不够啊!
权宋天下
第七百一十七章 战辽阳(1)
一路狂奔,一天半时间,陈耀等人赶了三百多里山路。
在落日的余晖之中,一行人,终于在离辽阳城十里之外的东梁河边,寻了个地方开始休整。
没多久,便有一人从不远处的矮林中迎来。
“见过陈处长!”
来人是辽阳的密谍,姓仇。
陈耀点了点头,问道:“情况怎么样?”
“王府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兵马也未见集结。但是他手下的汉人幕僚,似乎正在准备逃离辽阳。”
此次辽阳方面与高天锡相勾结的,主要是也速不花手下的几个汉儒。
对于这些汉人书生,陈耀有些不太理解。
既然投靠了也速不花,就该好好为主子做事。偏又跟忽必烈的人纠缠不休,为其提供方便,还从辽阳鼓动了不少蒙古人参与此事。
不过,也速不花应该也知道此事。也许与洪福源一样,都对此采取默认态度。
蒙哥有很大的希望成为下一任汗王,忽必烈的地位必定水涨船高。这些人,大概都存在着投机心里。
哪怕现在不会直接去表忠心,也不太愿意得罪蒙哥兄弟。
“锦州那边呢?”
“郭娘子一切都好!”
陈耀满意地“嗯”了一声。
“张氏商行已经派出一千护卫队,估计明早可到辽阳。”
自南京府以张氏商行的名义接管锦州之后,便以东真军战兵为骨,组建了一支护卫队,现人数近三千。
真的只能算是护卫队,战力一般,相当于东真军辅兵水平。平日里负责城内秩序维护,吓唬人可以,真要拉出去,估计连洪福源手下的高丽兵都打不过。
只是,这一千人却是陈耀如今手上,唯一能马上借调而来的兵力。
“抚松驻军,什么时候会到?”
“三百前锋,在你们离开横岗不久后,就出发了,估计最快也要明早到此。后续有七百兵力,应该是明日此时抵达。”
三百?加上手头的人马,不足四百人,能搞得定也速不花吗?
陈耀在心里默默地算计着。
“陈处,非要明早动手吗?”仇某忍不住问道。
“怎么了?”
“也速不花的王府内,就有守卒三百余人。此外,城内城外,还有驻军三千。咱们兵力,太弱了吧?”
陈耀摇了摇头,说道:“论兵力,咱们无论如何都没法跟也速不花比。要想从南京府调兵至此,毕竟不方便。
不过,也速不花的三千人,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迅速到位。这里,还是有时间差可以打的。
关键的是,如果藏在他身边的那些跟此次劫持事件有关的人,全部跑光的话,再追捕难度就很大了。
一旦消息外泄,一定会有人出面来保他们、来保也速不花。
所以,此战,必须发挥绝对的速度优势。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予重击!”
见陈耀坚持,仇某就没有再行劝说。
“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已经全运去石忽酒楼了。”
虽然南京府已经将石忽酒楼的股权,全部卖给了也速不花,但是这座名义上属于也速不花的产业,实际上依然是原来的那些人在打理。
辽阳的石忽酒楼,也成为缉侦局安置在辽阳,一个任何人都不敢搜查的据点。
辽阳有城无墙。
夜半时分,陈耀等人将马留在城外,分批潜入辽阳,在石忽酒楼会合。
仇某给每一个人都准备了三个鹿皮袋子。
一个装的是钢弩使用的箭矢,一个装的是连弩的矢,另一个则是陶弹。
“王府内院院门口,还有一大堆的备用武器,如果这些陶弹不够的话,可以在那边找。”
“你们把陶弹,直接埋在王府里面?太能了吧!”一人竖起拇指夸道。
仇某微微一笑,“不是埋的,你们到时就能直接看到了。”
凌晨五点,副队长薛余领着十人,率先闪出酒楼。数个呼息之后,隐隐约约的身影,便出现在街对面的王府门口附近。
“卟、卟”数声轻响之后,王府门口的几个守卫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就倒地而亡。
陈耀挥手,剩下人鱼贯而出。
四个王府守卫,被摆出瞌睡模样,放在了门口。
大门被轻轻打开,众人迅速窜入,大门又被缓缓关上。
前院内的角落中,已经叠着七八具尸体。
陈耀手右手抬起,近百个人,分成三支队伍,分别向前院左、右的厢房与中间的正厅扑去。
五人一组,在厢房门口与窗户之前站定。
陈耀右手向下一切。
一声声暴响,两排厢房的门窗同时被撞破,守在外面的诸人抬弩便射。一瞬间,五架连弩一口气喷出三十支弩箭。
无差别、全覆盖射击!
随后两人冲入房内,一人补刀,另外一人收回弩箭。
“有敌——”一声喊叫突然响起。
陈耀有些恼怒地顺着声响望去。
院子角落中,一个胡子花白、腰身佝偻的老者,正在惊恐地看着他们,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一根扫把。
一个护卫端着弩箭,急奔而去。却在老者十步之前停下了脚步,稍一犹豫,老者拖着扫把便向内院路去。
嘴里发去“嗬、嗬”的叫喊声。
这个护卫咬着牙,端弩一射,箭却被扫把挡住。
老者又是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吼。
“敌袭——”
随后七弯八拐,竟然闪入一丛丛树木之后,就此不见。
内院里,终于响起一声呼喝。
陈耀叹了口气,偷袭成功了一半。
不过没办法,迟早也会被人知道的。
好在前院已经基本清理完毕,正厅中也未见有人。
众人接替向前,冲向内院。
除了韩霸带走的几个护卫,陈耀现在还有四十五个护卫,与五十个特别行动组队员。
两者之间的战力差距还是相当明显的,陈耀护卫中,就是五个战兵,也远远弱于特别行动组的队员。
这些护卫,也只能给那些牲口打打下手。甚至有时连下手都打得不太好。
好在他们都比较自觉,总是把最有利于进攻的路线与位置,全部让出给行动队员。
内院门口,一处正在修建的花坛边上,杂乱地堆放着许多的木石。
几十个护卫一起动手,利用这些杂物,迅速地在内院门前垒出两层防御工事。
权宋天下
第七百一十八章 战辽阳(2)
陈耀执弩在手,在两个护卫的陪同下,缓缓地进入内院。
两边,散落着不少的蒙古侍卫,有些还在挣扎着蠕动。
惨叫声与喊杀声开始在内院中漫延,陈耀的两个护卫,开始兴奋地给那些蠕动者补上一刀。
“好大胆,哪来的贼子!”内院一房内,突然响起一声暴喝。
随后,一阵噼哩啪啦的打斗声响起。
“是东真军的贼子吗?你们想干嘛?”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喘着粗气怒问道。
但是,没人回答。
桌椅的劈碎声、花瓶砸烂声、门窗的损毁声,响成一片。间或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
男人的声音愈加愤怒,但也是只能愤怒而矣。
没多久,一个捆成粽子模样的人,被行动队员从屋里拎出来,扔在了陈耀跟前。
“总共三百五十二人,其中蒙古护卫三百人。另有一些妇孺,已经集中关押。还有一人,正在搜查。”
陈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全杀了”几个字咽了回去。
屠杀妇孺,别人知道也就罢了,让小舅知晓,免不得又是几日几夜的啰嗦。
“啊——王爷——”那个佝偻着身子的老者,被捆了过来,手中还紧紧抓着他的扫把。看到落在各处的尸首,以及瘫倒在地的也速不花,发出断断续续的惨叫。
“把这人,跟那些妇孺关押一起吧。”陈耀挥了挥手,而后走到也速不花身边,把他扶起,端放在屋前台阶之上,而后拍了拍手,坐在他身边。
“你是,南京府的陈耀?”年过四十的也速不花,身上衣裳零乱,显然是从床上沉睡之中被惊醒。
仓促之间,竟然还能在几个特别行动组的队员手中,坚持了不短的时间,也算不易。
虽然全身上下狼狈不堪,但也速不花依然圆睁着虎目,怒视陈耀。
陈耀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是不是该考虑减肥了。否则这体形往哪一站,都会被人立时给认出来。
“南京府商业部陈耀,见过也速不花王爷。”陈耀双手对着空中一拱,说道。
“商业部?你缉侦局出来做此腌臜之事,都不好意思表明身份了?”
“好吧,南京府商业部兼缉侦局陈耀,见过也速不花王爷。”
“你南京府,这是要造反吗?”
“谈不上,杀了你一些护卫而矣。更何况,即使是杀了你,也远远谈不上造反。”
“你有胆,倒是把我杀了试试!”
陈耀挠了挠头,还真的有些不好办。
成吉思汗五个兄弟,如今唯一还留在世上的,只有也速不花的父亲别里古台。
只不过,别里古台是庶出,因此地位与斡赤斤比起来,天差地别。
但是即便如此,斡赤斤死后,蒙古国中要论地位最为尊贵的王公,非别里古台莫属。
只是,这位老王爷一向低调,长期以来与其长子罕秃忽驻守于和林,从不参与任何的派系冲突。
三子口温不花一直在领兵与宋国作战。
只有二子也速不花,驻守在辽阳的封地。
杀了也速不花,就意味着将始终保持中立态度的别里古台一系,彻底推向南京府的对立面。也许,这正是忽必烈想要的结果。
可是,不杀他,他也不可能给南京府任何的支持啊!
“王爷,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成为别人用来打击南京府的一个工具?”
“把我放开!”也速不花怒吼道。
陈耀却是懒洋洋模样,“我不敢,我把你放开了,怕被你捶死。”
“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如此羞辱一个蒙古王爷,就不怕被灭族?”
灭族?
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小舅根本不需要操心。
以前是不怕被威胁灭族的,现在还真的有些小担心。
还有自己的郭娘子啊……
陈耀呆呆地想了一小会,又说道:“你知不知道,你手下人勾结高丽人,劫持南京府的官员?”
也速不花根本不理他。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给你,给你的部下带来很多的麻烦?”
“你知不知道,南京府,对这种事是绝难容忍,会展开很疯狂的报复的!”
“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
“呸!”也速不花一口唾沫喷出。
还好,他的脑袋无法灵活转动,唾沫飞不到挨着他的陈耀身上。
“南京府?什么东西!就你们那些破烂玩意,信不信,我父兄大军一到,就可以让你们一个个,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我相信啊,可是……”
陈耀话音未落,突然“轰”的一声炸响。
王府大门被撞开,七八个蒙古兵冲进院内。一边四处乱瞟,一边吼道:“人呢,是不是出事了?”
随之看到严阵以待的东真军。
“你们是谁?”
“好大的胆子,谁敢私闯王府?”
一人搭箭待射,其余人执刀虎步而来。
迎接他们的,是“卟、卟”的弩箭之声。跑在前面的几个蒙古人,应声而倒。
射箭者心里一震,箭矢已不知飞向何处。
他转身便退,摸出一支鸣镝,望空而射,发出一串呜咽的呼啸。
“敌——”
“咻”的一声响,一箭直接贯入他的后背。
“你的人来了。”陈耀淡淡地说道。
“你现在放了我,跟我跪下,磕几个头,我还能考虑饶你一命。但是,你的手下,必须死!”
陈